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冢竹书”的发现和整理
2016-01-14赵曦
摘 要:“汲冢竹书”的发现是我国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当时的学者荀勖、和峤、束皙等人进行了整理工作。后来大多散佚,流传至今的有《竹书记年》和《穆天子传》。
关键词:汲冢竹书 发现 整理
近年来,大量的先秦竹简文献被发现和整理,如湖北荆门出土的《郭店楚墓竹简》、上海博物馆整理的《战国楚竹书》、清华大学整理的《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等。其实,在中国古代也有竹简文献的发现,如《汉书·艺文志》记载:“武帝末,鲁共王坏孔子宅,欲以广其宫,而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皆古字也。”又如《晋书·束皙传》记载:“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准盗发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冢,得竹书数十车。”这就是史称的“孔壁汲冢”。本文在此只介绍“汲冢竹书”的发现和整理。
“汲冢竹书”是指晋武帝司马炎时在汲郡战国魏王墓(在河南汲县,今为卫辉市境内)出土的一批竹简文献。其出土时间众说不一:1.咸宁五年(279年)说。唐房玄龄等《晋书·武帝纪》记载咸宁五年“汲郡人不准,掘魏襄王冡,得竹简小篆古书十余万言”。2.太康元年(280年)说。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云:“大康元年三月,吴寇始平,余自江陵还襄阳,解甲休兵,乃申抒旧意,修成《春秋释例》及《经传集解》。始讫,会汲郡汲县有发其界内旧冡者,大得古书,皆简编科斗文字。”唐房玄龄等《晋书·卫恒传》载卫恒《四体书势》云:“太康元年,汲县人盗发魏襄王冢,得策书十余万言。”3.太康二年(281年)说。唐房玄龄等《晋书·束皙传》云:“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准盗发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冢,得竹书数十车。”荀勖在整理《穆天子传》作序云:“古文《穆天子传》者,太康二年,汲县民不准盗发古冢所得书也。”4.太康八年(287年)说。《尚书·咸有一德》孔颖达正义持此说。
上述诸说,应以太康元年说最为可靠。持此说者,杜预是当时之人,又是一位严谨的学者,卫恒是整理者之一。且杜预《序》和卫恒《四体书势》均为自作文,非后来史家传述。唐房玄龄等《晋书》记载的咸宁五年说和太康二年说,显然是根据旧有资料整理的,因而出现了矛盾的记载。持太康二年说的荀勖、束皙也是整理者,但最有可能是他们见到这批竹简的时间。至于孔颖达正义的太康八年说,很可能是元年之误。
关于文字,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说是“蝌蚪文”,《晋书·武帝纪》说是“小篆”,荀勖《穆天子传序》说是“古文”。这是因为当时人对先秦文字见得很少而产生分歧的缘故。近年出土文献所见三晋文字较多,魏国是三晋之一,“汲冢竹书”应当使用的是三晋文字。
根据《晋书·束皙传》等文献,出土的“汲冢竹书”文献共有十几种,约75篇。
1.《束皙传》:“《纪年》十三篇,记夏以来至周幽王为犬戎所灭,以事接之,三家分,仍述魏事至安釐王之二十年。盖魏国之史书,大略与《春秋》皆多相应。”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纪年》篇,起自夏、殷、周,皆三代王事,无诸国别也。唯特记晋国,起自殇叔,次文侯、昭侯,以至曲沃庄伯。庄伯之十一年十一月,鲁隐公之元年正月也。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编年相次。晋国灭,独记魏事,下至魏哀王之二十年。盖魏国之史记也。”宋裴骃《史记集解·魏世家》引荀勖曰:“和峤云:‘《纪年》起自黄帝,终于魏之今王。今王者,魏惠成王子。案《太史公书》惠成王但言惠王,惠王子曰襄王……今王者魏襄王也。”据上述记述,《纪年》为魏国的史书,或以为记夏以来直至魏襄王二十年(今人多认为是魏襄王),或以为“起自黄帝”至魏襄王。
2.《束皙传》:“《易经》二篇,与《周易》上下经同。”
3.《束皙传》:“《易繇阴阳卦》二篇,与《周易》略同,《繇辞》则异。”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别有阴阳说,而无《彖》《象》《文言》《系辞》。疑于时仲尼造之于鲁,尚未播之于远国也。”
4.《束皙传》:“《卦下易经》一篇,似《说卦》而异。”
5.《束皙传》:“《公孙段》二篇,公孙段与邵陟论《易》。”
6.《束皙传》:“《国语》三篇,言楚、晋事。”
7.《束皙传》:“《名》三篇,似《礼记》,又似《尔雅》《论语》。”
8.《束皙传》:“《师春》一篇,书《左传》诸卜筮,“师春”似是造书者姓名也。”
9.《束皙传》:“《琐语》十一篇,诸国卜梦妖怪相书也。”
10.《束皙传》:“《梁丘藏》一篇,先叙魏之世数,次言丘藏金玉事。”
