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说妖精
2015-12-29国语
说到《西游记》中奇怪的妖精,你会想到哪个?我先想到了黄眉老怪。他对唐僧肉不感兴趣,“如若斗得过我,饶你师徒,让汝等成个正果;如若不能,将汝等打死,等我去见如来取经,果正中华也”。在都想吃唐僧肉,都想长生不老的妖精中,果然是个另类。
神通广大的妖精,如九头狮怪,“你看他身无披挂,手不拈兵,大踏步走到前边,只闻得孙行 者吆喝哩。他就大开了洞门,不答话,径奔行者。行者使铁棒当头支住,沙僧抡宝杖就打。那老妖把头摇一摇,左右八个头,一齐张开口,把行者、沙僧轻轻的又衔于洞内,教:‘取绳索来!’”不穿战袍,不使兵刃,捉取齐天大圣兄弟三个,“轻轻的”叼住,如探囊取物,好厉害。
质朴天真的妖精,当属莲花洞里的两个小妖,一个叫精细鬼,一个叫伶俐虫(这两个名字和奔波儿灞、灞波儿奔一起,堪称《西游记》中四大经典命名),却既不精细,也不伶俐,被孙悟空骗了还帮着数钱。这两个小妖拿着红葫芦和玉静瓶,去收压在山下的孙悟空,不成想孙悟空提前出来了,化装成一个道士,先是和他们搭讪,说要看一下他们的宝贝,两个小妖想都不想就递给他了。孙悟空也是“猴有猴道”,没有撅屁股就跑,“不好,不好!抢便抢去,只是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叫做白日抢夺了。” 于是变出一个大葫芦出来,弄了一个障眼法,说是能装天,果然把这两个小鬼唬住了,轻易的就用一根毫毛骗来了两个宝贝。想必一方面是莲花洞平时民主惯了,精细鬼和伶俐虫敢于自作主张。一方面想必也是他们对于老板也是忠心耿耿,决不放过替他们占便宜的机会。交换完毕之后还赌咒发誓:“我两件装人之宝,贴换你一件装天之宝,若有反悔,一年四季遭瘟。” 他们的妖品真是没得说。在《西游记》的妖精体系中,黑熊怪是孙悟空加入取经团队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对手,非常值得玩味。
绝大部分妖精都是冲着唐僧去了,但黑熊怪也是个另类:他看中了财产。不要说熊罴不喜欢吃人,在碰见孙悟空之前,唐僧出长安遭遇的首难就是一位熊山君,刚开始就把唐僧的几个随从吃了。黑熊怪出场本身是想做好事的,观音院的金池长老看中了唐僧了宝贝袈裟,见财起意,想一把火烧死唐僧师徒。没想到孙悟空也不是省油的灯,借了一个避火罩将唐僧罩住,然后还助了一把风,火烧观音院。那黑熊怪作为金池长老的朋友,岂能坐视不管,“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
那么,黑熊怪是何许妖也?与普通妖精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欺负山神土地用人打牙祭不同,这黑熊怪是一个很讲究生活格调的人。观音院的院主介绍说,“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而且他的那位仓狼朋友凌虚子虽然武力很菜,但也是一位得道中人,还会自己炼制仙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以看出这位黑熊怪平时的生活圈子还是非常风雅的。而且他居所的地段、房屋的装修也很有讲究。且看对黑风山的描述:“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进入其洞府之后,则是“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旷野不堪夸,却赛蓬莱山下景”。而且洞门口还有一幅对联: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在《西游记》中,一般妖精的洞府都描绘成阴森恐怖的模样,惟有此处不吝笔墨,白描了一处蓬莱仙境的景致。就同广告说的一样,“居所是身份的象征”,可见这黑熊怪就脱离了普通的“山妖”级别,与那些只知道吃人肉的妖精不是一个级别,连孙悟空都感叹 “这厮也是个脱垢离尘知命的怪物”。
