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认知内容两维度的双视角模型介评

王　凯　陶　云，2　陈　睿，2　马　谐，2　王晓曦

（1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昆明650500；　2民族教育信息化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云南师范大学），昆明650500；3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

社会认知内容两维度的双视角模型介评

王凯1陶云1，2陈睿1，2马谐1，2王晓曦3

（1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昆明650500；2民族教育信息化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云南师范大学），昆明650500；3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

社会认知内容包括共融性和动因性两个基本维度。双视角模型（DPM）认为：在社会认知中，共融性在两个基本维度中具有一般优先性；在观察者视角下，共融性比动因性占有更大的权重；在行为者视角下，动因性比共融性占有更大的权重。但是，DPM的成立是有条件的，在不同视角下存在一些调节因素。未来研究可以从DPM的调节因素、对情绪和行为的预测、内容维度的细分和社会记忆等方面展开，并进行更多实验研究，不断丰富和完善这一模型。

双视角模型（DPM）；共融性；动因性；观察者；行为者

1　引言

两个人在日常交往过程中，有时双方关注的内容可能不在同一“频道”上：一方想要解释自己的观点或行为，并用断定的方式表达；而另一方却无法很好地理解对方的意思，甚至认为对方是武断的和自我中心的。在这个例子里，交往双方所在的视角不同：前者处于行为者（actor）视角，后者处于观察者（observer）视角。这种视角的不同，可能导致人们社会认知的内容产生差异。

作为社会心理学的重要领域，社会认知主要研究的是人们理解他人和自己的方式［1］。大量研究一致表明，社会认知的内容存在共融性（communion）和动因性（agency）这两个基本维度。这些研究涉及自我认知、对他人的评价和印象形成以及群体知觉和刻板印象等社会认知的多个方面［2-7］，还包括一些跨文化研究［8，9］。Bakan最早将共融性和动因性这两个概念引入心理学，用以说明人类的两种基本存在方式［10］。具体而言，共融性维度主要与关系维持和社会功能有关，动因性维度主要与目标实现和任务功能有关。前者包括社会合意性、道德、关怀等内容，后者包括智力合意性、能力、自主等内容［11］。同时，在社会交往中还存在两种基本视角，即观察者和行为者［12］。在不同视角下，人们的即时目的不同：观察者更关注行为者及其行为的利他性，行为者更关注自己行为的自利性［13］。而社会认知内容的共融性维度具有本质上的利他性，动因性维度具有本质上的自利性，因为观察者可以从他人的善良、友好和诚实等共融性特质上直接获利，而行为者可以从自己的能力、果断性和创造性等动因性特质直接获利［13］。因此，社会认知内容的两个基本维度（共融性和动因性）与社会交往中的两种基本视角（观察者和行为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重要关系。

Abele和Wojciszke将社会认知内容的两个基本维度 （共融性和动因性）与普遍存在的两种基本视角（观察者和行为者）相结合，提出社会认知内容两维度的双视角模型 （Dual Perspective Model，DPM）［14］。DPM包含三个假设：首先，共融性内容在基本维度中具有一般优先性；其次，在观察者视角下，共融性内容比动因性内容所占权重更大；最后，在行为者视角下，动因性内容比共融性内容所占权重更大。DPM的三个假设都得到了大量研究的支持。

2　支持DPM的研究证据

2.1共融性维度的一般优先性

所谓维度的一般优先性，即在不区分观察者和行为者这两种视角的前提下，人们在社会认知过程中对某个维度赋予的权重在整体上大于另一维度。DPM的共融性维度一般优先性假设，得到社会信息加工和语言内容分析研究的支持。

社会信息加工方面的研究包括对社会信息的选择、分类和基于信息的推断。如果共融性内容与动因性内容相比确实具有优先性，那么共融性内容就会在信息加工的早期阶段得到优先加工。这种加工偏好就能够证明共融性内容比动因性内容具有加工速度上的优势。Ybarra，Chan和Park首先对两个维度信息的选择偏向进行了研究［15］。结果发现，人们在英语词汇判断任务中，对共融性内容的再认快于动因性内容。Abele和Bruckmüller以德语特质词［2］和De Lemus等人以西班牙语特质词［16］进行的研究，都得到了与Ybarra等人［15］相同的结果。在社会信息分类方面，Abele和Bruckmüller研究发现，当要求被试对特质词的效价（积极/消极）进行分类时，对共融性特质词的分类比动因性特质词更快［2］。另外，Abele和Bruckmüller的研究还发现，被试对这些行为描述语句的共融性含义的推断快于对动因性含义的推断［2］。而且，他们的研究结果是独立于效价的，也就是说，共融性信息的这种加工优势在积极信息和消极信息上都得到了体现。

