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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计多样与职业分化:近代晋南农民的生存策略

2016-02-10张爱明

关键词:中条山副业西坦

张爱明

(山西大学 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生计多样与职业分化:近代晋南农民的生存策略

张爱明

(山西大学 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以生态环境的视角为切入点,选取近代晋南村庄为个案,发现在山区经济较为发达的村落,农民除了必要的农事劳作还兼营山区副业,这有效增加了农民收入,繁荣了基层市场。独特的社会生态环境使得晚清民国年间晋南农村的客民数量大增,他们在生产资料短缺的情况下,多从事手工技艺与商贩贸易等更为边缘、艰辛的职业。移民群体的进入拓展了本地农民的生存渠道。生态与移民是晋南农民生计多样的重要因素。

晋南;生态环境;山区副业;移民;生计方式

长期以来,农村问题一直受到学者的关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在农村危机和农村复兴的呼声之下,社会各界掀起了一股农村调查热潮,典型的有李景汉主持的定县社会调查、卜凯主持的大规模农村调查、刘容亭主持的山西新农村调查等。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西方史学界“中国中心观”的兴起和环境史的复兴,中、美出现了一大批环境史视野下的农村社会史研究著作[1-5]。这批研究成果突破了以往在政治话语下的社会史研究,以生态为切入点,展现出了中国乡村复杂的社会面相。特别是黄宗智在研究华北地区农村社会经济变迁中强调:“要写农村社会史,就得注意环境与社会政治经济的相互关系。”[1]51生态环境影响和塑造了农民的生存策略,山区和平原、华北与淮南,地理区位不同,生态环境各异,农民的生存策略也呈现不同的选择。

一般认为,传统中国乡村的农民生计方式较为单一,以耕织为主,“小农”群体占据主流,大多数农民满足于“糊口”经济,较少尝试新的生计方式。晚清民国时期,自然经济的解体以及商品经济的冲击加剧了中国农民的贫困,农民开始尝试农业之外的副业、手工业生产。费孝通在江苏的调查中认为近代中国的乡村更多地为农工混合的乡土经济,这也是中国农村的未来与出路,现在学术界普遍认可了这种多样化的生计方式。然而对造成这种多样化的原因除了政治、区位、经济、文化等因素外,似乎尚有研究空间。

晋南地区作为山西农业发展的起源地,历史上一直是山西经济发展的中心,明清时期更是作为山西的主要粮棉产地而居于核心地位。同时中条山区林木、山石等山区资源较为丰富,因此邻近的村庄更多地发展起了果木业与工匠业等山区副业,生计方式呈现多元化。值得注意的是,近代晋南地区由于受“丁戊奇荒”影响,大批外来户迁居此地,形成了大量的移民村落。外来户由于缺乏土地等生产资料,将目光投入到农业之外的副业上,进一步丰富了农民的生计方式。

一、生存策略:村庄的生态环境

(一)地理环境

本文选取的源头村、西坦朝村地处山西省运城市永济市虞乡镇,南倚绵延起伏的中条山,北向地势平坦的运城盆地。据统计,土改前源头村户数为108,人数为673,可耕地面积2 519亩,人均耕地3.74亩;西坦朝村户数为77,人数为394,可耕种土地面积998亩,人均耕地2.53亩[6]。两村均以种植小麦、谷子、大豆为生。关于维持一个人最低生活所需的地亩数,即“温饱线”,学界已有论争。一般认为4亩为全国的标准,有的则以5亩、9亩、10亩等,地方的估计,南方农村有2亩之说,华北农村有5亩、6亩之说[7]。很显然,源头、西坦朝两村的人均耕地比例低于华北甚至全国的温饱线,本地农民仅以土地难以维持生计,因此寻求新的生计方式是本地农民的生存策略之一。

中条山对本地农民生存策略的选择影响较大。中条山区相对于平坦的冲积平原更适宜种植品种多样的林木,因此本地区果树种植特别是柿树种植的历史久远。乾隆时蒲州知府周景柱曾写《柿树红叶》一篇:“故教青女夜相催,万树千林锦作堆,见说绛河无路到,分明身入黹霞来。尽把珊瑚映夕曛,瑶仙齐着石榴裙,无边红树多情思,遮断青山锁白云。”[8]反映了本地区柿树的广泛种植。据《虞乡县志》记载,此地“枣出姚暹渠北村者多;杏出东、西坦朝村;桃出牛裨岭;梨出南郭、柏梯二村,有青、红、黄三色;柿出山下诸村,有镜面、牛心、朱柿数种,可做饼,亦可作醋、酿酒”[9]。虞乡的主要物产亦可说明山区经济的兴盛。另据《阶级成分登记表》统计,土改前西坦朝村有果树1 300余株,人均占有量约4株,源头村有各类果树1 800余株,户均占树3株,而且果树在土改中作为重要的财富纳入到分配体系中[6]。果树作为重要的财富指数也印证了此区域林木经济的发达。由此可见,以中条山为核心的山区副业是本区农民生计方式多样化的重要渠道。

