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寒风唱大军
2016-01-28
8月30日 易县魏庄(渭庄) 跃马进兵团
早晨匆匆由总务科取回所存包袱,立即将白帆布裤及紫花褂一并“自由日记”本,日记等封好,给老父写一封信,打做包裹,预备寄回家去。
感谢章展,先他决定让张风先去送我,后来不知他怎样通过蓝部长,又把马拿出来相送。约好日后经常通信做一个朋友。他是个聪明机灵的人物,善于活动,又表现得很热情。
提前吃过饭,张风先牵了马来,我披挂了。李朝怀正在写信寄包裹,忙起立握手,转着两眼找东西,终于找到一个道林纸让我带上。我因觉得自己东西已经太多就婉言谢绝了。他发表了对我的一些感想,说了许多的“老练……”等词,一部分是出于真心,一小点做作。不过,仍不失为一个热情爽朗之人。
骑了马一路投阮台而来,太阳透过衣服把人摄出汗来,马没有跑也早早的就出汗了。张风先拿着包裹随在马后,时而搭话时而跑。我很不安于这种情况,心中有点扬扬,但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中午,到魏庄。一打听,兵团政治部就在这里,去办公室交上信,便由通信员领着见了徐逸人。一刹,就和徐孔住在一起了。应该说,我立即和徐孔提出他和郭锋信上议论蓝矛的事。他只承认偏激,而否认自由主义。但是,几句争论之后,他便再不发言了。──也许,因我才来之故吧!
杜导正亦相见了。老样子,却不结巴了。怪!
我给姐姐又写上一封信,告诉她,我被调到这里来,而且就将远征了。
晚饭后,孙铁引曹曲水来打扑克,第一次相见,他连说好几个久闻大名,多么促人骄傲啊!他原来和魏部长一同到此,任部员。
晚上,杜导正让我去参加党的小组会,讨论徐孔转正问题。人不齐,会未开成,就和杜导正拉起其他一些事来。如徐孔在东北一段的历史及其思想基础,蓝矛与萧逸的情形,郭锋、徐孔写作能力,等等。我认为郭锋的写作能力不及杨觉,他不同意。我说徐孔比他高,他似在考虑中。他对郭锋很赏识,认为在下层搞得很好(十五团时),并加重说:“必须加个很字。”在业务上,说他很有发展,比宁干有培养前途。
今日,我决定把毯子存起来,以便能减轻负担,少背些东西。
听徐孔说,萧殷已调往新华总社任特派记者去了。
昨天,整天闲着,为的是等待朱河存东西,不然,便来兵团了。
晚饭吃饺子,章展等为给我饯行,还特别称二斤牛肉放在馅里。
8月31日 轻装
上半天心烦意乱,事又无事,闲又不闲,硬着头皮看书又看不下,想写个东西又难于插笔。最后,渐渐把东西全处理了才塌下心来,我这人就是一点事都在心里存不得。开始封好信,通信员给拿走了,我去办公室一下要开个证明信,因见办公室正开会,又偷偷回来,无意中踩裂了老乡一块石板。把毯子等收拾了,拿去总务科间壁。中午,终于找见梁秘书,开了个证明信,冒小雨跑往北齐村,在易县邮局寄走了包裹。──不懂数学真的大吃亏。开头,一问价,他说百里百斤4万元,我一下吓慌了神,以为一斤走百里四万元,我道:“那我寄不起呀!”就拿主意要往回走了,多亏延了一会儿才辨过味来。过秤4斤多,走500里,10050元,带回执。这次事办完,便全放心了。雨已下大,跑回来浑身精湿,躺下又睡了一觉。
今日看《晴天》,主要是想记一记语汇。这次看与前次不同,感到文章确实很稚气,不成熟,不老练,第一次的敬佩感全失去了。
晚上,参加党的小组会,讨论徐孔的转正问题。我把一年来参加石家庄工作、土改、大清河北战役及到六纵的情形都介绍了一下。最后,未得出结果,预备明天再讨论。
包裹中寄的东西有白帆布裤子一件,紫花上衣制服一件。“自由日记” 二册。日记二册,整风笔记本一册,照片本一册,诗歌小本一册。
晚上,接杨觉一封信,希望互相帮助,愿做文化战线上的携手并进的战友!
