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栀子香

朱蓉

山村的六七月份，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村头住着的小姨公家，种着一株碗口粗的栀子树，据说，树龄都有几十年了，小姨公将它视若珍宝，呵护有加。花开时节，满村飘香。

每一年栀子花一开，小姨公便将其一枝枝剪下，然后，给全村每家每户都送去一束。但我已没有办法抵制那香甜的诱惑，每天清晨便早早起床，沿着那条溪边小径，亲自去小姨公家折栀子花。

我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跳着来到小姨公的家门前。远远的，就看见小姨公在栀子树下，一边悠悠抽着旱烟，一边来回踱着步。看见了我，小姨公那亲切的嗓音便响起：“小囡，你来了！今早的露水重，瞧瞧，这些个花儿，都还没睡醒呢。”

我走到树下，一股夹杂着水气的甜香，顷刻间将我包围。我一口接一口深嗅着这迷人的香气，馨香的陶醉，让我忘却了一切烦恼。

一旁的小姨公，笑呵呵捋着花白的胡子，沧桑的脸上，此刻也尽写着得意与骄傲。过了一会儿，小姨公进屋取来了一把剪刀，对正在折花的我说：“小心点儿！别划了手喽，来，来，来，还是让小姨公帮你剪吧。”我欣然答应，手里拿着几枝刚刚折下的花枝，就像捧着至珍的宝贝，心中的那份欣喜，让我忍不住有了想捧着它们到处去炫耀的冲动。因为，那花，那叶，那香，实在是太醉人了。

告别了小姨公，我手里捧着一大束清香娇嫩的栀子花，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颗心，似乎都要随着那花香飘飘欲飞了。远处的山峰，已隐隐可见，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笑脸；隔壁的阿伯，已经赶着家里的牛，在准备农活了；松树林里，偶尔一两声布谷鸟清脆的歌声告诉我，山村新的一天开始了。

隐隐约约，我似乎听见了外婆的呼唤：“囡囡，回家吃早饭喽！”我蹦跳着加紧了步子，手里的花香，似乎也在跟着我一起跳跃。我要把这束栀子花放在外婆的房间里，让那甜甜的花香，陪伴着她新一天的分分秒秒。远处，我已看见了外婆倚门的身影。“外婆，我回来了，好多好香的花呀！你快来看看呀！”我迎着外婆慈祥的笑脸，抱着那一捧馨香的栀子花，飞也似的向她奔去。

很多年以后，我已长大，人生的步伐，让我成了异乡的一名匆匆之客。总是在一个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有那一份遥远的幽思，悄悄地，不期而至。心里，梦里，满满的，都是那些抹不去的幽幽的栀子花香，还有那栀子树下小姨公的身影，炊烟处，外婆唤我回家的声音…… （摘自《西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