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地的“活电台”
2016-01-06杨文学
杨文学
“活电台”是沂蒙山腹地卞桥镇卜家崖村的农民高廷光的绰号。确切地说,他只是一个10岁的孩子,如果不是战争让他过早的成熟,10岁的娃子还趴在大人怀里撒娇呢。
沂蒙山人都有个绰号。比如你长得矮,便叫你“大个子”;比如你长得粗实,就叫你“磨墩”;你长得细条,就喊你“打枣竿子”……那些绰号不过是村人随口叫来,多少有些戏谑的意思,时日一长大家便认可了。但高廷光的“活电台”却是一个天大的美誉,是115师政治部主任肖华将军于1940年在蒙山时给他起的。
为什么把一个娃子喊做“活电台”?我们不妨看下面一个战例。
1940年11月20日,陈光、罗荣桓、肖华率领的115师教导二旅四团,从鲁南开创根据地后返回蒙山,蒙山前一带那个时候被划分为两个行政县。罗荣桓他们回到的蒙山当时叫费北县,是蒙山主峰龟蒙顶及蒙山的腹地一带,那是我们的根据地。费南县则被日伪控制着,是敌占区,两个行政区被一条“滋临”公路隔开。这条地理上的分界线之南有一个大村庄,叫武安村,今天,它仍旧是平邑县最大的村庄。武安的驻军是日军烟烟大佐的部队,约半个大队的日军,同时协助日军的是伪军刘黑七师的孙力生部。这个武安控制着费北根据地通道,如一只饿狼守在根据地门口。罗荣桓决心打掉武安,任务交给了老四团。于是武安攻坚战的序幕拉开了。
老四团是罗荣桓从陕北带来的主力,刚到山东时,在泰山西部地区的陆房战役中打得很出彩。老四团的武器装备远远不如烟烟大佐的军队,甚至连伪军刘黑七部都不如。刘是日本人武装的犬牙,手中的武器有日式歪把子机枪,八路军没有。但老四团有着十几年的作战经验,他们从江西达到陕北,又从陕北三千里远征到沂蒙,与除山东军阀外的所有军阀都交过手,也在平型关、陆房与强悍的日军接过火。对一支常胜部队来说,一个小小的武安村不在话下。
但战斗打了一夜,老四团都未能靠近村围墙,还牺牲了不少人。
罗荣桓亲临战场,这才体味出一句话的分量——铁打的武安,泥捏的上坦,秫秸插的柏林。上坦、柏林都是滋临公路上的日军据点,这些据点数武安易守难攻。地处山前平原上的武安,由于村内的大地主孙宝珠热心于公益事业,为防土匪早年就修筑了费北县最好的围墙。鬼子来了,重新加固围墙,增设岗楼,安装鹿砦,并在周围铺了大面积的玉米秸,晚上人一走就响。
八路军老四团对武安村里村的情况不熟悉,结果吃了亏。罗荣桓决定派人进村侦察,可是日本鬼子防着这一手,对进村出村人员控制得死死的,可以说,飞进一只鸟都困难。虽说村内有我们的地下党员,武安村人孙宝合,可以为我军搜集情报,可是怎么往外传递呢?
这时,肖华决定起用高廷光。那时不到11岁的高廷光在肖华那里做内勤,是这位年轻将领的贴身警卫。在这之前,高廷光已成功地完成过好几项任务,包括去泰西给陈光、罗荣桓送信。
11月23日一大早,没有怎么打扮的高廷光用一根木棍做扁担,前头是一块腊猪肉,后头是两只公鸡。他不紧不慢地往武安村走去。经过村前小河上的石桥,高廷光就看到了伪军的外围哨兵了。
“站住”!伪军拉着枪栓,挺唬人地把枪口对准了小高。
别看小高只有十岁半,可他同汉奸、土匪、日本鬼子都过过招,他一点儿不慌张,不急不慢地向汉奸走来。
他吸一口气,呵一下手,用棉袄袖抹了一下黄鼻涕,破棉袄有几处洞,河风中外露的棉花有些发乌了。
他咧着嘴问:干什么呀,你拦俺干什么呀。
伪军哨兵说:干什么?你个八路的小探子,这回可让老子逮着了。
高廷光脸上就有了怕意:俺是来姥姥家看亲戚的。
另一个伪军见是一个小屁孩,立刻放松了警戒。
伪军:你姥姥是谁?
