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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联网技术的三个哲学向度

2016-02-02王治东

哲学分析 2016年4期
关键词:本体论哲学联网

王治东

.日常生活的哲学思考.

物联网技术的三个哲学向度

王治东

物联网技术有着丰富而深刻的哲学内涵。在本体论层面,物联网技术蕴含的虚拟实在与现实关联范畴对技术哲学本体论具有积极的建构意义;在认识论层面,物联网技术将认知功能赋予物,使人与物之间清晰的主客体关系界限被打破,呈现出主体间性。在价值论层面,物联网技术凸显了物本主义倾向,而实践智慧是克服物本主义倾向的积极途径。

物联网技术;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

虽然物联网(IOT)源于1999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自动识别中心(Auto—ID Labs)提出的网络无线射频识别(RFID)系统,国内对物联网的研究近年来陡然增温,但关于物联网研究的文献基本是2010年以后发表的。通过文献检索和分析可以看出,绝大多数文献是对物联网技术本身的研究,而社会科学领域的探讨相对较少,物联网研究的哲学进路更少。物联网不仅是互联网的拓展和延伸,更是一种智慧生存方式的彰显。物联网技术将物理空间与虚拟空间对接,将自然世界与人类社会整合,因此物联网技术的研究涵盖了物质与精神两个层面,呈现出很大的复杂性。此前笔者曾对物联网技术从哲学视角进行过诠释,对物联网之“物”的内涵、物联网之“联”的方式以及物联网之“网”的构架进行过探讨,并对物联网框架下人与物之间的关系问题进行过粗浅的思考。①王治东:《物联网技术的哲学释义》,载《自然辩证法研究》2010年第12期。在此基础上,本文将从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三个维度对物联网技术作进一步的哲学探讨。

一、物联网技术的本体论:虚拟实在与现实关联

物理世界的三大基本组成要素是物质、能量和信息。如果说互联网解决了信息产生、流动、关联,建立了网络结构平台和相关信息应用服务等一系列问题,物联网则是将物理世界中的物质和互联网进行结合,无论是作为互联网或虚拟网向实体界的扩张,还是作为虚拟世界和物理世界的融合,物联网的核心内容是物质与信息建立起了一定联系,这也就意味着物流伴随着信息流而形成网络空间,反过来,信息也要依托实物载体而得以实现流动。网络空间不仅仅限于互联时代的平面结构,在物联时代,平台是立体的,是信息和物之间的交互、关联与结合。也就是说,使物携带的信息以数字化计算或转译方式编入互联网,通过“可计算”的方式建立起世界万物的现实以及可控制的联系,进而形成物联平台。物联形成的现象是网络,而其本质则是平台。平台反映的是空间形式,物质的存在要占据一定的物理空间,无论是虚拟还是实体的形式,物理世界中海量的信息和物质欲建立起关联性,必须通过关联搭建其互动、联系的作用平台。当然,也只有在平台基础之上,才可能实现连接。信息平台凭借其庞大的规模体系和强大的结构功能,通过相应技术和商业方式,汇聚了诸多的信息和资源,在后台运算、存储功能强大的数据库,同时将相关的信息和资源按照需求进行相关处理,使信息和资源在平台体系内高效地流转运行,并将计算处理的数据或解决方案分配到所需的应用领域中,在平台上形成完整的信息和资源流动的闭环结构。这个闭环结构具有无限的容纳力,可以将自然界的物质、信息以及人工世界的创造物,甚至人本身纳入网络体系。通俗地讲,“就是把人造物以及自然物以有组织的方式进行电子信息标识和连接,同时接入互联网。人与物置于其中,形成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的交融”。①王治东:《物联网技术的哲学释义》。