在语言内容分析研究中，Abele和Wojciszke对特质词评定的研究发现，共融性因素解释的评定变异（66%）是动因性因素解释的部分（23%）的两倍多［11］。Ybarra等人分析了包含372个“人类共性”的项目列表与动因性和共融性的相关性［9］。人类共性是指在大多数文化群体中都会存在的行为，比如赠送礼物、传播流言蜚语或自我控制［17］。分析结果显示，2/3的人类共性与共融性和动因性这两个维度相关，而且在216个只与其中一个维度相关的人类共性中，87%被评定为共融性特质，只有13%被评定为动因性特质。而且，与动因性特质相比，不同国家的人对共融性特质的典型性的认同更相似。还有研究发现，在对他人进行自发描述时，人们不仅更多地运用共融性的措辞，而且提及共融性内容的时间也比动因性内容更早［2］。

2.2观察者视角的共融性优先

DPM的第二个假设是，在观察者视角下，社会认知内容中的共融性维度比动因性维度所占权重更大。这一假设得到了多方面研究的支持。

首先是印象形成、道德判断和特质推断方面的研究。Brambilla等人研究发现，人们在对他人形成整体印象时，对获取他人道德方面的信息最感兴趣［18］。Radkiewicz，Skarüyńska和Hamer的研究也发现，对一般他人的印象主要受到共融性判断的影响，而且，低共融性判断伴随着高动因性判断给人造成的印象，比高共融性判断伴随着低动因性判断时更消极［19］。比如，与品德良好而能力较差的人相比，品德败坏且能力较强的人在他人心目中的印象更差。这是由于他人的道德品质与观察者的利益更相关，从而导致人们对他人的道德判断会受到自我利益的影响而产生明显偏误［20］。而且这种影响是由无意识的自动化加工造成的，除非对社会信息的控制化加工被激活，否则这种道德判断偏误就不可避免［21，22］。Ames和Bianchi［23］的特质推断研究发现，当被试对不同对象进行描述时，宜人性（与共融性维度有关［24］）是最普遍的被推断的特质。而且，有研究表明，与动因性特质相比，人们更期待另一个人具有共融性方面的特质，而且共融性特质对目标对象未来的行为具有更大的预测力［25］。这些研究表明，对于观察者来说，观察对象的共融性信息的评价性意义是强烈而稳定的，而动因性信息的评价性意义要弱一些，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共融性信息。

其次是情绪、行为和态度方面的研究。Wojciszke和Szymków研究发现，与对他人动因性的行为的情绪反应相比，对他人共融性的行为的情绪反应更稳定［26］。Wojciszke进一步研究发现，与目标对象积极或消极的动因性的行为 （如任务的完成或失败）相比，目标对象积极或消极的共融性的行为（如维护规范或道德侵犯的行为）引起了观察者更强烈的情绪反应［27］。在Abele，Bruckmüller和Wojciszke的一项研究中，先让两位互不相识的被试交流几分钟，然后分别对自己和对方的行为进行共融性和动因性的评定［28］。结果发现，人们对对方行为的共融性评定不仅高于动因性评定，而且高于对自己行为的共融性评定。另外，广告和品牌态度方面的研究还发现，当广告中的模特被刻画为更具有积极共融性特质时效果更好，这种积极影响主要表现在对广告和品牌的态度上，而且与模特的性别无关［29］。

最后，群际知觉和群体刻板印象方面的研究也支持了观察者视角下的共融性优先假设。在内群体方面，Leach等人的研究表明，知觉到的内群体成员的道德（属于共融性特质）是人们作为群体成员的认同感、承诺感和自豪感的一个主要前提［30］。群体成员会认为内群体成员比外群体成员更诚实可靠 （虽然不一定更有能力和效率），而且一个人会相信内群体成员具有道德优越感，这种信念在其对内群体成员的历史叙事中居于中心地位。在外群体方面，Brambilla等人研究发现，对外群体的整体印象也主要受到道德方面的信息影响［31］。

