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嘈急雨”与“切切私语”式的倾诉衷肠——浅析何其芳《月下》的情感特征

杨晴晴（天津师范大学300387）

“嘈嘈急雨”与“切切私语”式的倾诉衷肠
——浅析何其芳《月下》的情感特征

杨晴晴（天津师范大学300387）

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诗坛可谓是大放异彩，何其芳作为现代诗派的代表之一，也创作了众多优秀的作品，诗歌《月下》便出于此时。全诗借用众多传统古典意象，以细致的笔调写出了诗人内心的炽热情感。本文主要通过解读全诗内容，进而分析《月下》这首诗在思想情感上的特征。

《月下》；何其芳；意象；情感特征

一、以“月”奠定“思念”之基调

诗人以“月下”命名此诗，颇具深意。这要从“月”这一备受青睐的意象说起。

古往今来，“月”被寄予了种种情怀，它在中国文人的笔下已经成为了一种特殊的符号，这其中主要以“愁思”和“对生命的慨叹”为中心，例如李白诗歌《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里的“月”显然寄托的是诗人思念家乡的愁绪，属于前者“愁思”一类。再如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海上明月共潮生”“何处春江无月明”“月照花林皆似霰”“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等，句句见“月”，表现的是对生命年华匆匆流逝的慨叹，此为后者的范畴。

顾名思义，看到“月下”，我们便若有所悟了。但此诗具体表现的是哪一种情怀呢？这还要依具体的内容来推敲。纵观《月下》这首诗，全诗以“今宵准有银色的梦了”开篇，首先奠定了一种异样的情调。只有“日有所思”，方能“夜有所梦”，显然，诗人创作的缘由不属于“月”的第二种内涵。由此，此诗的感情基调便应为“愁思”一类。然而，“愁思”又分为多种，有“家国之思”“思乡之愁”“友人之思”“爱人之思”等，所“思”之对象并不明确，需要我们进一步确定。

二、传统意象的逐层诠释

诗歌首句“今宵准有银色的梦了”，用了“准”字，表现了诗人的确定之意。接着，诗人又说是“今宵”，而不是“昨宵”“明宵”，可见，诗人对此有着十足的把握。这是个“梦”，而“梦”出现的原因，很显然为“日有所思”，故诗人所“梦”到的事一定十分重要。另外，这个“梦”是一个“银色的梦”，说明很美好，很符合诗人的心意。如此，诗意便油然而生，引人向往。

第二句用了“白鸽”的意象。诗人借白鸽的双翅向远方传达自己的愿望，旨在“飞向远方的梦”，从而引出思念之意。在形容双翅时，诗人用了“沐浴”一词，颇具意蕴。《礼记•内则》有云：“五日则燂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潘请靧。足垢，燂汤请洗。”另有“孔子沐浴而朝”的说法。可见，沐浴是一件大事，是一个隆重而又严肃的礼数。因此，诗人的这份情感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思念之情，而是一份带有庄严情怀的愁思。

紧接着，诗人用“素莲”作比喻。“莲”这一意象出于《古诗十九首》中的《涉江采芙蓉》。“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芙蓉”是荷花、莲花的别称，“所思”即所思念的人，指远在家乡的妻子。诗人借采芙蓉赠所思之人，以表思念之意。“莲”之爱情寓意由此确立。而后，“莲”也常用于文人墨客笔下，如南朝乐府《西洲曲》中有“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再如，皇甫松《采莲子》：“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所谓莲者，即怜也；藕者，偶也。”“怜子”即“爱你”之意。诗中“如素莲从水影里坠下的花瓣”有“莲”的意象,诗人借“花瓣”指“莲子”，说明心中的爱情已然十分成熟，并非一时的冲动。由此，诗人的“日有所思”也就不言而喻，他在思念心目中的佳偶。这首诗显然是一首名副其实的爱情诗。

第四句以“琉璃似的梧桐叶”作比喻。“梧桐一叶而知秋”，梧桐恰是一种秋愁意绪的呈现。“梧桐叶”本为秋天所有，自古又有“自古逢秋悲寂寥”之句，诗人借此表达的是心中思念之愁绪。再加上，素来有“梧桐为凤凰栖息之所”一说，可见，诗人将自己的爱情升至一种高贵的高度，神圣不可侵犯。

诗的后半部分用一个“但”字来转折，大有峰回路转之意。“但眉眉，你那里也有银色的月波吗？”“眉眉”一词，显然是对女子的称谓，“你”自然是一名女子。“那里”与后面的“这”构成了对照关系，使人产生一种时空感。可见，两人并非生活在同一时空之下。“银色的月波”与前面“银色的梦”形成了呼应，言外之意为：你是否也像我思念你一样思念着我？这里构成了一个隐喻。之后，诗人又以“冰”为喻，“即有，怕也结成玲珑的冰了”。“冰”，水为之，有冷却之意。这里指虽然感情已冷淡为“冰”，但也是“玲珑的冰”，即虽然对方绝情，但我却要让它成为美好的回忆。“玲珑”一词为全诗涂上了浪漫主义的色彩。

全诗的最后两句，又回说到“梦”，这与首句中“银色的梦”相呼应，“冻结”一词又与“冰”相互照应。由此，全诗形成了一个结构紧密的整体。

三、“大弦嘈嘈如急雨”与“小弦切切如私语”

前面通过对《月下》的分析，我们感受到诗人对爱人的思念之情，诗人的这种情感特征，正如白居易《琵琶行》中所说：“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所谓的“大弦嘈嘈如急雨”，说的是《月下》这首诗情感之强烈。诗人用了“银色的梦”作为开端，表明这种思念之情绝非寻常。它之所以让诗人久久挂怀，是因为诗人思念的对象对诗人来说意义非凡。另外，诗人很确定地说“准有银色的梦了”，一个“准”字道出了诗人情感之强烈、急切，大有“急雨”之势。

而“小弦切切如私语”则指这首诗的整体诗情。通观全诗，不难发现诗人始终都是一个人在默默私语，自我对话。诗人经历了期待、自我肯定及自我安慰这几个阶段。开始时，诗人期待“银色的梦”，希望可以得见心中的佳偶；后来又借“白鸽沐浴的双翅”为远方送去思念，说明自己的情感之庄严不可侵犯，用“素莲的花瓣”表达深切的爱意，“梧桐叶”来赞扬爱情之高贵；最后在担忧对方是否也一样思念自己的淡淡失落中，又用“玲珑的冰”来聊以自慰。整个过程，诗人的情感表达细致婉转而又九曲回肠。

综上所述，一系列的传统意象的精妙运用，是全诗一大亮点，更是诗人思想感情的完整呈现。从诗题“月”开始，又至诗中的“白鸽”“素莲”“梧桐叶”等意象，无不串联着诗人的无限愁思。这种强烈而又细致委婉的情感特征，即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1]曹旭撰.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2]高欣荣.何其芳早期诗歌与中国古典诗歌意象传统[D].华中师范大学，2006.

[3]胡绍文.心灵深处的苦闷彷徨——何其芳《月下》赏析[J].语文月刊，2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