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着痛,痛着爽
2016-01-12杨遥
2014年1月24日1时14分,这是读完李爽的《爽》的时间。通常这时早已熟睡,那晚却因为这本书,疼痛、震惊、痛快、兴奋……爽!许多复杂的感觉一起涌上来。我真切地感到爽着痛,痛着爽,痛是因为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把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摧毁,使得人性被泯灭,人命被草芥,信仰崩溃,亲情沦陷,人的生存、财产、爱情等权利都没有了保障,所有的一切都扭曲变形;爽是因为作者李爽用她画家的笔触素描那样真实地再现了那个时代的黑暗、压抑、苦闷,大胆地喊出了令人震惊的“不”字,她在黑暗中勇敢抗争,在牢狱里坚贞不屈,向往自由、独立、爱,像浴火的金凤凰。还描绘了一大群活在时代地沟里却满怀理想与希望的风云人物,如食指、北岛、阿城等。她在这本书里表现出的文学才华,比许多名头响亮的作家要好得多,让我感觉到震人魂魄的美。《爽》无论是在读的过程中,还是在读完之后,始终都能感觉到像不断爆炸的核子,熊熊燃烧着向四周输送光和热,让我觉得应该把它摆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等那些充满斗争的励志书中间,尽管它们的气质是那么的不一样。读完它,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叮嘱我,相信未来!
《爽》共分八部分,从作者童年时代写起,到二十多岁出国时结束,写了幼儿园、上学、初恋、插队、文艺青年、恋爱、高考、婚恋等成长经历。成长是人生中的一段必须经历,李爽的成长却因为和中国的一些重要事件契合,如文革、抄家、上山下乡、恢复高考、地下文艺沙龙、国外婚姻等,使得本该由天蓝、碧绿、橙红等绘出的一幅美丽图画,变成了用黑色、狂暴、阴郁等书写的悲惨传奇。
1949年之后,中国政治风云变幻莫测,出现了一系列影响到每个国人的重大事件。现在虽然时隔多年,但谈起这些事件人们仍然讳莫如深,大家渴望了解真相,但没有合适的渠道能给人以明确的答案,许多文学作品中虽时有表现,也出现了些杰作,比如《往事并不如烟》《夹边沟记事》,但这样的作品总是很少。读了《爽》之后,我们沿着李爽人生的轨迹,知道了些不应该忘却的东西。
李爽出身在中西合璧的大家庭,父亲家是中国望族之家,爷爷在海关总署做税务司;姥爷是跟着美国人做生意的大古董商,在北京的朝阳门南小街有近百间房产,在西郊海淀还有别墅。父亲清华大学毕业留校任教,母亲北大西语系毕业,李爽出生在清华大学校医院。这样的家庭,说官二代、富二代、文二代都没有错,在有制度保障的地方,应该生活得比较幸福。但是随着一场大革命,一切烟消云散。
1959年,李爽三岁,在通常社会条件下,出生在这样大家庭的孩子,应该正是幸福的童年,可是李爽却开始陷入梦魇的恐惧中。这种恐惧,来源于噩运,噩运来源于家庭出身,从此荒诞剧的人生伴随着李爽一直到出国。这种荒诞源于非理性无秩序,而且绵绵无期。好像下棋,胡乱走一步假如以后好好下,可能还会扳回颓势,但是每一步都随意走,那结局可想而知。李爽人生开局的三步棋是这样的:第一步,父亲在掀起反右派运动时,躲过了最风火的时期,但在运动结束时,因为清华大学右派名额不够指标,发了次言被打成后补右派。这样讲指标的事情,我们经常能遇到,但落到谁头上,对谁就是灾难。第二步,当时北京正在大兴土木,因为父亲很能干,就以“劳改工人”身份被派到“北京十大建筑”工地上去当设计师。这应该是好事情,因为组织需要被重新安排,在中国古代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可是在那个时期,父亲被派当“北京十大建筑”设计师了,母亲却被安排顶替父亲下放到东北长春的吉林画报社。三岁的孩子远离母亲,是另一场灾难。第三步,母亲想把李爽托付给姥姥,有姥姥关爱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李爽特别喜欢自己的姥姥。可是姥姥已经带着孙子,一家之主的姥爷认为自己女儿婚姻不幸,怨恨李爽父亲,于是李爽被送进人民文学出版社托儿所全托。全托也罢,如果幼儿园老师像雷锋、焦裕禄,或者有点职业道德也好,可是因为父亲是右派,幼儿园阿姨对李爽特别不好,用大人的心机惩罚她,比如冬天罚她站在外面学会自己穿鞋,等李爽母亲回到北京,看到她两只脚冻得肿大,穿不进棉鞋,手也肿得像胡萝卜,烂了。李爽的童年每一步都是个“却”字,怎一个荒唐了得!
