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村,怎么玩?
2016-01-28黄达隆
黄达隆
乡村发展旅游,似乎是摆在每个村干部案头上绕不过的一个命题。“有条件要搞旅游,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搞旅游”,仿佛成了乡村的金科玉律,结果可能最终落得个劳民伤财,旅游还没搞起来。但是,在种类明目繁多、体验良莠不齐的乡村旅游热潮下,我们发现仍然有一些好的旅游项目,站在比旅游更高的高度上,在积极尝试、探讨着各种乡村旅游的可能性。或许,其中的某一个,就能带动乡村的旅游市场发生变革。
从2011 年起,腾讯基金会在贵州省黎平县展开基层调研和实践,并选择黎平县铜关村设计捐建以社区营造原则为核心的“铜关侗族大歌生态博物馆”。2015 年8 月,完成基于腾讯移动互联网核心能力推动乡村与城市的连接模式设计,推出“为村开放平台”。图为黎平县铜关村的一座廊桥。
为村
连接·为乡村
2009年6月,腾讯基金会在贵州和云南启动了为期五年的“筑梦新乡村”项目。虽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授人以渔”的方向,但走的还是“捐资助学”的老路子。所以从2011年起,一个更清晰的脉络被梳理出来:农村发展的整体滞后,是由于“失连”造成的。为谋求财富,乡村中的青壮年开始向城市迁移,这引发了乡村的空心化进而造成情感的失连,同时也加剧了留守者与信息的进一步失连,更加剧了乡村与财富的失连。在这三个失连相互影响下,日益消磨着乡村的活力。腾讯基金会发现,乡村失连问题单独从任何一个方面入手,都会因遇到其他短板的掣肘而收效甚微,有没有可能通过“连接”,为乡村失连寻找一个更系统而有效的解决办法?
这样的实验,在线下就从铜关侗族大歌生态博物馆的概念开始进行切入。腾讯公益基金会投入一千五百万,用了三年时间,在黎平县铜关村设计捐建铜关侗族大歌生态博物馆。为了做这个事情,我们还孵化了四个机构,其中包括施工、经营、土地流转等几个合作社。在实际的经营中,村民可以根据信用评分来入股,入股的村民可以参与项目的分红。目前他们还没有能力来经营,还是我们的微型企业来代管,我们希望能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出有能力的村民来管理,最终我们会把这个博物馆捐给村子里的合作社。
生态博物馆在2015年7月落成,到2015年年底,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接待了四十批次一千七百多人前来参观。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为村民提供了就业机会、展示服务体验的机会,即便村民什么都不会,只要他们能够维护这个村庄,都能参与信用分红。博物馆不是一个单一的旅游项目,而是一个整体的社区营造项目,我们通过这个项目把村庄变得更美好,尊重传统、回归原生态,同时这种回归又能创造财富,旅游只是一个表层的东西,因为旅游发展了,大家才知道原来文化也能被尊重,文化也能变成收入,要保留、传承我们的文化。
经过这次铜关村的实验,腾讯在2014年9月重新进行了项目梳理,把项目升级为“为村”,Slogan就是“连接,为乡村”。我们在2014年11月的时候让铜关村成为了中国第一个移动互联网村,让移动的4G基站进入了铜关村。移动公司也赠送了村民每个月免费的流量,以培养村民的使用习惯,同时,中兴公司捐赠了一批智能手机。有了智能手机和互联网,可以在网络中传唱侗族大歌,可以把家人的照片发送给远方打工的亲人,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外界得知这个曾经与世隔绝的乡村,也可以把村民生产的优质茶叶、刺绣、银制品和油料产品等销售出去,村里发通知也可以用微信发送,一秒钟就能让村民们知晓。
腾讯“为村开放平台”将从贵州出发,为全国更多的村庄提供与时代连接的接口,为村庄创造更多的连接场景,连接更多的外部资源。“为村”做的是连接,而不是做生意,不是你直接开个店,或者你有一批货要卖,就帮你卖一批货这么简单,而是我们希望让你了解如何利用这个平台,你可以使用这个平台来连接情感,也可以使用这个平台来连接信息,也可以连接财富。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在铜关村搭建起了这样一个平台,但希望在更短的时间内就能让一百个、甚至是更多的乡村能够成为下一个“为村”。
村跑
“最美乡村”是最重要的载体
2014年我们去武夷山考察时,发现当地有个叫五夫镇的古镇,是“朱子故里”,朱熹在那里生活了五十年。当地的政府一直想推广,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我们到现场考察过之后,觉得像这样的古村落是真正符合我们想象的,既有古厝、古民居以及悠久的人文历史沉淀,也有像荷花池水稻田这样良好的生态环境。而这两年,跑步已经慢慢成为了一种很热门的城市运动休闲方式,我们就考虑能否用这种方式,组织一批人到乡村去看看,既看看那些与城市里不同的风景,也能享受跑步带来的乐趣。所以当时一拍即合,觉得这个事情可以试试看。当时不知道村跑能做到什么样,直觉应该是个不错的形式,用跑步的方式带大家去乡村玩。