这对技术本体论研究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契机。在技术哲学领域,正如吴国盛教授所指出:“技术存在论、本体论却处于一个薄弱的地位,其实它本来应该处于基础性的地位,但技术本体论恰恰很难搞。原因在于按照传统本体论的思路,技术不可能成为本体。传统的理解是,本体论就是世界是什么东西,自然界就可以说是本体,自然哲学就往往是自然本体论。技术既不决定物质,也不决定精神,所以技术本体论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一种技术哲学,若成为一种真正的哲学,技术成为真正的核心问题的话,那必须首先搞出一个技术本体论或技术存在论来。”②参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51fdc06201009ml9.html。从本体论路径和论域探讨物联网技术是对技术哲学本体论(存在论)问题研究的一种拓展。本体论有多种理解,在这里是借用亚里士多德的本体论含义。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哲学研究的主要对象是实体,而实体或本体的问题是关于本质、共相和个体事物的问题。因此,在这里的本体论研究就是探讨本质与现象、共相与殊相、一般与个别等的关系。物联网技术的本体论研究的核心是要探讨物联网技术得以实现的形而上的依据。其中涉及两个概念:一是“物质” (matter);二是“物” (thing)。对于物联网之“物”,笔者此前做过探讨:“物联网技术之‘物’的层面既包括天然自然物,如山川、河流、动物、植物等,也包括人工自然物——即人类创造的诸多物质成果。物联网是自然与人工双重构架下形成的物的集群与组合。”①王治东:《物联网技术的哲学释义》。无论是自然之物还是人工之物都是客观的实在,是可见之存在,这里不再多述。

对于物质,有必要做进一步探讨。“物质” (matter)是个哲学本体论概念,泛指除精神之外的宇宙中的一切存在,物质对应的是精神。“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②《列宁选集》 (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9页。列宁的物质定义,将客观实在性作为物质的唯一特性,将哲学概念的物质与自然科学领域的物质结构与具体物质形态区别开来。自然界的现实物质实体,有的与人发生联系,有的还在人的意识之外。与人发生联系的物质,有时也作为日常生产与生活概念,但一旦作为日常生产与生活概念的物质而出现,确切地说,就是具有具体物质形态的“物” (thing)。“物质与物这两个概念各有其内涵,是同一系列的概念,但不是同一层次的概念,二者的关系是抽象与具体、普遍与特殊的关系。”③林德宏:《物质精神二象性》,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 67页。在亚里士多德那里,物是形式因、质料因、目的因与动力因的组合。在这个层面上,物质与物就具有了一般与个别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物联网技术范畴的物质既包括可见之物,也包括虚拟实在本身。由于网络空间的拓展,对现实与虚拟问题的认识是长期而持续的。物联网技术的哲学研究自然也少不了对“虚拟”与“现实”的关注和聚焦。在大数据时代,由海量的信息形成的诸多数据库是对现实世界的反映,必然存在于现实之中,但其存在形式是通过网络载体而实现的,是虚拟的。“数字信息交流方式在使人类进入信息交流的自由王国的同时,对人类社会原有的信息交流秩序形成了冲击,也对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产生了巨大影响。”④吴志荣、胡振华:《虚拟与现实:数字信息交流研究》,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年版,“序言”第1—2页。

网络具有虚拟性也具有实在性,借助虚拟可以更本质地反映实在。虚拟也可以转化为现实,现实也可以通过物联网实现虚拟化关联。其技术步骤如下:

A.现实的信息化——智慧感知(物的虚拟化和信息化过程)

B.虚拟化关联——普适计算(信息的计算和关联过程)

C.现实的互联——网络空间(建立物的关联网络)

从A到B(条件:需要很强的信息获取、识读、转译的能力)

从B到C(条件:需要很强的信息存储、处理、运算的能力)

从A到C (结果:形成相应的网络或平台)

即:物的信息化关联 = 物的互联网(IOT)= 物联网

以上分析,恰恰反映物联网技术是“现实的虚拟化互联”。 从现实到虚拟是物的信息化存在形式,由此实现了由“互联传感”的认识世界到“物联控制”的改造世界过程。正如有的研究者所指出的,“物联网技术使得信息革命从虚拟的信息空间拓展到现实的物理世界”;因此,“‘信息化’、‘网络化’在这种背景下具有了本体论的意义,或者说达到了一种新的本体论高度:世界上最大的‘存在两界’即信息与物质之间,被连接在一起,实际上也是人的思想与实在的物质世界被连接在一起”。①肖峰:《从互联网到物联网——技术哲学的新探索》,载《东北大学学报》2013年第 3期。物联网技术使传统的本体论问题在技术哲学领域有了新的拓展空间并赋予其新的内涵。

