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黑色电影的历史渊源

王夏阳 （山西师范大学 041000）

浅论黑色电影的历史渊源

王夏阳 （山西师范大学 041000）

在世界电影的发展历程中，电影的类型也在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演变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黑色电影”这个术语意味着1940、1950年代某些好莱坞电影类型、风格或流行的特征。标准的历史叙述声称“黑色电影”源于美国，是硬派小说和德国表现主义综合的结果。那么究竟“黑色电影” 如何定义，本文将做简要论述。

黑色电影；超现实主义；德国表现主义；硬派小说

认识一部黑色电影总比定义黑色电影这个术语来得容易。可以想象，提到黑色电影，人们总会想起哥特式恐怖片和敌托邦科幻片，《双重赔偿》处于中间，两级分别是《豹妹》和《天外魔花》。但这种安排会遗漏重要的片目。事实上，并没有一个完全令人满意的方法来组织此门类；尽管论及它的著作和文章数量客观，但没有人能够确定这些被讨论的电影到底是组成了一个时期、一个类型、一个风潮、一种风格，或仅是一种“现象”。

不管黑色电影是“什么”，标准的历史叙述都声称它源于美国，是硬派小说和德国表现主义综合的结果。这个术语关联着一定的视觉和叙事特征，包括低调摄影、潮湿的城市街道影像、“通俗弗洛伊德式”的人物，以及对蛇蝎美女的罗曼蒂克迷恋。有些论者将这些特征置于1941年至1958年间的时期，而另一些则主张，黑色电影的发轫远早于此，而且未曾消失。最全面的黑色电影参考书列出了黑色电影开始于1927年，并列出了五百多部电影及其各种风格和类型的描述。

如果黑色电影源于美国，为什么有一个法国名字？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如果黑色电影的全盛时期是在1941年至1958年，为什么这个术语要到1970年代才被广泛使用呢？一个似乎合理的解释是：黑色电影远未随着老制片厂系统的崩溃而消亡，它差不多完全是后现代文化的造物——对经典好莱坞的姗姗来迟的读解，由法国新浪潮的电影人普及开来，被批评家、学者和电影制作人占用，然后又在电视上被回收利用。不管怎样，这个术语已经成为时髦的商业化艺术野心的重要能指。这个术语无所不在，超出了电影的范畴，出现在对其他事物的宣传中。如果想去理解它，或者大致了解这些类型片或艺术-历史类型，我们必须明白黑色电影不仅属于电影的历史，也同样属于理论的历史；换句话说，它与其说和一组人工制成品有关，不如说和一种话语有关——一个由争论和解读组成的松散、演变的体系，它协同塑造了商业策略和审美意识形态。

一、黑色电影的诞生：巴黎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巴黎滋生了一种可以称为黑色感悟力的东西，但这种表达渠道不限于电影。当时一位代表性艺术家鲍里斯•维安创作了黑色小说《我将向你的坟墓啐唾沫》，署名“韦龙•沙利文”的笔名而闻名于世。维安那惊世骇俗的小说凸显了似乎与黑色电影相关的两个议题：性暴力、种族上的黑人性或他者。而恰好《我将向你的坟墓啐唾沫》的发表与改编时间与美国黑色电影的第一阶段重合：这个阶段刚好处于好莱坞电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进入巴黎之后和法国新浪潮开始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第一部黑色电影始于何时制作的，但是人们都一致同意第一批好莱坞黑色电影的文章发表在法国的电影杂志上，时间是1946年8月——“韦龙•沙利文”恰在此时创作他的小说。黑色电影这个术语是和“黑色小说系列”呼应的，对它的首次使用出现在对五部制作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的电影作品的评论中，其时，这五部电影正在巴黎连续公映，它们是：《马耳他之鹰》《双重赔偿》《劳拉》《爱人谋杀》《失去的周末》。评论界主要讨论了前四部惊悚片——虽然它们并不相同（《马耳他之鹰》不具备第一人称叙述者或闪回，《劳拉》并不以硬派小说为蓝本），但看上去还是属于同类作品。这些电影最终成为这一突然出现的门类的原型，并将对这十年中的法国思想起到了不同寻常的影响。

