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联”在中共意识形态建构中的作用
2016-01-23蔡秀丽
蔡秀丽
摘要: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国共两党之间除了武力的角逐,还有来自意识形态领地的相互争夺,从当时中国突出的社会政治问题来看,马列的阶级斗争学说和革命意识形态是适用的。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观、阶级斗争观进入中国并深深影响中共党人、爱国的知识分子之后,国共两党的意识形态分野趋于明显,1930年在中共的带领下成立了“左联“,“左联”无论在政治斗争还是文学实践方面都做出了巨大贡献。
关键词:左联;意识形态;中国共产党
中图分类号:D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5)11-0016-02
我们都知道,共产党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学说建党,在经过了从鸦片战争以来各派有识之士的种种救国理念和方针之后,中国共产党人确信只有马列主义才能真正指引中国人民摆脱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封建主义的束缚从而构建一个现代化的国家。另外,与以精英分子为主体的国民党不同,共产党是靠争取广大工农大众起家并发展壮大的,发动农民革命与城市工人动员是取得政权的基础,但这必须以获得阶级群体的认同为前提条件。中共政党权威性的树立仅凭自上而下的政治动员是不够的,还要有自下而上的广泛的社会认同,然而这种社会认同不一定就是被动的,它也可以通过主动的机制来塑造其良好的政党形象,以期不断扩充组织队伍和政治感染力去和国民党竞争,这个主动的机制便是中共意识形态的建构。
在一个成分几乎是农民的党内,马列主义的教育和无产阶级思想的灌输是一个重而又重的问题,文学艺术作为意识形态的形式之一,总是与政治意识形态相胶合相联系,在上世纪30年代表现尤为明显的是以“左联”为代表的左翼文学成为中共革命意识形态最强大的载体。“左联”的出现一方面是知识阶级自身阶级意识的转向,另一方面是中共政治主张的影响。“左联”在反对国民党意识形态统治,积极宣传马列主义,抵御同中共意识形态相悖的错误文学思潮中熠熠生辉。
国共合作破裂后,国民党的专政、腐朽统治令社会大众十分不满,文化上也未能形成强大势力,不足以整合、统领当时的意识形态领域。每一个政治集团都想把意识形态的渗透和教化功能作为自身政治意识输出的渠道,以达到普及全社会的特殊效应。早在“左联”成立以前,中国共产党就已经认识到宣传的重要性了,1928年和1929年的中央宣传工作决议案都清晰写明在残酷恐怖阻碍我党的口头宣传与鼓动的情况下,充分利用各种诸如报纸、小册子、传单等形式阐明目前的政治任务和我党的口号,发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布哈林等其他马列主义领袖的著作,使之深入工农群众以扩大党的独立宣传。另外,共产主义思想宣传的缺乏都足以使革命不能引发高潮,而文字的宣传一旦离开了实际斗争生活,都将使我党的宣传工作偏离正确的方向,由此可说明彼时的中共对意识形态功能的重要性已有明确的认知。
长久以来的历史叙述中,三十年代的“左联”常被看成是中共政治力量介入、组织的结果。的确,中共领导“左联”有其现实的政治诉求和意识形态的建构需要。共产党和国民党彼此都在为自己的统治找寻合理性和合法性,这就需要一套辨别二者政治权威的话语体系,国民党打出的是民族主义的旗号,标榜的是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共产党推出的是以阶级观念为基础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历史证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显然更适用中国社会的最基层,中共以农村为中心的路子让它得以成功地把马列主义和国家建设的思想传达给人民,从而在人民身上获得党的意识形态认同。在这个政治基础上,文艺界的“左联”给予中共反对国民党的意识形态统治很大助力。
“左联”的逻辑体系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阶级学说为根基,它不论民族,只讲阶级对立,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胜利之时就是劳苦大众翻身解放之日,思想理论来源的异同决定着国共两党意识形态的性质和差异。这种差异性表现为代表国民党的民族主义文学将它的批判对象指向了左翼文学,围绕着谁是谁非问题,二者展开了文学斗争。
