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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识繁用简:全球“汉语热”背景下的反思

2016-01-27

关键词:繁体字字形汉语

王   薇

(浙江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23)



汉字识繁用简:全球“汉语热”背景下的反思

王 薇

(浙江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310023)

摘要:在全球汉语热背景下,争论汉字繁简问题需从保护母语出发。繁体字和简化字都是汉字发展的必经阶段,废繁是否定历史,废简是历史的倒退。推广使用简化字有其心理可行性,是顺应历史和现实的需要。而繁体字的形成与发展也是汉字构建自我繁殖机制的需要。汉字省简的本质是以简驭繁。幼儿识繁有利于振兴国学,宜从书法学习和字义理解等方面入手培养。总之,繁简共赢、两岸共赢才是汉语和中华文化发展的理想局面。

关键词:繁简之争;心理可行性;历史;母语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5.02.017

一、研究背景

近几年来,两岸繁简争论一直甚嚣尘上。目前存在识繁用简、书正识简、废简、拥简和汉字再简五种观点。

识繁用简是大陆的主流观点。在2007年汉字应用问题研讨会上,专家指出,中国大陆宜提倡“用简识繁”。同时,教育部也要求各中小学的教材、部分高等学校的专业课程中加强繁体字的教育。书正识简,即认识正体字,书写简化字,为马英九所倡导。废简派以王干等为代表,建议废简派分批废除简体汉字,恢复使用繁体字。拥简派以王立群、苏培成等为代表,认为简化汉字工作在总体上是成功的,弃简就繁不合民意。汉字再简观认为有些字(包括最常用字)还亟待简化,才能实现让汉字易识、易记、易写。

下面将结合历史与认知心理来说明“识繁用简”符合汉字历史发展和语言思维规律;我们应该从保护母语出发,以动态的现代汉语规范观为指导,来推广规范汉字、识读繁体字。

二、为何“用”简

简化字古已有之,指在简体字的基础上,经过专家的整理和改进,并由政府主管部门公布的法定简体字。汉字简化原则反映了人类认知规律,使用简化字有重要的心理学价值。

(一)历史依据

历史地看,简化字在甲骨文、金文中已经大量存在。楷书定型以后,虽然字体演变基本停止,但汉字内部——特别是笔画——的简化随之而起。清人认为是人的本性使文字有删繁就简的趋势:“仓颉制六书以代结绳,文物渐昌明矣,籀文篆隶,字体代变,历数千年,几尽失制字精英,大都删繁就简,畏难趋便。然亦人性使然,事理必至。”[1]不仅汉字,外国文字也遵循趋简规律。“西国文字亦然。由巴比伦而犹太。而希腊。而拉丁。至今法文。欧美二洲皆用之。而音读各殊”[2]。

由于汉字字形多样,因此几乎各朝各代都曾进行汉字简化工作,语言规范也随历史发展而变迁。秦代“书同文”运动是其中的代表。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官方大规模开展的简化工作,并第一次以法律形式明文规定了文字规范。当前使用的简化字方案于二十世纪初就已经开始提倡。1909年,陆费逵在《普通教育应当采用俗字》一文发表,首次公开提倡使用简化字。1922年,钱玄同提出《减省现行汉字的笔画案》,其中八种简化汉字的方法成为现行简化字的产生依据。1935年,国民党政府教育部公布《第一批简化字表》,收字324个。同年,“手头字推行会”在上海文化界组织发起了推行“手头字(即简化字)”运动。新中国成立后,1956年通过了《关于公布〈汉字简化方案〉的决议》。1964年出版《简化字总表》。1965年出版《印刷通用汉字字形表》规定字形。1986年重新发表《简化字总表》,共收2274个简化字及14个简化偏旁。同年发表《现代汉语通用字表》,内收通用字7 000个。2009年发表《通用规范汉字表》,收录常用字6 500个。2013年国务院公布《通用规范汉字表》及两个附表,“规范汉字”的概念就此明确。

概括地说,古今中外的文字无不由繁趋简;简化字随时代变化而变化,推动汉字简化工作循序发展。

(二)心理学依据

研究表明,简化字使用者在识认繁体字时难度不大,但繁体字使用者在识认简体字时却会感到困难。2006年台湾《中时电子报》民调显示,在台湾完全看不懂简化字的民众高达44.5%,年龄在50岁以上;14%可以完全看得懂简化字,以20岁至49岁的民众为主;另有41.5%的受访者自认能看懂一点简化字。从社会文化背景分析,这可能是由于大陆的简化字使用者在日常生活中接触繁体字的机会比较多,因此对繁体字有内隐知识。而台湾的繁体字使用者对简化字少有接触,只是近年因两岸经济文化交流增多才出现繁简并用的局面。

