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文学家李开先与回族义士马广交往考释
2016-02-11金百众
李 华 金百众
明代文学家李开先与回族义士马广交往考释
李 华 金百众
明代文学家李开先与回族义士马广有着密切的交往,查阅文献结合实地调查,梳理了马广的事迹要略及其与李开先的交往,揭开一段尘封的回汉友谊历史佳话,从交往个案史及其深厚友情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回汉文化交流与民族关系,堪称回汉两族友谊的典范。这种友谊文化传统对于当前回汉交往和民族关系富有启示意义。
李开先;马广;回汉交往
山东章丘市南部巴漏河两岸山清水秀——绿原村(今章丘埠村街道鹅庄村)就坐落于此,这里是明代著名文学家、被誉为“嘉靖八才子”之一的李开先(1502~1568)的故乡。在李开先的交往人士中有一位回族义士马广(1486~1560),二人的友情堪称回汉两族友谊的典范。我们就从家乡许多回、汉两族老人们口中听到过有关义士马广的许多事迹,查阅文献结合实地调查,我们梳理了马广的事迹要略及其与李开先的交往,从而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回汉友谊的历史佳话。
一、李开先与马广的交往
李开先字伯华,号中麓子、中麓山人、中麓放客。嘉靖八年(1529)进士,“嘉靖八才子”之一,因抨击时政、揭露政治腐败,嘉靖二十一年(1542)被削职,回归章丘故居。李开先的戏曲代表作是《宝剑记》。其诗文编入《闲居集》传世,今人辑有《李开先集》和《李开先全集》。
马广号南冶,又号南冶居士,“以其天性乐施,人因字以济周。”[1]明代济南府章丘县明秀乡一里大冶镇(今章丘埠村街道大冶村)人。主要事迹有三:最为重要之一就是与李开先的交往活动。李兴华认为:“马广之知名不仅在于他的侠义行为,更重要的在于他与‘嘉靖八才子’之一李开先之间的友谊是穆斯林与非穆斯林、回与汉之间友谊的一个典型范例。李开先出仕前,就和马广有忘年之交,两人常有来往。开先父亲去世后,家境一度穷困,马广多有接济。开先罢归后第一个登门拜访的便是马广。马广视开先母为己母,而马的两个儿子马既闲、马既同都是李的门生。马广73岁时,开先亲自登门拜视,并作《贺马南冶七十三寿序》。生日时,开先按例应贺,并献诗作《游仙引寿南冶马济周》,马广逝世后,开先作《祭南冶马济周文》。马广逝世后第四年,马广原配金氏亦去世,开先又作《南冶马义士合葬墓志铭》。”[2]概括了马广二人间的深厚情谊。每当马广寿辰之日,广都避不见人,不让朋友破费。然李开先认为,寿年越高祝寿越必不可少,是中国人生日礼仪的文化传统,便和弟弟商量后,不让马广知道而写此祝寿文章,在马广寿诞之日,直接来到马广家中为其贺寿,给马广一个惊喜。由此可见两人交情之深。马广“性直情真”,“名行传于州省,知于缙绅,不但以财济人,且能以兵卫乡”,字里行间透着对其人品和作为的称道和敬仰。马广“内恬于心、外愉于体”,不仅是一位豁达无欲、奉公守法的基层小官,也是一位宽厚仁慈的长者。
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二月。马广75岁寿诞,李开先为其祝寿并作《游仙引寿南冶马济周》。当年9月26日马广去世,噩耗传来,李开先又作《祭南冶马济周文》,文曰:
