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事件中的当事人选择
2016-01-07吴策力
吴策力
桑兰事件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关这场事故的赔偿保险公司早有结论,至少几张照片不足以给桑兰贴上“欺骗”标签。在重大意外险之外,至于其他的官司,纽约南区联邦地方法院和相关法律机构应该比媒体掌握的信息更多。
上世纪90年,牛津大学的一帮闲人试图复原1966年世界杯决赛赫斯特打进的第三球。众所周知,这一球打在横梁上弹到地面,被裁判确认进球有效。尽管FIFA的天条早就确认了英格兰队的成功,但成了此后几十年间球迷争论的谈资。所谓的“复原”,不过是用当时最新的技术重新解读那幕少得可怜的视频资料。他们的“实验”结果为:赫斯特的球其实并没有进。
这些牛津学生自然没有被骂成“内奸”,因为此时就连对手都已经接受了现实。既然从阿维兰热到布拉特都坚持裁判的判罚就是比赛最后结果,甚至连目前最先进的视频技术都不允许采用,这些复原结果仅限于对学生自己的课题有价值。有些英格兰媒体或许认为他们的测算正确,2010年在南非布隆方丹,当英格兰队的兰帕德明显进球被裁判否决时,《卫报》在报道中提到“英格兰在为1966年还债”。
总体上来说,对于1966年世界杯决赛第三球的研究停留在“以理为戏”的阶段。对这个球的争执停留在裁判或视频上,而不是“阴谋论”,毕竟联邦德国队已经在之前的12年创造过伯尔尼奇迹。而且,这种研究的结果不管如何,对球赛、裁判本身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但是,对桑兰事件最新的报道肯定不属于这个范畴。一则《新华社调查桑兰摔伤真相:她说了17年谎》的稿件瞬间红遍网络,内容是17年来,桑兰一直指控罗马尼亚体操队的教练奥克塔·贝鲁在她起跳之前的瞬间去撤垫子,说那是她摔伤的主要原因。新的证据显示,桑兰的指控并没有根据。贝鲁不仅没有撤垫子,而且还是桑兰摔伤后第一个走到她身边帮助她的人。
文章所说的证据,指的是一份视频中的9帧截图,内容从桑兰的双脚即将踩上踏板的瞬间开始,直到桑兰的头部即将着地的一刻。文章的观点是在这个时间内,贝鲁没有时间走到垫子的位置。
文章中提到了桑兰17年来反复“指控”贝鲁。指控一词在汉语中带有强烈的法理色彩。但如果仔细阅读文章,读者很容易发现这个“指控”并不是指桑兰向贝鲁提出了法律诉讼,而是在指向其他诉讼中回顾事件时的阐述。其实,“瞬间去撤垫子”也未必是指已经触及垫子,亦有可能是在跑动过程中看见,甚至以为贝鲁做出了撤垫子的动作。1998年,当参加友好运动会的中国体操队一行人回国时,中国体操队领队钱奎和刘群琳在接受新华社、《辽宁日报》等媒体采访时的说法是:“桑兰跳上跳板的瞬间,罗马尼亚队教练贝鲁突然在‘马前无意地探出脑袋,导致桑兰空中翻腾动作变形。”
桑兰称,控诉美国主办方的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对于该案结果,自己已“认了”。美国体操协会为参赛的所有体操选手购买了重大意外险。相关的保险公司没有出席那次发布会。但是,他们也接受了意外事故这样的调查结论。
其实,就算最新的视频完全公开,也未必能断定对事故的影响。17年前,当桑兰跑动中是否存在过于敏感的观察,从而对自己的动作产生了不必要的干扰,这种可能亦不能排除,钱奎和刘群琳当年接受采访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关这场事故的赔偿保险公司早有结论,至少几张照片不足以给桑兰贴上“欺骗”标签。在重大意外险之外,至于其他的官司,纽约南区联邦地方法院和相关法律机构应该比媒体掌握的信息更多。
在贴上了“微笑天使”的标签后,这样的特质是社会对桑兰的心理定位和公众期待。撕下这一标签,桑兰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天价诉讼的背后,是一个无法用正常人心理揣度的恩怨故事——4年前,《三联生活周刊》在讲述桑兰“天价诉讼”时这样说。
毋庸置疑,这是一场可怕的事故。17年来,有关桑兰如何出事、如何回国和如何生活,现实比目前公众所知的更为复杂。就像曲乐恒车祸事件—样,当事人在各个阶段都面临万难取舍。内中纠结,非文字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