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木合十三部考
2016-01-08曹金成
曹金成
根據《元朝秘史》,札木合在十三翼之戰中率領的是十三個“哈鄰”(qarin),明初譯員將“哈鄰”旁譯爲“部”,進一步分析可以確認,此旁譯與當時的具體情形相符。在此基礎上,經過梳理與考證可知,札木合的十三部爲:札答闌、泰亦赤烏、亦乞列思、兀魯兀、那牙勤、巴魯剌思、巴阿鄰、豁羅剌思、忙忽、晃豁壇、合塔斤、撒勒只兀與朵兒邊。
一、問題之緣起
13 世紀左右,蒙古乞顏部的鐵木真在統一漠北草原建立大蒙古國的過程中進行了一系列戰爭,如先後與札木合聯軍的十三翼之戰和闊亦田之戰、與塔塔兒部的斡里札河之戰、與克烈部的合蘭真沙陀之戰等,這些戰役迄今不但仍爲蒙古民族所熟知,也吸引着一代又一代跨越國界和民族的蒙古學學者。其中與札木合聯軍在答蘭版朱思(Dalan Balǰus,即“七十沼澤”,大致在今克魯倫河上游支流臣赫爾河附近)所進行的十三翼之戰,既是鐵木真本人作爲獨立的部落聯盟首領而遭遇的第一次大規模戰役,也成爲他與自己的安達札木合正式決裂的標志。此戰使鐵木真初次嘗到了草原上部落聯軍作戰中首敗的滋味①按,《聖武親征錄》、拉施特《史集·成吉思汗紀》和《元史·太祖紀》皆認爲此戰鐵木真獲勝,而成書更早的《元朝秘史》的記載則恰恰相反,學界往往也認爲更可靠,見Igor de Rachewiltz, Thе Sесrеt Histоrу оf thе Мопgоl: А Мопgоliап Ерiс Сhrопiсlе оf thе Thirtеепth Сепtиrу, Leiden, Boston: Brill, 2004, p.475。,由此得到的教訓,無疑對其後來的復蘇和崛起甚至統一漠北諸部都具有重大影響。
從另一方面來看,對鐵木真此役中的對手札木合一方十三部的準確認識,不但有助於我們對十三翼之戰進行全面深入地了解,而且也是管窺當時草原諸部及其相互關係的一面鏡子。遺憾的是,雖然學界迄今已對鐵木真的十三翼做了詳細研究①伯希和、韓百詩:《聖武親征錄注釋》(1),黃振華譯,載內蒙古大學蒙古史研究所編印《蒙古史研究參考資料》1985 年第39 輯,第21—45 頁;韓儒林:《成吉思汗十三翼考》,載《穹廬集》,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年版,第6—22 頁;〔日〕本田実信:《成吉思汗の十三翼について》,《東方學》1952 年第4 卷,後收入《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東京大學出版會,1991 年,第1—16 頁。,但對札木合一方的十三部似乎罕有探討。以管見所及,屠寄應是對此最早留意之人,他强調札木合的十三部應是札荅闌、泰亦赤兀、亦乞列思、兀魯兀、那牙勤、巴魯剌思、豁羅剌思、巴阿鄰、翁吉剌、合塔斤、撒勒只兀、朵兒邊以及塔塔兒。②屠寄:《蒙兀兒史記》卷2《成吉思汗紀》,載《元史二種》(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年版,第29—30 頁。王國維在相關研究中,則審慎地認爲,屠寄之說“殆是也”③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載《王國維遺書》(第13 冊),上海古籍書店1983 年版,頁5a。。