林木的种植离不开适宜的水文条件。较之于晋北干旱、贫瘠、脆弱的生态系统,此区域相对丰富的水源、温湿的气候、肥沃的土地构成了比较稳定的生态结构。降水方面,两村的年平均降水量在550mm以上,年平均气温13.5℃,属于暖温带半湿润气候。泉水、井水是此区域主要的灌溉水源之一。乾隆《虞乡县志》记载:“东、西二源头,在城东南一里,水泉数十,流衍两村左右,四时不涸,余沥由县城东桥下,过申、刘二营,入鸭子池。”[8]166-168中条山前平原的井水灌溉自古有之,说明源头、西坦朝村泉水、井水灌溉的历史较长。此外,据村民张宽恩回忆:“以前源头村泉水众多,浅井遍布,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水井,村民们洗碗、洗菜、洗衣服、浇地十分便利,特别是雨量充沛的季节,各个井口之水犹如泉水往外喷涌。而西坦朝则号称过去有八十余口浅井,井深约40~50米,水源充沛而且水质特别好。”峪水方面,源头、西坦朝位于中条山峪口冲击平原地带。资料记载条山诸峪水“风伯峪、庙儿峪、黄家峪、清水峪虽灌溉无多,尤为有利”[8]171。一方面峪口带来的山水提供了丰富的灌溉水源,另一方面大量泥沙随峪水而下,为源头、西坦朝村的土地增添了肥力。适宜的水文环境为中条山区林木的生长提供了条件,特别是果树种植较为发达,因此催生了一部分专门以果树业为生的农户和大量在农闲时期从事担柴卖草、贩卖果木的农民。

(二)人文环境

历史时期山西一直是中国重要的移民输出地,明“洪洞大槐树”移民以及清代以来的“走西口”更是成为中国移民史上的独特部分。虽然历史时期曾有大量的少数民族内迁,但总体而言,山西一直是重要的移民输出地,这一状况直至清末时才开始发生变化。

光绪初年(1875)山西境内发生了历史上极其罕见的亢旱,旱魃为虐,延续数年,史称“丁戊奇荒”。“丁戊奇荒”导致山西各地人口大量亡失。光绪《山西通志》载:“晋省人口,素称蕃盛,逮乎丁戊大祲,顿至耗减”[10],将近一半人死于这次大灾荒中。安介生认为在此次灾荒中山西受灾人口应在八九百万以上[11]。时任山西巡抚的曾国荃感慨其为“二百年未有之灾”。人口密集的晋南地区受灾尤为严重,虞乡县在此次大灾荒中同样未能幸免。光绪十二年《虞乡县志》记载:“光绪三年春疫、夏赤、星昏,见东南旦行,正西无麦,七月多蝇,八月不雨,大祲。斗米数金,田亩鬻钱百余文,民屋拆毁殆尽,食树皮草根,饥民乘夜肆掠,邑侯捕治,始敛迹,时饿殍枕藉,人相食。”[12]9

灾荒发生后,为挽救时局、平抑民情,山西巡抚曾国荃向全省官员下达《与牧令书》,提出善后工作方案,其中相当重要的一条就是招荒,即招致外省平民前来垦荒[11]。此令颁布后,河南、山东、陕西等地人口开始大量涌入山西,掀起了“填晋”高潮。损失最为严重的晋南地区由于人口大量死亡,大片耕地荒置,吸引了大批“客民”前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土改前夕。安介生“以临汾和翼城的实例推算,从清末至民国年间,长期居留在山西境内从事耕作的外省客民应有接近百万人之多”[11]。资料记载:李文焕,原籍山东昌邑县,1914年因遭遇水灾,举家逃荒至陕西,靠做豆腐、扛长工为生。1928年又遭遇旱灾,再次踏上了迁移之路,期间拉洋车、做铁匠、纺纱线,受尽苦难,最后经潼关、富平等地迁移至源头村落户。诸如此类的访谈与记录还有很多,不再赘述。

