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业大国的绿色选择——访俄罗斯铝业CEO Vladislav Soloviev先生

本刊记者 屠雯|文

俄铝近些年对全球气候变化非常关注，一直致力于减少碳排放，为此投入很多，希望成为一个引领全球铝工业发展的标杆，激励大家共同在减排方面做出贡献和进步。近日，本刊记者专访了俄铝CEO Vladislav Soloviev先生，就俄铝在减排方面的经验以及铝行业未来发展策略等作了深入了解。

俄罗斯铝业联合公司(以下简称“俄铝”)是全球原铝和铝合金产品第二大生产公司。从伍德麦肯兹提供的数据看，2015年，该公司铝和氧化铝产量分别占全球总产量的6.7％和6.9％左右。

事实上，俄铝近些年对全球气候变化也非常关注，一直致力于减少碳排放，为此投入很多，希望成为一个引领全球铝工业发展的标杆，激励大家共同在减排方面做出贡献和进步。近日，《中国有色金属》杂志(以下简称“CNM”)记者专访了俄铝CEO Vladislav Soloviev先生，就俄铝在减排方面的经验以及铝行业未来发展策略等作了深入了解。

CNM：俄铝如何定义自己在全球铝业内的地位？俄铝对未来的发展计划是如何安排的？

俄铝：俄铝成立于2000年3月，联合了俄罗斯和国外制铝工业中最有实力的公司，构成了一个从原料开采、加工到初级铝、半成品、合金铝和成品铝的全部生产流程。

俄铝垂直整合的实施已十分深入。俄铝自行进行铝土矿和霞石矿的开采，且拥有11座氧化铝精炼厂、14座铝冶炼厂和4台箔材轧机。

俄铝的生产工厂分布日趋广泛，在俄罗斯、爱尔兰、澳大利亚和南美地区，都建立了工厂。俄铝是根据具体的业务类型和需求选择建立工厂的位置。比如，铝产能主要集中在俄罗斯，但俄罗斯缺乏生产原料——铝土矿和霞石矿。21世纪初，为了保证氧化铝供应的稳定性和持续性，我们把目光转向了铝土矿储备资源丰富的国家，如几内亚、圭亚那、澳大利亚等地区。

在销售方面，我们也采取了跨国经营的方式。欧洲、俄罗斯、独联体国家、北美、东南亚、日本和韩国都是我们的主要销售市场。

俄铝正致力于开发能带来更高利润的上游业务。目前，公司的多元化产品结构中，2015年销售组合内的附加值产品占到了45％。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个比例提高至55％，这尤其需要依靠我们在西伯利亚的冶炼厂的软硬件提升。

我们的长期战略主要是通过提升附加值产品产量的占比(如合金、厚板、坯段和线材等)，使公司打造更高端上游产品。我们认为未来几年，交通运输部门将成为铝需求增长的重要推动力，我们计划重点为汽车行业生产供应铝合金。由于全球汽车行业对铝的需求日益增长，俄铝对铸造车间的投资重点已转移至轧制板坯和大口径挤压坯的生产。

俄铝生产的5xxx和6xxx系列轧制板坯一直以来都是汽车行业用来制造汽车零部件的材料。在我们位于萨亚诺戈尔斯克的铝冶炼厂内，白车身相关技术的投资项目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

不仅如此，俄铝还开发了一项专有技术并获得专利。该技术使我们在波拉茨克的铝冶炼厂能够冶炼具有可控粒度结构的5xxx合金，供应给我们的欧洲客户——塑料压铸模具的制造商。

我们不断拓展和提升用导电用工业纯铝合金来生产线材的能力。2015年，坎达拉克沙铝冶炼厂以6xxx和8xxx系列合金为原料制造生产了线材。同年，伊尔库茨克的铝冶炼厂也开始了以铝锆合金为原料来制造线材的商业化生产。

俄铝目前正在哈卡斯冶炼厂进行全新的水平连铸设备的安装。该设备可助该冶炼厂制造10千克的合金铸块，年产量从8.2万吨提升至20.2万吨。这些压缩型铸造合金运输方便，为其他环节的多种生产流程提供理想的包装和运输方式，这种合金的主要客户是汽车制造公司。这套铸造设备计划在2016年第三季度投入运营。

我们计划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铝冶炼厂第一铸造车间进行大口径坯料的生产，目标年产量达12万吨，目前各项事宜在稳步进行中。

CNM：俄铝近些年对全球气候变化非常关注，也一直致力于减少碳排放，并且为此投入很多，作为一个企业，选择这样做，是希望成为一个引领全球铝工业发展的标杆吗？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分享？