9月1日
早上还细雨淋淋,天气冷森森的。
上午,给陈企霞同志写封信,告诉他我来兵团了。听说萧殷去总社,蔡其矫又走,心中有些凉,和亲人走散的一样。
其余时间,便是结构我那批评一位因骄傲而打败仗的连长,大体上算是结构完了,但是许多细节仍未考虑周到。情绪上不饱满,完成它似乎信心不足。我这人结构能力太糟糕,总想翻翻花样却怎样也翻不成。唉,还是差得太远啊!不过,我能结构成这个东西,还是好的,比起在中央局休息时结构的《信来参军》可算细致一些,要算是今年最大的收获了。
晚上,去打了一阵扑克。最后,在杜导正撺掇下,又打了一场篮球,累得通身大汗,喘不上气来。回来后,一阵哆嗦,身体真可谓弱矣。不过将来每天锻炼一下,身体是会壮起来的。
9月2日,准备过冬
早晨读《晴天》,记录语汇。
上午发来棉花,自己絮,自己缝。到黄昏了,自己终于做成了。
晚上,讨论徐孔转正问题。先让徐孔报告历史、思想转变过程,他报告很长时间,从8岁10岁直说到现在。完后,曹曲水令他回避,随即发表意见,说他可能入新民会,又挑剔一些无聊的毛病。他原来是个很肤浅的人。会上,又忽而从徐孔联想到老生子来了。老生子真是聪明的吗?这问题熊焰依她父亲的意见有过解释,想起她当时用手套在头上打比喻的样子,真是天真得好笑。
开着会发了棉袄,净是些破里子,被雨淋过,快发酵的东西。这衣服一不随心,就惹人好多天烦恼,管衣服的这些家伙真该枪毙,他们把责任尽到哪里去了。
今晨,天黑得很,听见吹号,演习紧急集合,起来打好包裹,送往总务科,到村南集合了。演习了一趟行军。天明从李庄转回来,在总务科拿行李时称了称,共11斤,再添上2斤棉花,恰是13斤了。
9月8日 易县牛岗 行程百余里
早晨抵五亩树,卸下炮弹即去睡了一觉,孤单单的,只我和老纪二人,巨、秦,一走差路,一留管头。
上午,吃了两个苹果,给我的印象很香甜,回味中忆起志民姐姐出嫁时的情形。待姑爷的大席上有一盘苹果,切成片的,我只不知为谁拿给一片吃了,当时只觉得甜甜的,也软绵绵的不大可口。到东屋去时,姐正坐在旮旯里哭。我一阵酸,眼汪着泪,叫别的姑嫂之类撵出来了,当时也许是为的我和姐姐吧,怕我在那里哭,更引起姐姐的伤心。唉!那时结婚是一种什么罪恶行为啊!
吃罢晚饭,匆匆坐上了张锡树的汽车,一路上嘟嘟的,又担惊受怕的开到管头,装上汽油,又往回开。在过一道河时,车又趴住了,六轮开过来拉,短短的一截铁绳相牵住,马达一开,嘟嘟嘟,声音吓人极了。
到了苑岗,在车上睡了一小会儿,车已集中十多辆,巨队长一声令下,一齐开动,大约我这是坐汽车最过瘾的一段了。爬过一座小山,路便好走起来,只听呜呜的,一辆接一辆,都开得飞快,距离也差不多。往前看,一个一个车尾巴,黑洞洞一块的前面一片亮地,一闪一闪往前走。往后看,刺眼雪亮的一双双火眼,一一的,紧跟着屁股追。天亮,顺利极了,到苑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