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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爲敦煌文獻

2016-02-03岩本篤志撰

敦煌学国际联络委员会通讯 2016年0期
关键词:資料時期文獻

岩本篤志撰

(日本立正大學)

田衛衛譯

(北京大學)

何爲敦煌文獻

岩本篤志撰

(日本立正大學)

田衛衛譯

(北京大學)

“什麽是敦煌文獻”,榮新江《辨僞與存真——敦煌學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正是回答這一問題的總結性的研究論著。

著者榮新江先生,北京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以敦煌吐魯番文獻研究、東西交通史、北朝隋唐史相關論著及編纂物等而享有盛名。在介紹本書之前,先大概對敦煌文獻略作説明。

1900年,在敦煌莫高窟第十六窟甬道的北壁,偶然發現了藏有數萬件寫本的小房間。由於其中寫經衆多,後來這一小房間便被稱爲第十七窟“藏經洞”。又因爲發現的資料大多爲北朝至北宋初年(437—1000年左右)之物,而且不僅有漢文,也含有藏文以及于闐文、粟特文等寫本,故而,稱此藏經洞爲歐亞大陸史的時代文物貯藏器(time capsule)也並不爲過。

但在當時,其價值幾乎完全未被注意。在發現藏經洞數年之後,英法調查隊得到了一部分資料,並帶往國外。直至這其中的部分獲得品在北京被披露之時,清政府纔終於採取了將敦煌殘存寫本運送北京的處理措施。但在此期間,已經有相當部分的資料被從藏經洞拿出,經諸外國調查隊及收集者們之手,流諸國境内外。主要收藏於藏經洞的文獻被稱爲敦煌文獻,其絶大多數收集品分藏於英國、法國、中國、俄羅斯、日本。

雖然簡單説明的話如上所述,但實際上,藏經洞沉眠著大量寫本類文獻的原因並不清楚。雖然或許有人會想起井上靖的名著《敦煌》,但如今的主流看法認爲,其説並无根據。

榮氏本書卷首論文探索藏經洞大概何時封閉以及該處收藏大量寫本的原因等問題,這起到了連接書中所收録其他各分論專題論文的結合點的作用。

著者關於敦煌文獻的代表性論著有《歸義軍史研究——唐宋時代敦煌歷史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鳴沙集》(新文豐出版公司,1999年)、《敦煌學新論》(甘肅教育出版社,2001年)。《歸義軍史研究》是根據整理統治敦煌的歸義軍節度使之動向及相關敦煌文獻編年所獲得的成果,後面兩册則是集結了著者有關敦煌文獻論考的論文集。這裏所評述的《辨僞與存真》,即第一本論文集《鳴沙集》的增補版。

本書分爲論文(十四篇)、回顧與展望(六篇)、書評(十七篇)、其他(五篇),在《鳴沙集》的基礎上再增補了十一篇,從而組成這一可以反映最新研究動向的架構。在此,依照論文標題原排列順序,將書中所收録的論文聊分爲四個部分(I—IV)進行概述。《鳴沙集》所未含的增補文章,加“*”號以爲標識。

(I) 敦煌藏經洞的性質及其封閉原因

(II) 所謂李氏舊藏敦煌景教文獻二種辨僞 李盛鐸藏敦煌寫卷的真與僞 附録: 李木齋氏鑑藏敦煌寫本目録 追尋最後的寶藏——李盛鐸舊藏敦煌文獻調查記*

(III) 敦煌寫本辨僞示例——以法成講《瑜伽師地論》學生筆記爲中心*有關敦博本禪籍的幾個問題 敦煌本禪宗燈史殘卷拾遺 有關敦煌本《歷代法寶記》的新資料——積翠軒文庫舊藏“略出本”校録*俄藏《景德傳燈録》非敦煌寫本辨 《俄藏敦煌文獻》中的黑水城文獻*

(IV) 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考察隊與中國新疆官府*狩野直喜與王國維——早期敦煌學史上的一段佳話*驚沙撼大漠——向達的敦煌考察及其學術意義*關於北大所藏常書鴻致胡適的一封信*

(I) 《敦煌藏經洞的性質及其封閉原因》

篇首論文討論了何爲藏經洞的問題。雖然解除封閉狀態之前的情況不詳,但僅有的記録與封閉後藏經洞的狀態、被搬出的敦煌文獻等資料都成爲其研究的線索。因爲敦煌文獻中捺有敦煌數座寺院藏書印的文獻以及似乎與寺院相關的文書多有所見,因此,藏經洞之封閉與敦煌寺院的動向並非無關,並且敦煌文獻中所見紀年等信息提示出藏經洞封閉時期大概在11世紀前半的情況,都被作者在第一時間指出。

故而,不論説寺院是爲了躲避來自何處的災難而隱藏書籍(避難説)也好,或者説是在收納廢棄經典之所丢棄藏書及故紙(廢棄説)也好,根據不同的理由,推斷的封閉時期也隨之有異。

