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节令戏之《通天河》

专栏主持 宁霄

月令

六月节令戏之《通天河》

专栏主持 宁霄

农历六月初六，是所谓的「晒经日」。在很多民间传说中，「晒经日」的由来与《西游记》中过通天河的故事密切联系。事即唐僧师徒取经归来，通天河老鼋驮四众过河，由于唐僧忘记代老鼋向佛祖问寿数，便被沉于河中，不得已在河边晾晒经卷，此日即是六月初六。

西游记故事虽在民间流传极广，在舞台上能够流传至今的却寥寥无几。在故宫博物院现藏近二百张晚清戏画中，也只有《无底洞》《通天河》《盗魂灵》《女儿国》这四出西游记的剧目。

故宫博物院现藏昆弋戏本中，有一种直接标名为《西游记》。戏名后注「第一出至第八出」。其中第一出「陈家庄主」、第二出「鳜婆献计」、第三出「结冰认妹」、第四出「收伏鱼精」即是完整的通天河的故事。

第三出「结冰认妹」中，鱼精「持莲花锤从地井内上」，「众小妖绕场作擒唐僧，仝鱼精从地井内下」。《通天河》戏画表现的正是这一场景，只是一妖变作了二妖，戏名也从昆弋常用的四字「结冰认妹」，变成了三字「通天河」。推测这是晚清京剧在迅速发展的过程中搬演昆弋剧目的结果，而在唱法上，或仍沿用昆弋唱法，即如今日京剧舞台上所见的《安天会》者（《安天会》是据名著《西游记》前几回所改编，内容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和被收伏的故事）。

道光十五年升平署《恩赏日记档》载：「六月初一，涵月楼上排……《结冰擒僧》（刘五儿）……。」「结冰擒僧」应即「结冰认妹」。「上排」是指皇帝单点戏，不用按照正规演出化妆，在寝宫即可演唱。看来四出的通天河，最精彩的或即是第三出，单演要点这出，戏画也表现这一出，可惜在今日的舞台上已见不到了。

在八出《西游记》的剧本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很多舞台调度上的细节。比如：第二出「鳜婆献计」中，最初鱼精「持莲花锤从地井上」；鱼精要吃悟空、八戒的化身，二人的化身「各隐入桌内，从地井内下」，真身「从地井内暗上」；鱼精第一次被打，「从下场门下」，第二次被打，「从地井内下」，表示「钻入水中去了」；回到水府，则又「从上场门上」。第三出的擒僧、开打等情节，表现鱼精出、入水也是从地井上下。第四出「收伏鱼精」中，「旦扮观音菩萨，从佛门上，升座科」，这个「佛门」推测应是戏台正面的门，或在仙楼之上。菩萨到通天河后，「扮云使、扮云，从两场门上，护悟空观音菩萨站高台」；鱼精「从地井内上，作跪拜科，仍从地井内下，观音菩萨竹篮内现鱼科」；悟能、悟净救唐僧，老鼋谢恩，也都地井上下。这些资料都生动地反映了宫廷独有的三层大戏台的具体使用方法。对于这一类资料，朱家溍先生曾做过详细的考察。档案资料结合杨小楼、载涛等人的口述回忆，充分说明了百余年来「凡是神仙都从天井下来，妖魔鬼怪都从地井上来」的流行说法其实是不确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