第一站村跑,我们设置了10km和21km两种赛程,10km是针对那些平时没有锻炼习惯,抱着去乡村旅游的想法的人,而21km则更具有挑战性。虽然第一站的条件比较简陋,但是却收到了很好的反馈,参赛者觉得我们的形式很好。他们第一次在乡村里跑步,跑过朱熹的学堂,跑过了宗祠和古厝,也跑过大榕树、荷花池和水稻田。而在村跑中不能不提的,还有“村宴”。在我们看来,去乡村旅游,吃也是当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五夫镇,我们吃了传统的“朱子家宴”,据说这是几百年来朱子传下的宴席形式。此外,当地旅游局和镇政府也提供了当地的土特产作为礼品发放给参赛者。对于第一次到乡村的城市参赛者来说,他们觉得收获很多,不仅是美食、美景、包括丰富的在地体验。
迄今为止,村跑已经举办了六站。从最初的五夫镇到2015年年底的金门琼林村跑,每一站的村跑都让我们对它的定义更清晰一些。村跑的载体是乡村,乡村最重要的就是生态环境、人文风貌。我们的赛道是村子里最普通的土路、吃的是和村民们日常的饭菜,见到的是村里几百年沉淀下来的传统文化,而这些才是一个乡村真正的价值所在。所以在乡村的筛选上,我们有一套标准,有一些村庄可以出得起举办赛事的钱,但是他们软件条件不过关;很多古村落在发展中缺乏保护被拆除了,只剩下新农村,“最美乡村”的载体就没有了;有的村子有自然景观,但是历史文化载体不够突出;对于我们主办方来说,我们宁可减少收入,也要选择到符合我们心中最美乡村的标准。但是中国的古村落保护得比较完整的都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这就势必会增加很多我们的成本,交通、接待能力等等。我们也想去推出一些很好的乡村给跑者,我们需要在这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太快,很多是新农村而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农村,我们在跟当地村镇沟通的时候,更希望他们保留原汁原味的东西,因为这才是真正乡村的魅力所在,也是城里人想来的地方。“村跑”就像搭建了一个桥梁,不仅让城里人能够接触到传统的乡村,也让农村里人能够把真正有价值的文化、资源展现给城里人。
我们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每做一站村跑就形成一条旅游路线,我们希望这条旅游路线能够固定下来,做成线路图放在村口,成为村民或是后来的游客们运动或是旅游的路线。跑一百站,就形成一百条旅游线路,一百个民宿点,这些都能成为这个村庄的产品,而这种产品都是不可复制的。
牛游果
让最土、最原味的体验得以延续与发扬
我们当初对牛游果的想法是“换一种生活方式,到别人的生活里去看一看。”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并没有把它当作一种旅行,而是在地人分享他们的生活,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获取一定的收益。我们一直在考虑的是,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做成一种互通的关系,就像是一条路,一边是山里的这些人,另一边就是这些对于乡村、对别人的生活有好奇心的旅行者。
我们以乡村、原生态的地方作为目的地,集中体验比较有当地风情的项目,而这些项目就是在地人独有的生活方式。在我们第一期的项目中,大理的程阿姨每天就是过这样的生活。程阿姨家就是一个传统的白族人家,去了之后你会发现,跟着程阿姨过的就是一个普通白族的生活,种植生活食材、随手在院子里捡几块石头就能生起火来,打一桶冰凉的井水洗手,随意摘一些野果,还能带你去赶集,就像是每一天都在这里度过一样。这个体验是我们在城市里体验不到的。
当地农民的年收入都不高,像程阿姨,她除了种地、给人当保姆以外,没有别的收入,她所有的生活来源仅靠这些。我们这种方式完全是可以帮助她的,8个人在程阿姨家吃一顿饭,费用可能就只有两百块钱,其实对城里人来说这个费用并不高,但是对她来说,需要付出大量的劳动来换这两百块钱,这件事情没有改变她太多的生活,还能为她带来一些生活上的补助,是个很好的事情。对于她本人来说,也是非常乐意的。在牛游果上线的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她就有了三次体验,所以未来我们还是很看好的。
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旅行者和在地人慢慢摆脱这种过度的景点式开发,因为景点式开发很难让当地人获利,很多人享受不到景点改造给她带来生活的改变,反倒让她的生活受到影响。所以我们就在考虑,有没有一种方式,能够给他们带来一种良性的改变。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做的这种方式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我们愿意去做这样的尝试。
这种方式像是建起了一条路。农村为城市人提供的,是体验一种当地人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种人造的景点,这不是教科书式的旅游,而是鲜活的旅行体验。而对于乡村的人来说,我们提供了一种在不影响他们生活的前提下的一种发展的方式,我们没有马上修建一条马路,去建造客栈,去制造噪音或是其他对于乡村的冲击,但是我们给他们一个了解乡村的途径。现在通过牛游果预定服务的人,都是比较优质的、有一定旅行沉淀的旅行者,优质的客户也会带来优质的改变,也希望优质的乡村文化能带给游客们一种优质的体验。我们希望牛游果能成为这样一粒火种,改变传统旅游行业,告别不合理地消费当地资源、威胁当地自然保护与文化传承的旅行开发模式。取而代之的,是最大化尊重当地环境、让最土最原味的体验得以延续与发扬的可持续旅行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