高廷光:孙宝合。
伪军:孙宝合?她住哪个地方?说!
高廷光:打这里进去,往东南拐,再往东拐一个胡同,门口有一盘石碾的地方就是。
伪军一听就放行了。
两个伪军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放八路的探子进村了。
在此之前,他们成功地将我军派出的侦察员,诸如卖豆腐的小贩子、给敌人送馒头的商人、送菜的农夫等拦在了村外,只有这个不起眼的高廷光被放行了,这一放行等于给他们自己找了个掘坟人。从此铁打的武安就成了泥捏的武安了。
小孩子高廷光得到的情报,是一张敌人火力布防及村内交通图,这是地下党员孙宝合从刘匪的连长孙力生那里弄来的布防图。孙力生是武安村人,人送外号“熊二鼻子”,他和孙宝合是本家,这个详尽的布防图被高廷光藏在了破鞋子里,由孙宝合送出村西门。伪军一看是走亲戚的那个小孩子,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谁也没有教小高。聪明的小高出了村后,向村南的小河走去,越往南走越是敌占区。小高在伪军的视线里过了小河,他没有立刻走而是捡了些薄石子在水面上打起了漂儿。伪军是当地人,都知道这种当地孩子们都喜欢的“打水漂”游戏,只是伪军不知道小高打水漂是玩给他们看的。小高边打水漂边顺河而下,直到脱离了伪军的视线,才转身向北边的蒙山飞奔而去。
获得了情况的老四团,调整部署,当晚从东门和西北角两个方向发起攻击。
据小高的老乡,当时费北行署大队副大队长王宝胜说,他也率队参战了。他说,按情报上标的火力图打,那仗打得很顺溜,也避免了伤亡。那一仗打得很干脆,歼灭敌人300多个,除少数鬼子强行突围,大部分鬼子把命撂在了武安村。
这一仗让人见识了活电台的威力。
那个时候我军没有太多的电台,八路军指挥下边部队打仗,尤其是像王保胜这样的地方武装,就靠人传达作战命令。同理,获取情报也是这样依靠人。在那个时代,像土生土长、机智勇敢、对党对军队忠诚的“小高们”,就成了难得的传递情报的人才。故肖华将军称他为“活电台”,多么恰当啊。
那么,一个农家孩子是怎样成为根据地的“活电台”的呢?
为了解开这个秘密,2012年春节刚过,我就来到平邑县,在王保胜的儿子王庆文的带领下,我来到蒙山前的卞桥镇卜家崖村,找到八十高龄的高廷光。
老人的身板还算硬朗,大平房里生着炉子,冬日的乡下就多了些温暖。听说我要了解抗战的事,他高兴了,说,他就喜欢和作家拉。50年代末,刘知侠找到他,要写蒙山飞虎队,他就跟刘讲了蒙山飞虎队打费县上冶镇鬼子的洋行的故事,被刘用到《铁道游击队》里去了。为这事,刘知侠还专门来平邑给他解释了一次。书写得真好,可惜不是写咱蒙山飞虎队的。
老人打开了回忆闸门。
让我们同老人一起回到1938年的春天吧!