余大鈞在譯注《蒙古秘史》時指出,札木合的十三部應包括札答闌、泰赤烏、亦乞列思、兀魯吾、那也勤、八魯剌思、霸鄰和豁羅剌思,“其他五部不詳”④余大鈞譯注:《蒙古秘史》,河北人民出版社2007 年版,第161 頁。按,“泰赤烏”即上文屠寄所說的“泰亦赤兀”,“兀魯吾”即“兀魯兀”,“那也勤”即“那牙勤”,“八魯剌思”即“巴魯剌思”,“霸林”即“巴阿鄰”,“豁羅剌思”即“火魯剌思”;屠寄所列的十三部,下文也會經常提及,故除具體引文外,行文中涉及這些部落時,皆以屠寄書中爲準。。然而,筆者在研究相關記載的過程中發現,通過對史料的重新勾稽與辨正,不但能夠補充余大鈞所未詳的五部,而且可進一步訂正屠寄的說法。故特撰此文,重新考證札木合的十三部,不當之處,還望方家賜教。
二、釋《元朝秘史》中的“哈鄰”一詞
《元朝秘史》(下文簡稱《秘史》)最早記載了十三翼之戰,其中提到,札木合利用自己的親人被鐵木真屬下所殺之機,“領着他一種,并十三部,共三萬人”來與剛剛稱汗的鐵木真厮殺,後者也在自己部衆內起了十三個古列延,即所謂的十三翼來應對,雙方在答蘭版朱思交戰。⑤《元朝秘史》,烏蘭校勘本,中華書局2012 年版,第128、129 節。參見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頁3a—4a;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余大鈞、周建奇譯,商務印書館1983 年版,第110 頁;《元史》卷1《太祖紀》,中華書局1976 年版,第3—4 頁。
《秘史》所說的“十三部”,漢字音譯蒙古文作:“哈舌兒班中忽舌兒班中哈舌鄰”(harban qurban qarin)。可見,“中哈舌鄰”(qarin,-n 爲表示復數的後綴)一詞在明初譯員筆下對應的漢字旁譯是“部”,那麼這一解釋是否與當時札木合聯盟的實情相符呢?對此之回答將是考證札木合十三部的最重要前提。
再看“部落”之義。《秘史》第213 節提到,鐵木真建國後賞賜巴牙兀惕姓的汪古兒時,後者請求:“巴牙兀惕姓的兄弟每,都散在各部落裏有,我欲要收集者。”“各部落”對應的蒙古文是“中合舌里中合舌里”,這是蒙古語中名詞以叠加詞的形式來表示復數,因此將qari 作“部落”解釋也符合情理。類似的例子還見於第218 節,其中記載了捏古思氏納鄰脫斡鄰受賞時說:“我的兄弟捏古思散在各部落內,我欲收集咱。”此“部落”也是對應的“中合舌里”一詞。若是從具體語境來看這兩例中的“中合舌里”,指的應該是非巴牙兀惕姓和非捏古思姓的部落。
1.3.1 菌种和疫苗扩繁。以上供试品种菌种扩繁均按1份菌种、30份麦麸、30份水的重量比混合均匀;疫苗扩繁均按1份疫苗、40份麦麸、40份水的重量比混合均匀。菌种和疫苗配好后分别堆积在预先准备好的1块塑料薄膜上,在配制好的菌种和疫苗反应堆上,每隔20 cm左右打1个直径4 cm左右的孔,以利于有氧发酵[2]。
最後來看“外邦”之義。在《秘史》第255 節中,朮赤與察合台因討論汗儲而大起爭執時,成吉思汗說:“天下地面盡闊,教您各守封國。”“封國”對應的蒙古文也是“中合舌里”,這從上下文來看也可以解釋得通。
一个游戏叫“请你跟我这样做”,很多幼儿园老师都会带小朋友做这个游戏。这个游戏非常适合三岁左右低龄段的孩子,因为,三四岁孩子的前额叶皮质发育还不完善,这时候的自控力训练更多是实现行为与意志的配合,游戏过程中,孩子要集中精神,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就是意志控制行为的最佳练习!