2.3行为者视角的动因性优先

DPM的第三个假设是，在行为者视角下，动因性内容比共融性内容的权重更大。因为行为者主要对成功实现目标感兴趣，所以他们会用自利或自损的动因性特质监控和解释他们自己的行为，而且尤其对自利的动因性特质感兴趣。Abele和Bruckmüller的一项研究为这一假设提供了直接的支持证据［32］。他们让被试对自己和一个熟人进行特质描述，结果发现，被试在描述自己时比在描述他人时使用了更多的动因性特质和更少的共融性特质。而支持这一假设的最有力证据，来自关于自尊的研究。

自尊是个体对自己的价值感、自豪感和挫折感等方面进行评价的重要维度［33］。当被要求回忆那些影响他们自尊的事件时，人们更多地回忆起成功或失败等动因性的行为［7，11，27］。在Wojciszke，Baryla和Parzuchowski的一项研究中，研究者先让被试用大量共融性和动因性特质词对自己进行评定，并用标准化量表测量他们的自尊，然后将自尊在自我评定上进行回归分析［13］。结果发现，动因性因素总是能够显著而强有力地预测自尊，而共融性只是一个微弱的预测因素，并且经常达不到显著水平。Wojciszke和Sobiczewska的一项实验研究为DPM的这一假设提供了进一步的支持［34］。在该研究中，被试先回忆并描述自己的共融性或动因性维度的积极或消极行为，然后立即对自己的自尊水平进行评定。结果发现，被试的自尊水平只受动因性记忆的影响，而不受共融性记忆的影响。这种动因性对自尊的影响大于共融性的效应，也得到了跨文化研究的验证。Bi，Ybarra和Zhao在中国大陆开展的对男性化或女性化的自我评价与自尊水平的关系的研究，为行为者视角下的动因性优先假设提供了支持证据［35］。Wojciszke和Bialobrzeska选取了六个国家的被试，研究了共融性的和动因性的自我评定对自尊的预测力，结果也支持了DPM的假设［36］。动因性维度上的自我评定对自尊的预测力强于共融性维度上的自我评定，而且这一模式不受个体自我结构差异的调节。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效应不仅存在于英国、荷兰和美国等被认为是高个人主义的国家，也存在于中国、哥伦比亚和日本等被认为是高集体主义的国家。

对行为的解释、预测和情绪反应等方面的研究，为行为者视角下的动因性优先假设提供了进一步的支持。Wojciszke研究发现，对人们自我意识的激活，会导致他们对某个虚构人物的行为进行更多的动因性解释［37］。Abele研究发现，对自己动因性的评价可以预测两年后事业上的成就，而对自己共融性的评价对事业和私人生活（如结婚或成为父母）都没有预测力［38］。Abele和Spurk的一项历时10年的纵向研究也表明，人们在职业生涯开始时对自己动因性特质的评价，对他们10年以后的事业成就有较强的预测力，而人们对自己共融性特质的评价只能微弱地预测他们是否会在10年期间成为父母［39］。最后，还有研究发现，人们对自己动因性的行为 （如成功或失败）的情绪反应比对自己共融性的行为（如维护或破坏规范）的情绪反应更强烈［27］。

3　对DPM的评价和思考

3.1DPM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关于社会认知内容，研究者们一致认为存在共融性和动因性两个基本维度［2-9］。在此基础上，研究者们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Fiske等人将两维度划分运用在对不同群体刻板印象的研究中，提出了具有重要影响的刻板印象内容模型（Stereotype Content Model，SCM）［3］。还有研究者对两维度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系统研究，发现两维度之间存在正交、正向和负向等多种可能的关系［40-42］。Abele和Wojciszke则是从一个新的角度出发，将社会认知内容的两个基本维度与社会交往中的两种不同视角相结合，在整合大量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DPM，加深了我们对人类社会认知活动的理解，为社会认知研究开辟了新的方向。

