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越活得明白

作者//马德



越老越活得明白

作者//马德

老，总是从人体的某一部分开始的。譬如，胃。上了年纪，胃的最大特点是：敏感。秋冬季节，窗缝儿，门缝儿，只要有一丝风吹进来，肚子马上就咕噜咕噜响起来。于是，赶紧举目四顾。也因此，发现了那么多未关好的门以及窗棂上无数积年的缝隙。

不服老是不行的。年轻的时候，意气用事，可以喝凉水、睡凉炕，全然不管不顾。过了中年，也可意气用事一把，也可喝凉水、睡凉炕，只是，肚子可能会拉稀，让你三天爬不起来。就像一根弹簧，年轻的时候拉开，“嘣”一声就弹回去了。上了年纪也可以拉开，也听得“嘣”一声，只是弹簧停在了那里——已经弹不回去了。

以前，我并不关注办公室谁爱说话。爱谁谁，谁说谁不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后来，发现办公室一位同事极爱说话，几乎是从上班踏进办公室门的一刹那就开始说，吃穿用度、左邻右舍、新闻八卦，嘴一会儿也不闲下来。有人答话，他说；没人答话，他自言自语也要说。你都替他累了，他还是停不下来。

老了之后，自己话少了，也逐渐开始讨厌话多的人。始知，沉默是金一定是上了岁数的人发明的。沉默，是因为你听得累了，所以才知道一个话痨是多么聒噪；似金，就是从另一个层面上解释，废话少说，才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人生财富。老了，说不动了，也听不动了。

以前，看见谢了顶的男人，我只是觉得好玩。老了，才发现谢了顶的男人不好看。自己的头发也日渐稀疏，像风中的草垛，被岁月今天扯一把，明天扯一把，已扯得面目全非，怕有一天自己也混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于是，核桃砸着吃了，黑米粥熬着喝了。

10年前，那么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发现已不再为之而冲动了，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不必求。年轻的时候，心里长的都是草，现在飘的都是云。世事皆浮云嘛，尤其是名利场。唯知云彩下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那些活在喧闹中的人，也都知道，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只属于简单和平淡。但很多人已经停不下来。在虚荣中活得太久，他们早已把刹车踹飞了。

老了，也就逐渐活明白了。所谓明白，就是懂得了自己是怎样一根葱。知道了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窝在自我的天地里，简单的一粥一饭，也能吃到满嘴余香。便觉这就是生活，这才是生活的真滋味。岳父活到80多岁，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怎么总还觉自己是个小伙呢？”老，就是一边说自己不服老不行，一边又不愿服老。其实，每一个嘴里念叨着老的人，心中恐怕都还住着一个年轻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