二、物联网技术的认识论:主客二分与主体间性

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每次技术革新都会带来生活方式和认知方式的改变。从石器时代、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直到信息时代,一路走来,以往的改变都是缓慢的,是漫长的传承。但工业社会近300年来的技术发展历史却呈现出加速度的发展,“摩尔定理”就是信息时代技术发展速度与时间关系的最贴切的概括与总结。人们在成长中时时面临新技术带来的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这种改变给个体理性成熟和社会化建构带来契机,各种智能的技术手段和认知科学的方法被广泛地应用于认识领域和实践领域,人类的认识能力借助技术手段和科学方法的支持而不断得到提升,尤其是物联网技术凸显了这个层面。

物联网技术的感应器装置、智能识别系统、射频识别系统和全球定位系统的综合功能,使物联网技术超越一般技术具有了更积极的认知功能,并成为认知技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物联网技术对人类认知的拓展,也在于对科学认识的积极作用。通过物联网实现的精确信息掌控与即时物态监控,对于科学研究而言,会即时收集大数量的精确可信的数据,这可以促进自然科学的实验水平和研究能力,因此也会提高人类认知能力。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物联网技术也会弱化和钝化人的认知。人的认知结构是不断建构的,通过同化与顺化的机能而适应变化的环境。但是,如电脑代替人脑执行了大量的复杂运算及逻辑判断,实际上这些高科技的应用,使人们在很多情况下不再被迫去顺化自己的认知结构以适应环境。然而,这些被迫的顺化对人的认知发展是极为必要的,长此以往,也就钝化了人的积极认知。虽然高科技产品启迪智慧,但它抹杀了人的主体性,使人的自我认知理性弱化。

当然,物联网技术在认识论层面的核心问题在于,物联网通过技术形式把属于人的智能赋予了物,使物本身具有了信息识别和读取功能。感应是生物受影响而引起的自然而本能的反应,本是一种自然现象。物联网技术拓展的认知功能,让物通过技术具有了感应能力,让我们对人类认识的发展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同时扩大了传统感应概念。但技术感应是否有别于自然的感应?二者的核心区别在哪里?如果没有,人与物,包括人与技术之间的界限又在哪里?可以说,对技术感应的研究是物联网技术发展提出的新课题。

很多研究认为,技术发展,尤其是智能技术的发展,使物质与意识之间关系、主客体之间的关系具有更多的探讨性。“物联网等新兴科技的发展,使得物质也拥有了‘意识’,它可以跟人类‘沟通’,甚至物质之间也可以沟通,物质与意识的统一性变得很明显。”①窦瑞星:《物联网能否承载智慧时代》,载《互联网周刊》2010年第19期。这也就意味着,在物联网构建的庞大物理空间中,人与物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网络。笔者曾指出物联网技术构建的人与物之间的关系的实质内涵:“这是一个包括一系列行动者的‘行动者网络’,这个网络彻底打破主体与客体的二分,自然与社会之间的界限,对称地对待人与社会。”②王治东:《物联网技术的哲学释义》。也有学者专门从行动者网络理论的视角审视物联网技术,认为“新兴的物联网技术是通过多种技术手段达到人—物、物—物相联,交流互动,进而形成一个有机协调、智能高效的行动者网络系统”。③张学义、倪伟杰:《行动者网络理论视阈下的物联网技术》,载《自然辩证法研究》2011年第6期。毫无疑问,技术会放大和增强人的认知,在麦克卢汉看来,“我们的神经系统已经延伸而成一个全方位的信息环境,在一定程度上,是进化的延伸。进化不再是千万年来的生物学意义上的延伸,而是过去几十年那种信息环境的延伸”。④麦克卢汉:《麦克卢汉如是说》,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04—105页。

