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影

李亚辉

刘三是专业的猎捕高手，有很多年轻猎手想拜师学艺，他都不收。后来为了清闲，他干脆带上猎狗豹影和七十多岁的母亲隐居在—个深山老林。 自隐退以来，刘三的准头就更离奇了，百里之外的山鸡野兔，只一抬枪，一扣扳机，豹影总会满载而归。 说起豹影，这可是他一生的骄傲。他在40岁那年得到了这只浑身雪白的猎犬，不仅身形矫健、速度如豹，更是善解人意、灵性可嘉。他一刻也不愿离开它，它也时刻与他相随，他们的亲密不可言喻。就这样，豹影整整跟了刘三15个年头，它的生命一如它的战绩堪称奇迹。从跟着刘三那刻起到现在，豹影完全没有衰老的迹象，依旧神采飞扬，战绩显赫。 一个深冬，山里的路被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雪完全封死了，刘三库存的猎物用完以后，就点燃一堆篝火，让母亲安睡在晨曦中，他自己带上豹影外出寻猎。淹没半腿的雪窟窿让人寸步难行，但是刘三想到家里垂危的母亲，看到身旁无精打采的豹影，还是下决心要打点东西回来，哪怕是一只山鸽也好。 就在他们近乎绝望之际，豹影忽然警觉起来，刘三顺着豹影直勾勾的眼神望去，前面一片空旷的雪地上飞奔着一只野兔。刘三喜出望外，一枪下去，野兔猛跳了两下就栽在地上不动了。刘三急忙唤豹影前去，豹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样，向目标猛冲过去。但是就在距离猎物大约5米远的地方，豹影的身子戛然而止，它回过头来，用痛苦的眼神望着刘三，刘三被豹影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满头雾水，他愣了一下就大喝道：老伙计，快，快去啊！ 豹影看了看他，长啸一声就退了回来。刘三不解这其中的缘由，就再次厉声呵斥：“你在干什么，快，快去把兔子捡回来呀！” 豹影的长啸再度传来，刘三急了一跺脚：“畜生，你怎么今天不听话了！”豹影仍旧向他投来悲伤的神色，然后一转身向树林里跑去。刘三气得咬牙切齿：“你个畜生！” 豹影摇摇白色的尾巴，蹿进了林子里。刘三没办法，只好自己前去，说什么这也是他仅有的一只猎物呀，他不能放弃。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有跨出两步远，豹影就嗖得从林子里钻出来。它死死地咬住刘三的衣襟，不要他往前走，刘三发怒了，转过身来用脚踢它，但是被它巧妙地躲开了，当他试图再往前走时，豹影又一次蹿上前来阻止他。 刘三忍无可忍，就把猎枪端起来指着豹影的头，豹影像是受惊了一般疯狂地准备逃走，但是被火上浇油的刘三一走火，前方就传来了豹影的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刘三望着雪地上的一串鲜红的血迹，猛然被惊醒：我的天，我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刘三一急，扔下枪就去追赶豹影。原本一路上，他充满了愧疚和悔恨，但是就在他进家门的刹那，他完全傻眼了。豹影尾部的血块已经凝结成了一片，它在一瘸一拐地含着老人的鞋子往屋后的树林退去。 刘三的眼睛霎时充满了血丝，它不明白豹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除了要搞飞他的猎物还要谋害老人。他一个箭步冲进屋子，看见眼前熟睡的老母亲，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掉回了肚子里。 再见到豹影的时候，它正靠在一棵大树旁舔舐自己的伤口，伤口已经发紫，豹影的毛色明显地黯淡了很多。它看见主人过来，就一摇一晃地站了起来，摇摇尾巴，然后用舌头舔舐刘三的鞋子。 刘三的心里百感交集，在多年出生入死的战友面前，他的心血淋淋得痛，可是它为什么要害自己呢，他死也想不通。 豹影的眼角流出亮晶晶的东西，它抬头望望刘三，然后就转身向远处走去了。刘三再度跟上去的时候，那只鞋子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那不是鞋子，而是跟鞋相似的盘在一起的一条蛇。 “我的天！”如此茫茫的雪山之上，再加上寒冬腊月，刘三被眼前蠕动的小花蛇惊呆了。小花蛇是一条毒蛇，它可能发现了刘三，挺起身子，吐着红信。 豹影看到它似乎要对刘三构成威胁，便一下子跑过去咬住了小花蛇的蛇头，那条小花蛇挣扎了几下后就不再动了，豹影也一个踉跄倒在了茫茫的雪地里。 刘三抱着豹影的尸体向林子深处走去，他的眼泪一颗颗地凝固，为了不让它孤独，刘三决定找到那只打死的野兔为它陪葬。 一阵寒风刮过，一声突如其来的塌陷声传来。眼前哪里还有路，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一处崖顶。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只有1米多宽，因为积雪的缘故被覆盖了。那只死野兔正僵硬在峭壁的对岸。 刘三大叫一声，扑通一下跪在雪堆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