1966年,李爽十岁,这样的年龄,应该“眼望四周阳光照”。李爽呢?“当时我特别担心出身问题,知道工人、农民、解放军家庭是好出身,我们家不是工人也不是农民更不是解放军,就问母亲:‘有没有一种别的出身呢?母亲说:‘职员。我觉得踏实了点儿,有救儿。”小小年龄,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和游戏玩耍的事情上,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而是特别担心出身问题,就如一棵小树不是渴望早日长大,而是担心夭折。果然噩运成真。“早已打碎了的四楼破窗户上,吊着我家的缎子被面、床单,母亲珍惜的洋布旗袍搭在破窗口上,母亲最后的一次生日礼物——那件艳黄色华丽的布拉吉(连衫裙)和一条粉色的长长的纱巾拧成绳子,被孩子们拉来扯去地拴在树上……小孩儿们把我母亲的高跟鞋踢来踢去,唱片满地,书页如雪片般散落。红色雕金花儿的箱子、古董花瓶……”这些带着记忆和隐私的东西,这些曾经美好而被珍惜的东西一夜之间变成了被人忌讳的粪土、随便被孩子践踏的玩意儿。李爽继续叙述,“父亲游泳去了。幸好不在,他要是没去游泳,准给打死。”“大门敞开——只能看见母亲的背影,此刻的我,多么需要扑到母亲怀中,寻求保护啊,却见她几乎站都站不住,马上要晕倒的母亲脆弱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在需要被保护的年龄,最能展示伟大母爱的母亲却连她自己也保护不了,是怎样的一种伤心和痛苦?父亲因为游泳才幸免未被打死,天塌地陷也莫过如此吧?
性和爱是检验生活幸福的一项标准,人作为生物进化链上高端的一条,在这些方面远远有别于其他动物,可是《爽》中的“我”却让读者感觉到人野兽一样的欲求。“一九六八年血统论横扫大街小巷,高干子弟骑着自行车,各个翘着屁股升得老高,哗哗一大片闪过街头威武地喊着‘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读到这里我眼前出现开着法拉利、兰博基尼、宝马、奔驰、保时捷等豪车或坐在讲台上念稿子的那些胖大男人。
“我”想谈恋爱了。记得第一次读《爽》的时候,里面有一段关于李爽怎么渴望爱情的文字,现在却诡异地怎样也找不到了。但是发现她快速地在溜冰场认识一个男孩,“第二天他真的来了,第三天他没来,第四天没来。我急了,翻出一张北京地图……”然后“他突然过来生硬地搂着我,用嘴吻我。我瘫软下来,却觉得他身体僵硬、紧张地用手隔着我的棉衣在‘禁区附近摸巡,搜寻到我的小胸脯又触电般缩回冰冷的手。我不了解男人的生理,连自己的生理也稀里糊涂。我把他的举动统统想成了热爱的激情”。这是李爽第一次被异性触摸及亲吻。然后在百万庄的一个胡同里,他们在匆忙之中甩去了处男与处女之身!再读这段文字,感觉孤独、迷惘和痛苦无处不在弥漫,我想就是这种痛苦,决定了李爽那么草率地失去了童贞。当时,有一只男老鼠和她搭讪,她可能也喜欢。
接下来是堕胎的耻辱。化名“王小妹”,由姐姐陪着去打胎,结果被护士查问得往地缝儿里钻,只好落荒而逃。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了,求姐姐的做医生的未来的婆婆,好不容易产下来了,孩子还活着。“我”却没权利看,护士说:“看什么看!还有脸看自己的罪证呐!”