大量移民的迁居对晋南人口及生产的恢复做出巨大贡献。同时移民在迁徙途中养成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并掌握了赖以生存的手工技艺,因此他们在定居后的初期,由于缺乏土地等生产资料往往会选择乞讨、担柴卖草等脱离于农业的生计方式,这使得本区域村庄农户的生计方式更加多元化。

二、生计多样:山区副业的发展

中条山由东向西延绵二百四十多公里,东枕太行山、西跨黄河,属于暖温带半湿润季风气候,具有优越的水热条件。复杂的地形和优越的水热气候条件奠定了中条山物种的多样性,再加上官府实施的一系列鼓励措施使得本区域在晚清民国时期的山区经济较为发展,农民的生计方式不再局限于土地耕种。农民围绕山区资源,担柴卖草、贩卖果木、熬制石灰等山区副业以增加收入,因此本区的乡村副业极为兴盛,农民的生活水平也相对较高,形成了独特的农副混合的乡土经济。

中条山区一向以种植柿树而闻名。“古往今来,柿树遍存,其栽植历史距今已有1500多年。元、明、清时代,柿树在这个县的发展为鼎盛时代。这里柿树连里,绿荫蔽日。由东向西一百多华里的地面上,几百个自然村庄,处处遍存柿树。”[13]218而且自古以来,柿子的种植和加工就是蒲州人民的重要副业。西坦朝村有“三晋柿树第一村”的美誉。村民张宽恩说:“过去村中郭家和谢家就都有自己的柿园,柿子成熟后一部分用来出卖以增加收入,一部分用来交换粮食以及生活、生产用品,然后拿卖不掉的柿子酿酒酿醋。”距其不远的源头村在新中国成立前有大面积的梨树、杏树、桃树、柿树,不仅产量高,而且销量大,号称“万亩果园”。果树的种植成为晚清民国时期该村农民重要的收入来源,除了自家食用、酿醋酿酒外,大部分卖往虞乡县城与平原地区的黄营、枣疙瘩等村。西坦朝、源头村农户利用中条山区盛产果木的天然优势,积极发展副业,不仅增加了个人收入,也繁荣了基层农村市场。

《阶级成分统计表》记录了大量在农闲之余从事山区副业的家户个案。据统计,土改前西坦朝77户中仅以种地谋生的农户寥寥无几,大部分农户在农闲时从事担柴卖草、肩挑贸易,此类农副复合的家户达到50户。如西坦朝村王贵保家由于自家果树较多,农闲时出卖果实、果木,所得之钱用来购买水地。张德亮家将果树收入用来购置轧花机,拓展新的生计方式。土改前源头村108家农户中,在农闲时进行山区副业的将近一半,源头村罗世芳家由于土地贫瘠,无法维持生活,只能出外贩卖果木蔬菜,所挣之钱弥补家中困难;有些农户利用中条山盛产石灰的有利条件,在农闲时熬制石灰;有的则利用林木制作风箱、编制筐篓等以换取粮食[6]。可以说山区副业极大拓展了农民的生计方式。

地方志也记载了本区政府为了发展山区林业和乡村副业而推行的一系列措施,最终形成了本区农副多样化的生计方式。民国年间,本区“各村均按百户培植苗圃一亩,每年清明,人各树一株,是以林业已有萌芽。民国九年知事周振声创办女子蚕桑传习所一处,节令各村选送妇女一人入所练习并发各村桑苗,人各一株,是以蚕桑颇有普及之望。其在城镇乡间营商开店、屠兽、烧酒以及肩挑果蔬、贩卖食物,农时则农,隙则商,未能确定其数也”[8]。这其中,政府的作用尤为突出,政府不仅鼓励种植果木,发展桑蚕业,而且推动了本区山区工业的发展。山区工业的创立吸引了一大批无业者,围绕着山区资源,副业、手工业、工业、商业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丰富了本区农民策略的选择。

按照以往认识,西坦朝、源头村人均耕地比例都要低于华北甚至全国的温饱线,农民仅依靠土地难以维持生计,可实际上西坦朝、源头村的农民生活水平较高,农村经济相对发达,这与本区山区副业的发展不无关系。上述所言,本区的山区副业在新中国成立前已有了较大的发展,广大农民在农闲之余通过担柴卖草、贩卖果木、肩挑贸易等弥补农业收入的不足,这极大缓解了人均耕地比例的紧张关系。一些农民甚至通过山区副业发家致富、买房置田,改变其社会地位,进入社会上层。

