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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鲁

2016-01-06叶多多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5年10期
关键词:孔庙泰山

叶多多

踏上济南的土地之前,我以为自己对济南是有着足够想象的,也知道济南是著名的泉城,未必说得出七十二泉的名称,但自认为还是能数出不少泉名的,如趵突泉、黑虎泉、五龙潭、珍珠泉……

炎炎七月,乘船沿南护城河而下。当我急不可耐地把手指伸进清冽的河水时,忽然很惭愧,瞬间明白凭想象去构建一座城市是虚妄浮躁的,也是不可靠不公平的。

济南的泉水穿越地下溶洞而来,深邃清幽,经久不息。深苔绿,麦穗绿,渡绿,黛色的河水,蓬勃的泉眼,在水波裂开的声音里,济南的泉水漫过我的手指,漫过我的眼帘,漫过我的长发,漫过城市,漫过土地,漫过劳作,漫过我与泉水传说拥抱的日子。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在云南广为流传的段子,说的是曾经有这么两兄弟,从祖辈起一直生活在一个缺水的大山里,大海对于他们来说,始终只是一个传说,一片想象中的世界。光阴荏苒,到了兄弟俩这辈,终于有了点积蓄,于是,他们决定到昆明看看滇池,看看他们心中憧憬了无数次的“海”。临行前,弟弟问:“哥哥,滇池有多大?”哥哥挠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比划着说:“滇池呀,大得很,围都围不过来呢。”弟弟依然不解:“围不过来到底是多大呀?”哥哥笑着拍拍弟弟的头:“傻兄弟,滇池呀,大到即使咱俩挑一千担水也装不满呢。”这个段子在山地里一代一代流传着,被不同的民族用不同的语言演绎成不同的版本。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更不可笑。如果我也和他们一样,一辈子活在无边无际的山里,无休无止地耕种着缺水的土地,不要说洗澡,就连喝的水也要翻山越岭到几公里以外的山涧里去背,很难说我对海又会有怎样的认识和想象。

后来,有了电视,很多人足不出户就可以看见梦寐以求的海了。对于山地的人们来说,电视是神秘的,没有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魔力,手指一点,瞬间把被大山封闭的村庄与大海、与世界连在一起。于是,最先拥有电视机的家庭总是受到国王般的拥戴,人们谦卑地讨好他,只为了在他打开电视机时,能够搬一只小凳,坐在那具有无限魔法的大匣子前。

同所有生活在高原的人们一样,我从小就非常向往多水的地方,在我的基因里,必定本能地植入着对水的渴望。至今依然记得小时候,在自己那小小的房间里,无数次地想象着大海的神奇和瑰丽。多少个夜晚,在那暗淡的灯光下,我流着泪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安徒生的《海的女儿》,仿佛自己就是那海的女儿,正浮出蔚蓝色的水面,寻找着心爱的王子,而身后,海底葵花般的太阳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终于从那座遥远的高原城市,来到这泉眼密布的河边呼吸着湿润的空气 ,抚摸着清冽的水波,获取足够的快乐和致密的忧伤。

在黑虎泉边,我出神地看着络绎不绝前来取水的市民,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着底气。这样的底气,是泉水滋养出来的底气。忽然渴望像他们一样,汲一小罐泉水,然后穿上一件撒满花瓣的绣衣,宽宽松松的那种,悠闲地坐下来,慢慢地沏上一罐茉莉花茶,让那泉的甘美和茶的醇香在我的唇齿弥漫。它们是我的味蕾永远不会抛弃的净品,注定要消耗着我内心不息的芬芳和辗转的激情。

在我生活的高原,98%都是山地,这样的地形地貌决定了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生活在缺水的环境里。因此,在山地,所有的湖泊,甚至仅仅是一片沼泽湿地,统统被称为“海”,黑水海、清水海、干海子、拉市海、纳帕海等等名字比比皆是。其中,有的是高原湖、有的是湿地,有的干脆就是一个水库、一个水洼子。高原人对水的向往是富水区人们难以想象的。不仅湖被叫做海,服饰也体现了对水的珍视。珊瑚、砗磲、珍珠、海螺、贝壳因为稀有,被视为最贵重的首饰,每个女子的嫁妆里必定会有几件出自水里的珍品。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过上心满意足的日子,但清除身心里多余的东西确实是可以做到的。比如,在这洋洋洒洒的泉水边。很多时候,满足是相对,正因为有了这些荡漾的水波,我才拥有了从心到身的清凉,才触摸到了最真实的存在。

无疑,安享泉边生活的济南人是让人眼红的。

我贪婪地从不同角度拍了不少图片,阳光下的泉眼,像流淌着的银子,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快乐。每次重新翻开,喜欢的感觉依然强烈。