除社会文化的影响之外,文字的认知心理学研究也为解释繁简互认、繁简字与学习中华文化的关系提供了依据,下面从字形影响、阅读加工过程和阅读障碍等方面说明。

1.字形对字词识认的影响

字形影响主要包括结构和笔画两个方面。Brooks1977年用大小写单词所做实验的结果是加工大小写交替书写的单词比加工全是小写的词慢30毫秒[3],但是经过适当训练之后,加工两类单词的差别很小。为探明究竟是词形还是任务内容影响了加工速度,Brooks继续进行了两个测验任务。一是模式迁移,把原字表中的小写字母与大写字母互换;一是范畴迁移,使用原词表,但把被试之间搜索地名和搜索人名的任务互换,结果表明:词形是影响单词识别的重要因素。Rayner等人[4-5]使用图画——单词斯特鲁普效应(picture-word stroop effect)对单词识认过程进行综合考察。他们先后进行了六组实验,分别变化了单词的视觉特征、音位特征和语义特征来考察被试的单词识认过程。结果发现:人们对单词的不同部位信息的知觉发生在不同的时间内,对单词的外部轮廓和首尾字母的辨认先于对中间字母的辨认;当全部字母被识别出来时,单词的声音才开始产生影响。Healy &Cunningham[6]把一些段落中的词汇去掉s, c, k, p四个字母中的一个,让六七年级生和大学生从这些全部小写或大写的段落中校对出这些错误,结果年龄和阅读能力与校对正确率成正比;而当在全部小写的段落中保留这些错误,并让被试进行校对时,校对失误率明显上升。这表明:年轻人辨析近似词汇时也受词形的影响。汉字心理学的研究也发现了相似的研究结果。周先庚[7]用省略恢复法研究半字对汉字识别的影响,发现被试由半字写出整体字的平均正确率为60%,而保留汉字的上半部利于汉字识别。曾性初[8]等用了省前、略后、保框三种省略方法和10%-60%六种省略水平让被试进行恢复语句的实验,发现保留字的形状有利于汉字的恢复;汉字前面的笔画比后面的笔画似乎带有更多的信息。这些研究证明以保留原字的轮廓为汉字简化的基本方法之一是合理而必要的。现行简化字形体基本遵照汉字的体系和构造特点创造,多数简化字与繁体字的字形相近,甚至很多简化字字形的表音、会意作用优于繁体字;尽管有些字还有进一步改进的余地,但是总体上呈现了历史继承性和体系性的特点。因此,使用者通过一定时间的学习,就可以实现繁简互认。相反地,如果因过度简化而破坏汉字原本的字形,就可能增加汉字识认的难度。

心理学者们还研究了笔画数和汉字识别与书写的关系。艾伟[9]以未学过汉语的美国大学生为被试,以汉字默写成绩为难易度指标,每个汉字观察8次,默写8次。结论是10画内的易观察,10-15画的观察难易程度与字形组织有关。观察困难的是左右部件笔画数相差10画以上的字,部件数较多、笔画为斜线和曲线的字。观察容易的是由横直线组成的字、笔画对称的字。蔡乐生[10]曾做过因过度简化而破坏汉字的两个实验:前者以2名芝加哥大学学生为被试,后者的受试为9名美国人。结果表明,识认与笔画数无关,书写有笔画数效应,汉字书写的速度和正确率都随着汉字笔画数增加而下降。晋聪[11]、萧云[12]和柯传仁[13]采用非速示条件下的自然任务研究外国初学者的笔画数效应,结果显示,他们的汉字书写存在笔画数效应。尤浩杰[14]对汉语初学者采用反应时实验,发现即使部件数相同,笔画数也影响汉字识认速度,而且笔画数效应不受频率高低的影响。Hayes[15]的实验表明对汉语高级学习者而言,笔画数多未必影响汉字识别。Sergent &Everson[16]采用反应时实验的方法对外国人汉字识别的笔画数效应进行研究,发现汉字识别对于各级汉语学习者均存在笔画数效应,而且不受字频的影响。上述笔画数研究虽然结果不一,但受到字形结构、学习任务、学习者汉语水平等条件的制约而呈现复杂性。简化字笔画少的特点至少有助于提高初学汉字者的汉字识认和书写的效率。