以上“外邦”、“部落”、“封國”這三層意思其實都帶有異族、異邦的色彩,所以,海涅士(Haenisch)認爲,《秘史》中的qari 有“外邦”、“外國”之意。①海涅士:《〈元朝秘史〉詞典》,內蒙古大學蒙古語文研究所編譯,1986 年,第139 頁。參看Lessing, Мопgоliап-Епglish Diсtiопаrу,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60, p.937; 〔日〕村上正二譯注:《モンゴル秘史》,平凡社1976 年版,第273—274 頁。而作爲以成吉思汗先祖、成吉思汗及其直接繼承人窩闊台爲主線的一部史書,《秘史》在描述札木合的十三翼時,必然會以鐵木真及其所在的蒙古乞顏部爲視角來加以記述,這是由此書編者所持的政治立場決定的,所以,用意爲“部落”且更具有“異族”或“外族”意味的“qarin”一詞,來總稱鐵木真的對手札木合所統領的十三部,也就很自然了。②〔日〕小沢重男:《元朝秘史全釈》(下),卷4,風間書房1986 年版,第14 頁。此外,上述汪古兒、納鄰脫斡鄰受賜一事,他們二人的話語中所使用的“qari”一詞,不但與此毫無抵觸,而且提示我們在大蒙古國時期,這一詞語所指示的具體部落會隨着說話主體的不同而有所變化。③羅依果認爲,在13 至14 世紀,qari 具有“非蒙古”(non-Mongol)的部落之意,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一點,見Igor de Rachewiltz, “The Preclassical Mongolian Version of the Hsiao-Ching”, Zепtrаlаsiаtisсhе Stиdiеп 16, 1982, p.59。
纳入标准:①本次研究对象均符合《冠心病患者运动治疗中国专家共识》[3]中关于冠心病的诊断标准:临床表现为心前区突发性绞痛、压榨痛,伴憋闷感等。发作时心电图表现为S‐T段异常压低等。②血小板聚集率大于70%或变化率小于30%。③本次研究已经医院伦理学委员会批准,且患者知情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糖蛋白抑制剂近期服用者、严重肝脏疾病者、抗血小板治疗禁忌证者、药物过敏者、近1月内氯吡格雷服用者、血小板比积(血小板/血细胞)低于30%或血小板计数低于100×109/L者、严重器质性疾病者、精神障碍或意识障碍者等。
至此,札木合的十三部中就有十部被考知了。剩下的其他三部是否有迹可循呢?我認爲答案是肯定的。
三、札木合的十三部
這樣就只剩下了合塔斤、撒勒只兀和朵兒邊,我認爲,將這三部納入札木合十三部中,合乎史實。
翁吉剌也非札木合十三部之一。我們知道,翁吉剌分有數部,札木合十三部中的亦乞列思和豁魯剌思最初也都出自翁吉剌部,而且按陳那顏一支與鐵木真所在的蒙古黃金家族素來友好。②白拉都格其:《弘吉剌部與特薛禪》,載《成吉思汗的遺產》,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第68—72 頁。據上引《秘史》第141 節漢字音譯蒙古文可知,擁立札木合與鐵木真爲敵的其實是翁吉剌部的迭兒格克·額篾勒和阿勒恢,其他文獻提到,直接原因在於此前鐵木真弟哈撒兒對其魯莽之劫掠:
那裏札木合回了後。兀魯兀惕種的主兒扯歹,與忙忽種的忽余勒荅兒,各引着他一族,離了札木合太祖行來了。又晃豁壇種的蒙力克也引着他七個子來了。太祖因這些百姓來了,喜歡着……
保罗在D. 3,3,58(《告示评注》第71卷)与D. 3,3,59(《普劳提评注》第10卷)中明确指出,对他人财产的概括的自由管理(libera administratio rerum generaliter commissa)包括了(即使未明确授予)一整套的工具性活动,如收取债权、支付债务、缔结更新协议与互易。他在D. 3,3,60(《解答集》第4卷)中说,只要没有在概括的委任契约中特别指明,便不包括就争议作出和解的权力,其结果是,未核准该项和解的委任人就其主张提起诉讼,不会受到阻却。
秀容川再不能镇定了,他把蚂蚁、虫子这段连看了两遍,心想:“这不是写我吗?我小时候,就有这事儿。难道我真是秀容月明的儿子?”