在某种意义上，是法国人发明了美国黑色电影，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当时当地的条件使他们倾向于从某些特定的角度来看待好莱坞。战后的法国拥有相当发达的电影文化，这种电影文化是由剧院、杂志、“电影俱乐部”等组成的，在这些地方，电影被当作艺术，而非商业娱乐。同样重要的是，解放后的十年内，在法国的导演和批评家圈中有一股美国风的强烈回潮，他们希望以好莱坞类型电影更为“可信”的手法来重新改造法国艺术电影。在美国与欧洲的辩证关系中，“新浪潮”终会喷薄而出，而所谓的黑色电影——它明显地受惠于欧洲现代主义——成为法国电影批评中最重要的一个门类。

法国人会发明美国黑色电影，还因为正是后者触发了他们本国电影的一个黄金时代的到来。不容忽视的是，其他欧洲国家也对犯罪和间谍电影的发展起到了同样重要的作用。例如，希区柯克在1930年代在英国制作的那些惊悚片，卡罗尔•里德的《开往慕尼黑的夜车》。美国批评家正是拿这些电影与1941年版的《马耳他之鹰》进行比较的；比利•怀尔德在完成《双重赔偿》后对《洛杉矶时报》说，他企图在这部电影中做“超越希区柯克的希区柯克”。以约翰•休斯敦、比利•怀尔德和雷蒙•钱德勒为领军人物的好莱坞年青一代“作者导演”们，拒绝了像约翰•福特、弗兰克•卡普拉这样的前辈们的感伤人道主义。他们更关注“犯罪心理学”，因此，他们制作“犯罪冒险记”或“黑色电影”。他们大多数都具有第一人称叙述和闪回，这些技巧使故事碎片化，并组织为蒙太奇。在美国，这些电影中的大多数都得到了奥斯卡的提名，并且赢得了公众和评论界相当大的关注。

相比之下，法国作家对黑色的隐喻更着迷。法国的批评家们一方面称赞黑色电影的动力机制；与此同时也寻找着对付“致命邪恶”的所谓“反抗力量”。这种矛盾反应在1957年《电影手册》的圆桌讨论会议上得到了体现，安德烈•巴赞评论道：“就算没有一种类型片，至少还存在着一种风格，即现实主义者的黑色电影”他认为，法国人对美国电影的讨论受制于左岸知识分子文化中盛行的有时是彼此冲突的思潮。存在主义是和残余的超现实主义交缠在一起的，而需要强调的是，超现实主义则对任何被描述为“黑色”的艺术起到了关键作用。

1959年，让——吕克•戈达尔的《筋疲力尽》发行，而紧随其后的是特吕弗的《枪击钢琴师》。两部作品都将巴赞式的新现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断裂融合在一起。也是在1959年鲍里斯•维安在巴黎的电影院中去世。黑色电影的第一个时代结束了。

二、黑色电影的全球叙事视域

关于美国黑色电影的话语是由巴黎的两代知识分子共同塑造的，他们中的大多数认为这个形式在他们发明它不久之后就消亡了。他们讨论的更多电影是由欧洲移民导演的，他们用强硬的、海明威式的对话和美国的制作水准为黑暗的情感、情绪赋予了一种魔力，而这种情感、情绪受到战后十年欧洲大陆艺术家的推崇。