《西游记》中最能与人和谐相处、善良为妖的,应该是虎口洞的黄狮精。可惜也活该他倒霉,看上了孙悟空他们三位的兵器,偷了过来。这也许是黄狮精生命中第一次偷窃。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后来黄狮精筹备开“钉钯会”,需要猪羊,居然是拿了20两银子差两个小妖“刁钻古怪”和“古怪刁钻”下山去买。你想,作为一只狮子,准确地说,是一只成了妖精有了点本事的狮子,连猪羊都是拿钱去买,那打家劫舍估计更是不可能。刁钻古怪和古怪刁钻下山的路上被孙悟空发现了,使了个定身法。然后孙悟空和猪八戒变成他们的模样,沙僧化装成一个羊倌,一起去虎口洞送猪羊来了。对黄狮精说,“买了八口猪,七腔羊,共十五个牲口。猪银该一十六两,羊银该九两。前者领银二十两,仍欠五两。这个就是客人,跟来找银子的。”换了别的妖精,甭说不找银子,估计把沙僧连人带羊都一起吃掉了。不过这黄狮精不仅给沙僧补了五两银子,还同意管沙僧一顿午饭吃。沙僧进洞看见了自己的兵器,那黄狮精还叮嘱他说:“客人,那中间放光亮的就是钉钯。你看便看,只是出去千万莫与人说。”丝毫没想杀人灭口,唉,做妖精居然和谐到了这个地步。
说到女妖,自然会说到白骨精、蜘蛛精、玉兔精、蝎子精、铁扇公主……其中,白骨精名气最大,居然用三个化身,把唐僧师徒玩得团团转。在《西游记》原著中,白骨精叫做“尸魔”。因为戏曲中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剧目,之后又有同名电影、动画片出品,所以人们习惯上称“尸魔”为白骨精。白骨精因为戏曲、电影、动画片的改编,加入了天上飘下 “黄卷”、白骨洞中白骨精详说自己诡计等内容,让白骨精的阴谋更加天衣无缝。看来,女妖的魅力不在于面容是否姣好,而在于智商是否强大!
《西游记》中出场的诸多妖精,谁对孙悟空造成的威胁最大?毫无疑问是大鹏金翅。虽说很多妖精与孙悟空对阵都是“不分胜败”,但对孙悟空基本上构不成致命的威胁,惟有大鹏金翅,则是彻底完胜孙悟空。观音给了孙悟空三根救命毫毛,孙悟空惟一一次使用就是被大鹏金翅装在“阴阳二气瓶”中。即便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紫金葫芦中,孙悟空都能毫发无损,但在阴阳二气瓶中,第一会体会了恐惧的滋味:“别事好处,这三条火龙难为。再过一会不出,弄得火气攻心,怎了?……怎么好?孤拐烧软了!弄做个残疾之人了!”同时居然“忍不住吊下泪来”,也就是这时候,才想起救命毫毛来。如果说这一次胜出是靠了宝贝,那么第二次对决,大鹏金翅则是彻底压倒了孙悟空。那一次悟空、八戒、沙僧和三怪群殴,八戒和沙僧早早被擒拖了后腿,孙悟空以一敌三眼见下风,便一个筋斗云逃跑。这时大鹏金翅追来,一翅就是九万里,两翅就追上,“悟空被他一把挝住,拿在手中,左右挣挫不得。欲思要走,莫能逃脱。即使变化法遁法,又往来难行”。简直就和《大话西游》中观音对至尊宝一样,被捏在手里唧唧直叫,不是一个等级的。再次逃出后,大鹏又放出话来,说唐僧已经被吃了,孙悟空居然就相信了,但也只敢跑到狮驼洞欺负小妖精出气。之后也不敢言报仇,只想跑到如来那里取紧箍,“下这个箍子,交还与他,老孙还归本洞,称王道寡,耍子儿去吧”,完全不考虑八戒、沙僧这时候还可怜巴巴地躺在蒸笼里。谁会想到,未来的斗战胜佛居然气馁如斯,可以说从武力、智慧上,大鹏都是完胜。
《西游记》中奇奇怪怪的妖精果然不少。如果非要给分分类,妖精分“土生的”和“下凡的”两种。“土生的”不用多解释,就是山中的虎豹熊罴、狐狸蜘蛛之类;水中的鱼鳖虾蟹之类。修炼几百年,上千年,成精成怪,祸乱人间。“下凡的”就复杂些。他们在天上,或者是小童,是青牛,是哮天犬,是青狮……到了凡间,就成了神通广大的妖精。“天上”犹如学校,犹如课堂,“下凡”就像“翘课”,多半是背着主人,偷偷降落人间。同样一个精灵,在天上是仙,到了人间却变成妖。例如猪八戒,在天上是天蓬元帅,因为犯了天条,被贬入人间。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