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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馆在国家记忆建构中的贡献

2016-02-03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浙江档案 2016年6期
关键词:档案馆建构记忆

耿 佳/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1 档案与国家记忆

“记忆概念”最初属于心理学范畴,用以说明个体如何在头脑中留存和理解往事,它是对过去经验和印象的集结。哈布瓦赫将“记忆”引入社会学范畴,提出集体记忆论,认为“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保证集体记忆传承的条件是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需要提取该记忆的延续性”[1]。保罗·康纳顿用社会记忆替代了集体记忆,强调个人记忆的社会性特质,即社会记忆是如何产生、传递的,它着重关注社会记忆的传递性和连续性。

借鉴台湾学者王明珂对社会记忆的定义,笔者认为,从国家层面来看,国家记忆是不限于特定群体,为广大“人民”或“民族”所认同和共有的记忆,它以口述、文献(图书、档案、资料等)、物质实体(博物馆、纪念碑等)以及行为仪式(风俗、节日、纪念等)等为媒介,是关于国家过去全部认知(物质形式、实践活动、价值取向、情感表达等)的总和。

档案是传承社会记忆的载体或工具,第十五届国际档案大会中明确提到:“档案在记忆的遗忘、建构、重构和恢复中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是寻找遗失记忆和发现过去记忆事实真相的重要载体,是知识的存储器,是知识咨询和转换的媒介,是保护过去、记录现在和联系未来的桥梁。”[2]档案是建构社会记忆的重要资源,作为历史记忆载体的档案承载着记忆的内容、记忆的变迁和记忆的消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记忆库。在国家记忆建构中也是如此,档案经过国家的选择、认知和情感的认同之后才能构成国家记忆,档案是建构国家记忆重要的且无可取代的因素。

2 档案馆参与国家记忆建构的优势

2.1 “藏”——档案馆馆藏资源优势

伴随档案馆职能内涵的丰富和外延的拓展,档案学界对于档案馆“存史”和“利用”孰为档案馆核心职能的问题争论不休,但是无论如何,存史职能(收集存贮档案)始终是档案馆最基础的职能之一,是档案馆赖以产生、生存、发展的立足点,而档案资源是档案馆竞争力的基础,也是国家记忆建构的重要信息来源。

当前,档案馆馆藏无论数量、质量还是结构都在发生积极转变。据统计,1987年省、地、县三级国家档案馆馆藏总量为5263万卷,截止到2011年总量已达3.3亿卷,较1987年增长了5倍。按国家档案局的规划和要求,到2020年,各级国家档案馆馆藏将达到6亿多卷,将比1987年馆藏量增加近10倍[3]。此外,在保证“量足”“质优”的基础上,档案馆也实现了“从保管种类单一的政府文件为主的传统模式,逐渐发展成为收集并保管与社会发展信息与资料的现代模式”[4]的转变,既改变过去公务文书一统天下的局面,积极满足社会大众多种需求,又注重收集音像档案、电子档案等,实现载体形式的多样化。

档案馆拥有海量的具有原始记录性、真实性的档案,使其在国家记忆建构过程中具备得天独厚的馆藏资源优势。以某市开展“城市记忆工程”建设为例,在对过去城市整体形象进行认知和重构的过程中,需要大量与城市文物古迹、标志性建筑、民风民俗等城市发展有关的各类文字和音像资料,以形成关于城市变迁的“城市面貌档案库”。毫无疑问,该市的公共档案馆、城建档案馆等档案机构是快速、全面、大量获取相关资料的绝佳场所之一。

2.2 “用”——档案馆信息开发、服务能力优势

档案馆参与国家记忆建构的优势在于“藏”,更在于“用”。信息社会下档案工作环境发生巨大变化,档案部门意识到长期以来档案馆存在“重保管、轻利用”的问题,提出“加强档案资源建设的同时,加快采用信息技术,充分利用网络优势,提高远程服务的能力,建设覆盖广泛、内容丰富、检索方便、利用快捷的档案利用体系”[5]的要求。