此處提到兀魯兀和忙忽在十三翼之戰後離開札木合而依附鐵木真,無疑,這二部應位列札木合十三部中。但漢文總譯對晃豁壇部蒙力克從何而來沒有交代清楚,查其相應的漢字音譯蒙古文發現:
neyilen irbei③此處拉丁字母轉寫據鮑·包力高、齊木德道爾吉、巴圖賽恒編:《〈元朝秘史〉畏吾體蒙古文再復原及其拉丁轉寫》,內蒙古科學技術出版社2013 年版,第313 頁。可將此大致硬譯爲:“晃豁壇種的蒙力克父親在札木合處有,蒙力克父親同七個兒子每札木合行分離着,那裏太祖行相合着來了。”顯然,晃豁壇也是札木合十三部之一。
其实,一直到老,孔老一心里都埋着一桩心事:他还去了清莲村,向当地百姓打听一九四二年五月底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些老人七嘴八舌回忆,有的告诉孔老一,他看到一个女娃子被开了膛破了肚,肠子挂在树枝上,胸口还露着碗大的两个血口;另一个告诉孔老一,他们回村的时候,看到村口好多树上都脚上头下吊着人,也不知道是谁,都被鬼子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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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翼之戰後,金朝在明昌六年(1195)討伐了不斷擾邊的合塔斤、撒勒只兀和翁吉剌,大約與此同時,又利用鐵木真與克烈部王罕的勢力征討塔塔兒部,使其遭到大敗。此時,鐵木真與王罕的聯軍還對篾兒乞、乃蠻等部進行了誅討。在鐵木真和王罕的咄咄兵威下,這些部落不得不採取聯盟的方式,在泰和元年(1201)“立札木合做君”,借此來對抗鐵木真與王罕。《秘史》第141 節的漢字音譯蒙古文,詳細列出了推戴札木合爲汗的十一個部落,分別是:合塔斤、撒勒只兀、朵兒邊、塔塔兒、亦乞列思、翁吉剌、豁羅剌思、乃蠻、篾兒乞、斡亦剌、泰亦赤兀。①參見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頁28a—28a;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第162 頁;《元史》卷1《太祖紀》,第8 頁。這條記載非常可貴,爲我們考證札木合的十三部提供了重要線索。
不過細加分析,乃蠻、篾兒乞和斡亦剌皆非札木合十三部之選②按,蒙古草原西部的乃蠻擁立札木合,是借聯盟之力向鐵木真和王罕聯軍此前的侵軼復仇,斷不會在十三翼之戰時加入札木合一方。篾兒乞與鐵木真所代表的蒙古黃金家族爲世仇,自然會參與此次會盟,不過因爲此部在十三翼之戰前剛受到鐵木真、王罕與札木合聯軍的突襲,所以在十三翼之戰時亦無站在札木合一方的可能。斡亦剌則遠在乃蠻西北的謙河一帶,更不會在十三翼之戰時成爲札木合聯盟之一。,亦乞列思、豁魯剌思、泰亦赤兀已在札木合十三部之列,故在此亦可不加討論。塔塔兒、翁吉剌、合塔斤、撒勒只兀和朵兒邊五部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然而,塔塔兒和翁吉剌兩部可以最先排除。
合塔斤和撒勒只兀,分別來自鐵木真先祖朵奔篾兒干的寡妻感光所生之子“不忽·合答吉”和“不合禿·撒勒只”;朵兒邊即蒙古語dörben 的音譯,意爲“四”,是由朵奔篾兒干的哥哥都哇鎖豁兒的四個兒子之後代所繁衍而成的部落。合塔斤、撒勒只兀和朵兒邊三部都被歸入蒙古尼倫部,但他們與鐵木真向來不和,鐵木真曾主動派使者說服合塔斤、撒勒只兀加入聯盟,但遭到拒絕。①陳得芝:《蒙古哈答斤部撒勒只兀惕部史地札記》,載《蒙元史研究叢稿》,人民出版社2005 年版,第274 頁。
在连续5年持续加大投入比重的情况下,国际大石油公司对下游的重视程度和投资在2017年达到最高水平。随着2018年上游回暖和下游升级改造逐步完成,国际大石油公司将加大对上游的关注,投资也将重向上游倾斜。
