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首次陆空联合作战的周密部署与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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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作战背景与决心

1951年10月，“联合国军”发动的秋季攻势在志愿军的英勇抗击下遭到失败，美方不得不重新坐回到谈判桌前。

早在朝鲜停战谈判之初，美方曾以其海空军优势为理由，提出1.2万平方公里土地作为其海空军优势的补偿，但秋季攻势遭志愿军痛击后，不再提海空优势补偿问题。10月25日恢复谈判以后，在关于军事分界线的谈判中，美方无理要求将整个开城地区划归美方控制区，遭到朝中方面拒绝。此后，美方继续坚持“愿意用北朝鲜海岸外的一些岛屿作为交换补偿”，遭朝中代表严辞驳斥，军事分界线谈判陷入僵局。为消除美方以沿岸岛屿作为阻挠谈判的借口，清除其在西海岸的情报基地，1951年10月，志愿军总部决定派第50军与志愿军空军联合作战，坚决肃清三八线以北西朝鲜湾沿岸岛屿敌特，进而制定了“由近而远、逐岛作战”的作战方针。

志愿军空军首次与陆军联合作战，担任空中侦察、轰炸及为渡海攻岛作战的陆军提供空中掩护任务。沈阳于洪机场为基地的装备图—2轰炸机的空军第8师、第10师，安东浪头机场为基地的装备米格—15战斗机的空军第3师及装备拉—11战斗机的空军第2师，主要保障攻岛部队在集结地域不受美军突袭。空8师和空10师负责摧毁岛上的情报设施和指挥机构，轰炸岛屿附近的美军和南朝鲜军的军舰，为登岛部队开辟前进通道；空2师和空3师则对沿海岛屿进行侦察、照相，并为轰炸机部队提供空中掩护。此外，位于铁山半岛的志愿军榴弹炮群也奉命为攻岛部队提供炮火支援。

二、周密部署与准备

(一)志愿军首次使用现代侦察技术——空中照相。1951年9月，为详细侦察敌人在岛上的兵力部署和布防情况，志愿军首次出动飞机参与战场侦察，实现了侦察手段的历史性跨越。11月2日，志愿军空2师、空3师出动4架拉—11螺旋桨战斗机、4架米格—15喷气式战斗机，分别对预定攻击目标椴岛、大和岛、小和岛进行两次空中侦察照相，查明岛上敌军工事和兵力分布情况，为第50军的渡海攻岛作战提供极为重要的情报。

(二)设置前沿观察所——侦察正面敌情动向。为更多地了解敌情，担任主攻的第50军第148师派出由侦察科副科长于孟学带领的侦察分队，在前沿阵地龙沙浦设立了前敌观察所。10月18日至11月25日，该队每天观察敌人舰船的活动情况及活动规律，掌握了敌人在岛上的兵力配备、布防及其海军舰只的数量等情况。同时，由东北军区情报处处长方正带领侦察人员乘船前往炭岛，近距离观察敌情，并捕俘查明了岛上敌人的分布情况，为登岛作战提供了可靠的情报。经过多方侦察，志愿军对敌据海岛的兵力部署、地形地貌、作战区域、水文气象条件都了如指掌。

(三)沙盘作业及图上推演。参战各师主攻团将各方汇集的资料情报详细标注在沙盘上，并组织参谋进行图上作业和兵棋推演，对攻击部队的队形、登陆地点、登陆后的纵深攻击方向以及各自部队的任务都有了更明确的认识。担任主攻任务的第148师第442团、第443团还将任务逐级下分到连队，以便基层指战员熟悉攻击任务和出击路线。这样，细致的图上作业使得整个战场形势一目了然，参战部队明确了自己的任务，在战前展开针对性训练，使部队的战斗力得以迅速提高，为随后的战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四)渡海作战训练与器材准备。志愿军此前一直以陆战为主，部队官兵普遍缺乏海战经验，针对上述情况，参战部队找来木船练习登陆，并为预防呕吐准备了口罩和姜糖等，做了充分的准备。志愿军渡海作战主要使用的是木船。由于部队中掌握航海掌舵的专业水手船工不足，第50军特向国内大后方求助，请来安东沿海的船工、渔民来当船工驾船，又从工兵第22团、工兵第3团借来100多名舵手。针对救生器材缺乏的情况，部队充分发挥官兵的智慧，用空罐头盒、高粱杆、葫芦等自制简易的救生器材。

(五)成立多兵种联合指挥部。此次收复朝鲜西海岸的椴岛、大小和岛等岛屿的登陆作战，是志愿军第一次有陆军、空军参加的多兵种联合作战。为协调各军兵种，第50军军长曾泽生决定，以攻岛主力第148师师部为基础，组成有空军、炮兵参加的前敌联合指挥所，统一指挥参战各军、兵种部队。

三、 实施作战

(一)首战椴岛。椴岛距志愿军控制的铁山半岛仅2公里，是志愿军要攻占的沿海岛屿中距大陆最近的一个，也是此次攻岛作战的首要目标。

11月5日18时25分，担任主攻的第50军第148师第443团第1营、第3营分乘17只汽船、49只折叠冲锋舟，分两个梯队从攻击准备位置出发。第一、第二梯队都采用三角战斗队形，以船为基本作战单位，船与船之间保持30米左右的距离。当突击部队到达附近海域时，即发出信号弹，驻铁山半岛志愿军榴弹炮、山炮阵地遂向椴岛实施猛烈炮火攻击。22时54分，突击队开始抢滩登陆，登岛后按之前的沙盘推演计划迅速向敌阵地纵深穿插。6日1时50分，第3营第7连攻占椴岛制高点烟台峰，不久整个椴岛都被志愿军占领，战斗结束，共击毙敌人33人，俘虏42人。