健谈的老人回忆起战争岁月里的往事,如数家珍。我弄不明白的是,这是老人的记忆力惊人,还是战争留给老人的印痕太深的缘故。但有一点我是认同的,我们都应该像老人那样记住那场战争,记住那场战争中给我们带来灾难的人,记住那场战争中消灭给我们带来灾难的人而不惜牺牲生命的人们。
今天我们的青年人太容易患“忘却症”了,我想他们太应该来到老人身边听一听他讲的那些我们差点儿忘却的故事了。我同时又有点担忧,当年的“活电台”小高毕竟八十多岁了,生命对他而言已进入“倒计时”。我担忧,如果有一天,这些饱受战争苦难、用血和命支付战争成本的历史老人,这些隐藏在民间的草根英雄们一旦去天堂找他的战友——宋美续、张西柱、张广太、唐永诰,找当年领导他的蒙山大队长王保胜们叙旧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谁能给我、给我的后人讲那些过去的故事啊?
所以,面对老人的讲述,我听地尤其仔细。尽管他的方言里夹杂着一些难懂的句子,可我却一字不漏地听了下来。
1938年2月,离蒙山主峰不足五里的卜家崖村的高廷光正跟在奶奶后面,在山前的林子里捡一些枯树枝。这时,村子里人就跑来了,因为一群兵从山的西边向村子里急急地走来。兵历来是农民的冤家,“匪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兵来了民就遭难了。对付兵,农民只有一个办法:惹不起躲得起。于是,村里人牵牛保羊地逃往树林子。
人们躲在树林子里惶惶不安。渐渐地,他们感觉到这些大兵与往日的土匪不同,他们不抢不夺,也不宰鸡杀狗,躲着的人都觉得惊奇。这时,一个汉子走进树林,喊着高廷光的乳名。
是爹。高廷光一跳一跳地跑出来。父亲摸着儿子的头说:长高了,长大了。
高廷光问:爹你是怎么回来的?
高启彬说:爹跟这些人一块回来的,不过爹回来是教书的。村里办学堂了,我儿可以读书了。
高廷光对读书没有多大兴趣,他问父亲:那些是干什么的?都扛着抢呢。是土匪么?
父亲告诉他,不是土匪,他们是八路军。
八路军是干什么的?
父亲说他们是穷人的军队,是领导穷人打坏人的队伍。
高廷光问:土匪也打么?恶霸地主也打么?
父亲说:打,都打,但是最主要的是打日本鬼子。
那时候,日本鬼子还没进沂蒙山,沂蒙人民不知道日本鬼子是怎么一回事。
小小年纪的高廷光并不知道,父亲早在1935年3月去菏泽制药厂打工的时候,就认识了鲁西特委书记潘复生(解放后任黑龙江省委第一书记)。苦大仇深的高启彬就在潘的介绍下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8年1月,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在徂徕山发动武装起义,成立了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农民出身的高启彬在这支队中当了侦察排长。
2月,黎玉率部队进入沂蒙,在龟蒙顶下的万寿宫边的小村子拓沟村,安下省委机关及第四支队指挥部。
万寿宫,是蒙山前最大的道观,由于匪患不断,加之天灾迭生,昔日香火缭绕的道观已经败落了许多。只有那古老模糊的石碑凿字,记录着道观的悠久。秃枝的古松,苍劲如虬龙,无言地叙说着昔日的辉煌。第四支队的战士就在这破旧的道观里住了下来。为了不扰民,黎玉只带一小部分人来到了卜家崖。
当高廷光与奶奶一行回到家时,黎玉他们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了。黎玉摸着小高的头热情地同奶奶说话。奶奶告诉他:没办法,老百姓让兵吓怕了。前几年,刘黑七的兵攻破了白彦村,就离这里不远。该死的刘黑七一下杀了几百个老百姓。那惨象至今提起来都让人后怕。
侦察排长高启彬说:那个杀人恶魔刘黑七的部队就住在费南县。
从此,高廷光家就成了山东省委秘密开会的场所。
八十岁的高廷光讲起当年替省委站岗的事就来了兴致。其实那年他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然不懂大人们在干什么,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叔叔、婶子及奶奶都为这些人服务时,他就加入进来。