2.阅读的信息加工过程

复繁者认为用简化字不能传承中华文化,这个观点无论从历史事实还是心理学实证结果来看都存在问题。汉字发展史表明简化字和繁体字都是汉字文化的组成部分。实际上,1964年施行的《简化字总表》所收录的简化字80%以上是古已有之,其中先秦两汉时期就已经使用的简化字占全表的1/3左右。从心理学上看,文本阅读的效果不仅仅取决于对文字等视觉信息的处理,还需要对读者脑中的知识结构等非视觉信息进行加工。

Rumelhart[17]用“交互作用模型(interactive model)”把大脑分为四个储存库:表音法知识、构词法知识、句法知识和语义学知识。这些知识库对正在输入的信息不断进行扫描:一方面,输入信息依次经过表音法知识、构词法知识、句法知识和语义学知识四个阶段从低级向高级进行加工,直至实现理解;另一方面,读者根据既有的背景知识和语言知识对输入信息提出假设,先从语义学知识得到证实,然后分别于句法知识、构词法知识、语音学知识方面进行分析和验证。通过不同方面的知识信息相互影响,当低级阶段和高级阶段的信息加工吻合时就实现了正确的文本理解。

总之,在阅读过程中,大脑需要分阶段对字形、语音、语法、意义等多个方面进行信息加工。认识繁体字的人还要储备大量古汉语语音、语法、意义知识才有可能读懂文言文。不过,繁体字形蕴含的丰富的语义和文化信息是否能够减轻其他信息加工阶段的负担,缩短信息加工时间呢?这还有待进一步的实验来验证。

3.阅读障碍问题

上面说明识用简化字不论是从字形的作用还是阅读加工过程上来说都是合理可行的。接下来,我们联系阅读障碍研究来看推广使用简化字的合理性。

由于受到遗传因素、环境、个体生理状况等方面的影响,个体的阅读能力存在差异,甚至有一些儿童和成人终生处于阅读困难状态之中。影响阅读技能提升的主要因素是词汇再认能力和工作记忆容量。一方面,阅读速度快的个体能够较快地提取字形的物理特征,判断不同字形是否有相同名称,并且快速的词汇再认能力使个体能够很快地把词义信息用于句法更高阶段的信息加工[18-19];另一方面,能快速阅读的个体也有较大的工作记忆容量,能够在阅读理解时储存及整合相对较多的内容,从而缩短词汇编码和信息加工的时间;阅读困难儿童使用较大的记忆容量来储存句中的词汇,只用较少的时间理解句子的意义关系[20],这就意味着词汇意义必须在短时记忆中保持更长的时间,容易干扰意义的整体理解。另一种看法是认为阅读个体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于单词解码而丧失了文章意义的理解[21]。

因此,要提高儿童的阅读能力,就需要训练其快速的词汇编码、强化记忆和有系统有组织地分配注意力。简化字笔画少,有助于减少记忆负担,对于提高儿童阅读技能有积极作用。大陆推行简化字以后国家文化软实力的迅速提高也已经证明汉字简化是提高汉语学习效率的有效和必要途径。如果全面恢复繁体字,恐怕确实会出现一批普通人陷入人为的阅读障碍的社会问题。

总之,心理学对字形结构、笔画、阅读信息加工及阅读障碍等的研究表明了汉字简化原则的合理性,推广使用简化字有心理可行性。到2004年,调查表明95.25%的大陆民众平时主要写简化字,简化字获得了极高的社会评价。新华网曾于2009年就“复繁”问题进行过网络民意调查,结果仅15%的投票网民支持“复繁”。大陆民众对简化字的高度评价和几近“一边倒”的态度也推动全球掀起学习汉语简化字的热潮。至2009年,全世界汉语学习的人数已经超过了4 000万。有109个国家、3 000多所高等学校开设了汉语课程,特别是中小学开设汉语课的热情越来越高。在欧美,很多公共场所、广告、说明书、政府公告都使用中文简化字;21世纪初,美国《侨报》美国西部版首次用简化字印刷;2006年起,美国在线(AOL)推出包括简化字版的中文网站。如今,在美国几乎所有出版华文报纸的地方都有用简化字印刷的报纸。在东南亚地区,新加坡《简化字总表》(1976)修订版、马来西亚《简化汉字总表》(1981)都与中国《简化字总表》的内容完全一致;1983年泰国教育部同意在所有华文学校教学简化字;日本《当用汉字表》(1946)与中国简化字相同的有53个;1983年《朝鲜日报》公布第一批简化字90个,并在《朝鲜日报》上使用,其中与中国简化 字相同的有29个。台北大学举办“认字比赛”,帮助学生认识简化字。香港九七回归以后,普通话和简化字迅速普及,简化字书店也大量涌现。简化 字阅读的推广使简化字热潮进一步提升。相比于繁体字,简化字易学易写的特点更易于适应全世界学习中国语言的需求。