著者列舉歷來未被注意的新資料,展開了自己的論説。首先,在包裹數件經典的經帙大量存在、並且存在著標記有基於唐代經典目録整理記號的經帙之外,還有不曾污損的完整寫經,以及相當於鎮宅之寶的寫本存在。據此推測,在封閉被解除的一刻,藏經洞是處於有一定目録學體系的典籍被保管著的狀態,因而構成“避難説”。還有,從敦煌文獻中所見的題記批注,可以看出敦煌三界寺與進行經典補修的僧侣們的活動,説明藏經洞内資料的形成與他們的活動有所關聯。

關於封閉的時期,雖然法國伯希和認爲是西夏侵入敦煌之1035年,而且後來有學者指出西夏時期以後也存在有“敦煌文獻”。但作者著力於徹底剔除“非敦煌文獻”,以敦煌文獻中書寫年代最晚而且有明確紀年的1002年之寫本實物,來推定藏經洞在西夏侵攻的很久之前即被封閉。

順便一提,現今也在發表廢棄説相關論考的研究者當中,以歸義軍時期研究知名的土肥義和以及以吐蕃統治時期敦煌佛教之研究知名的上山大峻也主張廢棄説,所以在日本廢棄説被認爲是有力的説法。這是本論文被矚目的一個原因。

(II) 《李盛鐸藏敦煌寫卷的真與僞》及其他兩篇

清政府將敦煌文獻殘存寫本運送北京之時,李盛鐸爲指揮者。既是官僚又是藏書家的李盛鐸,從中選取精品據爲私藏,雖然此收集品不久即提供給内外學者閲覽,但在1930年代被賣到了海外。不過,有名的文化財物很容易出現贋品。著名敦煌學者藤枝晃暗示被稱爲李盛鐸舊藏敦煌文獻的資料中即含有此類物品。

此三篇皆爲圍繞該李氏舊藏文獻的論述研究。然而,幾乎全部的李氏舊藏文獻的收藏者長期不明,所知者不過羽田亨等論著中所附的幾幀照片。著者將這些舊照片與北大藏李氏鑑藏敦煌寫本目録等加以聯繫,深入討論了其史料價值。另外,著者在逗留日本期間注意到,京都大學羽田紀念館(現歐亞文化研究中心)所藏羽田亨舊藏照片中,含有李氏舊藏文獻的照片,遂於《海外敦煌吐魯番文獻知見録》(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中進行了介紹,這爲之後池田温、落合俊典等人依據舊照片展開研究創造了契機。《追尋最後的寶藏》即爲此研究成果的整理。

另外,《追尋》一文原文刊出一年半之後,圍繞李氏舊藏文獻的環境完全發生了改變。2009年春,與羽田亨有故交的第五代武田長兵衛刊行了武田科學振興財團杏雨書屋所藏大約760件未經精心審查之西域出土文獻的《敦煌秘笈·目録册》。如今,影片册也在陸續刊行中*譯者注: 《敦煌秘笈》計影片册共九册,已於2013年3月全部刊行完畢。岩本先生此書評發表於2011年,故有此言。。所謂李盛鐸售往海外的收集品大致相當於此敦煌秘笈的前432號一事,本書《真與僞》一文或可爲證,其中作者所論及的景教文獻與近年發現的洛陽經幢之關係也受到矚目。此外,關於敦煌秘笈,評者的拙文《杏雨書屋藏〈敦煌秘笈〉概觀》(《西北出土文獻研究》第8號)中也有所介紹。

(III) 《敦煌寫本辨僞示例》及其他五篇

衆所周知,因爲敦煌文獻早年流出中國境外,所以出現了大量僞造贋品的情況。但是,究竟如何判别真僞,怎樣看清楚其特徵及書寫年代等等,這六篇文章雖然各自有著自己的題目,但無一例外都從這同一視角展開了解讀。

其中三篇論文的關心點是禪宗文獻。特别是關於北宗禪,不少問題是首次根據敦煌文獻研究的闡明論述。著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逐次評論過去不知道存在的敦煌禪宗文獻,對其性質進行了判定。另外,在此過程中,也言及了資料的外部特徵以及與上述三界寺經典修補的關係。

題名“俄藏”的兩篇文章中,對俄羅斯藏“敦煌文獻”裏混雜了其他時代、其他地區的古文獻一事,以及如何區分它們,也進行了説明。

(IV) 《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考察隊與中國新疆官府》及其他三篇

敦煌文獻發現至今已經一個世紀有餘,仍處於分藏世界各國的狀態,這與20世紀的學術史以及國際關係史並非全無關係,四篇論文中從“敦煌學學術史”的觀點出發,闡明了20世紀的各國調查及其部分學術交流史。

以上,評者試著用有限的字數進行了概述。其他收録的“回顧與展望”、“書評”、“其他”,作爲敦煌學研究史也好,作爲文獻指南也好,都非常有用。另外,卷末所附截至2009年著者所發表論文的目録,對關於北朝隋唐時期事與物等各方面現象的研究者也都非常有益。

敦煌文獻的研究開始至今已過百年,但正如著者所列舉之俄藏敦煌文獻以及李盛鐸舊藏文獻等例子所看到的那樣,終於要窺見其全貌也不過是最近的事情。也正如著者書評中所言,實際上,敦煌文獻資料群仍然謎團重重。

(原載《東方》第361號,201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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