对于小女孩,怀孕,然后堕胎,应该会接受教训,好好生活。可是《爽》的文中这样写道:“我回到五十六中,还不老实。”马上认识了一个因为在部队上犯了男女关系问题的复员兵晓鸣。当晓鸣的手指头在“我”嘴上碰了碰时,“我像一只送死的猪提前倒在枪口下,请他缴获”。上次堕胎的教训使“我”需要一个能口头保证的安全。晓鸣解“我”的扣子时,“我”虽然紧张地抓住自己的领口,但当他保证不会出事时,“我”便由着他又解开一个扣子。如果不是有人敲门儿,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当“我”收到晓鸣的信,再次见到他时,“我太渴望他的吻了,他拖延着,爱成了赏赐或商品,我度秒如时地等待这吝啬的一吻”。“爱本来是平等和有尊严的,现在成了赏赐或商品”,只有特别缺乏爱的人,才会有这种需要。但是晓鸣只是在“我”左脸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告诉“我”两人吹了。时隔多年,作者仍然能想起这个只接触过几天叫晓鸣的男人吻在了左脸,那种刻骨铭心的吻多么难忘!因为啥呢?还是因为孤独。“我用脚在冬季枯萎的干草上踢来踢去。耳朵嗡嗡响,他微微红润的嘴唇像枪,句句话如子弹,射中我的自信心。强烈的被抛弃感限制了我的表达力,忍住眼泪变成了唯一的目标。” 这种被抛弃感不是那种简单的失恋,那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然后,晓鸣给“我”介绍了他的大哥贾大兴,他刚从内蒙古兵团病退回来,“我”又和他马上开始了约会。这种接力赛般的约会目不暇接地持续下去,感觉贾大兴不满意,又遇到画画的男生章宜,“我”热烈地开始追求他。同时认识了在甘家口一带颇有名气的“大流氓”外号叫“狼烟儿”的,“三回两回的约会,我就彻底被他俘虏了”。但是当“我”看到狼烟儿搂着一个叫史金芳的女人的腰时,崩溃了,感觉到“原来一个靠索取别人的爱来维持自尊的价值观是如此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时,恰好在回插队村子的长途汽车站遇到了狼烟儿的对头石翔方,在被迫下被石翔方带回了家,然后发生了性关系,想到“不知我还是所有的女人都生来就会疼爱男人,甚至像疼爱小孩一样去疼爱这些大老爷们儿,而且愿意原谅他们”。当第二天早上狼烟儿在石翔方家外面叫战时,“我”感到“看来男人不是无情的动物,狼烟儿和石哥对我都不是无所谓”。这种接二连三的爱情或性事,都是因为“那种女性对爱特有的需求在困扰着我”。
此后李爽参加了北京的地下文艺圈子,认识了一大帮当时的青年俊杰,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风流漂亮的诗人、画家严力。第二天提着画箱去严力家给他画像,风流倜傥的严力抱着吉他在唱歌,赞美姑娘,“哇!这个男人太风骚了——我多么需要听到男人的赞美啊,如今借唱歌赞美我的男人还是头一个。他一遍遍唱得眉飞色舞,我飘飘欲仙,两人就这么情投意合了”。男人的赞美,让李爽感觉到了爱,感觉到了被尊重,像飞蛾寻找火一样,她找到了爱情。
和严力好上并流产两次之后,因为作品参加星星美展,认识了法国大使馆的白天祥。聚会中,白天祥告诉李爽希望和她结婚,当他说他爱她时,李爽想到的是:“我第一个感觉:这是负责任的君子;第二个感觉:他可以保护我;第三个感觉:他懂得尊重女人。”有了这种感觉,对于李爽来说已经足够了,虽然没有以前的那种激情,但她也满足,于是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从和溜冰场认识的男孩草率地发生关系失去童贞,到遗憾地与晓鸣分手,主动离开贾大兴,喜欢上章宜,与狼烟儿、石翔方发生关系,爱上严力两次流产,再到与法国大使决定终身大事,看起来是一段混乱不堪的情史,实际上是作为一个人在特定的危险年代对安全的寻找,尤其是和白天祥的结合,看不出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对于一个以情为命的女性,做出这样的选择,让人再次强烈地感觉到现实的寒冷和残酷。
与此相对应的是“我”对小动物的态度。姐姐从工作的地方带回了小猫仔儿,“我”喜欢它、喂它,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它。一次趁我们开门的机会它跑了,“我”像丢了自己儿子似的,到处找它。当楼下的孩子打这只猫时,“我感到自己心头鼓胀起可以叫愤怒也可以叫勇气的东西,冲回家抓起一根铁通条,……不管母亲怎么叫,我铁了心”。当被营救回的猫因为发春再次丢失,我买粮食时发现它被汽车压死,“我再也没有力气穿过马路去买粮食,站在街上,我希望所有杀死大咪的人都被汽车轧死!我也想死——”自己没有爱,便把爱给了一只猫,它受到虐待自己居然可以不顾安危充满勇气地冲出去,它死之后,“我”感觉自己也死了。这种心理,其实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猫放在了一起。