俄铝：的确，俄铝在CO2减排方面取得了意义非凡的进步。我们希望在行业内树立一个标杆，成为鼓舞同行的榜样，激励大家共同在减排方面做出贡献和进步。我非常自豪，俄铝在生产过程中的CO2减排能力一直是行业内的佼佼者。

我们设定的上限是生产每吨铝排放6吨CO2，而我们冶炼厂直接和间接的排放平均值从未超过这个上限。随着巴黎协议的结束，碳排放以及相关问题将引起更多利益相关者的关注。俄铝将一如既往践行诺言，进行可持续的铝生产活动。作为协议约束方的成员之一，2015年12月，俄铝加入了ASI(铝管理协议)，目的在于参与研究和设立国际通用的铝价值链全球可持续发展标准。

俄铝深信环保的深入开展和温室气体排放的严格控制对保护地球尤为重要。目前，俄铝是业内为数不多的低碳排放企业之一，并且我们在西伯利亚拥有干净可再生的水力资源。这种资源解决了我们集团85％的电能需求。

现在，俄铝公司90％以上的铝是通过水力发电冶炼的，我们将再接再厉提高这个数字。去年，我们在环保方面花费的总开支是1.015亿美元。除此以外，我们也宣布将实现以下几点环保目标：

1.2020年以前，能源结构实现百分百购买无碳能源。

2.以2014年的排放水平为基准，到2025年为止，把我们铝冶炼厂的特定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15％；把我们氧化铝精炼厂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10％。

3.以2011年的排放水平为基准，到2020年为止，把我们铝冶炼厂的每年特定能源消耗减少3400GWh。

4.保证到2025年为止，至少85％的原铝产生的温室气体不超过“每吨原铝产品产生的CO2为6吨”这个上限，这一数字包括从铝土矿开采到铝冶炼环节在内的整个制造链产生的直接和间接排放。

CNM：在某些人眼里，俄铝仍在使用落后的设备和技术，比如小型电解槽，功率不到200kA，有些甚至是自焙槽。您对大家的疑虑有什么看法？俄罗斯地域广阔，运输距离很长，您怎么看待运输过程中的能源消耗和废物排放？俄铝是否采取了行动来应对这些问题？

俄铝：俄铝会对铝冶炼操作设备进行定期的升级。在这方面，我们十分依赖内部的自主研发、设计和工程中心。我们很自豪有属于俄铝的专有技术，包括那些已经投入运营的和仍在研发设计过程中的技术。

迄今为止，俄铝拥有并成功驾驭了一些高效节能的冶炼技术，帮助我们减少能源消耗、减少有害气体的排放、降低生产成本，同时刺激生产效率的提升。

最重要的是，2015年，我们成功进行了惰性阳极的工业试验。惰性阳极在铝冶炼流程中的运用极具潜力，甚至能从根本上撼动现有的行业形态。这个技术消除了冶炼过程中产生的温室气体，还会制造出氧气。同年，俄铝专家还投入精力，选择理想的工艺参数，以提高阳极的使用寿命。在我们对提高减排性能的技术方案一直在进行试验的同时，我们还联合一些潜在客户研发含有绿色铝的特殊合金。

关于运输路途长的问题，我们更乐意把这个现象引申至全球整个铝业市场内部来考虑，而不是限制在俄罗斯或者别的什么国家内来考虑。我们认为这个行业应该以全球的角度和高度来审视。铝的生产是一个复杂的产业链，其中涉及许多不同的阶段和技术工艺，从铝土矿的开采到氧化铝的生产和原铝的出产，还包括行业面临的高能源强度和对能源供应的巨大需求。处于这个复杂市场中的生产者都会面对生产和位置上的各种有利和不利因素。

俄铝的核心资产处于俄罗斯西伯利亚，那儿占公司铝产量的95％。这一地区中的BrAZ和KrAZ共占俄铝近一半的铝产量。西伯利亚的地理位置十分有利，那儿有干净、可再生的水力资源，离主要欧洲和亚洲市场很近。俄铝的销售组合体现在区域多元化投资组合方面。我们的铝产品将被运输到全球各个主要消费地区，包括北欧和南欧市场、美国、东南亚市场和俄罗斯国内市场。