11.《束皙传》:“《缴书》二篇,论弋射法。”
12.《束皙传》:“《生封》一篇,帝王所封。”
13.《束皙传》:“《大历》二篇,邹子谈天类也。”
14.《束皙传》:“《穆天子传》五篇,言周穆王游行四海,见帝台、西王母。”
15.《束皙传》:“《图诗》一篇,画赞之属也。”
16.《束皙传》:“杂书十九篇:《周食田法》,《周书》,《论楚事》,《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
“汲冢竹书”出土后,当时的晋武帝很重视这批文献,在他的倡导下开始了整理工作。一些史书记载了整理的情况:唐房玄龄等《晋书·荀勖传》云:“及得汲郡冢中古文竹书,诏勖撰次之,以为《中经》,列在秘书。”又《束皙传》云:“武帝以其书付秘书校缀次第,寻考指归,而以今文写之。皙在著作,得观竹书,随疑分释,皆有义证。迁尚书郎。”又《王接传》云:“时秘书丞卫恒考正汲冢书,未讫而遭难。佐著作郎束晳述而成之,事多证异义。时东莱太守陈留王庭坚难之,亦有证据。晳又释难,而庭坚已亡。散骑侍郎潘滔谓接曰:‘卿才学理议,足解二子之纷,可试论之。接遂详其得失。挚虞、谢衡皆博物多闻,咸以为允当。”又《儒林传》记续咸作“《汲冢古文释》皆十卷行于世”。唐魏征等《隋书·经籍志》云:“晋太康元年,汲郡人发魏襄王冢,得古竹简书,字皆科斗。发冢者不以为意,往往散乱。帝命中书监荀朂、令和峤,撰次为十五部八十七卷。多杂碎怪妄,不可训知。”唐司马贞《史记索隐·史记集解序索隐》云:“按《穆天子传》目録云:傅瓒为校书郎,与荀勖同校定《穆天子传》。”
据此可知,“汲冢竹书”出土后,主要的整理者有荀勖、和峤、傅瓒、束皙、卫恒、王庭坚、王接、续咸等。荀勖、和峤等主要作了编次和隶定工作,但因为竹简为战国文字,即使精通古文者,也难以尽识其书,所以后来许多研究者仍在继续整理。束皙的整理应当在荀勖、和峤之后,其主要工作是“随疑分释,皆有义证”,即文字疑难考释和旨意注解。卫恒也有考正,但没有完成,束皙继之而成。王庭坚曾与束皙辩难。王接在王、束辩难的基础上“详其得失”。续咸则完成了《汲冢古文释》。可见“汲冢竹书”的出土,得到了当时学术界的热切关注和重视。
其后,史书对“汲冢竹书”的一些文献尚有著录。梁沈约《宋书·艺文志》、唐魏征等《隋书·经籍志》、后晋刘昫撰《旧唐书·经籍志》、欧阳修等《新唐书·艺文志》、元托克托等《宋史·艺文志》等,对《竹书记年》《汲冢周书》《汲冢琐语》《师春》《穆天子传》等,或有著录。大约自宋代,除《穆天子传》外均亡佚。“汲冢竹书”流传至今的有散佚重辑本《竹书纪年》和《穆天子传》5卷及附于其后的《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
今天我们可以读到的《竹书记年》有“今本”和“古本”两种。《今本竹书记年》出现的年代,或以为南宋,或以为元末明初,或以为明代中期。明代嘉靖年间天一阁主人范钦刊刻的《竹书记年》即为“今本”。后世学者多认为此书是伪作,但也有学者认为不是伪作,至今仍在争讼。《四库全书》收录的梁沈约注《竹书纪年》和清徐文靖的《竹书统笺》均为“今本”。清代考证研究此书的很多,如雷学淇的《竹书纪年义证》、陈逢衡的《竹书纪年集证》、郝懿行的《竹书纪年校证》等。近人王国维著有《今本竹书纪年疏证》,力主“今本”为伪作。《古本竹书记年》是学者从西晋以后文献中搜集整理出来的,其著述先后有清人朱右曾的《汲冢纪年存真》、近人王国维的《古本竹书纪年辑较》、今人范祥雍的《古本竹书纪年辑较订补》和方诗铭、王修龄的《古本竹书纪年辑证》等。
《穆天子传》五卷及附于其后的《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据《束皙传》所云《穆天子传》有五篇,另《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属于杂书十九篇之一。后合为《穆天子传》六卷。这也是“汲冢竹书”流传至今、没有散佚的文献。《穆天子传》是记载周穆王西游之事的文献。其记载虽有荒诞不经的成分,但《竹书纪年》《列子》《楚辞》《左传》《史记》等均有记述,所以此书有一定的史实根据。其最早的整理者是荀勖,并为此书作了序,其后晋郭璞为之作注。《晋书·郭璞传》记载郭璞:“注《三苍》《方言》《穆天子传》……皆传于世。”《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均将郭璞注此书列入史部起居注门。后历代史志目录、官私书目多有著录。《四库全书》收入郭璞注此书,有荀勖序和元至正十年王渐序。王渐序云:“南台都事海岱刘贞庭干,旧藏是书,惧其无传,暇日稍加雠校讹舛,命金陵学官重刋,与博雅之士共之谂,予题其篇端云。”明清诸版本多从元“至正本”而来。并《四库提要》认为:“今盛姬事载《穆天子传》第六卷,盖即《束晳传》所谓杂书之一篇也。寻其文法,应归此传,《束晳传》别出之,非也。”《穆天子传》传世的版本,主要有《四部丛刊》影印明天一阁本、《汉魏丛书》本、《道藏》本、《四库全书》本等。清人洪颐煊《校正穆天子传》是较为完善的校注本。今人王贻樑、陈建敏《〈穆天子传〉汇校集释》是最为完备的本子。
“汲冢竹书”流传至今的二种文献,仍然为当今学者们所关注和研究。
(赵曦 山东曲阜 曲阜师范大学图书馆 273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