在另外一段描写插队记忆的文字中,“我”和一群农民在浇地时,浇出了一窝田鼠,农民们把大的小的都捕获,用泥包起来在火上烤,“我”看着农民残忍地对待田鼠,陷入伤感。一向馋肉的“我”,这回却闻不到丝毫肉香。当一堆人把田鼠家族全部装进了肚子时,“刚才那群东躲西藏的鼠家族,又出现在我眼前,母鼠听到幼鼠的尖叫后,冲到人前面,用乌黑豆亮的小圆眼睛望着人,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幼鼠的替身……”末尾加了句评论的话,“人类有时让我害怕”。
自己没有爱,便拼命寻找爱,把爱投放到小动物身上;明明感觉人类让自己害怕,但不断寻找一个又一个男人,把自己交给他们,这种悲恸,只有经历过那种绝望的人才可以深刻体会到。
《爽》中有一节叫《宿命》,看似冥冥之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左右命运,但读了之后,恰恰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必然性。李爽已经与白天祥陷入热恋,李爽通过老白的大字典知道了“高潮”,并且发现被爱是享受尊重,两人准备结婚。时势复杂,老白要去香港出差三天,为了避免李爽被公安找麻烦,让她住进了外交公寓。第三天五点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李爽姐姐在外面打电话。李爽走到公寓门口,感到不妙,停住不肯往前挪步,但“瞬间我的双臂已被铁钳子般的力量抓住,许多人架着胳膊把我往外推,我本能地往地下出溜,想挣脱,从岗楼里冲出四五个警察,一辆飞驰而来的吉普车,‘吱——地猛踩刹车,停在外交公寓门口儿。我被抬出公寓大门,我玩命挣扎,姐姐冲进来揪住我不放,姐姐男朋友揪着她的衣服不放……我被顺利塞进吉普车。关门的时候,我的腿还在外头,美丽的高跟鞋早掉了,大腿不知道是怎么被拉进来的,划破了”。这样的镜头,似乎只有在好莱坞大片中才可以看到,但是1981年9月9日,在中国北京的外交公寓门口,上演了这一幕。当生活像电影一样刺激时,活在生活里的人未必有电影那么幸运、潇洒。李爽开始了两年的牢狱之灾,从这里面可以看到刑讯、诱供。看守为了套取口供,动了各种脑筋,“犯人小便,提审从来不和犯人一起撒尿。这一回她居然也脱了裤子,蹲在我旁边儿‘哗哗撒尿,我还挺受感动。她一边儿撒一边儿说,还递给我一张草纸……”后来因为法国总统密特朗要来访华,驻华大使向他强调了李爽还在监狱,密特朗总统一见到邓小平就提及了此事,邓小平立即向部下询问,一周之后,李爽被释放。整部电影以大团圆结尾,看完却让人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对比今天,影视明星一个个远嫁国外,身边的“孔雀”也用劲往西飞,感觉到时代在不断进步的同时,另一种不安涌上我的心头。
李爽的文字大胆、率真、精准,她不仅用自己的经历雕刻出了那段历史中的重大事件,而且还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了一批风云人物。
如芒克带领她去北岛家,中间有一段生动的描写。
北岛喝了点儿酒之后,说自己今天请客,让大家猜有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开始猜:
芒克喊:“哎,中国的外国的?”
……
“我他妈是一傻逼,猜不着怎么办?”芒克不耐烦地说。
“吃的还是喝的?”我问。
“喝的。”
“我操,老北岛,瞧,一见女的就酥了吧,得,得,你和李爽独闷儿去吧。”
“芒克,你真没劲,别以己之心度别人之腹。”
……
“马尿。”芒克开始闹了,北岛拿出一个纸包儿,放芒克鼻子上,芒克大惊小怪叫道:“哎——哟!上等咖啡,真他妈会过!”
北岛忙着去煮咖啡。芒克滔滔不绝地大讲他看的新书《麦田守望者》。
领袖群伦的北岛和潇洒自如的芒克当年就是这幅屌样子,和现在的几个小青年在女人面前调笑一模一样。除了他们,还可以看到史铁生、钟阿城、郭路生、顾城、马德升、黄锐等一批已经成为神坛上的人当年的“风流模样”。
因为个人趣味和文章篇幅的原因,我没有详细介绍《爽》中最具精神含量的抗争部分,但它们如光一样在文中随处可见,只要你打开书。
读《爽》,犹如坐在一位优雅从容的女士对面听她讲自己的遭遇,她尽管远在国外,是成功的女画家,她讲述的故事至少发生在30年前,可是她的笑声在你耳畔回响,你的手背上能感觉到她偶尔掉落的眼泪的温度。在这本书中,那段隐晦的、黑暗的历史一点点浮出水面,人性的美好与丑恶跃然纸上,那些如星星般的人物从历史的迷雾中一颗一颗浮现出来。
杨遥,中国作协会员。2001年开始发表《北京的阳光穿透我的心》《二弟的碉堡》《白马记》《闪亮的铁轨》《雁门关》、《硬起来的刀子》、《你在巴黎到底呆过没有》等中短篇小说100余部(篇),部分被选入选刊和《小说选刊十年选》等选本。出版小说集《二弟的碉堡》(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2009年卷”),《硬起来的刀子》、《我们迅速老去》,文化散文集《脊梁上的行走》。曾获《山西文学》优秀作家奖、《黄河》优秀小说奖、2007-2009年度“赵树理文学奖”、第九届《十月》文学奖、第十届《上海文学》奖等奖项。
本期责任编辑 赵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