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2016-01-08
他站在上面滔滔不绝,她坐在下面聚精会神。
她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这个身材完美的男人倒映在她的眼睛里。他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他扫视了一下教室,一不小心和她对上了眼神,她迅速看向书本。9月,夏季的闷热还没有完全消散,这座南方的小城依旧有些燥热。她的脸微微泛红。
他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她,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怔了一会儿,缓缓起立,不知所措。同桌细声提醒着她。她轻轻咬着每一个字,勉强说出了答案。“请坐!”他点了点头,继续讲他的课。她慌乱地低下头,错乱地呼吸着。
他37岁,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她17岁,一个女孩最美的年龄。
她局促不安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手里的书被她揉得轻轻隆起:“老师——这个问题——”她薄薄的嘴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他朝她笑了笑,用宽厚的大手接过了书本。“这个问题……”他缓缓凑前了些,空气中传来了他淡淡的温热的气息。
他们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她微斜着头看着他。他的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深而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他的眼神带着时光的味道,沉着而温和。她的眼睛滑向他宽厚的肩膀,平整的西服贴在他宽宽的胸脯上。她突然感到内心莫名的迷乱,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她的胸口热热的,一股暖意涌上她的双颊。“听懂了吗?”他耐心而又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立刻点点头,手伸向书本,却不小心碰到了另一只温热而粗糙的大手。像触了电一般,她迅速收回手,脑子里“嗡嗡”作响。慌乱中她抓起书本,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她想到这一点,就莫名地觉得委屈。
他的目光跟着慌张的她走了很远。
接下来的日子,她很怕见到他,又很想见到他。她总是莫名地觉得委屈。
在他的课上,她的眼神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努力逼着自己看着黑板。没有他的课时,她会偶尔故意路过他的办公室,一本正经地向里面偏一下头,又很快收回。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有病!”她咬着嘴唇,轻轻骂了自己一句,却依旧从他的办公室门前经过。
他批改完作业,放下笔,一抬头便捕捉到她单薄的背影,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听见他的声音,一阵慌乱,加快步伐朝着与他的声音相反的方向走了。满地落木,她快步踩过,只留下细碎的声音。
他出神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很快又打消了。怎么可能?她才17岁啊!他自嘲地笑笑。
时间从日历的这一页大步迈向了那一页。
她高考发挥失常,考到了一所偏远的大学。
她换上一条红得浓烈的裙子,细细地为自己化了妆。眉笔缓缓画过,宛若利刀划过心尖。
散伙饭。她不住地向酒杯里自顾自地添酒。他坐在她旁边的那一桌,她看着他与同学谈笑的背影,又倒了一杯酒。
迷迷糊糊中,她站了起来,走向了他。“我可以抱一下你吗?”她满嘴酒气,脸蛋绯红。他迟疑了一下,随即笑着向她张开了手臂。她踉踉跄跄地倒在了他的肩上,坚实而温暖。她的心似乎有了着落,无比安定,却委屈地哭了出来。这是散伙饭,没有人会对她的委屈追根究底。她抿着嘴,泪糊了妆。
3年的委屈要如何流光。
他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肩膀。
他40岁,一个男人沉淀的年龄;她20岁,一个女孩成熟的年龄。
她走了。带着她的委屈和对他的回忆。
她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