长期以来，社会心理学一直专注于微观理论的构建。虽然这些理论都能够很好地接受实证检验，但是相互之间缺乏联系［14］。比如，对于社会认知内容两个基本维度的名称，研究者们使用了多种不同的术语，如“女性化”和“男性化”［43］，“热情”和“能力”［3］。虽然这些术语表达的意思相近，但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社会认知研究的学术交流。DPM使用的“共融性”和“动因性”这两个术语，涵盖了人际知觉、群际知觉、刻板印象和自我认知等社会认知领域［11］，而且被广泛地运用于多个心理学研究领域，如主观幸福感［44］、职业发展［38］、依恋类型［45］等。因此，DPM为心理学不同领域之间的沟通和融合提供了可能。

DPM还对经典的双视角概念作了新的阐释。Jones和Nisbett将“行为者”和“观察者”这两个概念引入归因研究，认为行为者倾向于对其行为进行外部归因，观察者倾向于对同一行为进行内部归因［12］。但是，Malle对173项关于行为归因的研究进行元分析的结果表明，行为者和观察者在对行为进行内部或外部归因上的差异虽然显著，但是非常小（平均效应量d=-0.016～0.095）［46］。而且，这种差异还可以通过被解释事件的效价进行解释。也就是说，行为者得到积极结果就做外部归因，得到消极结果就做内部归因；观察者反之。Malle认为，行为者和观察者解释的事件类型是不同的，行为者解释的是“经验”，而观察者解释的是“行为”［47］。Abele和Wojciszke提出的DPM将双视角概念融入社会认知内容研究，并作了新的阐释。由于行为者和观察者的即时目的不同，前者主要关注如何完成行为并实现目标，后者主要关注发生了什么并趋利避害，从而导致行为者和观察者在社会认知内容的基本维度（共融性和动因性）上存在差异。DPM的三个假设都得到了大量实证研究的支持，为经典概念和理论带来了新的生机。

现实生活中，经常出现行为者和观察者认知维度不一致的情况。他们可能对同一行为作出不同的解释，关注不同种类的信息并给予不同评价，在同一情境下产生不同的情绪反应和行为倾向。虽然有时候这些差异很小且微不足道，但是它们也会被放大，并给社会交往带来消极后果。这类社会生活中的实际问题，可以运用DPM进行解释并得到解决。如果了解到行为者和观察者在社会认知中存在内容维度上的差异，就可能促进人际理解。例如，在本文开头提到的人际交往冲突的例子中，行为者为了清晰地解释自己的行为而表现得更具动因性，但是观察者只是注意到对方缺乏共融性。如果沟通双方能够考虑到自己和对方看待同一行为的视角不同，关注的焦点（即内容维度）存在差异，从而调整沟通方式，就可能避免冲突的升级。又如，在2014年12月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安某医院手术室拍照事件中，当事医生拍照的主要原因是为庆祝一项长时间手术的成功而留影纪念，而部分媒体和网友却认为他们置病人于不顾、视生命如儿戏。虽然这一矛盾的产生可能有双方信息不对称和媒体宣传方式欠妥等方面的原因，但是也可以根据DPM作出解释：当事医生作为行为者，主要是从动因性的维度（职业能力）看待自己的拍照行为，而部分媒体和网友作为观察者，更多地是从共融性的维度（职业道德）看待这一行为。如果了解到这一点，人们就会在评论该事件前获取足够全面而真实的信息，并得出更客观的判断，从而避免矛盾的激化。

3.2DPM假设的成立是有条件的

DPM的三个假设都得到了大量实证研究的支持，表明这一模型具有较高的信效度。但是，DPM三个假设的成立并不是无条件的。因为DPM运用了与知觉者利益有关的功能性逻辑，即那些有利于目的实现的信息会得到更充分的加工，所以在一些特定条件下，共融性和动因性这两个内容维度的相对重要性也会与DPM的假设存在差异。已有研究发现，在观察者和行为者这两种视角下均存在一些使DPM受到限制或发生反转的调节因素。