俄铝有权进入所有俄罗斯商业海港，从俄远东地区的纳霍德卡港口，到西南黑海的诺沃罗西斯克港，再到西北的圣彼得堡，俄铝都能畅通无阻。

在俄罗斯境内，俄铝会选择安全可靠的铁路运输。公司85％的原材料和90％的成品通过铁路运输送达目的地，我们使用货车或货物集装箱打包装箱。集装箱主要用于运输从西伯利亚工厂发出的铝，至远东海港。集装箱可以方便我们在船上对货物重复装卸，而费用则只是常规货车运输的近一半。

近三年来，俄铝使用集装箱运输的货物量是原来的三倍。2016年4月，俄铝签订了一个长期协议，协议约定俄铝应使用集装箱来运输产品，集装箱运输被认为是俄铝销售政策一个关键的优先决策。这个运输方式的最大优势在于它确保了我们的产品在运输过程中的安全性，这也是与终端客户合作时高性价比的物流方案。

另外，未来两年里，我们考虑购买1000辆有棚铁路货车，负担我们成品总运输量的30％。公司对货车的购买需求是俄铝长期的运输和载货战略的一部分，旨在节省运输成本及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

CNM：目前，全球铝市场面临需求不足的局面，您认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面对这样的情况，俄铝有什么应对措施？

俄铝：恰恰相反，我们认为铝的市场需求依然十分强劲，这是由于全球需求的走高、紧张的中国出口供应以及中国国内也出现了一些良好的趋势等原因。

提到需求问题，俄铝预测铝的消耗量今年将增长5.7％，达到5950万吨。中国的需求可能将持续增长，2016年消耗量将达到3100万吨，同比增长7％。全球范围内，交通运输部门在2016年仍是铝行业的大主顾，预计铝需求量将增加150万吨，其次是建筑业、电子消费品/耐用消费品行业和包装行业。

从供应方面看，中国以外其他地区的铝生产行业未来五年不会出现明显的产能增加。2016年的赤字可能大幅增加，超过240万吨。

总体来说，铝行业的发展靠的是两大关键市场因素的推动——需求和供应。过去10-15年里，行业走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许多新兴企业已崛起并引领了市场的走势。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过后，我们这个行业经历了十分困难的时期。但说到底，我们仍旧要把眼光放远，重量轻、耐用性强和其他实用功能等优势使铝这个金属注定成为我们这个时代重要的工程材料之一。我们的住所、爱车、飞机等交通工具，日常用到的手机、电脑，铝元素无处不在。未来几年，铝的应用会更加广泛。我们会竭力支持铝行业的科技创新，把铝的应用推广至各行各业，提高民众的生活质量。

身处当前的市场环境，我们首要任务仍旧是确保质量，并遵守生产纪律。我们会与客户紧密联系，不辜负他们对我们的期待。为了在既定的道路上越走越好，俄铝不断寻求合理的方式降低各个环节成本，同时在不违反生产纪律的前提下，我们一直努力把公司的产品结构向高端上游产品升级。

CNM：一个合理、健康、可持续的铝行业应该采取成熟的战略方法，在这方面，俄铝有哪些好的案例或经验可以分享？

俄铝：俄铝一直是生产纪律的倡议者，全力维护全球市场平衡、支持可持续发展。2012至2014年间，俄铝经历了一次大转型，将在欧洲的俄罗斯地区和乌拉尔地区的低效率冶炼厂停产，从而减产64.7万吨。生产纪律和成本控制仍旧位于俄铝经营战略主要位置。我们具备的一大竞争优势是我们90％的铝产品是靠干净可再生的水力发电来制造的。

提到中国的铝业，总体来说，我们认为中国目前铝业生产过剩的问题是结构性的而非周期性。低成本融资和政府出资补贴纵容中国制造企业在过去几年大肆增产。结果导致了供大于求的现象，进而价格下滑，许多公司无法偿还债务，也无法投资创新技术或生产高端产品。

中国铝企业过多，我们认为最佳状态是保留4-5家大型企业使行业集中发展。其他国家有不少正面例子：日本仅有三家钢铁公司；美国和俄罗斯都仅有一家原铝企业；加拿大的铝行业也是高度整合的。这样做有利于控制产量、提高社会和环保效率、利于创新。

我们坚持认为中国的铝行业应该营造这种良性的整合。这不是简单的减产或增产的问题，而是打造一个高效强劲的行业，推动创新、保护环境。

例如，中铝公司、国家电投、魏桥铝电、云铝、酒钢、锦江六大企业于2016年1月12日达成协议，共同成立一家合资企业，收购100-200万吨铝储存，以维持市场平衡。收储本身并不利于改善市场平衡，因为越来越多的积存会对市场形成压力。然而，这个行为背后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各个相关企业敢于承担各自的义务，愿意遵守市场纪律、控制产量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