天生万物,惟人最灵。人生百行,惟忠与诚。处则如马少游乡里之善人,出则如晁错所谓安边境而立功名。南冶以处士终其身,以善人擅其称。使其出而得志,功名可比限夷峻岭而亘塞长城。惟其为谋忠而处事诚,是以不禄而富,未爵而荣。其居家也,客至如归,斗至能平;其交友也,少则忘年,长则忘形。长则济人以财,编则救人以兵。为吏以廉,奉公守法。为农以勤,浅种深耕。识者谓为齐之谋士,而子孙则俱鲁之诸生。士夫固非私誉,乡人自有公平。慕名者侈其量如瀚海,受恩者愿其寿比长庚。七十古稀,今过五龄,夫何黄金难化,玄发易更。月前晦后,风疾相撄。巫医罔效,大命斯倾。宝剑何时再试?角弓不复重鸣!孟冬七日,卜葬新茔。寒烟衰草,零落残英。云容已变,雪意将成。翩翻白马,摇曳丹旌。先期虔告,絮酒和羹。童羊粗币,奠在两楹。如面其貌,如耳其声。惟其耿英灵于仿佛,自不觉涕泗之纵横。尚飨!(第899-900页)
李开先仰慕于马广的忠诚、善行、廉洁之品行,称“慕名者侈其量如瀚海,受恩者愿其寿比长庚。”故此,当得知马广去世时,仍“如面其貌、如耳其声”,一种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涕泗纵横。接着,在马广出殡之日,李开先又为其写了挽诗、挽联多幅。以《为马惟则秀才乃尊发丧作》为名编入《中麓山人拙对、续对》,如:“鹤化吊宾征异敢,燕方辞主适同归。节概棱棱名不没,英灵耿耿气犹生。堂椿昨夜霜摧折,墓木从今风怒号。北山葬据儒家礼,南冶名留义士称。”“没后为神位添家庙春秋祭,生前济物名重乡人月旦评。”(第1556-1557页)足见马广其人其品在民间社会的重要地位和广泛影响力。
尤为可贵的是两家友情并未随着马广去世宣告结束,而是礼尚往来一切如常。或许,李开先也时常想起故友马广义士,嘉靖四十三年(1564)作诗一首,名为《游大冶庄追忆马义士》,曰:“良友久观化,谁能攀往架?生居大冶中,葬在危山下。野服委留尘,利兵犹插架。及门主人非,伫立空疑讶。”(第195页)
作这首诗的当年,适逢马广之妻金氏八十大寿。马广之子马惟则恭请李开先为母亲金氏作寿文,李开先作《贺马母金氏八十寿序》。然而,不幸的是,金氏夫人没有等到大寿之日,就因旧疾发作而离世。李开先遂怀着遗憾和悲痛之情为金氏老妇人作诗一首,名为《挽马母金氏》,曰:“众期登上寿,而遽止于斯。尚忆称觞日,忽临执绋时。三千世界内,八十者为谁?马母年如此,子孙何所悲?”(第195页)
诗作除遗憾金氏老妇人在寿诞之前去世外,同时也劝解金氏子孙节哀,以此平复子孙晚辈的悲伤之情,又为马母作祭文一篇,名《祭峰亭马母金氏文》。在金氏老妇人出殡之时,李开先又作挽诗、挽联数幅,以《为马惟则母金氏发丧作》为名收入其《中麓山人拙对、续对》。
马广夫人金氏去世后,按照当时儒家习俗,应当为其夫妇作墓志铭,因此,李开先又提笔为文,作《南冶马义士合葬墓志铭》,这篇1800余字的墓志铭,集中表达了李开先对马氏夫妇一生善行的敬佩之情。此文并非那些应景之文所能比拟,完全是发自作者的肺腑之言,情真切切。文中称“……若南冶马居士,天之报善,尤为昭著在人耳目者也。居士姓马,名广,以其天性乐施,人因字以济周。祖居大冶人,又称为南冶居士,道其实也。彼先枣强县人,元末毛贵、田丰之乱,章城残破,断绝人烟,乃迁补关厢图籍。传至父龙,心古而貌有威,乡邦利赖之者多而且久。娶金氏,以成化丙午二月二日生居士,外朴木而中条理,幼勇决而长退谦。以务农遂大其家,以不欺取信于友。喜济穷困,据情理须自族人始,乃捐财为义社,族凡下户四十余人,马价徭银,俱为之代输,不烦官吏催督;而他姓之贫者,依之如涸鱼得水而夜虫赴火。