3.2.1观察者视角

观察者视角下的共融性优先效应会受到人际关系类型的调节。Abele和Wojciszke的研究表明，与关系疏远的人相比，人们认为亲密朋友的共融性特质和动因性特质都更重要［11］。Abele和Brack进一步检验了这一效应［48］。他们先让被试想象自己与他人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即交换关系（如，上下级关系）或亲密关系（如，朋友关系），然后让他们指出其交往对象所具有的特质。结果发现，与亲密关系条件相比，在交换关系条件下的被试更多地为交往对象选择了动因性特质。除关系的亲密程度以外，地位关系也会对人们对他人的关注偏向产生影响。拥有权力会加强人们对他人动因性特质的兴趣，而处于较低地位会增加人们对他人共融性特质的兴趣［49］。在现实环境中进行的研究也验证了人际关系类型的调节作用。Wojciszke和Abele对同一领域的两种组织（金融管理机构和金融公司）中雇员对上司的态度和印象进行了研究［7］。这两种组织中的上下级关系是不同的，金融管理机构是官僚化组织，雇员的利益取决于工作年限、正式资格和在组织层级中的位置等因素；而金融公司是以效率为导向的组织，雇员的潜在业绩取决于生产率并依赖于上级的主动性、创造性等动因性特质。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在官僚化组织中，在预测雇员对上司的态度方面，共融性的预测力强于动因性；而在以效率为导向的组织中，动因性的预测力强于共融性。

观察者视角下的共融性优先效应还可能受到即时任务和交往目标的调节。例如，如果一个人想为自己聘请一位外语教师，那么他（她）不仅会对对方的友好度和可信度等共融性特质感兴趣，也会关注这位教师的外语水平和教学技能等动因性特质，甚至可能更关注后者。Wojciszke等人研究发现，当要求被试寻找一位可以透露秘密的人时，他们偏向于关注对方的共融性特质；但是当要求他们寻找一位公正的谈判者时，更偏向于关注动因性特质［50］。另外，人们对他人的智力（一种动因性特质）的评价，也会随着人们的任务和目标的不同而发生改变［51］。在交往目标的调节作用方面，Abele和Brack研究发现，与那些在交往中持有幸福感目标的人们相比，那些持有掌握目标的人们为其交往对象更多地选择了动因性特质［48］。

3.2.2行为者视角

行为者视角下的动因性优先，会受到文化、宗教、性别、年龄等因素的调节。Gebauer等人认为共融性和动因性这两个内容维度与自尊的相关取决于维度的自我中心性，即高自我中心的维度与自尊的相关更高［52］。为验证这一推理，他们选取文化、宗教、性别和年龄等四个因素，对11个欧洲国家的187957名被试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共融性或动因性的文化、有无宗教信仰、性别和年龄这四个因素都可以对两个内容维度与自尊的关系起到独立的调节作用。具体而言，高共融性文化下的个体、有宗教信仰者、女性和老年人这四个群体对自己的共融性描述都具有较高的自我中心性，而且与自尊更相关。另外，虽然一般认为高质量工作（属于动因性维度）和自尊之间存在互作效应（reciprocal effects），但是近期的一项针对职业与自尊关系的性别差异研究表明，动因性特质与自尊的关系存在性别差异［53］。具体而言，女性需要表现得更具有自尊以获得高质量的工作，而男性将自尊建立在高质量工作的基础上，即高质量工作与自尊的关系并非简单的双向关系，而是受到性别变量的调节。

总之，不管是在观察者视角还是在行为者视角，DPM的成立都是有条件的，即在不同视角下均存在对DPM具有调节作用的因素。但是，与支持DPM假设的研究相比，目前对调节因素的研究还比较有限。有研究表明，移情（empathy）可能是行为者视角下自我认知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54］，但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对DPM调节因素的研究还包括：这些因素在什么情况下发挥作用？多种因素的结合如何发挥作用？对一种视角下的认知维度优先效应有调节作用的因素，在另一视角下是否也可能产生作用？这些都是有待解答的问题。

4　未来研究展望

作为新近提出的社会认知理论模型，DPM还不够成熟完善。未来除了需要对DPM的调节因素进行更深入细致的研究以外，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作进一步研究：

（1）对情绪和行为的预测。认知与情绪和行为紧密相关。DPM既强调不同视角下社会认知内容维度的差异，也允许对情绪状态和行为倾向进行预测［14］。但是目前对于DPM在情绪和行为预测方面的研究还很缺乏，这是未来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根据DPM的假设，可作如下推论：与观察者相比，行为者会产生更强的控制感，体验到更积极的情绪，并表现出更强的行动倾向。对这些推论的验证研究，有助于增强DPM在认知、情绪和行为三个成分上的预测力，并提高该理论模型的整合性。