颇有意味的是，法国人在他们自己的艺术电影在国际上取得成功之后开始对黑色电影失去兴趣。但是，现实主义的氛围小说和犯罪暴力电影的风行从来不局限于法国，也从来不会消失。例如在阿根廷，对硬派小说的狂热一直从1946年持续到1960年。而一些国家的电影制作人制作了类似于好莱坞黑色惊悚片的电影。与此同时，城市犯罪，这个美国人最喜欢的主题之一，仍然被各种各样的政客、记者和艺术家发掘着。于是，当法与批评术语远渡重洋来到英国和美国时，它产生了可观的影响并拥有了新的诠释者。到了1990年代，黑色电影终于成为丹尼斯•霍珀所说的“每个导演最喜欢的类型”。

从回顾的眼光看，《出租车司机》属于那十年中几个好莱坞大制作之一——其他影片还包括《漫长的告别》（1973）、《唐人街》（1974）和《体热》（1981）等。他们都充满了对黑色电影的怀旧之情。然而，尽管有这些指涉和几乎是学者般的自觉，它仍然不是一部时代电影或混成作品。相反，斯科塞斯强调了这样一个观念，及黑色电影本质上非关政治，而悲观主义和存在主义的苦恼是它的特征。

实际上，黑色电影只有到了越战时期才真正变为一种好莱坞类型片，那个时候有规律地出品了一些类似于《出租车司机》的电影。一些1950年代最好的惊悚片导演重归旧作，并把它们改编成新的制作风格——例如，唐•西格尔的《大盗查理》（1973）和罗伯特•奥尔德里奇的《虎探娇娃》（1975）。此时，“黑色”这个词已经完全进入英语世界，并形成一个丰富松散的门类，从而使娱乐工业能从无数的角度对其进行改编和扩张。

因此，在1940、1950年代的好莱坞之外，一部恰当的美国黑色电影史还必须点明或至少提到很多因素——这其中便有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经济和电影审查体系的巨大变化，1970年代的“新好莱坞”，学院派电影理论的兴起，高等、本土、商业艺术之间的界限日益消融等。今日，“原初”的黑色电影仍然在传播，而和黑色电影相关的文学形式也仍然兴旺。20世纪后期，黑色实际上已经越过每个国家的边界，充斥在交流的每种形式中，包括博物馆的回顾展、大学的电影课程、戏仿作品、重拍作品、暑期大片、大众平装读物、实验文学、艺术作品、电视电影，以及直接进入音像店的“情色惊悚片”。

为什么黑色显得如此重要？答案远非这只言片语所能给出，但看上去这个概念显然对电影工业相当有用，并为1970年代的性暴力专家们提供了艺术威望和引人注意的机会。如果我们能问当初那些法国评论者美国黑色电影意味着什么，他们想必会承认它是现代主义在大众电影中的呈现：它使用了非正统的叙述手法；它抵制伤感和审查制度；它使商品文化看起来像一片荒原。后来欧洲艺术电影导演阿伦•雷乃、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维姆•文德斯和赖纳•法斯宾德都将黑色电影视为一种即将消亡的形式，但可以从中衍生出其它的东西；它仍然可以保持它在心理和社会意义上的犀利，但也可以被从一定距离之外来考量，用它来对当代生活进行批评性的和自我反射式的分析。

时至今日，当媒体无所不在，而反主流文化也几乎不复存在的时候，黑色电影代表着某种远为复杂的东西。这个从对既往的追溯中产生的概念已经变成世界性的大众记忆；作为一个业已逝去的魔力的梦幻图景，它召唤也压抑了历史，它服务于电影迷和商品化。并不是所有最近的黑色电影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解释。根据不同的用法，它可以用来描述一个沉寂的时期，一种对也许根本没有存在过的某事物的怀念之情，甚至一个重大的传统。有件事是明白无误的：确定最后一部黑色电影与确定第一部一样困难。

[1]（美）詹姆斯·纳雷摩尔.黑色电影：历史、批评与风格[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2]张晓君.黑色电影典型形象论[M].南京师范大学，2005.

王夏阳，1991.6.4，女，山西省吕梁市，单位：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职称：在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戏剧与影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