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2016-01-24鲜章平
文/鲜章平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文/鲜章平
老天似乎有意和我过不去。就在沿海之旅即将成行的时候,我的身体却不断出现状况。先是莫名其妙地发烧,好在吃了点药很快就好了。接着是吃饭时不小心被一块石头咯了牙,疼得见着硬食就躲。难道是老天嫉妒,不想我让去南方休假?我恨恨地想。
工作这些年,也利用出差的机会走过很多地方。可总是觉得行色匆匆,没有静心,也没有尽兴。于是2015年初就下定决心要寻一僻静之地,告别尘世之烦恼,与大自然来个亲密接触。可是忙碌了一年,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牵跘,休假日期一拖再拖,眼看要到年底了,我再也忍不住,预订了机票,打算直飞沿海,找一小岛,发发呆,看看海,吃吃海鲜,犒劳忙碌了一年的自己。
计划出发的日子是11月8日晚,先坐火车,抵达乌市换乘飞机。7日晚饭,妻子专门做了我爱吃的水煎包子。刚坐上餐桌,手机响了,一看,是二姐的电话,听我上次回家说胃不舒服,才在电视里看了相关知识,嘱咐我不可小觑,一定要去医院检查。我连忙回答说,检查过了,没大问题,请她放心。放下电话,我对妻子说:真是奇怪,二姐从来不打电话,今天是怎么啦?
妻子的厨艺好,油汪汪的水煎包子吃得我心满意足。吃完饭,按老习惯下楼走路锻炼身体。还没出小区,肚子突然剧痛,真是哭笑不得:难道新疆人的嘴就这么灵?说啥来啥!坚持着走完路回家还是不舒服。是夜,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怕吵着大家,就悄悄来到客厅。站着、躺着、蹲下、趴着,换遍了不同姿势,腹部连着背部的疼痛丝毫不见减弱,那种疼法,难以描述,现在想起来额头还冒汗。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听我说了症状,妻子不放心,拉着我去医院做了检查,说是胆囊炎,问题不大,听说我要出远门,医生给开了药,叮嘱了几句。也是奇怪,整个白天,胆囊停止了折腾,相安无事。在同学群里聊了昨晚的感受,那真是生不如死啊!就有人劝我说:那就别去旅游了,身体要紧。我说,没关系,胆囊炎,小问题!可是想想前一夜受的罪,我心里直犯嘀咕:万一今晚又不行了那可咋办?于是想,如果到了火车站,稍有不适,立即折返。打定了主意,心下稍安。
傍晚吃了“出门的饺子”,免不了对两个孩子叮嘱一番,然后告别,妻子把我送到火车站,看看没事就先回去了,临走再三交代:感觉不对劲就别上火车了,立即回家。在候车室,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暗暗祈祷。终于等到检完票要上火车了,随着人流向登车的天桥走去。突然肚子传来一阵巨疼,大颗的汗珠子立即从额头冒了出来。想起前一晚上经历的折磨,我毫不犹豫,立即返身向站外跑去,过往的旅客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
作者单位/新疆兵团第四师电视台
走到半路的妻子接到电话立即返回火车站接回了我,要立即送我去医院,可是我依旧怀着侥幸的心理,回到小区在车上休息了一会,还是坚持上楼回家了。吃了药,疼痛还是止不住,熬到凌晨两点多,在妻子的督促下,只好赶往医院。
当那个睡眼惺忪的小伙子走出值班室的瞬间,我立即认出这就是九月份给我做体检的那个医生。
“胆囊炎,伴有细沙状结石。”
“怎么可能?九月份做体检时不是还一切正常吗?”听到这一诊断时我简直惊呆了。
听我这么一说,小伙子回过头认真看了我一眼说,“你叫什么名字?”然后在电脑里一查:“是啊,当时就有胆囊炎症状啊。”
听了这话,我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究竟是医生当时没说清还是我没听清,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
现在想想,2015年对我来说是诸事不顺的一年。其实从年初我的腹部就一直不舒服,甚至有两次都是半夜从睡梦中疼醒,因为持续时间不长,加上工作忙懒得去医院,就把病情疏忽了。到九月份单位组织体检时被告知胃部有溃疡症状,就找医生开了药,再没当回事。更为蹊跷的是,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最终我的体检单也没返回单位。接着是不小心受凉,腰椎间盘突出症犯了,一边治疗,一边买了个护腰系上,腹部天天隐隐作疼,却自以为是护腰太紧勒的。结果就在不知不觉中拖着胆囊炎的身体奔波了大半年。唉!我想,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该有一劫,咱也就别怨天尤人了,听天由命吧。
问清楚状况后,医生两手一摊:“你看你,要是昨晚来,就立即上手术台,三天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你都拖了48小时,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只能先给你保守治疗了。”
于是值班护士立马按医嘱给我插了胃管,然后开始打吊针,说是要禁水禁食三天,为的是排空胃里的残留物,让胆囊停止工作,消除炎症后才能做微创手术。
大大小小17瓶吊针打了整整一个对时才完。其间我疼痛难忍、高烧不断,护士小姐一晚上忙个不停,止痛针、安眠针、退烧针轮番上阵,却丝毫未见疗效,白天黑夜里熬着,我几乎一刻未闭眼。妻子也跟着煎熬,一脸蜡黄。第三天的晚上,半夜突然发了高烧,寒战不止。护士来一量体温,41.5度。妻子知道其中的厉害,赶紧给科室的领导打电话。不一会,科里的徐副主任从家里匆匆赶来,问明了情况说,明早立即组织专家会诊!