（2）内容维度的细分研究。有研究者认为，社会认知内容的两个基本维度可以进一步细分。例如，共融性维度可以细分为“道德”和“社会性”两个亚维度［55］；动因性维度可以细分为“能力”和“能量”［56］。有研究发现，在观察者视角下，道德成分在对他人和群体的判断中比社交成分更重要［31，57］，甚至在社会知觉和评价中具有主导作用［58］。因此，未来可以在DPM的框架下开展对两个内容维度的细分研究。

（3）对社会记忆等更广泛的社会认知领域进行研究。社会认知包括社会知觉、社会记忆、自我、归因过程、社会推断、决策制定、态度的认知结构和过程、刻板印象和偏见等多个方面［1］。虽然Abele和Wojciszke认为DPM是一个社会认知领域的宏大理论，而且可以在社会心理学乃至整个心理学的众多领域起到沟通和融合的作用［14］，但是目前在社会认知的某些方面的研究相对缺乏。例如，在社会记忆方面，目前关于DPM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记忆内容和自尊水平的关系上［34］，而对于不同视角下对两个内容维度信息的记忆准确性和稳定性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探索研究。另外，还可以结合错误记忆的研究范式进行更深入的探讨，考察对不同维度信息的正确记忆和错误记忆是否存在不同的认知偏向。

（4）开展更多实验研究。目前支持DPM三个假设的证据绝大部分来自相关研究。例如，对于行为者视角下的动因性优先假设，只有少数实验研究。如Wojciszke和Sobiczewska运用启动实验范式所做的关于自尊的研究［34］。虽然相关研究可以为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提供有力证据，但是无法对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探讨。而实验研究不仅能够通过考察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从而对理论模型进行更深入的实证检验，而且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法［59］。因此，有必要对DPM的假设进行更多实验研究，使该模型更加成熟和完善。

1Fiske S T，Taylor S E.Social cognition：From brainsto culture.2nd ed.London：Sage，2013.

2Abele AE，Bruckmüller S.The bigger one of the“Big Two”？Preferential processing of communal informat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11，47（5）：935-948.

3Fiske S T，Cuddy A J，Glick P，et al.A model of（oftenmixed）stereotypecontent：Competenceand warmth respectively followfromperceived status and competition.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2002，82（6）：878-902.

4Fiske S T，Cuddy A J，Glick P.Universal dimensions of social cognition：Warmth and competence.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2007，11（2）：77-83.

5Leising D，Bleidorn W.Which are the basic meaning dimensions of observable interpersonal behavior？PersonalityandIndividual Differences，2011，51（8）：986-990.

6Uchronski M.Agency and communion in spontaneous self‐descriptions：Occurrenceandsituational malleability.EuropeanJournalofSocialPsychology，2008，38（7）：1093-1102.

7Wojciszke B，Abele A E.The primacy of communion over agency and its reversals in evaluations.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08，38（7）：1139-1147.

8Abele A E，Uchronski M，Suitner C，et al.Towards an operationalization of the fundamental dimensions of agency and communion：Trait content ratings in five countries considering valence and frequency of word occurrence.European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08，38（7）：1202-1217.

9Ybarra O，Chan E，Park H，et al.Life’s recurring challenges and the fundamental dimensions：An integration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cultural differences and similarities.European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08，38（7）：1083-1092.

10Bakan D.The duality of human existence：An essay on psychology and religion.Chicago：Rand Mcnally，1966.

11Abele AE，Wojciszke B.Agency and commun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lf versus others.Journal of PersonalityandSocial Psychology，2007，93（5）：751-763.

12Jones E E，Nisbett R E.The actor and the observer：Divergent perceptions of the causes of behavior.Morristown，NJ：General Learning Press，1971.

13Wojciszke B，Baryla W，Parzuchowski M，et al.Selfesteem is dominated by agentiCover communal information.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11，41（5）：617-627.

14Abele A E，Wojciszke B.Communal and agentic content insocial cognition：Adual perspective model.Advances in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14，50：195-255.

15Ybarra O，Chan E，Park D.Young and old adults’concerns about moralityandcompetence.Motivation and Emotion，2001，25（2）：85-100.

16De Lemus S，Spears R，Bukowski M，et al.Reversing implicit gender stereotype activation as a function of exposure to traditional gender roles.Social Psychology，2013，44（2）：109-116.