善制药性,多识药名,以之应病,无弗愈者。远近求索,随宜与之药,虽贵重者,曾无吝啬,亦无倦心。尝随众放息,不规规贵利,或有并其原物不还者,因二子读书长进,遂同借贷文契,付之于火,约有五六百金。二子小试,迭首诸生,而乡试顾屡次见遗。长子既闲,……次既同,……皆从予游,知之真言而言之切,非以私意后其门人也。……配金氏,历下全之女,宦族也。性温柔而言不妄发,德和顺而事不擅专,教子有方,治家有法,事舅姑尽孝,待亲属以恩。姑以瘫痪,手不能伸,足不能步,而口不能言,金氏独能会其意而得其安;或送水火,亦必以身亲之。一见寒饿求乞者,解衣推食,曾不迟难。居士尚俭,则助之以屏去粉华,识者以为有孟德耀之风。居士不为苟合苟得,则助之以取予过慎,识者以为乐羊妻不拾遗之介。居士喜交游,则助之以饮膳供具,识者又以为有梅圣俞谢氏妻之勤。今嘉靖甲子(1564),方为之奉贺八十高寿,旧疾陡作,乃于十月十四日卒。庆者在户,吊者在途,可哀也已。合葬在次月初六日。时急不及从容为文,既间又哀犹未定,不能具状,因据素所见闻,作此以如其请,若云尽情而悉其事实则未也。疾行无善迹,况学步邯郸者乎?子二人:长既闲,庠生,娶法氏;次既同,庠生,先父母卒,娶赛氏。女二人:长适陈汉相,次适金汝兼,府庠生。孙男四人:蕃如、庠生,跃如、翼如、庠生,自如。六孙女:一适王过化,一适丘珍,余尚幼。重孙男一人:多庆。重孙女二人,亦尚幼。生享太平之福,没勤 戚之思,多福多寿多男子,作善降祥,其理信不诬矣。”(第665-667页)交代了马广的族源、家族、秉性、善行、家业、夫妇、事亲、家教、孙男娣女及姻亲之概况,以及对于马广夫妇去世后“吊者在途”之可哀和作者深感痛失亲友的心情。
铭文特别突出了马广的嗜好“文武兼备”及三次击退匪患的事迹(1512、1546、1547)、不为冠带所荣的俭朴生活和“君子风度”,称“居士爱接文人,酷嗜藏书,而诗曲朗诵,长补辍于口。能驰马试剑,犹精射法,胆略又足以将之。……虽为吏而簿书未尝经于目,继而弃去,亦不愿以冠带荣其身,然乡闾止呼为善人焉,居士殊不知其曾为吏也。予幼子死,吊而哭之尽哀。清明节遍历刘县尹、刘照磨及马思贤冢祭奠,不令其家知之,真乃君子之行长者之风。”最后由衷褒奖地总结道:“御寇而保其乡,无乃血气之刚欤?施药而倾其囊,是亦医师之良欤?或示弱而深藏,或遇事而敢当,独能兼南北之长欤?使其早游上庠,而得上乎中行,将不为矫哉君子之强欤!夫妻寿康而孙子繁昌,真所谓作善降之百祥欤!惠首宗坊,而渐及于四方,此以没世而人不忘欤!”(第665-667页)
李开先在马广逝世后的第8年、金氏逝世后的第4年,即1568年,也与世长辞。但在这8年中,李开先至死都没有忘记其忘年挚友马广义士夫妇,为了表达对挚友这种刻骨铭心的爱,也为弘毅马义士夫妇的善行懿德、以为后人效仿,促使李开先提笔为马义士夫妇著书,书名《与善录》,遗憾的是此书未见传世,所幸的是这部书的两篇序言被编入《李中麓闲居集》中,让世人管窥并感受到李开先对马广义士夫妇的一片敬仰赞誉之情。
《〈与善录〉序》曰:“《与善录》者,录马居士及其配金氏之善,而乐与之也。儒教,外史纪男善,内史纪女善;佛教,超度善男子、善女人。二教虽邪正不同,而乐与人善,则不分男女一也。居士及配,生则夫唱妇随,殁则夫前女后;生则有寿文寿诗,殁则有志文祭文。他凡为马氏作者,但出予手,皆类而入之,其与《乐善录》、《劝善录》、《善恶报应录》,名虽有异,究其实,孰非同一与善之心哉?”另一篇《〈与善录〉后序》曰:“三代之盛,比屋可封。人无非善者,虽欲录而与之,有所不胜矣。及周之衰,孔子乃有“善人吾不得见”之叹。今年甲子,去孔子之时二千四十三年矣。世愈降而风愈浇。一乡得一善人,不啻于麟凤;若夫夫妇齐善,则麟而麒凤而凰矣。上古麒麟游郊,凤凰巢于阿阁,在今日则为稀世之瑞矣。瑞出而史不可无书,马君夫妇之善,固将悬铎而鸣之国,揭榜而示之衢。既已集成与乐录矣,能无刻而传之乎?”(第517页)