三、为何“识”繁

提倡全社会推广简化字的同时,也要认识到繁简字对于中华文化的继承和发展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明确规定了保留或使用繁体字、异体字的范围:文物古迹;姓氏中的异体字;书法、篆刻等艺术作品;题词和招牌的手书字;出版、教学、研究中需要使用的;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有关部门批准的特殊情况。

繁简汉字相互继承,以简为主。汉字的形体从甲骨文到小篆到隶书到楷书,其总体发展趋势是“在表义明确的前提下由繁趋简”[22]。隶变把大多数字符变成了完全丧失象形意味的,由点、横、撇、捺等笔画构成的符号,把无规则的线条变成了有规则的笔画;创造和使用了合并、省略等字形简化方式。与此同时,汉字需要有高能产度的自我繁殖机制才能成为富有活力的文字。

汉字繁化是汉字繁殖和彼此区别的重要手段。汉字先由象形、指事、会意等方法创造出基础字,表示其基本读音和基本形体。然后,形声造字以基础字作为声符表音,辅以不同的部首偏旁为意符表意,创造大量形声字,使音义统于形[23]。“它(指形声字,笔者注)的比例由甲骨文的27.4%,到西周金文中的48.47%,到春秋金文的50.9%,在古文字的最后阶段中占据了绝对优势85.69%[24],《康熙字典》中的形声字占比约90%。形声造字法逐渐创造出越来越长的汉字系列使汉字数量迅速膨胀。以字根“古”为例:

(转引自高世平[23]7)

从“古”到“沽、钴、姑、固,胡、怙、祜”都是简单的两结构字,由表意偏旁加表音的字根“古”构成;“菇”、“痼、崮、堌、锢”、“葫、湖”等分别以字根“古”基础上发展出的“姑”、“固”、“胡”为字根再生出来,成为复杂的两结构字。同时,随着字根多重化,原先作为部首偏旁的,如“女”、“月”,在“菇”、“湖”等复杂结构字中构成了字根的一部分,其本身的表意作用消失。字根的这种变化一方面为学汉字提供方便,但同时也造成部分汉字的结构体态臃肿。

在汉字区分方面,例如:古文的“上”、“下”两个字都写作“二”,为了彼此区分且不与“二”字混淆,才添加笔画,写作“上”、“下”。

历史上的统治阶级希望文字不仅尽可能表意准确,而且外形上美观华丽,这也造成字形结构不断复杂。但是,结构庞杂的汉字给知识传播带来沉重负担,因此今天汉字简化成为必然。汉字省简的实质是以简驭繁,即外表日趋简约,内蕴日趋丰富。这也是中国文化的求简精神的反映。老子云,“少则得,多则惑”,提倡掌握正确的方法把握宏观来指导自己的行为。黄钺[25]认为“厚不因多,薄不因少。皆哉斯言,朗若天晓。务简先繁,欲洁去小,人方辞费,我一笔了。”意即由繁至“简”方能达到一种更高的境界。虽然他们谈的是哲学之“道”和书画之“简”,但与汉字求简异曲同工,都体现中华尚简文化的核心思想。字体简化体现了文字作为信息载体的功能需求,是汉字发展的主流和趋势;汉字繁化是汉字自我繁殖和获得高能产力的手段,既体现着统治者们对文字外形美观和表意精确的追求,也是汉字自身进化与完善的必经阶段。据此,废繁是否定历史,废简是历史的倒退。所谓“识繁用简”,即在坚持简化字的主导地位的同时,承认繁体字存在并在一定范围内使用的合理性,以此提高国民教育水平。

四、如何识繁

目前政府和人民对普及国学知识和提高国学素养愈来愈重视,各地举办大小规模的国学讲座,国学书籍的印刷与出版数量和种类也不断上升。但相比于成人,振兴国学更需要从幼儿教育和小学教育入手,这是国学承前继后的关键。上述对汉字繁简发展历史的分析表明:识认繁体字有助于儿童打好国学基础。

那么如何合理引入繁体字来促进幼儿语文学习呢?联系儿童身心发展的特点,我们认为可以从书法学习、字义理解等几个方面做起。

第一,书法学习。8 到13岁是少儿生长发育的高峰期,也是他们开始学习书法的重要年龄阶段。少儿年龄不同、个性不同,生理心理上也存在着明显的差异;而且各种字体之间难易有别。这时,注重因人选帖、繁简并蓄,将有助于少儿书法启蒙。蔡登高[26]建议通过有目的地让少儿进行一些不同书体的基础线条训练,了解他们的学书能力,再为他们选配一本合适的字帖,作为各人学书初期的范本。