庆幸自己能够拥抱这里的清凉和秀美,庆幸自己能够在黄河之南的城市,捧出心底的快乐和温暖,给自己,给别人。

去聊城的路上隔着车窗远远看见了黄河,在稍后两天去泰安的路上,又再次与黄河相遇。在我眼里,它代表了北方的气质和语言,匆匆穿过,我只能凭想象力去构建它的风骨和内涵。

我一心一意在齐鲁大地上穿行,迎向远处素未谋面的期待,无关繁华,无关平淡。对于我来说,未知的人和事,时间和空间是那么的模糊和神秘。有些兴奋,我被自己的想法激励着。

与忙碌的道路相反,公路两边,大片大片健壮的作物,密集地出现在眼前,它们默默地从辽远的大地上生长出来,并不断吸取着经由无数双劳动之手传递的养分。

土地平整得让人有些心酸。

我仔细地观察过那种经过反复耕作的褐色泥土,圆润饱满,泛着齐鲁厚土特有的充沛娴熟,与红土高原有着截然的气质。

在我的故乡,由于鲜有平整的耕地,犁至今依然是山村常见的农具。我曾问过一个家境不错的农人,怎么不用那种小型的手扶拖拉机呢,选择机器可以更省力。他淡淡一笑:习惯了。

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有着灰色皮毛的健壮水牛,驾着犁破浪般划开收割过的土地,新鲜的红土马上像翻卷的浪花,齐刷刷地涌了上来。农人不时会习惯性地扬起鞭子吆喝一两声,但鞭子并不会真的落在牛身上,只在空中打个漂亮的旋便收住了,女子抱着一只撮箕跟在后面播撒着种子。这种源自太初的耕作方式收成可想而知。如果他们知道,有着六百多万人口的聊城不仅成功地解决了吃饭问题,余粮还源源运往需要的地方,不知该做何想?

当今世界,伴随着工业和科技的发展,农耕文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萎缩着,如此下去,人类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粮食安全的警钟也终会敲响。令人心里踏实的是,像聊城这样源源不断向世界奉献着小麦、玉米、棉花的大地,不但没有萎缩,还在顽强地坚守、担当,而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是值得尊重的。

尽管聊城名胜古迹繁多,我依然想说说我去过的清真寺。

对于我来说,清真寺绝不仅仅意味着开始。到达聊城的当天晚上,在山东伊协王会长的带领下,我们在一个灯火阑珊的时刻进入了聊城清真西寺。此刻,我不想过多地表达那融合了古典的伊斯兰风格和中原的汉式建筑的清真古寺,以及大殿里那些神秘而美丽的文字带给我的一如既往的庄重和安详,尽管这些象征着伊斯兰文明的符号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影响着我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我亦不想描述这座历经六百年风雨背靠东昌湖的古寺带给我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如果仅仅是这些,我会觉得自己很矫情。正值尊贵的斋月,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进入一所北方的清真寺,我更想说说回民,遍居于齐鲁大地的回民。山东有四十多万回民,远的不说,仅近现代就涌现出了抗击倭寇的回族将领左宝贵,“五四”时期的爱国女杰郭隆真、马云亭等人的“山东回教救国后援会”,追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泰安周围各县、鲁北的无棣、盐山等县的回族村庄以及枣庄煤矿区,先后建立了党的组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更涌现出了英勇的铁道游击队政委张鸿仪,肥城游击队的米英俊,聊城抗日英雄金方昌,以八十多岁高龄深入虎穴与敌顽强斗争的老英雄马东,著名的神枪手、抗日民兵队长金维三……如果一直数下去就会发现,这串长长的名单在不同的都时期会添上更多人的名字。因此,当我从大明湖边进入铁公祠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我知道那位以铮铮铁骨著称于世的色目人铁铉,一定会这样做的,因为他的血液历来就有着刚烈不屈的基因。今天,鉄铉的身躯早已随着滚滚油锅里的青烟远去,只能从铁公祠里翻新了无数遍的楹联匾额上依稀辨认出他的忠义决绝以及后人对他的崇敬。而所有这一切,连同齐鲁大地上曾经有过的创伤与痛苦,微笑与咆哮,共同构成了山东回民最基本的血脉与骨骼。

后来,我又去了临清清真寺和泰安清真寺。

清真寺关乎回民的信仰,关乎每一个具体的日子,关乎着回归的去处,关乎人道和悲悯的力量。这些矗立在齐鲁大地上大大小小的清真寺,如同沙漠里的绿洲,安顿着信仰,接纳着一个个普通而具体的日子。一天五次飘荡在邦克楼上的唤经声仿佛在歌唱着那源自于西域的秘密,歌唱着这个民族在中华文化中的融入与保留。在信仰的世界里,人们更在意精神的归宿,平淡的人生也因此而有了可靠的色泽。

