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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西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机遇和挑战

2016-02-04邵卉芳周铁锤

中国民族博览 2016年7期
关键词:西藏城镇化文化遗产

邵卉芳 周铁锤

(西藏民族大学,陕西 咸阳 712082)

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西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机遇和挑战

邵卉芳 周铁锤

(西藏民族大学,陕西 咸阳 712082)

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重视优秀传统文化对城市历史文脉延续的价值。作为一个民族或社区根性文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理应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发挥其反哺作用。新型城镇化建设是把双刃剑,它一方面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带来机遇,另一方面也为其发展带来挑战。面对机遇和挑战,需要政府的政策调控与支持,需要学者的理论与实践研究,但更为重要的则是民众的文化自觉与主动参与。

新型城镇化;西藏;非物质文化遗产

引言

2013年3月5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时指出,要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同年12月,中央召开首次城镇化工作会议,提出要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强调城镇建设要“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重视优秀传统文化对城市历史文脉延续的价值。新型城镇化关注人本身,关注优秀传统文化的熔铸。作为一个民族或社区根性文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理应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发挥其反哺作用。“非遗”的作用应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凸显,因其中凝结了广大民众智慧的结晶,“非遗”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地域风格中饱含了强烈的民族情感,在族群认同建构和公民身份塑造的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以“非遗”为代表的民间文化,可以做到与技术文化和谐相处,相互促进。但在目前的城镇化进程中,“非遗”的应有作用并未得到较好发挥,民俗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现状不容乐观,出现了诸如过度商品化、缺乏地域个性、粗制滥造、恶性竞争等问题。

近年来,西藏坚持走集约、智能、绿色、低碳的城镇化道路,城镇化建设得到了较大发展,但总体现状仍不容乐观。积极抓住中央关于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发展机遇,牢牢把握具有西藏地域个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大力开展西藏特点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才是关键。“城镇化建设应该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基础设施建设,二是文化的建设,其中文化的建设既包括对现代先进文化的学习吸收,更包括对传统民族文化的保护和传承。”“非遗”作为西藏重要的文化资源,是西藏城镇化发展的有利条件之一,理应找到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与当地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契合点。西藏的“非遗”与这里提到的民族传统文化一样,与城镇化建设相辅相成,能深化西藏城镇建设的文化内涵,在西藏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从2005年实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以来,西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成绩斐然。西藏自治区大力推进“非遗”保护工作,五年内完成了全区的“非遗”普查工作,建立了不同行政级别的“非遗”保护名录,并成立了“非遗”保护委员会。2011 年6 月成立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为西藏“非遗”的保护、传承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2014年6月实施《西藏自治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办法》,加大法律层面的保护。近年来,以西藏民族大学为首的民族学、民俗学和宗教学等人文社会科学的专家学者们,持续关注西藏的“非遗”动态,在西藏“非遗”的申报、保护、传承与开发过程中做出了重要贡献。

西藏的很多“非遗”项目已与旅游业相结合,吸引了大批游客前往观光体验,藏戏、唐卡、帮典、藏式歌舞及传统藏医药等“非遗”正以旅游的方式积极参与到西藏的城镇化建设中来。西藏“非遗”的发展机遇,一方面来自中央新型城镇化建设的政策支持,另一方面来自西藏自治区近年来快速发展的旅游业。上述两个发展机遇在为西藏“非遗”提供助推力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带来了不可忽视的挑战。

一、新型城镇化建设可以促进西藏“非遗”的发展

在更加关注优秀传统文化的新型城镇化建设理念的推动下,“非遗”项目的发展必将迎来发展机遇。正如上文所讲,除了直接促进西藏“非遗”的发展外,新型城镇化建设还可通过推动西藏旅游来促进西藏“非遗”的保护与发展(参见后文)。随着全球化和市场经济的飞速发展,我国内地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在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过度商品化、恶性竞争等不良现象相继出现,这些前车之鉴为“非遗”尤其是西藏等民族地区“非遗”的保护和发展敲响了警钟。对于西藏“非遗”而言,新型城镇化建设是把双刃剑,它一方面为“非遗”的发展带来机遇,另一方面也为其发展带来挑战。因为新型城镇化建设强调“以人为核心”,强调优秀传统文化的熔铸,这恰与民俗学学科的人文关怀相契合,恰与民俗者重点关注的“非遗”传承保护宗旨相一致。因此,我国的新型城镇化进程必将推动“非遗”的保护、传承与发展。不过,由于过去的城镇化建设对“非遗”的保护和利用,多重视经济利益而忽略了社会效益,要想在今后的“非遗”保护和发展方面走出以往的藩篱,创造出适合“非遗”发展的崭新路子,这又是一个挑战。