第二,字义理解。贯彻“直观性”原则,在小学课本中附列繁简字对照表,在小学阶段循序地向学生介绍繁体字知识,发挥繁体字对于汉语认读方面的作用,帮助学生提升对形义关系的认识与理解。刘廷芳[27]、艾伟[9]等人的实验表明,字义学习的难度并不随笔画增多而增多,汉字识字教学应以字形的掌握为出发点,以字义的准确理解和灵活运用为目的。张大成等[28]进一步提出小学识字应先以字形教学为主,再逐渐过渡到字义教学为重点。

实验证明,在小学低年级语文教学中导入能反映原始造字意图、有助于了解字词意义的繁体字知识,以教师轻松有趣的“说”字代替讲授枯燥抽象的“六书”原理,有助于提高儿童理解字义的能力[29]。中、高年级的小学生能够一边听教师的语言讲解,一边唤起头脑中相应的记忆表象或借助于联系对比学过的字词,实现对新字词的理解与掌握。但他们对字义的掌握也仍带有很大直观性。所以,在小学中高年级仍宜继续适量导入繁体字知识,把字形字理分析与阅读能力训练相配合,提高学生的字词理解水平和运用能力。同时,教授汉字识字的教师也有必要提高繁体字认读写能力,系统学习汉字的结构与演变,在教学实践中探索繁体字进入课堂的有效模式,使小学阶段的识字目标在轻松有趣的教学实践中完成。

让儿童了解字形字理,提高对繁体字的阅读和使用能力,亦将为消除社会上的繁体字误用、滥用现象,克服所谓“半俗半雅”的语言畸形现象打好素质基础。

余论:繁简共赢

海峡两岸对繁简问题一直争而无果。上述研究也表明繁简不可偏废。繁简共赢有利于保护母语、应对汉语危机,以推动汉语汉字的全世界传播。为实现共赢,这里建议采用三个实践原则:

第一,保护母语,控制繁简争论于小众范围。全球汉语热给汉字和汉语的推广与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一是汉语应用危机。电脑的普及使得提笔忘字、频写错别字正在成为令人忧心的文化现象;二是保护母语的民众热情和行政措施手段不够。在国家推行双语教育的背景下,过热、过大范围地讨论汉字繁简问题不仅无益于提高保护母语的热情,还会搅乱世界汉语学习者对汉语的认识,不利于世界范围的汉语宣传与推广。

第二,立足动态的现代汉语规范观,加强国家规范汉字研究,实现以简驭繁。沈阳[30-31]提出建立动态的语言文字规范观,即:对语言发展的新内容不断做出评价和选择,采取必要的变通执行细则,允许存在具有一定的社会交际功能和生命力的新成分新用法。提出既要有标准又要“排除例外”如: “剪(jiao3)头发”,“掰哧、歇菜”等应予排除;要接受“约定俗成”,在充分考查社会语言使用情况的基础上进行判断和选择,如:“呆板”的“呆”本读ai2,但现在通常读dai1;“确凿”的“凿”本读zuo4,但大多数人读zao2,这种“法不治众”和“习非成是”的读音应给予承认;还要“兼容并蓄”,既适当吸收语言新成分和新用法,也允许特定情况下不同语言成分和用法并存。同时,需要加强汉字简化研究,以继续提高简化字的使用价值和社会评价。

第三,尽快推广使用新《通用规范汉字表》,加强两岸四地汉字文化交流。2013年国务院发布了《通用规范汉字表》根据“尊重传统、注重汉字规范的稳定性;尊重历史,注重汉字规范的继承性”等原则,优化整合了原有的汉字规范,收录8 105个汉字,以满足中国大陆一般应用领域的汉字使用。推广新《字表》,开展更广泛更频繁的两岸四地汉字文化交流活动,提升他们对简化字的感性认知,对推动繁简之争的两岸共赢将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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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汪长林

中图分类号:H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730(2015)02-0078-06

作者简介:王薇,女,浙江金华人。浙江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

基金项目:国家语委重点项目“海峡两岸(含港澳台)语文现状和发展趋势比较研究”(ZDI125-20);浙江省社科联项目“英汉流行语差异比较研究”(2013N198);浙江工业大学校级优秀课程(群)建设项目“语言学导论”(YX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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