李马之厚谊在李开先对马广之子的培育之情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有诗文为证。马广长子马既闲,字惟应,又作为应,又字惟则、峰亭。李开先曾为其一幅名为《鱼图》的画作题词,名为《〈鱼图〉为马惟则秀才题》,表达了欣赏与喜爱之情。马广次子马既同,字惟一。但不幸的是,惟一先其父母而英年早逝,作为其师的李开先深感惋惜,赋诗一首,寄寓深厚的师生情谊。诗名为《秀才马惟则丧其弟惟一诗以悼之》:“半夜风雨杀残更,春草池塘梦不成。可惜长君无伴侣,始知造物忌聪明。空余大被兼长枕,闷对孤灯暗短檠,双凤齐鸣一已失,嗷嗷又听断鸿声。”(第233页)
以上所引李开先为马广夫妇及其二子马既闲、马既同所作文章诗词充分显现着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其文化交汇和认同的突出特点是,完全以儒家思想为依据,因此单从文字中看不出马广的回族身份,在李开先为马义士夫妇所写的墓志铭中明确记述了马广的卒葬时间“卒在嘉靖庚申九月二十六日,葬即是年十月初七日,享年七十五。”作为回族人的马广是在去世后的第11天才殡埋。这是值得注意的,因为按照伊斯兰教教规,亡人最晚不超过3天就得下葬。这或许对于《经学系传谱》中所述及的当时伊斯兰教教职人员短缺,教门颓废之境况可视作一个佐证。不难看出,当时的回族人在积极与社会主流文化和制度相调适,主动接受和学习儒家思想文化,致力于仕途,也有人参加科举,同时不可避免地受到传统的和民间的文化影响。
二、悬壶济世 保家卫乡
不得不提及马广另外的两件重要事迹:一是悬壶济世,周济贫困,马广设立的义社组织,致力于慈善、义学事业,大冶村西有通济门一座,村民俗称“西稍门”,至今存有三方记录修葺该门的石碑,其中明万历十九年和清康熙四十六年碑刻记载①,这两次修葺时,均是以义社的名义鸠工庀材而进行的。李开先称赞马广“真乃君子之行长者之风”,并记录了马广去世时乡人送葬的感人场景“故其卒而葬也,攀灵舆而号泣者,男女长幼,不可数计,惟云:‘善人不复生矣!病谁与医?贫谁与济?患难谁与扶持?’”(第666页)
二是保家卫乡,望众乡里,马广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术大师,“能驰马试剑,犹精射法,胆略又足以将之。”(第666页)一生三次在家乡遇到匪患时出手相救,保卫一乡平安近20载。正德七年(1512)河北霸州刘六、刘七起义,其部下张兴、张旺率3千余义军屯驻埠村,但当时义军鱼龙混杂军纪涣散,多数是被逼无奈而走上造反道路的底层农民,起义目的模糊,当时义军的首要任务是吃饭,因此,对附近各村骚扰甚至是抢掠,埠村一带百姓不堪其扰,但是没有力量与之抗衡,地方政府更是无能为力。一天有70余骑进犯大冶镇,马广跃马横刀击退之。这次事件发生时,李开先尚年幼,但大冶镇与李开先的家乡绿原村相隔仅6公里。年幼的李开先从此便对马广萌生了敬仰之情,少长,就主动来大冶村与马广结交,二人成为终生忘年之交。李开先出仕前,家境贫寒,17岁考中秀才,20岁考中进士,与马广的大力资助是分不开的。