至今依然记得,在泰安清真寺里那些在月光下做礼拜的人们。院子里的石榴花盛开着,月光照亮了人们宁静温和的面容, 我们像久违的亲人一样热切地交谈着。其中的一位更是兴奋地告诉我,他去过云南的纳家营和沙甸,他反复说:我们是一家人。我热爱这些出现在清真寺里的人们,愿意学习他们宁静与温和。月光下,我们拍了合影。我特别记住了一位92岁的老人,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跌宕起伏,唯一不变的,是每周都会参加清真寺的聚礼。由此,我相信了信仰的不朽。世事的难度,实际上就是心灵的难度,还有什么能够同信仰相比呢?一个日益发展的健康社会,应该是一个和谐包容的社会,这样才有可能抵达真正的文明。

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有机会端着他们的饭碗,挨着他们散发着信仰气息的身体站在一起,长久地默默地奉献于齐鲁大地。

对于泰安人来说,登泰山是不需要理由的。

在登泰山的路上,很长一段路是与一位七十多岁的张姓泰安本地人同行的。老人办了年卡,每周都会来登山,登泰山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得知我来自云南,他热情地笑了起来:“不容易呀,登泰山,保平安呢。”一路上,他不紧不慢地匀速走着,边走边指着路边的碑铭石刻给我看。他说,自己仅念过小学,很多字都是从这些石刻碑文上学会的。

后来,又遇见了很多与我一样自遥远的地方来登泰山的人。一对来自广西的小夫妻,他们行走的姿态默契而娴熟,女子长得白皙而纤小,男的体贴而细致。在供奉着泰山老奶奶的碧霞祠,我拍下了他们持香秉烛虔诚跪拜的身影,原想他们是来求子的,不想在那个小小的福牌上,他们写下了这样的祈愿:“愿天下所有的人安享平安幸福。”密密麻麻的福牌中,更多的人写下了“心想事成,全家平安”的美好祈愿。阅读这样的文字,让我看到了片段的人生,如何在漫长的时间里参与了泰山的文化创造。

更多的人流与我擦肩而过,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源流,汇聚在了这里,形成了泰山的另一种人文景观。

现实生活中,我是个严重缺乏方向感的人,开车走路经常不辨东西方向。果然,才进泰山我就被众多的景点遗迹灌满了脑袋,充沛的松柏溪泉,钟鼎铭文,碑刻匾额,一路登顶,我竟然记住了这样一些名称:岱庙、关帝庙、一天门、斗母宫、经石峪、中天门、南天门、碧霞祠等等,从来自远古的浑厚里,我感受到了泰山的约定俗成。

来到泰山,不能不说到石头,这些从太初生长到今天的石头,寓意了自然和生命,它的斑斓深藏于大地的深处。我格外看重在新的表象之中蕴藏着的旧,一如眼前这些在地下隐修了千年又千年的石头,以沉默的力量对抗着喧嚣的尘世,诱惑着各路探索者前赴后继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心灵宝藏。

我喜欢石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在我的书房里,收藏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石头。我相信,人世间的一切都会消蚀,只有石头才是大地上不朽的语言。我钟爱的首饰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留给石头的,绿松石、水晶、玛瑙、石榴石、玉髓、粉晶、黑曜石、青晶石、猫眼石、橄榄石,我会为了这些钟爱的石头掏空囊中的银子。在我眼里,它们很特别,有着漫长到超越时空的历史,我从变幻莫测的石头中看到了远处的光,无边的想象纷至沓来,构成了我最初文字中的绚丽与故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得感谢石头,它让我的想象力抵达了任何它想去的地方。

在中天门附近,我走进了一间主营泰山石的小摊。店主姓陈,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原本有着一只铁饭碗的,可他偏偏辞了职,在泰山租了个摊位卖起了泰山石,风吹日晒,过起了没保障的日子。按说,卖泰山石并不赚钱,小本微利,赚的是自身的劳力。对此,他笑笑说:“俺这一辈子,不知怎么就喜欢与泰山石守着,一天不摸着这些石头,心里就像缺了个东西。这不,你们大老远背几块石头回去,不就图个吉利吗?”