對此,還可進一步論證。金朝與克烈部的王罕、蒙古乞顏部的鐵木真聯軍重創塔塔兒、擒殺其首領篾兀真—薛兀勒圖後,在南下攻金復仇毫無勝算的情況下,塔塔兒參與會盟推戴札木合爲汗的主要目的自然是向王罕和鐵木真報仇,所以《史集》說:“這以後,上述篾兀真-薛兀勒圖的兒子阿剌黑—兀都兒(alāq-aūdūr),和他的兄弟乞兒乞兒(qīrqīr)太師,與蒙古族各部落以及[與蒙古人結盟的]其他部落聯合在一起,共同對成吉思汗作戰。”①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171—172 頁。這裏,塔塔兒的復仇顯然與此前的十三翼之戰毫無關聯。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史集》多次提到,塔塔兒人經常援助合塔斤、撒勒只兀、泰亦赤兀和朵兒邊等部,但在這些受援部落中,唯獨沒有札木合所統領的札答闌部。這似乎也透漏出此前塔塔兒並沒有在軍事層面上與札答闌部有過往來,因此將塔塔兒列入札木合的十三部,這本身就很難成立。而屠寄將此部歸入札木合十三翼的做法,也應予以摒棄。
在此基礎上,接下來對最後五部作進一步考證。細檢《秘史》漢字音譯蒙古文,不難發現,緊接在十三翼之戰後的第130 節有如下記載:
當時弘吉剌惕諸部因爲拙赤—合撒兒聽信了哲別的話將他們趕跑,雖然成吉思汗已就此事責備了[他的兄弟],他們還是很生氣而投向了札木合,於是亦乞剌思、豁羅剌思、塔塔兒、合塔斤和撒勒只兀惕部聯合起來,推舉札木合爲古兒汗,圖謀與成吉思汗作戰……③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270 頁。參見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第162 頁;《元史》卷1《太祖紀》,第8 頁。
丰盛控股近日宣布一项股权激励计划,计划通过二级市场购买的方式向46名公司高管授出1752.14万股激励股份,约占已发行股份总数0.09%,并计划向部分优秀员工授出7723.22万股期权。截12月21日港股收盘,丰盛控股已斥资近4500万港元从二级市场上购买股份。通过二级市场购买股份用于员工激励,充分体现公司对未来业务发展前景的信心和对股票价值的认可。
不過,後來鐵木真派使者招降了迭兒格克·額篾勒,對他說道:
過去我們互稱兄弟和姻親,你們照規矩享有母舅的權利,如果你們[同我們]友好,我們就做[你們的]同盟者和朋友。如果你們[與我們]爲敵,我們也就[與你們]敵對。
蒙古人往往將結親的對象稱作“忽答”(quda),即親家。④符拉基米爾佐夫:《蒙古社會制度史》,劉榮焌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 年版,第77 頁。這裏“姻親”和“兄弟”的關係絕非空穴來風,也不是鐵木真爲了招降而特意誇大的措辭,而是基於乞顏部和弘吉剌部互稱“忽答”的族外通婚制這一事實,尤其是就鐵木真母親出自弘吉剌部這一非同尋常的關係來說的。如此看來,迭兒格克·額篾勒一支弘吉剌部在此前的十三翼之戰中應該沒有參與札木合聯軍。屠寄認爲翁吉剌爲札木合十三部之一的說法,顯然也不足取。
總之,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基本確定:明初譯員將札木合所率領的“harban qurban qarin”中的qarin 旁注爲“部”是沒有問題的。明確了這一點後,下面即對札木合的十三部進行詳細梳理與考證。
《聖武親征錄》一書在記載十三翼之戰時,提到了札木合一方的幾個部落:“(札木合)遂與泰赤烏、亦乞剌思、兀魯吾、那也勤、八魯剌思、霸鄰諸部,合謀以衆三萬來戰。”①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頁4a—5a。《史集》對此則記道:“(札木合)帶着自己的部落和軍隊投奔到了泰亦赤兀惕諸部處。[當時]除他而外,其他部落和支系也都同泰亦赤兀惕人結成了聯盟,其中有弘吉剌惕[部]的分支亦乞剌思部,還有屬於蒙古—迭兒列勤的豁羅剌思部以及屬於尼倫的兀魯兀和那牙勤[部]。”②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第110—111 頁。綜合這兩條史料可以確定,札木合的十三部中有札答闌、泰亦赤烏、亦乞列思、兀魯兀、那牙勤、巴魯剌思、巴阿鄰、豁羅剌思等八部。這已爲屠寄和余大鈞所提及。
