中共党史论文论点摘编
2016-02-12吴志军
中共党史论文论点摘编
历史中的和历史叙述中的思想解放运动——兼论常见文献的解读与当代史研究的深化
贺照田
现有关于新时期兴起的当代史叙述均将十一届三中全会视为新时期开始的标志,全会得以召开则被归因于思想解放运动。这样一种扼要陈述是没有问题的,但严重的问题在于将思想解放运动直接或过度聚焦叙述为围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发生的论争,这就隐埋着严重的非历史误导的危险性。这种过度强调扩大了“两个凡是”对此前历史的规定性,尤其忽略了“文革”的结束以及华国锋主政时期便兴起的思想解放运动对于开启新时期的地位和意义,事实上还把1978年发生的很多对新时期具有重要塑造作用的观念变化排除出历史叙述视野,从而使这些对深入理解新时期本具有不可替代之认知意义的历史节点,不能被纳入当代史的理解与反思视野,遑论对这些历史节点进行认真的反省和分析。这种叙述模式也会影响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论争本身的丰富内容(尤其是与其相关的诸多理论问题的突破、发展和结构演进等)的历史把握。总之,这种简化的历史叙述排除了太多在1977年和1978年历史中发生并实际有力地型塑新时期诞生的思想解放内容,从而将时间跨度更长、内容更为复杂、历史—观念意涵极为丰富的新时期诞生这一问题,窄化为是非正误之二元对立的认识论翻转。当代史研究者必须积极面对“历史中的思想解放运动”和“历史叙述中的思想解放运动”这两个实际不同的问题,从而摆脱现存有关新时期诞生的非历史叙述和理解的束缚,重新探究新时期诞生前后多种思想努力和观念变化的历史意涵。如果没有这些追问和努力,那些在现行历史叙述和理解中被遮蔽但对历史实际展开有着重要影响的众多观念性变迁便不可能充分显现。而若欲进一步推动这一问题的深入研究,研究者需要认真解读《人民日报》《红旗》等报刊中的社论、评论员文章、中央领导人讲话、署名理论文章以及中央号召党员、干部乃至全体人民学习的文件等一系列易见文献,尤其需要认真思考这些貌似远离经验事实的信息和实际历史的展开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近年来,当代中国史研究取得的突出成就与很多研究者致力于发现并积极运用新史料密切相关,但随之出现了一种自觉不自觉的倾向,即对易见史料所具有的历史认知价值重视不足。如果不纠正目前国史研究中的这一弊病,必然会影响当代中国史研究的持续深化。(吴志军摘自《浙江社会科学》2015年第5期,全文约10000字)
能否实现中国史的《奶酪与蛆虫》——从河北省昌黎县一个农民的个人史来看中共阶级政策演变
〔日〕河野正
卡洛·金兹伯格所著《奶酪与蛆虫》利用16世纪宗教裁判记录,通过磨坊主麦诺齐奥的个人史,分析了当时社会与民众文化的历史变迁。使用这种方法,从个人史的角度推动当代中国史研究无疑是一种有益尝试。本文围绕河北省昌黎县侯家营的农民刘W的充分的个人史料,描述出更具可靠性的刘W个人史,并进一步分析当时的社会与中共的阶级政策。在土改运动中,中共以外来的阶级概念开展阶级运动,但在中国的基层社会里,地富在土改中失去土地和财产之后,仍然维持着一定的权力和影响力,村内行政需要仰赖他们的人脉网络和协调能力,地富仍然被农村社会所接受。显然在当时,村里原有的网络和秩序比中共的阶级政策更受重视,加之干部人才缺乏,中共在农村的信任度也还较低。正因如此,中共需要打破这种状况,以阶级政策改造村内旧精英,这就是继续号召向地富斗争的重要原因。之后,通过集体化运动,地富的地位进一步下降,阶级政策终于打破了农村的原有人际关系,但在很多情况下,这也仅限于农民所了解的阶级政策,农民将自以为“坏”的人划为地富,常常将中农阶层改划为地富阶级,脱离了这些人群的具体经济状况。四清运动时改划的阶级成分,大都在“文革”结束后被再次调整,改为土改时的阶级成分。刘W等人也恢复了土改时的成分。进入改革开放后,阶级成分的意义逐渐减弱,中共的阶级政策随之结束。(吴志军摘自《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15年第4期,全文约9400字)
