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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竹林名士“任性自恣”下的“自我束缚”

2016-01-04赵萌萌

青春岁月 2015年23期
关键词:阮籍名士嵇康

赵萌萌

【摘要】竹林名士虽然以竹林七贤(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王戎)为代表,但其实真正的代表人物只有阮籍和嵇康二人,本文主要以阮籍和嵇康为例展开论述。

【关键词】竹林名士

竹林名士虽然以竹林七贤(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王戎)为代表,但其实真正的代表人物只有阮籍和嵇康二人,本文主要以阮籍和嵇康为例展开论述。当今学界普遍认为,魏晋时期是一个政治混乱的时代,处于这种状态下的竹林名士迷惘而又绝望,他们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宗纲,企图以一种超脱的方式来寻求解除自己的精神困惑,以高蹈出世的理想人格张扬于外。个人认为,竹林名士“遗落世事”不假,但如果说是超脱于世事却有点言过其实,竹林名士表面上看起来的“任性自恣”,如果往深处探讨,我们就会发现,无论在现实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竹林名士都于无形中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自我束缚”。

从文学研究的角度,我们对于古人的评价往往直接来自于他们留下的作品,这就难免会有所偏颇。中国古代文人在他们流传的作品中常常是从精神层面的高度来进行自我展示、剖析,这就会导致我们忽视了联系现实、从最客观的层面解读某个文人或是作品。竹林名士们在精神方面的自我张扬往往为世人所赞扬,而他们在现实、政治方面的自我压抑或说“自我束缚”往往被人们所忽视也是正源于此。对于名士们与政治、现实方面的关系,他们的通常做法是自以为切断与社会的联系,如嵇康提出的“浊酒一杯,谈琴一曲,志愿毕矣”的与世隔绝态度。这种断绝联系表面上似乎逃离了现实、政治对于他们的制约,其实不然,或者说这正是现实政治对其制约的结果。对于士人们“不与世事”、“遗落世事”的做法,当今人们最喜欢往高处解读,认为他们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等等,但如果我们用现实一点的眼光来看,我们就会发现,士人们的这种做法含有一定的明哲保身的意味在里面。面对政治方面的高压,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自我止步,竹林名士的做法正是如此。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竹林名士表面上看起来的自我放纵恰恰规范了他们的行为,是他们“慎行”的一种特殊表现。当政治上抑郁不可解时,他们很明智的转入了“从欲为欢”之中,这种表面上的放纵一方面满足了他们感官娱乐上的刺激,缓解了他们面对现实的无力感,另一方面实际上也“规范”了他们的行为,使他们的行为虽然表面上放纵、任性,但实际上却并无触及上层统治者的规范,甚至可以说是对于上层统治者在现实层面不予反抗的一种明明白白的暗示。从这个角度讲,阮籍等人的“嗜酒荒放,露头散发,裸袒箕踞”等行为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高尚了。此外,阮籍的“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更是他在政治方面谨言慎行、“自我束缚”的直接表现。

正是基于现实政治下“自我束缚”的无力感,竹林名士将现实与精神层面剖开,并试图用精神方面的放纵来弥补他们在现实政治方面的自我退让。但其实细细分析我们也能发现,精神层面的“放纵”又恰恰导致了他们在精神层面的另一种“自我束缚”。这种“束缚”表现在士人们对于“我”的过度标榜上。在群体与个人之间,他们果断的选择了后者,将生命的意义完全束缚于自我。魏晋以前的文人标榜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在竹林名士这里,他们切断了由爱一己之身到爱天下之身,独爱一己之身,一切听从自己的心意,并从理论的高度进行自我维护、辩白,如“值心而言,则言无不是;触情而行,则事无不吉。”(戴明扬《嵇康集校注》),这种对于随个人所欲的合理性的解说有些苍白无力,它忽略了这种无所隐蔽的表达性情之举的可实施的现实可能性。其导致的结果之一就是在魏晋时期“自我”被拔高,这种专注于自我的人生态度本无可厚非甚至值得赞扬,但更多的时候名士们对于自我的标榜使他们陷入了自己为自己所编织的枷锁中无法自拔,不可避免又陷入对于人生困境的思考,本是企图脱离困境,却于无形中陷入了对于人生终极问题的思考与困惑——对于生命有限的思索。他们所追求的个体的完全自由、解脱与生命的有限构成了无法调解的悖论,精神上的解脱也就无法达到,反而是将自己束缚于更大的人生烦恼当中,由此便陷入了“一日复一日,一夕复一朝”、“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的对于生命的斤斤计较与战战兢兢当中。