物联网技术使物理世界的信息通过物物互联大量集聚,这些信息被提取从而转化成新的观念和知识,可以说,通过技术实现了对物理世界的感知。从被动式的自然感知到主动参与互联的过程中,智能化的感知交互体系必将达到甚至超越主体的智能水平。以上过程对主体地位势必将产生重大的冲击,客体在被赋予强大的智能后,同主体间的交互是必要的,也是物联得以实现的客观需要和现实需求。但是,在物联网技术下,客体渐趋主体化,物可以发出信息和指令,可以与人交流和对话。反过来,主体不断客体化,人也是物,是智能体系中的一部分。由此,主客体之间关系变得不再具有确定性,也就是说,主体和客体不再是笛卡尔二元论意义上的主客体关系,这种关系的界限也使认识的结构发生改变,主体和客体之间不再是主观与客观、主动与被动、认识与被认识、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因此,物联网技术使物具有感知、识读、信息互通的功能,人与物之间的关系从主客二分到主客之间界限模糊甚至边界被打破,形成主体间性,变成主体与主体之间的交流与对话。对于认知而言,主体间性是具有建构意义的状态。这也是物联网强大的技术功能的魅力所在,通过赋予技术认知功能而拓展人的认知,让物自己说话:“物联网连接的是客观物理世界,它的目的是感知,更加关注的是感知的目标和环境,让物理世界主动告知人类,让人类感知到物理世界的情况。”①http://news.xwh.cn/news/system/2011/04/06/010174296_03.shtml.但是对人本身而言,联网技术构造出的主体间性却对人带来冲击与反思,刘晓力认为:“如果一个主体在其认知过程中依赖的外部环境越来越复杂,则混合体(hybrid)的认知系统必将越来越庞大,主体个体的独特性必将越来越弱,与世界融合为一的延展心灵的个体性也必将逐渐丧失,以这样一种抹杀了主体与世界根本界限的超大心灵,我们还如何界定作为个人的人(person)的概念?如何界定人类理性的概念?”②刘晓力:《延展认知与延展心灵论辨析》,载《中国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如其所言,在物联网技术中人的地位如何安放?在物联网技术构建的网络平台之中,人与诸多的物一样仅仅是网络平台中的一个节点,这是物联网技术发展对人带来的最大挑战。

三、物联网技术的价值论:物本主义与实践智慧

物联网价值论研究实质是探讨物联网技术之于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意义。“哲学视野中的物联网问题十分复杂,对物联网的基本意涵、基本特质与社会价值的研究目前尤为迫切。”③闵春发,汪业周:《物联网的意涵、特质与社会价值探析》,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1年第4期。

物联网技术的价值论问题涉及物本主义与人本主义关系问题。自动化和智能化取代人类劳动,这是物联网技术之价值的最大追求。其实任何技术发展都是对人自身劳动的取代,节省、替代和拓展人类的体力和能力,始终是技术进化的动力。贝尔纳·斯蒂格勒曾指出:“生命的历史似乎只有借助生命以外的非生命的方法来延续。生命的悖论就在于:它必须借助于非生命的形式(或它在非生命物中留下的痕迹)来确定自己的生命形式”。①贝尔纳·斯蒂格勒:《技术与时间——爱比米修斯的过失》,裴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59—60页。他将人类对技术的依赖统称为人的“代具性”,即若残疾人依赖代具而生存。工具不再被视为一种外在于人的被动物体,而是本身具有内在的动力,这种动力促成了人的形成。但当技术发展的形式可以取代完整意义上的人的时候,技术的建构意义发生逆转,人的自身价值受到了挑战。人可以通过技术实现自身价值,但同时也可能因此丧失自身存在的价值,人类通过理性而掌控世界,甚至是改造和创造世界,但在改造过程中却丢失了自我,这是技术发展的一大悖论,物联网技术尤其凸显了这一悖论。

研究物联网技术,物本主义和人本主义关系问题是不能回避的重要问题。“物本主义并不是系统的哲学理论,而是人们在实际生活中自觉或不自觉奉行的一种哲学倾向或哲学观念。它是一种世界观、一种价值观念,其本质是在人与物的关系上片面强调或只讲物的作用,忽视或者否认人的作用,特别是精神的能动作用。”②林德宏:《物本主义不是唯物主义》,载《南京社会科学》2001年第8期。如果要为“物本主义”概念寻找理论源头,在马克思理论体系中可以找到相关的“拜物教”概念,拜物教批判思想在马克思思想体系中也是不断成熟的,拜物教的含义最初是直接与字面意义相关,就是对物的崇拜,后来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将拜物教指向三种——商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和货币拜物教,三种拜物教体现了一种社会存在和社会关系属性。物本主义与马克思拜物教批判思想的最原初意义相关,就是对物的重视甚至崇拜。实际上,物本主义是与人本主义相对应的概念,属于价值论的范畴。