塔塔兒在以往的很長時期內都是蒙古草原東部最强大的勢力,以致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也都以其名稱而爲人所知。③參見弗拉基米爾佐夫:《成吉思汗傳》,余元盦譯注,余大鈞、余靜修訂,上海三聯書店2007 年版,第4—5 頁;余大鈞:《論阻卜與韃靼之異同》,《歷史研究》1981 年第6 期,第44—46 頁。此部長期附屬於金朝,與蒙古部之間有着“古老的血仇”,“雙方無論何時一有可乘之機,他們就彼此屠殺和搶劫。這些戰爭和糾紛長年持續”。④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168、169 頁。據研究,作爲金朝牽制蒙古諸部主要力量的塔塔兒部,直到12 世紀90 年代中期前後纔叛金⑤王國維:《萌古考》,載《觀堂集林》卷15,中華書局1959 年版,第704—706 頁;寶音德力根:《成吉思汗建國前的金與蒙古諸部》,《內蒙古社會科學》1990 年第4 期,第60 頁。,從而受到後者聯合王罕和鐵木真的征伐。所以,對於12 世紀80 年代後半期爆發的十三翼之戰來說⑥關於十三翼之戰的時間,由於文獻中並未直接記載,因此學者難免莫衷一是。歸納起來,主要有兩種觀點:12 世紀80 年代說和90 年代初期說。後一說法主要是據《蒙古源流》所記鐵木真於1189 年稱汗而推出的。不過,韓儒林主編的《元朝史》(人民出版社,2008 年,第63 頁)以文獻中明確記載的鐵木真第三子窩闊台生於1186 年爲前提,根據元代《重修文殊寺碑》中所說鐵木真第二子察合台“降生”之年就是他“即位之年”,斷定鐵木真稱汗必在1186 年以前,從而否定了《蒙古源流》之說。這樣,12 世紀90 年代初期說也就不攻自破。進一步來看,由於學界一般認爲鐵木真長子朮赤約生於1184 年(Paul Pelliot,Nоtеs оп Маrсо Pоlо I, Paris: Imprimerie Nationale, 1959, p.287; Igor deRachewiltz, Thе Sесrеt Histоrу оf thе Мопgоl: А Мопgоliап Ерiс Сhrопiсlе оf thе Thirtеепth Сепtиrу, pp.410-411),那麼次子察合台應生在1185 年左右,鐵木真最初稱汗也在此時,不久就爆發了十三翼之戰,所以,我認爲,將十三翼之戰的時間大致定在12 世紀80 年代下半期,應該比較穩妥。,塔塔兒是不會參與到札木合十三部中的。
《史集》在敘述這三部時,也特意强調他們與鐵木真的敵對關系,如合塔斤部“在成吉思汗時,他們曾起來反對過他。由於這個緣故,[雖然]他們在各兀魯思中很多,但他們都不甚榮顯”;撒勒只兀“由於在成吉思汗時經常起來反對他,他們遭到了大量屠殺”;在記載朵兒邊部時,拉施特也說,“在成吉思汗時,他們曾與泰亦赤兀惕諸部落聯合,對他進行過重大抵抗”。②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292、306 頁。這些信息反映出,當時合塔斤、撒勒只兀和朵兒邊與鐵木真爲首的乞顏部蒙古爲敵,應該是不爭的事實。
此外,從這三部後來的活動軌迹來看,更能確定他們應位列札木合十三部中。十二部聯軍推戴札木合爲汗,在闊亦田被鐵木真與王罕擊敗後,合塔斤、撒勒只兀和朵兒邊三部隨札木合依附於王罕,王罕的克烈部被鐵木真兼並後,他們又隨札木合投奔乃蠻;直到鐵木真滅乃蠻後,此三部纔與札答闌部一起投降。從這一歷程來看,屠寄認爲合塔斤、撒勒只兀和朵兒邊追隨札木合而“無役不從”③屠寄:《蒙兀兒史記》卷2《成吉思汗紀》,第29—30 頁。,是合乎情理的,而將他們歸入札木合十三部,應該也比較妥帖。