三、职业分化:移民与乡村社会

众所周知,中国的传统社会是基于血缘与地缘关系形成的熟人社会,移民群体作为村庄的“陌生人”,由于其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很难被土著居民所认可,外来移民的社会地位与生存状态显得极为卑微。费孝通说过,在亲密的血缘社会中商业是不能存在的[14],熟人的交易更多的是以人情维持的馈赠方式,因此无社会关系牵涉的“陌生人”往往有着特殊的方便。特别是当街集贸易发展到店面贸易时,寄居在血缘性社区边缘上的外来户自然而然成了商业的媒介,村里人可以和他讲价钱,可以当场清算,不必讲人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所观察的村庄中开店面的,除了穷苦的老年人摆个摊子,等于是乞丐性质外,大多是外边来的“新客”[8]86-94。除了商业,从事某种特殊职业的大部分都为外来人……村子里的土地不足以提供额外人口谋生,因此外来人很难获得土地,而且土地也很少在市场出售。所有外来人都没有地,其谋生的唯一手段是从事某种新手艺[15]114-115。换句话说,外来人口的大量进入对生计方式的多样化以及职业分布的细化作用明显。

清末至民国年间,晋南散居着数量庞大的移民群体,这些乡村外来户迫于生计,采取了灵活多样的生存策略,尤其对某些先进技术的引进与推广起到积极的作用。如新绛县民国时期“蚕桑事业为利最薄,既无须多大之资本,亦不要过费之劳力……自六政推行,桑苗渐多,故蚕业亦日有起色,惟本地人不谙其法,每多失败,养之者仍以客民为多。按客民山东人最多,河南及直隶人次之,此等人民穷苦特甚,既无土地为农耕之资,复无资财为营商之本,故不得不择此轻而易举之业以为存活之地,业渔猎者亦以客民为多”[16]239。尤其是迁居山西的河南林县人因其特有的工匠技艺而被人熟知,当时在晋东南广泛流传着“林县工,林县匠,没有林县住不上”的顺口溜,可见,客民多掌握独特的工匠技艺。

新中国成立前西坦朝是一个相对封闭的村落共同体,77户家庭中,仅有一户移民(该户主是1942年随母亲改嫁而来),剩下的皆为有血缘、亲缘关系的土著居民。占据村中话语权的是张、王两大家族,他们占有全村约70%的土地。与西坦朝不同,源头村为典型的移民村落,是一个相对开放的村庄共同体。新中国成立前108户家庭中有移民30户,其中以山东、河南移民为主。占据村庄话语权的是罗、牛两大姓,随着其优势地位不断丧失,很大程度上依靠财富、血缘关系建构起来的传统权力结构和政治秩序被彻底颠覆,外来户伴随着“阶级优势”而彻底翻身。两大截然不同的村落共同体在生计方式的选择上差异明显,表现在职业分化、职业群体的不同。西坦朝农户在农闲之余,绝大部分选择脱离土地,从事与中条山山区资源相关的山区副业以增加收入,主要生计方式有担柴卖草、种地卖菜、果木交易,以及用柿子酿酒酿醋,生计渠道呈现多样化。源头村作为移民烙印突出的村落,其职业分布更为细化,除了从事与中条山林木相关的山区副业,移民群体还“从事某种新手艺”或者商贩贸易,抑或是更为艰辛的山区副业。

一般而言,外来移民最初面临着土地资源的匮乏与生产资料的不足,难以进行有效的农业生产,除了一部分租种土地、开垦荒地的移民,大部分移民会探索新的生计方式以维持生计。他们维持生计的方式有以下几类:第一,沿门乞讨。作为灾荒性移民,在逃难的过程中由于长途跋涉,乞讨是最常见也是最简单的求生方式,源头村大部分外来移民都是靠沿街、沿路乞讨来到本地,总计有12户之多。第二,担柴卖草。这也是源头村外来移民最常见的生计方式。由于源头村背靠中条山,山上有大量的林木、杂草可供采伐,外来移民以此来换取钱物或粮食。源头村刘金铭最初就是靠担柴卖草为生,在此过程中自盖草房三间。第三,卖手艺为生。如原籍绛县的范自令除种庄稼外,还有做风箱的手艺,家中常有学徒。张道荣有打席的手艺,为收入来源之一。李文焕靠木匠、石匠等手艺买进了五亩土地。第四,经营小本买卖。如魏连喜依靠做小商度日,邱二章有时靠贩卖果木挣几个钱。还有的家户靠男性劳力扛长工、女性劳力纺线做饭为生。应该说,移民家庭的生计方式不完全是单一的,常常是男女分工,多种方式同时存在。当然,对于村庄的老户而言,并存多种生活方式。但移民家户缺乏土地,多数家户的男女靠出卖劳动力为生的现象较为普遍[6]。