在中国文学史上,只要谈及生命之有限的问题,就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到“道”的问题。确实,道家学派较早的谈及了生与死亡的问题。庄子曾说:“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此外,道家还提出了尽年之道,如老子所说:“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竹林名士热衷于“道”也就由此可以得到解释,他们在唯一可以自主的精神方面也由于生命的有限而得不到所预期的自由,这无疑加剧了他们内心的焦虑,道家关于生命的问题探讨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们对于死亡的畏惧,加深了他们对于生命的认解。

但不容忽视的另一个问题是,当他们试图在精神方面跳出束缚时,他们落入了另一个圈套,即从现实世界的体制跳入虚无世界的体制,或者说是将自己束缚于“道”的体制之中。在这里涉及到的另一个问题是竹林名士们对“儒”与“道”的选择问题,“儒”与“道”一指入世,一指出世;一强调“如欲平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孟子·公孙丑》),一则强调无为。竹林名士基于当时特殊的社会政治环境和对于“逃乎深缝,匿乎坏絮”的工具性礼教的不满,从而抛却了儒学,进而推崇老庄无私无欲的“自然”。阮籍在《答伏义书》中说:“齐万物之去留,随六气之盈虚,总玄纲于太极,抚天地于寥廓。”如果仅仅是信奉于道学的“天人合一”、“归之于自然”的层面,他们大可以在一定层面上超越现实人生,领味到精神上的完全自由,使生命暂时归于虚静的状态,实现心灵上的安适。但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进入虚空淳朴的状态后,从自我内在出发,试图于恍惚中感受体悟世界万物之根本,实现自我的“超越”。于是,当他们过分的强调摆脱外界的万物,只专注于内心的驰骋时,最终会沉溺于自我所编织的看似辽阔实则虚无的境界不可自拔。不可避免的一个结果就是开始了由“本有济世志”到“游心极视,不睹其外,终年驰骋,思不出位”的退变。如果说上文所提到的竹林名士们在用行为的放荡规束自己,在精神方面还颇感一丝无奈的话,此刻,他们在将精神方面完全束缚于“道”之后,内心对于“道”所创造的精神方面的以虚无为基础的放纵也颇感满意了。在另一方面,竹林名士们越过了道教崇尚自然的层面,更深入的进入对于神仙境界的向往,开始了对于虚无飘渺世界的追求,如嵇康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写道:“又闻道士遗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他们过多的纠结于生命的永久,不可避免的又陷入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当中,终究也摆脱不了生命的虚无感。这也决定了他们“贵得肆志,纵心无悔”理想的不可得。试图摆脱现实的束缚而不可得,最终将自己束缚于虚无的境界之中。

竹林名士们无论是在现实政治方面的自我束缚、对于自我的过度标榜还是将自己束缚于虚无的体制之中,这在很大层面是由于当时的社会政治环境造成的,其实也可以说是他们试图在最大程度上摆脱束缚而不可得的结果。在外界的强大压力和试图摆脱束缚形成的张力中,名士们的个人价值得到前所未有的彰显。更难能可贵的是竹林名士们大胆的“任性自恣”还是极大地鼓舞了后代士人在“战战兢兢”的儒学下任性放达的勇气,给中国士人们添上了洒脱豁达的一笔。

【参考文献】

[1] 阮 籍. 阮籍集[M].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

[2] 嵇 康. 嵇康集校注[M]. 中华书局, 2015.

[3] 房玄龄. 晋书[M]. 中华出版社, 1974.

[4] 朱 熹, 注. 孟子[M]. 古籍出版社,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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