当年,高家有个闲院子,院子里有间东屋,省委就在里面召开会议。每到这时,高家一起上阵,三叔高启连在院门口倒粪,二叔用车往田里运粪,村外围是奶奶和小高,他们在拾柴禾。小高不时地和运粪的二叔接头,告诉他奶奶看到什么情况。而婶子在村边小河上洗衣服,一家人围绕着院子形成了一个全方位的观察哨。无论村外哪个方向有异常都在他们的目光之内。
高家就这样成了山东省委的会场。高廷光说,他二叔和三叔、婶子和母亲都成了党员,就连奶奶高卜氏也入了党。可见共产党具有无限的包容性,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脚老太入党,恐怕除了共产党外没有哪个党派要她了。高卜氏入党,说明一点,共产主义的理念开始被沂蒙山普通百姓接纳了。
那个时候入党并没有丝毫的“益处”,跟现在某些人伸手捞党票不一样,那个时代入党就意味着随时为党牺牲生命。
高廷光家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沂蒙山人家。就是这个小小的沂蒙人家,成了当年山东省委决策山东抗日大事的中心。而且这个小小的农家还连着延安城。两个月后,黎玉决定去延安向毛主席汇报山东抗战的形势,并争取延安的支持。高廷光的叔伯大爷高锡贵成了黎玉的护送人。
1938年3月27日,这个日子高廷光记得十分清楚。那天凌晨,高廷光说,他在迷糊中听到大人们都在忙着叠煎饼、烧面汤、收拾行李,等他起床时,二叔高启顺、三叔高启连、党员高廷良都走了,他们与大爷高锡贵一起护送黎玉出发了。高锡贵在延安见到了毛主席,成了蒙山一带第一个见到毛主席的农民。
1938年5月,中共派往山东的干部启程了。
1938年12月,陈光和罗荣桓率115师师部和686团挺进山东。1939年5月,陈、罗带三千大军到达蒙山时,高廷光已经家破人亡了。日伪军的奸细探听到卜家崖高家的秘密后,将三叔高启连杀害在村子北头。他们捣毁了高家的闲院,高廷光的母亲只好抱着女儿回娘家避难。二叔高启顺走出沂蒙,到了江苏投奔了新四军。小小的高廷光与奶奶相依为命,小小的年纪承受着太多的不幸与灾难。当时用汉奸的话说:这就是投靠共产党的下场。日伪军对共产党人及亲属的迫害可见一斑了。
1939年12月,115师政治部主任肖华,派费县的老党员刘玉伦赶往卞桥镇卜家崖村。肖华指示,一定要找到高家的这条血脉,把孩子带出来,因为高家为我党付出了太多,共产党人不能忘了对革命有功的人,包括他们的后代。
12月的一个夜晚,刘玉伦找到了躲在小场屋里的高卜氏和高廷光祖孙俩。
八十多岁的高廷光至今还记得刘玉伦的话:大娘,首长安排了,一定要把廷光带走,要不鬼子、汉奸还会对他下毒手的,孩子再跟着你就不安全了,让他跟着队伍走吧。
高卜氏尽管舍不得孙子,可她不会忘记三儿子被杀时的场景,那天她把高廷光藏在了草垛里,才躲过此劫啊。她知道,只有共产党才能保护她孙子了。
就这样,淡淡的月色下,小小的高廷光骑在共产党员刘玉伦的脖子上告别了奶奶,向115师师部走去。
从此,山娃娃高廷光成了参军年龄最小的沂蒙山人。
高廷光到了115师政治部后,肖华对他进行了全面培养,先是教他洗脸洗脚,再每天教他认一个字。肖华专门给他改了一套小军服,把一只手枪交给他背着。高廷光俨然成了小卫士。就在高廷光到达115师时,他的老乡,那个费北行署抗日游击大队副大队长王保胜的大队已经升为115师主力团的一个连了,农民王保胜当了主力部队的连长。
1941年底,小小的高廷光又长了一岁,沂蒙山根据地却遭受到了一次几乎毁灭性的打击。日军抽调几个师团的主力,约五万余众,对这片根据地实行拉网式的大扫荡,企图一举荡平八路军的根基。于是抗战史上最惨烈的大青山战役发生了。在这次战役中,115师后勤机关、山东分局、抗大分校等大批非武装人员,落入日本的铁壁合围之中。八路军誓死突围,抗日精锐在这次战役中损失惨重。从此,根据地被切割成小块,有些地方,八路军只占有一个山坳,有“一枪打透”之说。
这次残酷的战役后,罗荣桓发明了“翻边战术”,这个著名的“翻边战术”就是:你日本鬼子占了我的根据地,那好,我就到你的敌占区里打。
1941年底,25岁的肖华带着不到12岁的高廷光回到沂蒙山,指导留守根据地的武装实施这一著名的作战计划。此时,已是小高离家一年后的事了。
上山前,二人来到高廷光家,这个被日伪捣毁的家只有奶奶和母亲守候着。见到儿子回来了,母亲一把就抱住了儿子,眼泪就下来了。肖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他也是做了父亲的将军啊,他的女儿一直在沂蒙根据地的老百姓家里养着,不知是死是活,肖华已经一年多没见着她了。眼前这母子相聚的场面怎能不让他心动啊!