可以看出,移民群体的生计方式更为边缘化且多元化,可以说移民群体的存在进一步丰富了本区农村多样化的生计方式,使职业分布更为细化。

四、余论

长期以来,我们习惯了从政治话语认识中国社会,研究乡村社会脱离不了阶级结构、政治制度,但这样的思维却忽视了村庄内部的复杂面相,造成了“千村一面”的社会认识。事实上,中国广大乡村内部千差万别,社会结构、社会组织、社会变迁、社会生活等各不相同,这就需要我们脱离政治话语、革命史观,以自下而上的视角重新审视中国乡村社会。裴宜理、黄宗智、马若孟等中外学者从生态环境的视角,给我们展示了更为生动的中国乡村社会。本文聚焦区域农民生存策略的选择除了经济、文化、政策等要素之外,与中条山区的生态背景密切相关。换句话说,中条山丰富的山区资源是本区农民生计方式多样化以及形成农副混合的乡土经济的直接原因。

传统乡村给我们的一般印象就是男耕女织。在以农为主的传统社会,土地既是主要的生产资料,也是大多数农民维持生存的基础。所以说土地在传统社会之于农民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它的意义除了耕种收获维持生存外,还在于村庄的社会认同。但如何解决千百年中国农村的基本问题——饥饿与贫穷,似乎在人多地寡的中国并不容易。特别是近代以来随着人地关系的日益紧张,人均耕地不足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费孝通曾断言:“中国农民的贫穷,基本原因是现有耕地太少,有没有耕地权还是次要问题。”[17]184那么,广大农民如何生存,如应对饥饿与贫穷?答案就在于农民生计方式的多样化,农民通过经营副业以及手工业来弥补粮食收入的不足,有效避免了饥饿与贫穷问题。

近代以来,受灾荒、战乱等因素影响,华北地区的人口流动较为频繁,大量移民进入山西境内,极大地改变了一些村庄的生态、边界、权力等结构,他们游离于人情之外,不易被“熟人社会”所认可,在生产资料短缺的情况下,从事手工技艺与商贩贸易等更为边缘、艰辛的职业。移民群体的进入进一步丰富了本区农民的生计方式,职业分布也更为细化。

[1] 黄宗智.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M].北京:中华书局,2000.

[2] 黄宗智.长江三角洲小农家庭与乡村发展[M].北京:中华书局,2000.

[3] 裴宜理.华北的叛乱者与革命者:1845-1945[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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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杜赞奇.文化、权力与国家[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

[6] 虞乡镇源头、西坦朝村阶级成分登记表[Z]//内部资料.太原:山西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藏,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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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民国)虞乡县新志[M]//中国方志丛书.台北:台湾成文社,1968.

[9] (清)周大儒.虞乡县志[M].刻本(乾隆五十四年),1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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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15] 费孝通.江村经济[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0.

[16] (民国)新绛县志[M]//中国方志丛书.台北:台湾成文社,1976.

[17] 费孝通.费孝通文集第4卷:内地的农村[M].北京:群言出版社,1999.

(编辑:赵树庆)

Livelihood Diversity and Occupational Differentiation:The Survival Strategies of the Modern Farmers in the South of Shanxi

ZHANG Ai-ming

(ResearchCenterofChina’sSocialHistory,ShanxiUniversity,TaiyuanShanxi030006,China)

Taking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as the starting point and the modern village in the south of Shanxi as a case, this paper finds out that in the mountain villages with the relatively developed economy, the farmers ran the mountain sidelines in addition to the necessary farming, which effectively increased the farmers' income and achieved the prosperity of the local market. Owning to the unique soci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the number of migrants in the villages of the south of Shanxi increased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y engaged in the more marginal and difficult work such as handicraft and peddlery trade in the case of the shortage of production materials. The entry of the migrant groups extended the survival channels of the local farmers. In a word, ecology and migration were the important factors of farmers' livelihood diversity in this area.

the south of Shanxi; ecological environment; mountain sidelines; migrant; means of livelihood

2016-08-19

山西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基地项目“20世纪前六十年的山西乡村地权——基于集体化时期农村档案的研究”(2014304)

张爱明(1990- ),男,山西吕梁人,山西大学硕士生,主要从事中国近代社会史研究。

K25

A

1009-5837(2016)05-003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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