(第666页)嘉靖二十五年(1546),莱芜巨匪吉关等24人,以埠村南门外巴漏河东南岸的草山岭为据点,危害巴漏河两岸百姓。吉关兄弟4人,大冶回民口碑流传外号分别为“大羯子”、“二羯子”(羯子,指羯羊。当地回民称阉割过的公羊为羯羊)、“三绵羊”、“四骚狐”(骚狐,当地回民称公羊为骚狐)。这伙强盗最可恨的是,当时他们规定,凡巴漏河两岸埠村、文祖一带的新娘,第一夜必须先送到草山岭任其蹂躏,第二天送回,否则全家性命不保。此时马广已逾60高龄,听说此事后,义愤填膺,他“独挺身奋然曰:‘一方死在目前,非吾无与救者,年今六十有一,脱有不测,亦不为夭。’乃以次子守家,长子为应,躬率精勇至镇。寇遣所部迎敌,一箭射其兵而落其帽,迎者逸而首者惧矣。夹攻愈力,寇乃悉众抵拒,不能当,有逃者,有门侧暗伺者,居士鞭其马,突而过之,过顾始知有伏,箭去正中其目,大势溃乱,无有敢反戈者。居士又出大言以震之,一纵一杀,止逃一催伦,余悉肝脑涂地矣。”(第666页)嘉靖二十六年(1547),杨龙、杨虎兄弟誓众20余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大冶邻村翟家庄(汉族村庄)范思升家,马广闻讯,迅速前往救援,“已有救援者,居士又从而助之,二杨俱死刀下,滚其石如流星,未死者各带伤逃归,血迹有三四十里。自是绝警者十七八年。”(第666页)这次事件之后,各路土匪都慑于马广威名,不敢涉足埠村一带。对于马广这三次击杀土匪保卫家乡之举,李开先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应当按照儒家的做法为马广立庙,享受民间的祭祀,因为“祭法有言,能捍大患则祀之,若居士者,固当祀于社矣。”(第666页)
马广悬壶济世、周济贫困以及嫉恶如仇、保家卫乡的事迹,除被李开先所作《南冶马义士合葬墓志铭》记载并编入其《闲居集》为少数文人知晓外,在章丘民间特别是大冶村及周边村落,至今广为流传。基于马广的事迹在民间流传范围之广、时间之长、影响之大,清道光十三年编修的《章丘县志》记载:“马广,以天性乐施人,因字以济周。勇决有胆略,以务农大其家。喜济穷困,尝捐财为义社。族凡下户四十余人,马价徭银俱为代输。他姓贫者亦多依之。善制药一应病者,无弗愈。尤精骑射。正德间,流寇张兴、张旺等三千人,屯驻埠村,分掠四出。有七十余骑出抵大冶。广挟弓矢跃马横冲,贼皆惊散。嘉靖丙午春,莱芜巨寇吉关等二十四人,白昼劫人,亦据埠村为巢。广令长子为应,躬率精勇至寇所,远射近屠,止逃一崔伦。余俱肝脑涂地矣。次年,有杨龙、杨虎两兄弟誓众二十余人,昼劫邻村范思升,已有救援者,广从而助之,二杨殪死,余悉逃窜,自是绝警者,十七八年。子既闲、既同,俱庠生,享寿七十五岁,李太常开先为之传。”[3]
清末光绪三十三年的《章丘县乡土志·兵事》同样记载了马广三次保家卫乡的事迹:“明正德间,流寇张兴、张旺等三千人,屯驻埠村,分掠四出。有七十余骑出抵大冶。邑人马广,字济周,勇决有胆略。击贼,贼皆惊散。嘉靖丙午春,莱芜巨寇吉关等二十四人,白昼劫人,亦据埠村为巢。广令长子为应,躬率精勇至寇所,远射近屠,止逃一崔伦。余俱肝脑涂地矣。次年,有杨龙、杨虎两兄弟誓众二十余人,昼劫邻村范思升,已有救者,广从而助之,二杨殪死,余悉逃窜,自是绝警者,十七八年。李太常开先为之传。”[4]
三、结 语