同时，在志愿军空2师16架拉—11歼击机的护航下，空8师9架图—2轰炸机于沈阳于洪机场起飞，秘密飞向大和岛。飞机编队在途中与空3师24架米格—15歼击机成功会师，迅速飞临大和岛上空。因行动部署周密，直到此时，美军远东空军也未做出任何反应。志愿军轰炸机部队抓住有利战机，立即对大和岛目标投下炸弹，命中率高达90%。

志愿军空军的参战，有力配合了地面部队的攻岛作战，随后两天，盘踞在附近大加次岛、小加次岛上的敌特不战自溃，闻风而逃。

(二)攻占艾岛。艾岛位于清川江以北，距海岸7公里，是“联合国军”海、空军设在西北海岸的重要战略情报据点，岛上盘踞着美军及南朝鲜军特务，专门搜集沿海情报。

11月16日23时15分，担负攻岛任务的第50军第150师第450团第1营第1、第2连与第448团第1营第1、第3连，分别从两个方向向艾岛进发。23时40分，到达预定海域。担任炮火掩护的第38军第114师野炮营、第50军第150师山炮营，随即猛烈炮击艾岛，登岛部队乘势登上艾岛，经激战，共击毙敌85人、俘虏185人，志愿军牺牲31人、负伤91人。

虽然夺取艾岛作战取得了胜利，但也有一些教训，如步炮协同不够密切、师指挥所部署不明确等。这些教训引起了联合指挥部及攻岛部队各级指挥员的高度重视，为尔后攻击大小和岛的战斗提供了经验教训。

(三)陆空炮联合立体进攻， 决战大、小和岛。11月30日14时20分，志愿军空军第8师9架图—2轰炸机再次从沈阳起飞，执行轰炸大和岛的任务；空3师第7团随即派出24架米格—15歼击机从浪头机场起飞，执行护航任务。

由于空8师轰炸机与空3师战斗机在汇合时间上出现偏差，最先到达的轰炸机编队遭遇美军F-86战斗机的拦截，在随后赶来的志愿军歼击机的打击下，美军飞机被击退。空战中，志愿军轰炸机遭受严重损失，但整个编队仍保持队形，按预定计划将炸弹倾泻到大和岛上。

18时30分，担任主攻的第148师第442团配备8门迫击炮、6门无后坐力炮、3挺高射机枪、4门山炮、3门战防炮，从登串洞港口起航，分乘由安东市渔业大队提供的经过改装的30只机动帆船以及由渔船改装的7艘火力船驶向大小和岛。21时，到达距大、小和岛1500米的预定海域。同时，志愿军在铁山半岛、椴岛上的海岸炮兵阵地按预定方案向大小和岛猛烈炮击。经20分钟炮火准备，攻击部队于22时在大和岛北岸及西岸强行登陆。

就在登陆部队在火力掩护下进行抢滩登陆的同时，附近海面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海战。志愿军发起登陆后不久，大和岛东南海面突然出现两艘美国军舰。两艘军舰均是排水量在6000吨以上、最高航速可达32节的大型舰艇，舰上装有12门火炮，主炮为150毫米口径的滑膛炮，还有两个鱼雷发射器，四挺高射机关炮。而志愿军的火力船仅300吨，船身仅包了一层铁皮，没有装甲，主炮也只有75毫米口径的陆军使用的战防炮，防弹钢板仅25毫米，配有穿甲和破甲弹头，船上还有1挺高射机枪，配有穿甲弹头，其余武器均为步兵所用的轻重机关枪和苏式反坦克手雷。

美舰发现志愿军登陆后，向志愿军登陆点发射照明弹，随即试图以舰炮封锁志愿军登陆区，阻止志愿军登陆。为掩护登陆部队，火力船迅速关闭所有灯光，开火吸引美舰的同时迅速向美舰靠拢，随即以高射机枪打灭美舰的探照灯，以穿甲弹接连命中美舰，而美舰发射的炮弹大多打到了志愿军火力船身后。不久，一艘美舰中弹起火，不得不在另一艘美舰的掩护下逃走。来自海上的威胁消除后，志愿军登陆部队迅速抢滩登陆。至22时50分，占领大小和岛所有制高点，胜利攻占该岛，历时近一个月的第50军攻岛作战胜利结束。

11月5日攻占椴岛，至11月7、8日攻克大、小加次岛，11月16、17日攻克艾岛，11月30日、12月1日攻占大、小和岛，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志愿军第50军逐岛攻击、连续作战，先后攻占大小岛屿14座，肃清了盘踞在岛上的敌特570余人，有力地配合了停战谈判。11月27日，“联合国军”在志愿军的打击下，被迫放弃索要开城的无理要求，同意了朝中方面提出的军事分界线方案，朝鲜停战谈判中一项关键的内容——军事分界线谈判终于达成协议。

志愿军第50军在空军直接支援下的渡海攻岛作战，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唯一的一次陆空联合作战，开创了人民解放军战史上陆空联合作战的先河。其经验教训无论在抗美援朝战争史上还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上，都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王顺才、申春：《汉江血痕：解放军第五十军征战纪实》，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

[2]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抗美援朝战争史·第三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0。

[3]赵建国、马爱：《朝鲜大空战》，北京，中国人事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