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苗和水仙也可以相爱

文◎琉璃凝华



蒜苗和水仙也可以相爱

文◎琉璃凝华

颜小陶把蒜苗和水仙摆在一起，水仙用来欣赏，蒜苗做晚餐的时候可以用，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既浪漫又会过日子的人呢！

心情好得在梦里笑醒

那天，颜小陶发了一笔小财，意外地拿到了200元的奖金，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嘛。要知道，对于她这个整日为了糊口当牛做马的穷人来说，这已经不算小钱了。

她揣着两张粉嫩嫩的钞票从商场一楼转到四楼，十分沮丧地发现自己这两张钞票既买不了一件好衣服也买不了一双好鞋。心里那些小快乐就像撞上针尖的肥皂泡一样争先恐后地破灭了。

不过，等到超市区的时候，那些快乐又纷纷冒出头来，不能穿得漂亮点儿至少还能好好吃一顿。小陶可是一个很容易就快乐起来的姑娘。在这个位置，她瞬间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富翁，以后还是要多来这里逛逛，她这么对自己说。

她买了羊肉卷和许多青菜，给自己煮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在自己简陋的小屋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打开了电脑。

她这台老式电脑真的很破，键盘已经花到看不清任何一个字母了，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它跟它的主人颜小陶一样，虽然不美但够实用。

无数个孤单的夜晚，颜小陶用这台破电脑敲出了让自己读了都感动的句子，如果把它们打印出来，简直可以装订成书，而这些爱情的日记，是她准备到结婚的时候送给江欣的神秘礼物。

想想那个时候他将会有多么惊喜和感动，颜小陶就兴奋得想跳起来。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啊，可以想得出这种点子。

更让她开心的是临睡前江欣给她打电话了，说她打到卡上的钱他已收到，还嘱咐她天冷要注意加衣云云。

那天晚上，颜小陶心情好得几乎要在梦里笑醒。

她这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早上，直到在电梯里一个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把鼻血滴到她的衣袖上。

自己衰还要殃及别人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衰到莫名其妙地流鼻血，自己衰也就罢了，还要殃及自己，好好的一件外套就这样报销了。

那个男人捂住鼻子，含糊不清地道歉，颜小陶只注意到他够大的眼睛，够高的身材。然后就匆匆忙忙地折回家去换衣服。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她抛到脑后，到了公司后她就忙得人仰马翻，上面突然派下来的工作，时间紧任务重，当天晚上她和一干人等在公司熬了个通宵。

重见天日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不人不鬼了，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蓬头垢面、焉头耷脑地回家去。

等电梯的工夫，几乎要站着睡着。电梯门开，一群赶着上班的人争先恐后地冲出来，脚步声远了，颜小陶睁开眼睛，发现还有一个家伙没走，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绕过那人往前走，却被他一把拽住衣袖。

“小姐……”那人声音中似乎含着一丝欢喜，一丝释重。

“没有要紧事的话不要理我。”颜小陶睁着血红的双眼，看着那人的前胸，面无表情的说。

袖子被放开了，颜小陶顺利地进到电梯里，按下楼层。

这个时候，除了想睡，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觉。

两个人就是要同甘共苦

第二天下班后，还是在电梯口，她又被人拦住了，这次她看清楚了来人，很高、眼睛很大，长得很斯文的样子，可是她不认识。

“是这样，那天在电梯里我流鼻血，弄脏了你的衣服。”男人解释到。

哦，颜小陶想起来了。

“对不起啊。”那人说。

颜小陶笑了一下：“没关系。”这年头，这么实在的人不多了，等这么久，就为了跟人家道歉。

看她要走，那人急忙把一个袋子递到她面前，说：“衣服上粘上血渍，肯定洗不干净了，我就买了一件赔给你，一定要收下啊。”

颜小陶愣了一下，本欲拒绝，但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礼貌地跟人家说谢谢。

男人笑了，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说：“我叫陈禹，住十二楼，不好意思啊。”

颜小陶笑，心想这人真有意思，送人家一件衣服，还跟人讲不好意思。

要走的时候，又被陈禹叫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去外地出差几天，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下我养的水仙？”

小陶说：“可以啊，我住六楼，待会儿你送下来好了。”

回到家里，小陶打开袋子，拿出衣服，是一件水蓝色的风衣，凭手感她就知道，这衣服比她挂在阳台上那件贵多了，这实在是出乎意料。这不行，她得还给人家。

她收回阳台上那件外套，虽然她很用力地洗过了，可衣袖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的褐色。她准备在那些洗不掉的血渍上手绣几朵小花，衣服还能穿。

这外套还是她领回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奖励自己的，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这两年来，她省吃俭用，省下的钱都赞助了在读研的男友江欣，江欣说为了他们美好的将来，他得多努力，以后才能找好工作，娶她，让她过好日子。

大学四年，他们谈了两年恋爱，到现在四年了，小陶觉得虽然自己现在这样挺苦，可他许了她将来。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两个人不就是得同甘共苦吗？

她掂了掂新衣服，忍不住套上身试了一下，稍微有点儿肥了，不过整体来说还不错，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

正站在镜子前，手机响了，是江欣，他说：“小陶你能不能再给我打五百块钱，我急用。”

颜小陶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

不想买跟买不起是两种心态

两天后，颜小陶打了五百块给江欣，他很高兴，说：“谢谢亲爱的。”