17Brown D E.Human universals.New York：McGraw－Hill，1991.

18Brambilla M，Rusconi P，Sacchi S，et al.Looking for honesty：The primary role of morality（vs.sociability andcompetence）ininformationgathering.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11，41（2）：135-143.19Radkiewicz P，Skar z yńska K，Hamer K.The influence of the Big Two：The perception of people in relation to negativistic beliefs about the social world.Social Psychology，2013，44（2）：75-83.

20Bocian K，Wojciszke B.Self－i nterest b ias in Moral j udgments of o thers’a ctions.Pe rs onality and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14，40（7）：898-909.

21Bocian K，Wojciszke B.Unawareness of self－interest bias in moral judgments of others’behavior.Polish Psychological Bulletin，2014，45（4）：411-417.

22WojciszkeB，BocianK，Parzuchowski M，et al.Nieuchronna tendencyjno sCocen moralnych.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14，41（5）：617-627.

23Ames D R，Bianchi E C.The agreeableness asymmetry in first impressions：Perceivers’impulse to（mis）judge agreeableness and how it is moderated by power.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08，34（12），1719-1736.

24Wiggins J S.Agency and communion as conceptual coordinates for the understanding and measurement of interpersonal behavior.Minneapolis，MI：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91.

25Kenworthy J B，Tausch N.Expectations about the accuracyandstabilityof warmthversuscompetence traits：An intergroup analysis.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08，38（7）：1121-1129.

26Wojciszke B，Szymków A.Emotions related to others’competence and morality.Polish Psychological Bulletin，2003，34（3）：135-142.

27Wojciszke B.Affective Concomitants of i nformation on MoralityandCompetence. EuropeanPsychologist，2005，10（1）：60-70.

28Abele A E，Bruckmüller S，Wojciszke B.You are so kind-and I am kind and smart：Actor-Observer d ifferences in the i nterpretation of o n－going b ehavior.Polish Psychological Bulletin，2014，45（4）：394-401.

29Infanger M，Sczesny S.Communion－over－a gency Effects on a dvertising Effectivenes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dvertising，2015，34（2）：285-306.

30Leach C W，Ellemers N，Barreto M.Group virtue：the importance of morality（vs.competence and sociability）in the positive evaluation of in－groups.Journal of P ersonality and S ocial P sychology，2007，93（2）：234-249.

31Brambilla M，Sacchi S，Rusconi P，et al.You want to give a good impression？Be honest！Moral traits dominate group impression formation.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12，51（1）：149-166.

32Abele A E，Bruckmüller S.The Big Two of a gency and Communion in l anguage and Communication.Social Cognition and Communication，2013：173-184.

33Newman B，Newman P.Development through life：A psychosocialapproach.Boston：CengageLearning，2014.

34Wojciszke B，Sobiczewska P.Memory and self－esteem：The role of agentic and communal content.Social Psychology，2013，44（2）：95-103.

35Bi C，Ybarra O，Zhao Y.Accentuating your masculine side：Agentic traits generally dominate self－evaluation，evenin China.Social Psychology，2013，44（2）：103-108.

36Wojciszke B，Bialobrzeska O.Agency versus Communion as Predictors of s elf－esteem：Searching for the r ole of c ulture and s elf－construal.Polish Psychological Bulletin，2014，45（4）：469-479.

37WojciszkeB.Parallelsbetweencompetence－versus morality-related traits and individualistic versus collectivistic values.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1997，27（3）：245-256.

38Abele A E.The dynamics ofmasculine－agentic and feminine－communal traits：F indings froma prospective study.Journal of P ersonality and S ocial P sychology，2003，85（4）：768-776.

39Abele A E，Spurk D.The dual impact of gender and the influence of timing of parenthood on men’s and women’scareer development：Longitudinal finding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ehavioral Development，2011， 35（3）：225-232.

40Kervyn N，Bergsieker H B，Fiske S T.The innuendo effect：Hearing the positive but inferring the negative.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12，48（1）：77-85.

41Kervyn N，Yzerbyt V Y，Judd C M.When compensation guides inferences：Indirect and implicit measures of the compensation effect.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2011，41（2）：144-150.