可是,匆匆吃过饭,肖华对高母说:老嫂子啊,我这次来可不是给你送儿子的,小廷光还得跟我上山呢。等打败了鬼子,我再把廷光给你送回来。
就这样,还是个孩子的高廷光抹了一把泪同娘告别了。这次回来,肖华就把高廷光留在了蒙山,做了八路的活电台。
当时蒙山前大小不一的日伪军据点,只要出现高廷光的影子,就十有八九要出事。可是敌人的反情报系统,就是想炸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一个“小屁孩”的头上来。
1942年7月,八路军主力返回蒙山,决定拔掉堵在蒙山前最大的也是最坚固的据点蒙福寺。这里驻扎着日军精心培养的费县第七警备大队的吴开友部。这个吴开友是汉奸,他多次扬言:蒙福寺固若金汤,土八路不递招,115师也是摆设。吴开友知道八路军早晚要打他,对据点进出的人查得很严,八路多次派人试图进入据点,和据点内的地下党员接头,结果都因无法躲过严密的排查而无功而返。于是,八路决定启用“活电台”。因为肖华将军反复强调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使用他。
面对这个堵在大洼口上的据点,土八路知道,不拔了它就等于在根据地门上栓了一只狼,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一天,穿一身破衣、肮脏不堪的高廷光来到岳家庄,找到老乞丐岳希俊,他有气无力地说:实在哥,我快饿死了,你得帮我讨口饭吃。
岳希俊有点弱智,沂蒙山人善良啊,不叫他傻子,却称他“实在”。“实在”看一眼高廷光,那张娃子脸够十天没洗了,提了只破了的口袋,夹一根打狗棍,一双烂鞋露出脏兮兮的脚趾头。“实在”见到跟自己造型一样的人,一口应了,收小高为徒。
这里有必要提一句,“实在”因为傻,日伪蒙福寺据点的汉奸认识他,他进出据点讨口饭就成了常事。今天,不过是一个大傻子领着一个小傻子罢了。
在据点,高廷光用半块瓷片与接头人对上暗号,与此同时,鲁中军区二团两个营也开进了据点外围的山沟里。蒙山土八路王保胜也带着他的县大队来了。
高廷光只在据点里露了一面。当夜,280名伪军就死亡过半,余者全部投降,督战的四名鬼子全被打死。一个日本人苦心经营的据点立刻就灰飞烟灭了。
这样的好戏从高廷光被送回蒙山后就不断上演。每战之后,高廷光就被送回根据地,在县委被保护起来。等他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另一个据点时,这个据点的鬼子和汉奸就快活到头了。所以,在抗战期间,高廷光是一个做了大事不留名的小人物。若干年后,若不是包括刘知侠在内的作家们亲往沂蒙,一次又一次地打开尘封的历史封盖,高廷光早被历史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