马广义士以务农发家,精心农桑,采药于山间,其处世为人特点鲜明:周济贫困、古道热肠、施药救人、保家卫乡,其性情趣好是喜好文事、喜交文友、酷爱藏书,虽为小吏而奉公守法,热衷于公益慈善和义学,充满凛然正气,多行侠义。马广“天性乐施、性直情真”的优良品德决定着其悬壶济世和周济贫困、嫉恶如仇和保家卫乡的行为与思想,其间有着内在的有机关联。马广义士深受当地回汉民众敬仰并流传美名字“济周”。他重要和广泛的社会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马广高洁的言行吸引和受到李开先的关注、欣赏和敬重,二人遂成终生至交。李开先为我们记录的马广形象,是一个耕读之家的当家人,他望众乡里,待友如己,侠义疏财,视友情如生命。这些优良的品德和善举,着实折服了嘉靖八才子之一的李开先。回回民族史上,像马广这样的人物或不多见,或是有许多但没有被挖掘出来。然而,像李开先这样既有文采,又曾官居高位的汉族士人,因仰慕马广之品德义行而主动与其结交,成为终生挚友,并且能够留下这么多文字的,这在回汉民族交往史上应该是比较少见和弥足珍贵的。因此,从其个人交往史以及李开先这些质朴感人的祝寿或悼念诗文中,可以品读出李马之间真挚的深情厚谊,其个人交往史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回汉民族的密切关系和文化交流状况,李马之交堪称回汉两族友谊的典范。从回回民族形成发展史来看,与汉族关系之紧密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故此民众生活中有“回爹汉妈”的说法,也有着“回汉一家亲”的历史文化传统。李马之谊对于我国当前的回汉交往和民族关系不仅具有历史价值,也富有积极的现实意义,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注释:
①两方碑刻原件现仍镶嵌于章丘市大冶村通济门门洞内。2012年11月8日,李华、金百众实地查看;2014年8月20日,金百众又再次实地查看、核实碑文内容并拍照。
[1]李开先.南冶马义士合葬墓志铭[A].卜键(笺校).李开先全集[C].文化艺术出版社,2004.665-667.
[2]李兴华.济南伊斯兰教研究[J].回族研究,2007(3):42-60.
[3]【清】吴璋,曹懋坚(纂修).章丘县志[A].人物志·义行(卷十一)[C].中国国家图书馆馆藏(清道光十三年[1833]刻本),57.
[4]【清】杨学渊(总编).章丘县乡土志[A].兵事(卷上) [C].中国国家图书馆馆藏(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刻本),14.
(责任编辑 丛文娟)
李华,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宁夏社会科学院回族伊斯兰教研究所 (邮政编码 750021);金百众,山东省章丘市埠村街道办事处大冶清真寺(邮政编码 25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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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6359(2016)06-008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