为适应社会化、开放化的档案服务发展趋势,除了延续传统档案开发利用方式以外,档案馆为用户提供网络和移动应用等新途径获取档案信息资源。除台湾地区外,目前我国33个省级行政区均建立档案网站。以天津档案信息网为例,该网站全文公布全市各级国家档案馆开放档案目录170万条,档案15万页,实现了档案目录、全文信息、相关信息和相关主题推荐的一键式检索[6]。截止到2016年5月20日,该网站访问量达到430万余人次,日访问量达到1600人次左右。此外,档案微博、微信等社会化媒体也在档案服务领域不断得到应用。

档案馆经过长期的实践探索,不仅有成熟的档案收集并使之有序化的科学管理经验,还有成体系的信息开发利用、服务机制和专业的工作人员。在城市记忆工程中,无论是建设前期关于城市历史变迁的民间档案征集、濒临消失的建筑物拍摄等档案收集工作,建设中期对获取的纸质档案、电子文件等的妥善保存和处理,还是建设后期对信息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档案馆都有系统的工作流程和丰富的实践经验。

3 档案馆在国家记忆建构中的贡献

3.1 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主权完整

档案是令人信服的历史凭证,这是档案区别于其他文献资料的显著特征。恩格斯说过:“对于事态的真相,现在不可能提出文件来作为证据,只有在文件本身成为历史陈迹的时候,这些证据才会出现。”[7]档案的凭证价值,决定了档案能够作为认定法律权利义务责任的合法依据,在关乎国家记忆的政治、外交斗争中做出贡献。借助馆藏档案中包含着对国家历史、政策法规、领土划分以及国际条约等具有存凭资政作用的记录,档案馆掌握大量国家主权纷争中成为据理力争的合理凭证,成为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主权完整的积极因素。

福建省因地理位置特殊,自古以来与钓鱼岛联系密切。面对日本政府对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实行所谓的“国有化”的无耻行径,福建省档案馆于2012年10月27日主办国内首个与钓鱼岛相关的主题展览——《钓鱼岛:历史与主权》展览,围绕钓鱼岛的历史和主权归属问题展出大量详实的历史文献、中外地图和图片资料等有力的档案凭证。展览中展出的明代永乐元年(1403 )成书的《顺风相送》、明朝册封使陈侃为记录在琉球的所见所闻而著的《使琉球录》等档案均记载凿凿,证实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属于中国版图的历史事实。福建省档案馆对于钓鱼岛相关档案的收集、整理和宣传利用等工作,既是对档案馆“五位一体”功能的重要实践,更是对国家统一和领土主权完整的捍卫。“收集和保存有关国家领土档案以备日后佐证和考察,是具有高度前瞻性的行为,借助档案,我们能够更好地维护国家领土完整。”[8]

3.2 感知国家历史面貌

“历史未必或者根本就不是个体生命经历过的事情,但它却通过公众活动一代代地在人们的记忆中传递,成为保持文化连续性的重要方式,这也是集体记忆的强大之处。”[9]记忆传承对维系国家历史的整体性和统一性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档案恰是记忆传递的链条。档案是人类行为既往过程的伴生物和证据,是研究历史的依据, 是传承国家记忆的可靠凭证, 是人类社会承前启后连续发展的桥梁。“让过去告诉现在”,档案馆借助档案,能够再现历史社会进程中的种种事物和事件,“以广阔、细致的视野去发现隐蔽歪曲的历史真实以及丰富多彩的文化样态,在整体性和长期性的研究中走入历史的深处。”[10]

以安徽省对徽州历史档案的开发利用为例,安徽各地各级档案馆采取多种形式大力开展徽州档案收集工作,收集到的徽州历史档案跨度达700多年,总量超过20万卷,内容涉及土地买卖、赋税徭役、文学艺术等各阶层各方面,载体包括报纸、树木、石头等多种形式。20世纪90年代以来,安徽省档案馆在深度研究挖掘的基础上,先后发布了《徽州历史档案总目提要》《徽州文书类目》等研究成果。此外,安徽省档案馆与安徽省电视台联合制作《走向未来》专题纪录片,借助徽州历史档案及编研成果,展示了徽州的历史与未来,受到国内外观众的一致好评。档案馆对徽州历史档案的开发,对于探究中国封建社会末期政治环境、经济状况、风俗民情等具有重要价值。