不知是被石头陶醉了,还是被自己略带磁性的声音陶醉了,他越讲越兴奋。他说,晚上收摊回去,他会像唠叨家常一样,把白天遇到的人和事讲给八十多岁的母亲听,母亲一边端出热饭菜,一边满足地听着。

喜欢他那种简单知足的状态,作为活在现实中的人,他的生活远谈不上富裕,仅仅是解决了温饱。每个人对得与失的理解都不会一样,只要自己觉得平和幸福就好。聊了一会儿,我向他请教怎样鉴赏泰山石,他又笑笑说,很简单,真正的泰山石采自泰山东岳,质地坚硬,密度极高,概括起来就七个字:形奇、质佳,纹理好。经他一点,似乎茅塞顿开,便选了两块自己认为浑厚凝重的石头捏在手上,爽快地付了钱。

如果说泰山封禅代表了泰山历史和文化的登峰造极,那么,今天的泰山已经实实在在地搭上了时代的快车,朝着与过去相反的方向驶去了。潮流所向,人的力量确实非常有限,惟愿泰山能够一如既往地传承着精神深处的厚重与文明。

土木院落,尺规方寸,清水色的屋脊,斑驳的墙壁,雕刻的梁檐,古朴的窗棂,孔庙在曲阜七月湿热的天空下彰显着它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庞大的园林,儒家文化的真身就掩藏在这里。蚀痕,苍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丹青竹简,繁体的汉字记录下的繁浩卷册,以一种千川万壑的的气象澎湃而来。

忠诚、仁义、好客、豪放、包容,行走在古朴与繁华之间,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了这些我认为能够代表齐鲁文化的词语。

我未必记得住石碑上繁体的文字,却记住了上面凝固的色泽和黛色的水痕,并透过它们看到了儒家文化的脉络。从西周至明清,儒家、法家、道家、兵家、纵横家、农家、文学家、戏曲家等各家各派的学说和著作纷至沓来。孔子、孟子、管子、孙子、鬼谷子、曾子、姜太公、诸葛亮、王羲之、辛弃疾、李清照、蒲松龄,《论语》《大学》《中庸》《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孟子》《管子》《孙子兵法》,一直到《齐民要术》《聊斋志异》,我以文字的方式,漫游在广袤的齐鲁大地。

尽管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异族的血液,但我是在汉字的浸润下成长的,汉字把我带到了一个无比宽敞的世界,我对文学最早的感受就是语言的美。在曲阜,在儒家文化的源头,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来自文字的厚重与气质。

其实,早在元代,儒家思想就随着蒙古人的军队传到了边陲云南。滇南建水孔庙始建于公元1285年元朝至元年间,经历代40多次扩建增修,形成了仅次于曲阜孔庙和北京孔庙的规模。

自古以来,建水一直是彝人的城池,被称为“惠历”,彝语是“大海”的意思。元朝时期,不少宋朝的遗老被从中原辗转遣送到了这里,为了寄托思乡之情,这些远离故土的人们,把这里叫做“临安”,临时安身之所的意思,即使身处边陲,他们的心也不愿离开中原故土。随着移民的不断增多,滇南民间苦读诗书,求取功名的风气渐盛,博文尚儒,移民的后代只有苦读诗书,通过科举考试才能重返故土,光宗耀祖。可以说,晚清建水的地图上,最醒目的当数孔庙。古朴的书院、祠堂、阁楼,无一不透露着浓浓的儒家气息。前庭后院,荷花香满十里,整座建筑浸润着草木的清香与丹青的意境。几百年来,建水民间一直相信“正月游孔庙,子孙会读书、有出息”,每年农历正月,建水孔庙都要举行盛大的祭孔活动,仿佛无声地宣告着这座城池土著文化的没落与消解。

如果说建水孔庙以宏大的规模著称,滇西彝州石羊的孔庙则保存着当今世界上体积最大的孔子铜像。

石羊孔庙始建于明洪武元年,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令人惊讶的是,仅明清两朝,地处蛮荒深山里的石羊镇出了两个翰林,七个进士、六十九个举人、一百多个贡生。孔庙的出现,很容易就把边疆与中原连在了一起。

齐鲁的土地饱含了礼仪和规矩,彝州的土地则充满了神灵和歌舞。在离石羊孔庙不远的姚安,是彝族著名的创世纪史诗《梅葛》的发源地。今天,彝人们依然因循着古老的传统,通过铺天盖地的歌舞和必要的仪式,求得六畜兴旺、人丁平安,并引导逝去的生命回到祖先的故地。在彝人的世界里,人们根深蒂固地信着神灵和毕摩,“头人的知识上百,土司的知识上千,毕摩的知识无数记”。同祭孔一样,毕摩的仪式盛大而华丽。千百年来,毕摩文化一直是彝人社会的主流文化。

站在曲阜的孔庙忽然说起这些,我是想表达,无论是祭孔还是《梅葛》,都是传统、源头绽放在时间里的文明。孔子和毕摩,都是智者,总会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重新把人们领回到文明的开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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