42佐斌，代涛涛，温芳芳，等.热情与能力的关系及其影响因素.心理科学进展，2014，22（9）：1467-1474.

43Eagly A H.Sex differences in social behavior：A social－role interpretation.Hillsdale：Erlbaum，1987.

44Helgeson V S.Relation of agency and communion to well－being：Evidence and potential explanations.Psychological Bulletin，1994，116（3）：412-428.

45Bartz J A，Lydon J E.Close relationships and the working self－concept：Implicit and explicit effects of priming attachment on agency and communion.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04，30（11）：1389-1401.

46Malle B F.The actor－observer asymmetry in attribution：A（surprising）meta－analysis.Psychological Bulletin，2006，132（6）：895-919.

47Malle B F.Time to g ive u p the d ogmas of a ttribution：An a lternative t heory of b ehavior e xplanation.Advances inE xperimental S ocial P sychology，2011，44（1）：297-311.

48Abele A E，Brack S.Preference for other persons’traits is dependent on the kind of social relationship.Social Psychology，2013，44（2）：84-94.

49Cislak A.Effects of power on social perception：All your boss can see is agency.Social Psychology，2013，44（2）：138-146.

50Wojciszke B，Bazinska R，Jaworski M.On the dominance of moral categories in impression formation.PersonalityandSocial PsychologyBulletin，1998，24（12）：1251-1263.

51Cottrell C A，Neuberg S L，Li N P.What do people desire in others？A sociofunctional perspective on the importance of different valued characteristics.Journal of P ersonality and S ocial P sychology，2007，92（2）：208-232.

52Gebauer J E，Wagner J，Sedikides C，et al.AgencyCommunion and s elf‐e steem r elations a re Moderated by c ulture，r eligiosity，a ge，and s ex：Evidence for the“s elf‐c entrality b reeds s elf‐e nhancement”Principle.Journal of Personality，2013，81（3）：261-275.

53Keller A C，Meier L L，Gfoss S，et al.Gender differences in the association of a high quality job and self－esteem over time：A multiwave study.European Journal of Work and Organizational Psychology，2015，24（1）：113-125.

54Uchronski M，Abele A E，Bruckmüller S.Empathic p erspective t aking and the s ituational m alleability of the Communal s elf－concept.Self and Identity，2013，12（3）：238-258.

55Bruckmüller S，Abele A E.The density of the Big Two：Howareagencyandcommunionstructurally represented？Social Psychology，2013，44（2）：63-74.

56Lachowicz－Tabaczek K，N iecińska J.Self－concept and self－esteem：How the content of the self－concept reveals sources and functions of self－esteem.Polish Psychological Bulletin，2011，42（1）：24-35.

57Brambilla M，Leach C W.On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moral：The distinctive role of morality in social judgment.Social Cognition，2014，32（4）：397-408.

58Goodwin GP，Piazza J，Rozin P.Moral character predominatesinpersonperceptionandevaluation.Journal of P ersonality and S ocial P sychology，2014，106（1）：148-168.

59Shaughnessey J J，Zechmeister E B，Zechmeister J S.Research Methods in Psychology. （9th ed）.Boston：McGraw－Hill，2012.

A Dual Perspective Model of Two Dimensions of Content in Social Cognition：Introduction and Assessment

Wang Kai1，Tao Yun1，2，Chen Rui1，2，Ma Xie1，2，Wang Xiaoxi3
（1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and Management，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500；2 Key Laboratory of Educational Informatization for Nationalities（Yunnan normal university），Ministry of Education，Kunming 650500；3 Faculty of Psychology，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

Agency and communion constitute two fundamental dimensions of content in social cognition.The Dual Perspective Model（DPM）contains three hypotheses：F irst，in social cognition，communal content is primary among the two fundamental dimensions；S econd，in the observer perspective，communal content receives more weight than agentic content；T hird，in the actor perspective，agentic content receives more weight than communal content.However，the DPM is moderated by some factors in different perspectives and only works in the cases satisfying certain conditions.The topics in future research include the moderating factors of the DPM，the prediction of DPM on emotion and behavior，the subdifferentiation of the two fundamental dimensions，and social memory.We should further enrich and improve the DPM by carrying out more experimental research.

Dual Perspective Model（DPM）；communion；agency；observer；actor

陶云，男，教授，博士。Email：taoyun2011@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