3.锅中入油烧热，入豆豉、姜片、洋葱炒出香味后，加入羊肉、葱白、青红椒翻炒片刻，调入盐、料酒、生抽、辣椒油炒匀，起锅盛入盘中即可。

那会正是晚饭时间，小陶忽然对电话那头的江欣说：“江欣啊，你能不能来陪我吃顿晚饭？”江欣只当她撒娇，随口说道：“别闹了，我这会儿有正经事儿要忙。等我放假了，请你吃大餐。”

小陶说：“那我挂了，你赶紧忙去吧。”

回到屋子里她就哭了，江欣连问问她哪来的钱都没问。

事实上，她卖了陈禹送她那件大衣，她到商场看了，一模一样的大衣卖五百块，她急用钱，说自己衣服买大了，去退又嫌麻烦，搞不好还惹一肚子气，三百块卖给了一个女同事。又从生活费里挤出来两百块凑齐给了江欣。

她算了一下，能省的都省下，一天也只能吃两顿饭。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这些事，更不愿意开口跟人家借钱，就只好委屈自己。

早餐午餐肯定不能省，否则哪有力气应付一天的工作。她最近在公司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再不打起精神，保不准哪天就被扫地出门了。

如此，就只有省下晚餐。许多喊着减肥的女孩子都在晚上吃很少的东西，只是那种感觉跟挨饿是两码事，就像一样东西，不想买跟买不起的人绝对不是一样的心态，前者是一种高傲的拒绝，而后者是一种卑微的无奈。

于是，下班到入睡前的这段时间，成了颜小陶一天中最难捱的时间。

想要的幸福很简单

那天晚上，她躲在黑暗里放声大哭，她从来没有想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她颜小陶竟然会每天晚上饿肚子。

正哭得起劲，门铃响了，她慌忙擦把脸，从猫眼里看到陈禹的脸，他出差回来，来拿他的花。

开了门，他很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眼睛红红的？”小陶说：“没事，刚刚在看电视剧，这是你的水仙，都快开了呢。”

陈禹说：“还真的是，我养了这么久它就一直给我装蒜，拿来你这里两天居然就开了，这花也喜欢美女啊。”

小陶一下子被他逗笑了。

陈禹又说：“不要老看那些苦情戏，也要看看那些开心的。”

小陶问：“什么样开心的？”陈禹搜肠剐肚地想了半天说：“好像有个电视剧叫《嫁个有钱人吧》，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开心。”小陶说：“你可真够落后的，几百年前的剧了啊，还嫁个有钱人，我现在都穷得饿肚子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帮我养花。”陈禹说。

不待她开口他又说：“我刚买了不少菜，自己一个人吃没意思，一起吧。”

颜小陶一咬牙，跟他上了十二楼。

陈禹果然买了许多菜，做饭的时候小陶看出来了，他根本是个外行，最多只能打打下手。菜很丰盛，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里，小陶吃着吃着又想掉泪了。

她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在寒夜里有一个人可以这样陪自己一起吃晚餐。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一个几乎要记不起面容的男人和他遥远的承诺。敲着花了的键盘，拼命地回忆从前的幸福和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既浪漫又会过日子的人

春天来了，江欣就快毕业了，在颜小陶以为终于要苦尽甘来的时候，他打来电话，说工作的事已经联系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还钱给小陶。

小陶说不着急，慢慢来。江欣在电话里面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小陶我们分手吧，我毕业后打算留在这里了，那样的话你也会很累的。”

小陶想了想说：“好啊，不过江欣你能不能陪我吃一顿晚餐呢？”

对方有片刻的迟疑，而后说对不起，电话挂断前小陶听到一个女孩儿叫江欣的声音。

小陶使劲地吸了吸鼻子，还是落泪了。

再领了薪水，她去商场狠狠地买回一堆漂亮衣服和好吃的。她想，有饭吃的日子真好，以后要好好地对自己，每天吃好吃的，穿得漂漂亮亮的。陈禹来敲门，说：“小陶你做好吃的竟然想不起我。”

小陶说：“吃啊，自己拿碗筷。”

她看着面前这个人，模样周正，眼睛很大，在自己面前明明紧张却总是故做轻松，就像此刻这样。

陈禹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第一次他在电梯里见到她，她容光焕发的脸让他移不开眼。可是他很糗，滴了鼻血在她衣服上，他买了一件大衣赔她，其实也是想借机接近她。

后来他又找各种机会和她套近乎，甚至十万火急地去买了一盆水仙花，撒谎说要出差而不得不住一周的宾馆。

看见她瘦得一把骨头又不好好吃饭的样子，他心里就难受。他知道她跟男朋友分手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子不对，可是真的有点儿开心呢。

他开心地坐下来，一高兴嘴巴就不听使唤了。他说：“颜小陶不然你当我女朋友吧。”

小陶想了想问：“那你会不会每天陪我吃晚餐？”陈禹使劲点头：“会会会，不但陪你吃晚餐，我把我全部的钱都交给你管。”他总是能很容易就把人逗乐。

后来，颜小陶就搬去了十二楼，她在阳台上养了很多花，把那里装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盆水仙长势很好，已经分成了两盆，冬天又来的时候，别的花都枯死了，只有水仙正准备开花。颜小陶还养了一盘蒜，把盘子里装上水，放几头蒜，很快的就长出绿油油的蒜苗。

她把蒜苗和水仙摆在一起，觉得自己真是个既浪漫又会过日子的人，水仙用来欣赏，蒜苗做晚餐的时候可以用，陈禺很喜欢呢。

她看杂志上对某个名人妻子的访问，她说她对自己的评价是慈爱的母亲和实用的老婆兼而有之。颜小陶看着看着就笑了。

编辑/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