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FA的腐败

乐朋

2015年5月27日，瑞士刑警深夜冲入苏黎世酒店，拘捕了在此下榻的七名涉嫌贪腐的FIFA高官;6月2日，连任FIFA主席不几天的布拉特，迫于形格势禁，宣布辞职;四个月后的10月8日，FIFA道德委员会裁决庭又把布拉特、普拉蒂尼、瓦尔克、郑梦准四名现任或前任大员处以“禁足”，即禁止其参与和足球相关的任何事务。丑闻叠曝的FIFA，屡屡被置于全球舆论的风口浪尖。FIFA到底怎么了？

作为“第一运动”的国际体育组织FIFA，几与国际奥委会平起平坐。它从阿维兰热时代迄今，腐败频发，又腐而不败，似成为谁都管不着的“独立王国”。这回美国司法部和瑞士警方联手出击，将这“独立王国”的老王、新王、丞相连同众多要员，来了个一锅端！错愕之余，自不免对FIFA的腐败要作点亡羊补牢的反思。

腐败问题，在世界各国的各种组织中，均有不同形式与程度的存在。但像FIFA那样旷日持久、黑幕重重的腐败，实属罕见。FIFA的腐败，与一般性腐败的最大不同处就在，它不再是个别人或少数人的行为不端、以权谋私，而是组织高层的整个核心领导集团的“塌方式”腐败。从它的主席、副主席、秘书长，到诸多执委，还包括不少洲际足联、国家足协的官员，从前任高官到现任要员，差不多都跌入贪腐泥淖，几乎成了“洪洞县”，少有清白的。用句俗语说，即是FIFA烂透了。所以FIFA的腐败，确是组织化、制度性的深度腐败，是它自身再也医治不了的癌症晚期式的腐败。此其一。

其二，FIFA堕落的轨迹显示，权力终身制，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腐败。人性的弱点之一，就如罗素《权力论》所说，“爱好权力，犹如好色。”像华盛顿那样，做了两届总统就坚辞不干的，百不足一。而长期掌权的一大害处就是，渐渐变得懒惰、昏庸，身中权力腐毒而不自知，反倒愈发贪婪，胆大妄为起来。早在阿维兰热当家FIFA时，布拉特即是手握重权的“大总管”，之后长袖善舞的他，一做主席便是17年。年近八十，还要连任，占着FIFA“一把手”的位置不放！几十年权力浸淫下的布拉特，简直成了说一不二的FIFA“国王”。要他不腐败才怪呢。

更有其三，即高度集权的FIFA，监督机制形同虚设，权力多在暗箱运作，许多重大决策最终由布拉特“一锤定音”，为贪腐现象的滋生蔓延、深度恶化，开启了方便之门。由于足球运动的高度商业化，每届足球世界杯赛地的确定，便成了一场贿赂大赛。谁给FIFA高官的钱多，谁跟布拉特的关系好，谁就是大赢家;从南非、巴西、卡塔尔到莫斯科，近几届世界杯举办地的申办过程无不密布行贿受贿的疑云。有人会说，主办地的确定是通过FIFA执委投票来决定的呀。不错，执委们都投票了，得票多少也公布了，一应程序齐全;但据知内情的执委爆料，投票结果公布时，根本不按实际得票数的多寡，而须由布拉特亲自确认并按他口授的得票数来公布。这样，“票选制”成了独裁者的“一票否决制”。又如FIFA主席人选，本应通过竞选产生。但实际上，FIFA高官在幕后交易，既钩心斗角，又“合作共赢”。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在2011年即有问鼎之心，可布拉特不愿让位，便拉拢、许愿，付给他200万瑞士法郎的“不忠诚报酬”，叫普拉蒂尼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做“污点证人”。贿赂公行在FIFA已是公开的秘密，一切都用钱来摆平。集权制下的FIFA高官们，掉进了权钱交易的渊薮，还会有真正的民主、正义吗？

人們爱谈现代化。殊不知，集权专制也在全球化进程中现代化了。其最大特色，就是披着“民主”的外衣搞独裁。FIFA堪称活标本。FIFA也曾“反腐败”，如亚足联前主席哈曼，挑战布拉特的权威，结果以他腐败为由，被一脚踹出足球圈。其实，这是大腐反小腐的权力洗牌而已。正如韩国人郑梦准所言，FIFA的“反腐败”，“只针对那些挑战布拉特的人”。

由FIFA的腐败，人们当更加折服于阿克顿勋爵的断言：“围绕着是集权还是限权和分权所展开的斗争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动力。”（《自由与权力》）

唯愿FIFA在分权制衡的改革中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