二、西藏旅游业兴旺有利于西藏“非遗”的发展

如前所述,新型城镇化建设能够通过促进西藏旅游的发展进而推动西藏“非遗”的保护与发展。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国内外游客进入西藏,西藏“非遗”与其他民俗文化资源在旅游热潮中得到传播,迎来了繁荣发展的景象。但国内不少旅游开发缺乏主动性和稳定性,并未充分体现人尤其是当地人的知识、情感、体验与需求等,故这种兴旺与繁荣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非遗”项目的传承和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不过,西藏旅游业的发展有别于国内其他地方的旅游开发:政府在旅游规划和开发的全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当地民众也在旅游开发环节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尽管如此,西藏依然要警惕短暂虚假的旅游繁荣,要把旅游业对西藏“非遗”的带动作用及“非遗”对旅游进而对城镇化的促进作用挖掘出来。对西藏“非遗”而言,正如新型城镇化进程一样,西藏旅游业的发展也是一把双刃剑,它在给西藏“非遗”带来发展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不可回避的挑战。

西藏旅游可谓自然风光游与人文体验游相结合的旅游模式,西藏“非遗”项目的有效保护,一方面能为游客提供独特人文体验游的文化资源,使游客感受不一样的民俗生活;另一方面能使“非遗”所在社区的民众充分参与到旅游项目的开发过程中,通过出售“非遗”产品等形式传承当地“非遗”,从而使他们拥有足够的文化自觉和自信,更加积极地参与到当地旅游开发与“非遗”保护发展的事业中来。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非遗”保护与旅游开发可以做到相得益彰。

据调查,西藏目前的旅游业发展,普遍存在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的现象,尚不能满足国内外游客的旅游需求,尤其是在食宿和出行方面还做不到让游客满意。这就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西藏“非遗”旅游尤其是西藏乡村“非遗”旅游的发展。新型城镇化建设政策有利于改善当地民众的生活条件,进而拓展西藏乡村旅游的发展空间,促进西藏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同时增加西藏农牧民的收入。这就是前文所言新型城镇化建设可以间接促进西藏“非遗”发展的路子。

三、新型城镇化建设对基层政府和民众提出更高要求

城镇化是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城镇化主要表现为“农村人口在空间上的转移”“非农产业向城镇集聚”“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劳动力转移” 等特征。在西藏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过程中,面对农村人口向城镇的大量转移的现实问题,西藏各基层政府能否迅速转变执政理念和服务角色,又快又好地实现从为村民服务到为市民服务的转变,广大乡村民众能否改变以往的生活习惯,尽快适应崭新的城市生活,这对于政府和学者而言,都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话题。

根据《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西藏的“樟木、吉隆、亚东、日屋、普兰”已被列为国家重点建设的面向南亚的陆路口岸城镇。这些城镇所在地的民俗文化和“非遗”项目值得我们重点关注。如樟木镇浓郁的夏尔巴民风民俗;吉隆县的藏戏、民歌、舞蹈和体育;普兰县的果谐、藏剧、弦舞及婚礼歌;亚东县的民间宗教文化等。这些民俗文化势必首当其冲遭受城镇化建设的影响,这些市镇的基层政府也首先面临着角色转变的重大考验。基层政府首先要树立切实服务民众的理念,这样才能做到以不变应万变,无论服务对象是村民还是市民,都能做到全心全意为民众服务。其次,基层政府要有灵活应变和快速调整的能力,当服务对象由村民变成了市民后,基层政府应能及时调整工作重点迅速制定最新工作方法,以适应城镇新市民的各种需求。再次,具体到西藏“非遗”等文化资源层面上来,基层政府也应该制定新计划新策略,为乡村“非遗”在城镇的安家落户做好准备工作,这主要表现在“非遗”新的文化空间的构建方面。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西藏各基层政府应该继续发挥主导作用,在“非遗”的开发利用过程中,重视“非遗”内价值的发挥,不可因过分追逐经济利益而本末倒置。同样的,民众的理念和角色转换也很重要,他们首先要面临的是生活环境改变以后带来的不适应,由乡村生活的熟人社会关系和人际交往关系转变为城镇生活的社会关系和人际交往关系,这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在基层政府角色和民众角色的转变过程中,西藏“非遗”的文化空间和保护发展状态也将随之发生改变。

四、新型城镇化建设对“非遗”所在社区文化生态的影响

新型城镇化建设或多或少会对“非遗”所在地的空间布局和民众的生产生活方式产生一定影响(正面和负面),西藏“非遗”传承人及其“非遗”技艺能否适应这种变化,值得我们深思。

如上所述,随着村民向市民身份角色的转变和基层政府职能和工作方法的转变,西藏“非遗”传承人也要根据自身的情况做适当调整,为“非遗”技艺在新的生活方式和新的文化生态中找到合适位置。在响应中央新型城镇化政策的前提下,西藏各地方政府应根据当地特点制定最为恰当的方案,因地制宜地实施新型城镇化建设。最为关键的是,在西藏各地实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过程中,要把“非遗”等优秀文化资源的重要性考虑在内,合理发挥“非遗”作为文化力量的重要作用,为构筑当地人的文化空间服务,最大可能地发挥新型城镇化建设带来的正面影响,消减其负面影响。只有构筑具有当地特色的文化空间,才能将文化内核保存并流传于后代,也才能更好地赋予新型城镇化建设以灵魂。具有文化灵魂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方能彰显城镇的形象与魅力,也才能促进当地“非遗”的保护、传承与发展。西藏新型城镇化建设与西藏“非遗”文化生态的构筑,二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