綜和上文之辨析與考證可知,札木合的十三部爲:札答闌、泰亦赤烏、亦乞列思、兀魯兀、那牙勤、巴魯剌思、巴阿鄰、豁羅剌思、忙忽、晃豁壇、合塔斤、撒勒只兀與朵兒邊。
四、十三翼之戰後札木合十三部與鐵木真的關係
上節所考札木合的十三部,其中亦乞列思、豁羅剌思、晃豁壇三部屬於拉施特所說的迭兒列勤蒙古,即源於額兒古涅昆的捏古思和乞牙惕兩蒙古部落,札答闌、泰亦赤烏、兀魯兀、那牙勤、巴魯剌思、巴阿鄰、忙忽、合塔斤、撒勒只兀、朵兒邊則被拉施特歸入尼倫蒙古,即阿闌豁阿在丈夫死後感光而孕所生三子的後代組成的部落。①拉施特在《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部族志》中並未設立專門章節介紹札答闌部,此部被列入尼倫蒙古,拉施特在另一處也說札答闌部屬於“尼倫苗裔”,見《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第110 頁。不難看出,札木合的十三部,實際上是聯合迭兒列勤蒙古和尼倫蒙古的主要部落所組成的軍事聯盟②前輩學者對札木合在當時的地位與影響已經有所留意,如亦鄰真就認爲,札木合是“忽圖剌汗之後蒙古部最强大的首領”,見其所著《〈元朝秘史〉及其復原》,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87 年版,第76 頁。參看寶音德力根:《關於王罕與札木合》,《蒙古史研究》1989 年第3 輯,第8—11 頁。,顯然與鐵木真所在的乞顏部具有共同的祖先和血緣關係。總體來看,隨着此後蒙古乞顏部的逐漸崛起,這十三部最終都投降了鐵木真。忙忽、兀魯兀和晃豁壇三部,在十三翼之戰後率先歸附了鐵木真。
忙忽和兀魯兀,源自成吉思汗八世祖篾年土敦幼子所生二子忙忽台和兀魯兀歹。他們投靠鐵木真後,鐵木真依靠共同的血緣關係,尤其是憑借結義的方式,如稱忙忽部首領忽亦勒答兒爲安達③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302、303 頁。,有效地加强了此二部對自己的向心力,使其成爲鐵木真在草原上東征西討所不可或缺的兩大“死黨”。在合剌合勒只惕·額列惕(Qaraqalǰid Eled,即“光禿禿的沙漠”,大致在今東烏珠穆沁旗北境④按,最近希都日古老師在研究中將此地的地望進一步細化,認爲在東烏珠穆沁旗北部合剌真戈壁一帶,這一觀點值得重視。參見希都日古:《合剌合勒只惕·額列惕地望小考》,《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16 年第2 期,第113—118 頁。)地面與王罕的戰役中,此二部被王罕一方的札木合稱爲“能厮殺”的“二種百姓”⑤《元朝秘史》,第170節;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頁37a—37b;拉施特:《史集》第1卷第2分冊,第166—172頁;《元史》卷1《太祖紀》,第9—10 頁。,戰鬥力之强於此可見。也正是在此役中,這二部在沖鋒中射傷了王罕子桑昆的腮部。此後,他們助鐵木真招降帖兒格等翁吉剌部,滅乃蠻塔陽汗,在鐵木真統一草原諸部、建立大蒙古國的過程中居功至偉。⑥姚燧:《平章政事忙兀公神道碑》,載查洪德編校:《姚燧集》,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 年版,第197—203 頁;參《元史》卷121《畏答兒傳》、《博羅歡傳》,第2987—2992 頁。《元史》卷120《朮赤台傳》,第2962—2963 頁。
至於晃豁壇部,其主動歸附鐵木真有更深層的原因:
