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痛感”及其影像张力——《心迷宫》的作者性解析

石玉洁

（西南大学 新闻传媒学院 重庆 400700）

中国式“痛感”及其影像张力
——《心迷宫》的作者性解析

石玉洁

（西南大学 新闻传媒学院 重庆 400700）

青年导演忻钰坤以一部170万成本的农村题材长篇处女作《心迷宫》冲出了电影节的重围，培养了一批“新式影迷”。他在追求影片类型化和作者性上做出了最佳选择——在看似粗粝的影片中，不但实现了在农村背景架构下依然可行的悬疑和黑色幽默、环形叙事结构，更实现了其初衷的作者性表现。

《心迷宫》；中国式“痛感”；作者性；影像张力

一、地道的“中国故事”

本片讲述了一个非常地道的“中国”故事：山村里突然出现了一具焦尸、一副殡棺，搅起了三家人的命运涡旋。故事来源为制片人老家山村里的一桩旧事，颇有“道听怪谈”之感，似是一则影像版“故事会”。小山村里闭塞荒芜，孙爷爷烧山而致自己被烧死、宝山的表弟为情酗酒失足跌坡意外身亡，两起死亡事故为故事拉开了帷幕。故事主线为村长和其儿子宗耀的父子关系，宗耀因被父亲安排离家相近的工作，一直反于父权，故偷走父亲引以为傲的勋章，并违背父母与村中女孩黄欢私交，误杀混混白虎。支线一为丽琴这方，丽琴与三男相牵扯，丈夫自立不但对其家暴，并在外找有第三者，丽琴对其暗暗怀恨；情夫宝山早年便与其相好，虽妄言但本性胆小只得瞒妻与丽琴私通；小卖部老板大壮对丽琴爱慕有加，真诚实在却也对丽琴丈夫自立暗藏杀心，最终自立间接因其而死。支线二便是白虎这方，其偷了自立钱包后回家偶然撞见宗耀和黄欢私会并因之枉死。其哥嫂安于现状，秉性老实，却也因被弟弟债主相逼借尸来消解麻烦，却不想借的正是自己弟弟的尸体，满是荒诞。

故事末尾，是村长护子心切，缜密藏尸带来的沉重负罪；宗耀的决心自首和最终与父亲的和解；黄欢的任性扯谎与深深悔意；丽琴、宝山、大壮的愧心长存……几天之内，一副殡棺的三次易主，令看客们观尽人事百态，窥尽众人心事。犹如各类观者身旁旧事，令人唏嘘感怀，充满中国传统意味。

二、线索埋藏

本片情节巧妙之处在于，故事中的人物都各怀鬼胎、暗藏心事，但却不知道他人做了什么，观者全盘皆知又满附参与感。故事自圆其说，无甚逻辑错误，颇有传奇性和巧合性，足见编剧功力。除开结构给观众带来的新鲜感，导演埋了四条突出的线索，保留自身设置考量的同时也提升了电影独特的思想性。

父子权利倒置。在宗耀最终决心自首回乡遇见父亲，看到在白虎哥嫂搭起的帐篷下的殡棺时，导演给了一个严肃阴冷的画面：殡棺的高处正对宗耀，低处正对父亲。其与故事开篇父权压制全然相反，表意既是父权的屈服与深沉爱护，也是中国传统亲子关系的悲哀呈现，即从未存在平等。

电视中的猩猩。导演选择了让黄欢、丽琴、宗耀母亲三人在不同场合看电视，这是特意的节点设计。既是向观者的时间线暗示，也是作者自身的思想性坚持：寓意社会秩序之外人性中的兽性爆发，呼应了主线故事中的各类人物，同时电视也可释为后现代主义的寄托物。

祈拜。在全片中一共呈现了三次祈拜。大壮的祈拜是由于自己潜藏杀心，陈自立间接因自己而死；丽琴的祈拜是对自己暗起杀夫之意、出轨的愧疚；影片结尾回放白虎的祈拜，则是对观众的示意：观者即上帝，所有秘密都被观者所掌握，意味深远的同时更生毛骨悚然的戏谑感。

徽章。从故事初属于村长到被宗耀偷取、被黄欢藏起又还回，埋藏于石砺之下，徽章经三人之手，完成了心事之传递，最后归于尘土，意属心事埋藏，愧感各存。

三、“痛感”教育与“影像张力”

《心迷宫》成片之初，导演意为电影节电影，即当下谓之“独立电影”，后几经修改才得以进入院线。就农村题材来讲，早有李扬的《盲山》、《盲井》，近有李睿珺《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许多青年导演善著“痛感教育”——以影节电影之名关注苦困背景下的异类生存，给观众以“沉痛感”，引起巨大社会反响的同时却也揭伤了社会本体。为何不着眼于进步昂扬，因“清口”内容无人愿看，这也是今时中国电影之尴尬现象。本片在描述提升思想性的同时，也因沉痛的故事戳痛了各类观者。尽管导演在结构和黑色幽默上下足了功夫，但其通过故事所反映的基层农村的闭塞无知、法律意识淡漠、人情冷漠确是事实存在。本片值得反思的，并不仅仅是形式的新奇和反骨，更是内容的沉痛和讽刺。

作为忻钰坤首部长篇电影，本片迸发出了导演处女作的特殊影像张力，在承载电影思想表达的同时，赋予了观众较强的观感冲击，具有很强叙述张力。

有心者会发现，《心迷宫》完全符合中国传统的“影戏”观念：故事叙述为上，结构形式自由并完全为叙事服务，情节巧合，富有传奇性又深藏教化之意，完全可解为是商业类型外壳下的中国内核电影。

同时，导演也完成了影片的作者性表达：故事主要编剧、讲述结构的个人化运用、线索的个人化设置、剪辑手法的冷峻客观、选材的独到……导演的预测是准确的，“电影市场发展至今时，观众也在随导演成长，不必担心观众看不懂电影，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你将会看到这个市场的变化和希望，那才是最有趣的”。

石玉洁，西南大学新闻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戏剧与影视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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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12-011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