五、新型城镇化建设给西藏“非遗”手工制作技艺带来影响

西藏的大多“非遗”项目尤其是民间艺术品类,几乎都离不开手工制作。不论在手工作坊里还是在现代工厂内,西藏“非遗”(尤其是制作技艺类“非遗”)多采用传统手工制作方式来完成。有些制作技艺类“非遗”使用从内地引进的机器进行生产活动,但制作者并未完全舍弃传统手工制作技艺。如位于墨竹工卡县帕热村的陶厂合作社,虽从江苏南京引进了制陶机器液压练泥机和滚压机等,但这些机器并未取代传统的手工制陶方式,在磨料和成型的过程中,依然要用到石锤等手工制作工具,可见,手工制作技艺的传承没有中断。因此,这里把手工制作技艺类“非遗”单列出来。

约瑟夫·丁宁格尔深入研究了“城市化”,他指出,手工劳作向工业的转变以及农业机械化反而带来了许多村落的某种“农村化”,他强调,“城市化”这个口号至少需要“在对历史上更早期的农村文化与城市文化的长期接触的事实基础上来加以纠正。重要的不在于是否有过接触,而在于改变的程度:从前村落从城市的榜样中发展出有自己乡村风格的、活跃而且富有创造性的格局,而今则被动地接受或多或少大众性的、无格局的城市形式。”在西藏自治区,手工劳作模式依然是西藏“非遗”存在和传承的核心所在,在新型城镇化建设中,西藏“非遗”的手工劳作模式会在约瑟夫˙丁宁格尔所说的城市或农村中一如既往地传承发展下去。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有手工劳作技艺和记忆传承的空间,才真正具有活泼泼的生活气息,也才称得上是“有文化”的生活空间和文化空间。手工技艺通过身体的触摸、感受、体验和情感,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在一个身体与另一个身体的传授过程当中,与此同时,更为奇妙的身体记忆也在代代相传,包括藏民族在内的中华民族的民族文化记忆便通过这样一种看似平常其实神圣的手工劳作模式传承和发展。

西藏的新型城镇化建设能够给西藏“非遗”手工制作技艺带来促进作用,因为新型城镇化建设强调“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建设理念,注重把城镇建设成为让民众“忘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新城镇。这就为西藏“非遗”手工制作技艺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较为广阔的空间。

六、结语

根据赫尔曼·鲍辛格的观点,民间世界与技术世界并不直接对立,相反,他还列举了机械技术融入到民间生活的大量实例,证明技术世界能够以自己的方式较好地嵌合在民间文化生活中,而民间文化也完全可以张开臂膀迎接技术世界的到来。因此,在西藏的新型城镇化建设中,应当能找到与“非遗”等文化资源的契合点。鉴于此,西藏的新型城镇化建设,要避免建设约瑟夫·丁宁格尔所说的“大众性的”“无格局的”的城市形式,而应该着力建设具有鲜明地域个性和民族个性的“城市风格”与“风格城市”。

总之,西藏非物质文化遗产要想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抓住历史机遇,摸索出一条适合西藏自身的良性发展道路——既要考虑到“非遗”的生活特征,又要关注到“非遗”的变化特征。只有嵌合于生活中的“非遗”才是最能体现出其内价值的“非遗”,也才能在工业化、科技化的影响下得以较好传承与发展。“非遗”不是僵死不变的,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这种历史进程。具体而言:需要政府的政策调控与支持;需要民俗学等相关学科学者的理论与实践研究;还需要民众的文化自觉与主动参与。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非遗”保护和传承的道路上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唯愿新型城镇化建设能够深深植根于乡土生活,关心到普通民众,而不是“斩断乡土之脐”。面对机遇和挑战,“非遗”应切实连结乡土与都市,让都市和城镇更宜居,更有人文关怀和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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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刘铁梁.民俗文化的内价值与外价值[J].民俗研究:2011(4):37.

G122

A

国家民委项目“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西藏民间艺术的现状与发展研究”(项目号:14XZZ007)阶段性成果之一;国家民委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西藏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研究”项目“西藏手工制作技艺的保护与传承——以陶瓷制作为中心”阶段性成果之一;西藏自治区高校青年教师创新支持计划项目“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的西藏民间技艺调查——以塔巴陶瓷为个案”(项目号:QC2015-54)阶段性成果之一;西藏民族大学“青年学人培育计划”资助项目“木版年画技艺传承与民族文化记忆研究”(项目号15MYQP03 )阶段性成果之一。

邵卉芳,女,汉族,河南柘城人,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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