3.3 增强国家精神凝聚力

“在民族国家主体性和自我认同的形塑中,集体记忆乃是凝聚性的文化结构,对内促进认同与融合,对外实现区隔与‘划界’。”[11]在增进社会团结、维系国家共同体生存的诸多可能性中,利用档案记忆来形塑国家记忆是不可或缺的方式。

“既然过去的形象是权利控制下的竞争产品,过去是现在生产出来的,群体利用过去是为现在的目的服务,过去也成为群体表达利益的有用资源。”[12]档案是有选择、有意识的记忆,档案的选择和遗忘受到权力的操纵,为现实的政治目的服务。档案机构自古以来便是维护国家政权统治的工具,是“现实的政治结构和权力关系的共谋”[13],是国家权力意志的体现。但是不可否认,档案馆在选择性的记忆中,在档案筛选和再造记忆过程中强化了思想源泉和精神动力,“在这种选择与扬弃、强化与淡化中,我们唤醒一部分历史记忆,选择性地塑造我们的社会记忆,从而获得精神凝聚力。”[14]

国家档案局于2014年12月7日在官网发布七集网络视频《南京大屠杀档案选粹》,以纪念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档案选粹包括日军罪行自述、亲历大屠杀的南京人民的日志、中方新闻报道以及日军战犯判决书等内容;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国家档案局从2015年8月11日起在其官方网站连续31天每天发布一集《日本侵华战犯笔供选》专题档案[15]。这一系列档案揭露了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再现了中华民族的屈辱记忆,激发了国人的爱国热情,增强了民族凝聚力。

3.4 塑造国家文化认同

扬·阿斯曼在《集体记忆与文化认同》中提到:“通过对它们(文化记忆)的呵护,每个社会和每个时代巩固和传达着自己的自我形象。它是一种集体使用的,主要是(但不仅仅是)涉及过去的知识,一个群体的认同性和独特性的意识就靠这种知识。”[16]可见,文化记忆作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在时间维度上连接历史和未来,在社会维度上形成认同。

“作为文化传统的重大领域,档案仍然是国家不可缺少的喉舌,没有它,社会的进步和文明将停滞不前。”[17]国家在历史演进、世代接替的过程中创造和传承了档案,档案是国家记忆的物质载体形式,具有文化认同的功能,成为国家民族独特的文化身份与文化个性的有力标识。档案馆通过对档案的选择、保管及展示等实践,个体对于所属国家文化在观念和心理上持认可和接受态度并产生归属感,在思考和行为模式、价值取向等方面达成一致,从而产生“文化认同”。

档案馆在《世界记忆名录》的申报和宣传工作中,通过制度设计、实物考察、专家评估等前期工作,名单设立、媒体宣传等中期实施,以及档案的抢救性保护等后期维护工作,最终将兼具史料性和稀缺性的珍贵档案资源进行合理有效地选择和保护,将历史事件和符号转化为现今的文化遗产。通过国家承认和世界各国认可,国家记忆升华为“世界记忆”,对于对外塑造国家整体文化符号意义重大。

4 档案馆在国家记忆建构中的贡献度提升策略

4.1 转变工作思路,强化服务意识

档案馆是具有长久保存价值的档案的流向终点和最后归宿,是我国档案事业的主体。社会记忆视角之下,档案馆突破传统观念中档案文件保管库的固定限制,演变成为“记忆库”和“知识库”,是维护和建构国家记忆不可或缺的主体和场所。综合档案馆应转变工作思路、提升工作能力、强化服务意识,承担起国家记忆传承的责任和使命,全方位、多层次地建设国家记忆资源体系,满足公众档案服务的需求,积极投身于国家记忆建构工作中。档案工作人员要主动发挥在国家记忆建构中的积极作用,以“对历史负责、为现实服务、替未来着想”的负责态度介入档案收集、整理、鉴定等各项流程,由档案的保管者转变为档案形成过程中的干预者,以及国家记忆的构建者。