马克思说意识形态有诸多表现形式,法律、哲学、宗教、艺术等,文学也是意识形态的表现方式之一,是社会上层建筑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是意识形态的生产,具有使统治集团政治权力合法化的意识形态功能。普列汉诺夫也曾言:“一个时代的社会精神取决于那个时代的社会的关系,这一点再没有比在文学和艺术的历史中表现得更明显的了。”从这点上看,文学是意识形态的结晶,不同的意识形态结构产生不同的文学文本,文学的意识形态化取决于社会的需要,何种性质的社会需要生产何种性质的文学。
假如说文学重要的意识形态表现形式,那么文学中的语言则能展示出更大的语义威力。语言是意识形态的载体,意识形态是语言的方向盘,没有意识形态作为导向的语言是空洞无味的,没有语言的应用传播,意识形态主客体之间会链接断层。文学文本正是通过语言才和意识形态发生关系,也正是在文学文本中通过语言的使用尤其是特殊语言的运用才得以体现何种意识形态。伊格尔顿甚至认为语言从一开始就是政治性或意识形态性的,可以说文学就是言语相互斗争的结果。一个阶级可经过文学语言的选择和修饰建立自己的意识形态,别的阶级同样也能启动语言系统在意识形态层面维持一个平起平坐甚至是削弱、粉碎、打破对方意识形态领导权地位的局面。从“左联”的组织酝酿过程、团体的命名、各个纲领、报告及作家文学作品中可洞察出它是如何使用语言来反对国民党意识形态统治从而为中共意识形态的建构产生作用的。
首先,“左联”的所有行动纲领、大会记录、决议、通告、宣言、工作方针散发着浓浓的意识形态气息。“左联”行动纲领说组织的工作目标是以文学运动以求得“新兴阶级的解放”;两次大会记录均记载着政治报告的内容,“帝国主义”、“革命高潮”、“一致参加行动”、“五卅示威纪念”等词贯穿记录全文;通告宣言中出现有“参加反动民族主义文艺运动”、“国民党摧残革命文化”、“白色恐怖”、“压迫革命文化运动”的字词;各类决议尤为昭彰,“共产主义运动”、“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解放斗争的指导理论”、“一切阶级阶层的代言人和政党都提出他们的政纲和思想之理论”、国民党对革命文化营垒的进攻一天天加紧,“文化的摧残”比君主制时代和北洋军阀时代更凶残、“广大群众不能不左倾”、“不能不要求革命”、“阶级对立”、“愈加拥护共产主义文化运动”、再有“革命战线”、“我们号召”、“继续执行”、“必须加强”、“毫不放松”、“文艺武器”等特定话语写满决议的字里行间。这些重要话语就像是符号一样,在内外部的信息传输中充当终结者。“左联”表达者无形中便把中共的意识形态融入其中,然后在内部成员和外界大众的头脑中过滤,反复的出现等于反复的过滤,最后沉淀,形成一套内化于心无法抹掉的符号系统。借助以语言文字为构成主体的符号系统,意识形态的解释空间和话语权得到了质的提升。
其次,“左联”团体对国民党意识形态统治的藐视和中共意识形态阵地的建设还表现为大量文艺刊物的创办。笔者已提到在反文化“围剿”过程中,左翼进步创刊功劳显赫,可是当我们仔细琢磨这些刊物的名称之后会发现隐藏其中的深层意义。“左联”初期创办有《萌芽月刊》,《拓荒者》,《巴尔底山》等著名刊物,在残酷围剿中壮大起来的新刊物有《北斗》,《十字街头》,《前哨》等机关刊物。这样的取名意在暗示无产阶级作为新兴阶级的“萌芽”,“拓荒者”和“北斗”的鲜明形象,他们站在国共两党引领不同方向的“十字街头”选择革命,时刻准备做斗争的“前哨”和勇敢的“巴尔底山”(单词Partisan的英译,中文意思为游击队或袭击队)。诸如此类的醒目字眼或许看起来不过是代名词或形式罢了,但内容固然重要,形式也并非无意义。除却刊物名称,“左联”作家文学作品的意识形态性也相当鲜明,不论从题材、方法还是立场,都能闪现出各式各样却意识形态指向一致的符号,例如农村社会经济衰败、反帝反封、苏维埃运动、土地革命、白军“剿共”题材;把“左联”的政治标语口号和政治论文抄进作品当中、大众化语言的普及应用等。艾柯认为“意识形态是一种信息,它以一种事实描述开始,然后企图在理论上证明它,并通过一种超代码过程逐渐为社会所接受。”因此即便是形式,它也是意识形态的表达方式,是中共意识形态的符号代码,人民大众通过符号代码的接收来认识中共的思想意识,确证它于已有利并全力支持共产党夺得政权,建立政权。
由此看来,意识形态的隐蔽性似乎与马克思揭露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掩蔽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种掩蔽性到了列宁和随后的共产党这里变成了具有进步性意义的遮掩功能,即统治阶级可以利用意识形态的掩蔽功能来证明统治的合法性,被统治的无产阶级同样可以,且不但要击碎对方的统治,还要论证自己意识形态的无懈可击。因此,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左联”在中共强化自身意识形态,弱化国民党意识形态中起到很大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