想起10多年前一个同事的父亲就是因为一个寻常的胆结石手术出了意外,不幸告别人世,我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情况也是非常地不妙。心里反而平静下来,给妻子聊起这些年的往事,聊起英年早逝的好友,把家里的事一一交代。这期间护士又按医嘱来给打了一支肌肉针,不一会我就开始大汗淋淋,像是在洗桑拿,连续换了两套内衣内裤,棉被也几乎湿透了。体温终于降下来,胆囊也不疼了,我感到浑身轻松。这时,天也大亮了。我开心地说:“看样子打了几天抗生素现在才发挥作用啊,我感觉可以出院了!”妻子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把体温降下来了吗?因为医生实在没招了,给你打了冬眠灵!”我不知道冬眠灵为何物,听她这么说,知道自己是盲目乐观了,因为在医院工作的她最清楚我的病情。
上班后四师医院普外科最好的专家都来了,围着我会诊之后,决定立即手术。中午12点,我被推进手术室。打了麻药,不一会儿就恍惚睡过去了,只听见四周轰隆隆的战车声,我梦见自己身披铠甲冲向战场。现在想来,那是其他病人被推进来时的车轱辘发出的响声啊!
不一会醒来了,感觉似梦非梦。想说话,喉咙却被一口痰堵得死死的,想坐起来,浑身像是被捆绑着,僵硬得动弹不了。那情形像极了小时候梦魇的状况,甚至更难受。听到我含混不清的叫声,护士赶忙过来用吸痰器为我清理了口中的痰液,麻醉药开始慢慢消退,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这时我想起父亲临走的那几天,全身瘫痪,是怎样的难受!心里不禁想哭出声来。父亲一生中做过两次大手术,每次伺候父亲住院的时候,看着他一躺就是五、六天不能动,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成了这样,那该怎么办?真是越想越害怕。没想到这么快就轮着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能吃喝,可是我也挺过来了。想想人生就是这样,没有蹚不过的河,没有翻不过的山,灾难来临,害怕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是坚强和忍耐。
想起我邻病床的一个老汉,八十多岁了,做了胃大部切除手术,腹部缝得像装了个拉链。前后住了两个月院,一直靠鼻饲维持着营养。终于快痊愈了,老人却不听话,医生让吃流食,他偏不听,又闹着要出院,医生自然不同意,他就在病房里喊:“老子当年跟着王震解放新疆的时候,你们他妈的在哪里呢!”三个子女,都为老人的家产打着小算盘,一个个粗声大嗓地向老人表示着自己的孝心。可是当医生说需要给老人加强营养买罐蛋白粉时,一个个都没了声。更为悲剧的是,有一天大儿子和小女儿回去给母亲上坟,回来后小女儿一家人争先恐后地向父亲告状:大哥和大嫂回去独霸了父母的楼房,换了锁,两家人为此在母亲的坟头大打出手,直到惊动了派出所。老汉听了,捶胸顿足地骂着大儿子:“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王八蛋啊!”我无意去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只是躺在病床上想:有什么事,能大得过生死呢?看样子教育好孩子,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让我欣慰的是,儿子和女儿听说我要手术,都在中午放学后赶来病房看我,直到看着我睡着了才离去。事后护士告诉我说,“你知道吗?我们科里做这样的手术,一般只上一个主刀医生,两个助手就行了,给你一下子上了三个主刀!”可见我的病情是多么危急。后来听妻子说,我的病情再拖下去,会殃及其他脏器,如果那样,就危险了。而连续多天的感染,做微创是很难成功的,专家们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实在不行就临时给我改成常规手术。好在老天有眼,感谢专家们全力以赴,为我及时摘除了病灶,终于遏制了病情继续发展的势头。
两天后我终于可以进食了,喝着清香的米汤,感觉人生是多么美好。到护士站一称重,五天时间足足饿掉了六公斤!这可是我努力了多少年也没有实现的减肥目标啊!更让我感到幸福的是,这一次阴差阳错的病痛让我收获了亲情。住院期间,妻子始终保持着半睡眠状态,听到一点动静就爬起来看看我,这让我想起当年父亲住院时的情景,两者何其相似!只是,如今角色进行了转换,我由当年的照顾者变成了被照顾者。谁说半路夫妻没有真感情呢?我想,这也算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吧。
出院后,我开始改变过去暴食暴饮的习惯,由于住院期间的五天禁食,对饥饿的耐受力也大为增强,我继续坚持调整饮食结构,加强体育锻炼。半年过去,体重不仅没有反弹,而且在出院时的基础上又下降了4公斤,凑够了一个整数!而此时我的血压也比任何时候平稳,整个人感觉到轻松了很多。
这时我想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故,想起当下最流行的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诚然,只要有颗感恩的心,只要能平静面对苦难,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的财富,你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