4.2 丰富馆藏资源,构建国家记忆库

目前我国的档案资源体系建设还有待完善,档案馆应站在“存史”的角度,除收集国家机构、社会组织、企事业单位应移交的档案之外,还要注重收集贴近大众日常生活、满足公众利用需求、反映国家社会历史全貌的多主体、多角度、多类型的档案,构建全面的、具有特色的国家记忆馆藏,弥补国家记忆库的缺失。在这过程中,应特别重视对民间档案和口述历史的收集。其中,民间档案从百姓的视角见证历史进程,是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更是国家记忆的必要组成部分。档案馆应将民间档案工作纳入我国档案事业的基础工作中,通过鼓励捐赠、购买、代管等方式征集民间档案,充实国家记忆;口述档案是让岁月留声、使记忆鲜活的“活档案”,收集口述历史有助于明晰历史细节、填补历史空白,能够与官方档案一起,建构起具有完整性和真实性的国家记忆。

4.3 强化档案编研,充实国家记忆

档案编研是档案开发信息资源的主要手段,在国家记忆建构中具有传递整合、选择强化、补正缺失和偏差等功能,是有目的的国家记忆建构行为。在档案编研过程中,档案编研工作者应选材全面客观、避免先入为主;适度阐释,避免文字错误引导,维护国家记忆的真实性。还要多角度选择主题和素材,满足不同目的、不同层次的需求。具体来说,要深度剖析档案素材,注重挖掘细节,保证国家记忆具有深度;实现多种编研成果并存,运用多种加工手段,增强编研成果的吸引力,体现国家记忆的生动性。

4.4 加强档案宣传,拓宽利用渠道

档案馆必须树立“以人为本”的基本原则,以社会需求为导向,变被动为主动,深度挖掘档案记忆功能,充分发挥资源优势,开展不同形式的档案宣传及信息服务工作。在建构国家记忆的过程中,档案馆应坚持传统媒介与新型媒介相融合的方式,一方面尊重中老年档案用户获取信息、知识的习惯,另一方面不断扩大档案宣传辐射面和时效性,提升新媒体受众对档案的关注度和认同度。同时,档案馆需加强馆际之间资源的合作与共享,打好档案利用工作的基础;可以主动与图书馆、博物馆等各相关部门实施联合发展战略,借鉴其服务工作经验,弥补自身在技术、人员等方面的缺陷,充分发挥档案馆的主动性和创造力,进一步提升档案馆在国家记忆建构中的贡献程度。

注释与参考文献:

[1]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35.

[2]徐艳红.论档案学理论与社会记忆理论的相互影响[J].兰台世界,2013(2):10-11.

[3]杨冬权.关于随馆藏数量增加而相应增加各级国家档案馆人员编制的提案[N].中国档案报,2013-03-07(2427).

[4]王荟慧.档案馆社会服务职能转型研究[D].山东大学,2015.

[5]http://www.cngsda.net/art/2014/1/23/art_121_27929.html.

[6]h t t p://n e w s.1 6 3.com/11/1011/07/7G2MKTGT00014AED.html.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672.

[8]董丽丽.从钓鱼岛争端看档案利用的价值[J]. 档案管理,2014,04:47-48.

[9]王岳川.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53.

[10][14]汪俊.档案在社会记忆建构过程中的作用研究[D].安徽大学,2012.

[11]胡百精.互联网与集体记忆构建[J].中国高校社会科学,2014,3:009.

[12]丁华东.社会记忆与档案学研究的拓展[J].中国档案,2006,9:32-35.

[13]丁华东,尹雪梅.档案部门参与社会记忆建构的能力及其培育[J].档案管理,2010,01:4-6.

[15]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5/08-12/7461962.shtml

[16]哈拉尔德·韦尔策编.社会记忆:历史、回忆、传承(M),季斌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4.5-6.

[17]陈肖.徽州历史档案的文化价值和史学价值[J]. 蚌埠党校学报,2006,04: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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