史学与中国现代性——以李大钊的史学思想为例
张汝伦
中国现代史学通过为中国人提供一种线性进化论史观,对于中国现代思想史乃至中国现代史产生了重要影响。中国现代史学的开山大家,大都信奉过社会进化论,力主以史学推动现代社会的建立,李大钊也概莫能外。他从早期主张保守和进步、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不可偏废的调和论,转而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这种更为“科学”的进化论思想,成为一个主张以激进革命来解决国家和社会问题的革命者。但他明确批评社会进化论所导致的国与国之间的残酷战争,认为进化的最后结果不是强者通吃,而是世界大同。他将唯物史观独特地解释为“为人生的”,即促进社会进步,主张史学便是可以促进社会进步的科学。他对于经济决定论也持有一定保留态度,认为人性(不是个人的人性,而是人类的人性,即所谓“民彝”)才是历史发展的根本原因,从而典型地表达了现代性的核心要素——主体性。同时,他并不认为社会进化是一个单向的线性进程,而是认为社会进化带有一定的循环性,历史的演进“常是一盛一衰,一治一乱,一起一落”,因而将古今理解为“一线串联的一个大生命”,历史范畴应当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这种对历史的理解使得他主张历史应涵括人类生活的所有领域,当然也不会赞同史学即史料学的理念。更可注意的是,李大钊还非常强调历史“不但不怕改作和重作,并且还要吾人去改作、重作”,从而在此基础上明确区分了“实在的事实”和“历史的事实”,体现了历史研究中的一种释义学取向。尽管对于历史和史学的相对论与李大钊的进步主义在逻辑上并不相容,但这种相互冲突的价值理念之融合恰恰代表了现代意识形态的基本特征甚至优势所在。所有这些都表明李大钊并非进化论的原教旨主义者,他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个教条主义者。(吴志军摘自《学术月刊》2015年第9期,全文约13000字)
奉调还是误会、假托: 1935年藏军“助剿”红军
黄辛建
1935年初,长征中的中央红军转战西南进入藏区,引起蒋介石、川康青地方实力派和西藏噶厦地方政府的恐慌。6月初,国民政府中央电令西藏噶厦地方政府“围剿”红军。因噶厦地方政府敌视红军和红色政权,8月,2000余名藏军声称奉命“离防助剿”红军。但由于恰值第三次康藏纠纷之际,本就错综复杂的青康藏局势更显紧张。西藏噶厦地方政府派遣藏军以“奉委座命令”之名渡江向甘孜活动,固然存在“助剿”红军的动机,但也存在乘乱取利,防范进入藏区“围剿”红军的中央军以及西康宣慰使诺那活佛,阻挠班禅大师返藏的目的。而川康青地方实力派则坚决反对藏军的“助剿”行动。频繁发生的康藏纠纷以及川康青与西藏方面的利益冲突的持续加剧,使刘文辉、马步芳等人认为藏军的军事行动不会仅仅是“助剿”红军如此简单,藏军的到来必然影响康青藏局势,动摇到自身的根本利益。在权衡利弊以及对藏军离防“助剿”动机的怀疑之下,蒋介石否认了国民政府曾电令噶厦地方政府“围剿”红军的事实,转称藏方所言之“奉委座命令”“非出误会,即系假托”,其并未征调藏军离防“进剿”。他要求藏军无须远道出动,严令藏军原地戒备防堵,勿越过金沙江东岸。可见,奉调、误会与假托成为整个事件发展演进过程中的关键词,蒋介石、西藏噶厦地方政府以及刘、马等川康青地方实力派等涉事各方,均根据自身的利益诉求,进行着各取所需的注解。(吴志军摘自《社会科学研究》2015年第3期,全文约85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