物联网技术带来的社会问题,关键是人与物之间关系的问题,原本人类在劳动中获取的价值体验被物所取代。在物联网技术体系下,人与物之间的区别不断缩小,甚至人与物有了共通性,容易导致重物而忽略人,走向物本主义。“从价值论的角度讲,人的价值高于物的价值,人通过自己创造活动赋予物的价值,使物能满足我们的需要”,物的价值是人赋予的,也就意味着,“物的价值实际上是人的创造活动的价值,归根结底是通过物的价值表现出来的人的价值”。③同上。

物联网技术如何克服物本主义实现以人为本,需要一种哲学智慧。这种智慧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体现为“道”的制约,而在西方实践哲学中,体现为“实践智慧”的控制。“实践智慧”是西方实践哲学的核心概念,有多重解读,但在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中phronesis一词体现了其核心要义。简而言之,它就是实践领域的智慧,拥有这一智慧,意味着拥有在对人有益或有害的事情中采取真实的、伴随着理性的行动的能力。实践智慧的体现形态是理智能力和相应的品质,却具有德性的指向,是实践理性之德性,其目标和旨归在于实现人类的幸福生活。根据杨国荣教授的解释,“实践智慧以观念的形式内在于人并作用于实践过程,其中既凝结着体现价值取向的德行,又包含着关于世界与人自身的知识和经验。同时又融合于人的现实能力。在成己与成物(成就人自身与成就世界)的过程中,实践智慧连接了对世界的解释与对世界的变革,展现为‘应当做什么’的价值关切与‘应当如何做’的理性追问的统一。”①杨国荣:《谈实践智慧》,载《光明日报》2013年8月12日。

在物联网时代,实践智慧因价值需求而重启。道德的反思与重建在对科技文化的拷问中得以进展,事实上,人类文明活动并不完全是一种纯理性的知识化行为,哲学家对以科学技术为载体的现代化进程的评价和思考体现了深刻性与独特性。从卢梭对技术的质疑开始,诸多哲学家对传统理想主义淹没实践智慧的行为进行了反思,批判工具理性与现代性,重启哲学的价值维度。新康德主义代表人物文德尔班把现实世界划分为事实世界和价值世界,相应地把知识分为“事实知识”和“价值知识”,认为任何知识都离不开价值,都要以价值为标准,并强调指出,哲学的对象不是现实,而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价值和超验价值。至此之后,海德格尔、卢卡奇、弗洛姆、马尔库塞等哲学家从不同角度反思人类理性,尤其是法兰克福学派对科学技术所代表的工具理性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这一切都关乎实践智慧,都接近实践智慧之本真。

在物联网时代,只有用实践智慧成己成物,以此对人与物之间、人与技术之间的关系进行界定和厘清。只有“在信息或认知的层面上被掌控于人的手中,而且从物理性状态上也掌控在人的手中”②肖峰:《从互联网到物联网——技术哲学的新探索》。,以此来强化创造主体的核心地位,从而更好地处理人—物、人—技等关系和定位问题。

四、结 语

无论是对于人的现实生存还是哲学理论的构建,物联网技术对人类影响深远,从哲学的意义上探讨物联网技术,也会使相关问题的研究更清晰和深入。基于此,在本体论层面,物联网技术蕴含的虚拟实在与现实关联范畴对技术哲学本体论具有积极的构建意义;在认识论层面,物联网技术将认知功能赋予物,使人与物之间清晰的主客体关系界限被打破,呈现出主体间性。在价值论层面,物联网技术凸显了物本主义倾向,而实践智慧是克服物本主义倾向的积极途径。

(责任编辑:韦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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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047(2016)04-0065-08

王治东,东华大学教授。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资本逻辑视域下的技术正义”( 项目编号:15BZX034)的阶段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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