據說,在也速該把阿秃兒時,有一次他們曾經約請晃豁壇部落[一起]去攻打泰亦赤兀惕人;晃豁壇部先於他們[與泰亦赤兀惕人]開戰,泰亦赤兀惕部殺死了他們許多人。也速該把阿秃兒突然趕到,纔從泰亦赤兀惕部手中救出了晃豁壇部。泰亦赤兀惕人殺死該部落的[人]很多,以致他們的骨頭裝運回來的有七十車之多。這件事是家喻戶曉的。⑦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297 頁。
鐵木真父也速該去世後,其所屬部衆逐漸離去,晃豁壇部的察剌合在幫助鐵木真母親訶額侖收集屬民時被刺身亡。⑧《元朝秘史》,第72、73 節;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1 分冊,第108、109 頁。值得注意的是,鐵木真還稱察剌合子蒙力克爲額赤格(ečige,父),後來封九十五千戶時,又使其位列第一。①《元朝秘史》,第204 節。因此,有學者認爲他是鐵木真的繼父。②余大鈞:《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傳記與研究》,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152—153 頁。按,柯立夫(Cleaves)則認爲,他享有的“蒙力克父親”這一頭銜,與“訶額侖母親”一稱相對應,見F. W. Cleaves, Review of E. Haenisch, Die Geheime Geschichte der Mongolen, Hаrvаrd Jоиrпаl оf Аsiаtiс Stиdiеs, Vol.12, 1949, pp.510-511。雖然他最初也棄鐵木真母子而去,但這些史實無疑告訴我們,鐵木真所在的蒙古乞顏部與晃豁壇部具有非同尋常的關係,故一旦鐵木真兄弟成氣候時,他自然會主動歸附。
再看其他後來降附的部落,這些部落可分三類加以敘述。第一類在闊亦田之戰後投降鐵木真,包括豁魯剌思和亦乞列思。豁魯剌思種的一位首領察罕,曾擁立札木合爲汗,但在闊亦田之戰後主動歸附。亦乞列思部的孛禿曾及時將札木合十三部聯軍襲擊的消息告知鐵木真③《元朝秘史》,第129 節;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頁5b—6a;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第111 頁;《元史》卷118《孛秃傳》,第2921 頁。,闊亦田之戰後,亦乞列思應該也投降了鐵木真。第二類在鐵木真滅乃蠻後歸附,包括那牙勤、合塔斤、撒勒只兀、朵兒邊和札答闌等部。巴阿鄰也屬此類,1204 年,乃蠻塔陽汗滅亡後,鐵木真又大敗篾兒乞,豁阿思篾兒乞惕與巴阿鄰部的納牙阿那顏一同歸附鐵木真④《元朝秘史》,第197 節;王國維:《聖武親征錄校注》,頁56a—56b;拉施特:《史集》第1 卷第2 分冊,第205—206 頁。;泰亦赤烏也應歸於第二類,但情況比較特殊,此部曾聯合其他部落擁立札木合爲汗,闊亦田之戰中札木合的十二部聯軍戰敗而逃,泰亦赤兀在鐵木真的緊追下先後損失了阿兀出·把阿禿兒與塔兒忽台兩大首領,從此日漸消亡,直到乃蠻被滅後其餘部纔隨札答闌等部投降鐵木真。第三類是巴魯剌思,此部在十三翼之戰後應該也投降了鐵木真,但受史料所限,很難斷定具體歸附時間。
以上大致歸納了札木合十三部投靠鐵木真的情況。當然,這種單方面的投靠,並不能掩蓋當時蒙古諸部間關係的複雜性。如上述最早投奔鐵木真的晃豁壇部蒙力克,其子後來曾因挑撥鐵木真兄弟間的關係而被殺⑤《元朝秘史》,第245 節。,較晚投奔的亦乞列思部孛秃早就主動向鐵木真報告敵情。可見實際情形更錯綜複雜。限於史料,這裏無法進行更爲細致的探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鐵木真在崛起的過程中,通過共同的血緣關係和結義(義兄弟、義父子)的方式,成功凝聚了蒙古諸部,這應是他後來統一漠北草原的一大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