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中国最早义勇军军歌诞生地

文 / 本刊记者 孙大光

抚顺中国最早义勇军军歌诞生地

文 / 本刊记者 孙大光

孙铭武

孙耀祖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读者一听就知道，这是我们的国歌，也叫《义勇军进行曲》。每当人们唱起国歌都会情不自禁表情庄重，热血沸腾。但殊不知，人们对国歌的耳熟能详还不仅如此，在国歌之前，有几个年轻人曾最早写出义勇军军歌。最近，有媒体对此事有所披露。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为了找回那段特殊的历史记忆，本刊记者近日走访了辽宁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客座研究员、抚顺市地方史学会常务理事白凤羽先生。因为是他的不懈努力，最终找到了中国第一首《义勇军军歌》的创作者孙铭武、孙耀祖和张显铭，从此揭开了一段令人荡气回肠的爱国主义历史……

“九一·八事变”催生《义勇军军歌》

白先生首先向记者申明：《义勇军军歌》是《义勇军进行曲》的原创。它诞生于日军发动的“九·一八事变”不到一个月，其作者是当年的退役军官、辽宁抚顺市清原县中寨子村人孙铭武、小学校长孙耀祖和留日学生张显铭三人。《义勇军军歌》创作时间是1931年10月16日，距“九·一八事变”不到一个月；而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创造于1935年，后者比前者晚了4年。但二者的歌词、创作意义和目的都是要唤醒人们起来抗日。

白先生告诉记者，孙铭武系满族镶黄旗，于1889年生于抚顺市清原县中寨子村。后来他成为东北军上校参谋长。孙铭武是血性汉子，当他看到军阀连年混战，老百姓民不聊生，非常痛苦和气愤，便于1925年退出军界，在沈阳开了一家旅馆。但他的勤务兵吕奎山后来证实，当时的孙铭武已经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以旅馆作为秘密联络点从事革命活动。

白先生说，“九·一八事变”发生当天，孙铭武目睹日军的暴行失声痛哭，第二天他找到老朋友辽宁省警务处长黄显生将军，要求抵抗日本鬼子。黄将军告诉他：你可以回家乡组织义勇军抗日。

孙铭武在沈阳中途遇到清原县湾甸子乡留日学生张显铭，各述日本侵略暴行，张显铭说：“政府丢弃东三省大好河山和三千万同胞，我辈不能坐视亡国灭种无动于衷。”孙铭武说：“坐以待毙，不如起而杀敌。”二人决定立即回家乡组织义勇军抗击日寇。

孙铭武与在小学当校长的胞弟孙耀祖在清原、新宾、柳河、桓仁等县、城、乡，日夜奔走，揭露日军枪杀我同胞、强暴我女同胞、抢掠财物等罪行，觉悟的民众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参加义勇军。为了尽快组织起抗日义勇军，孙铭武、孙耀祖及胞兄孙铭玖变卖了家产水田150亩，旱田30亩，还有15间孙家大院及车马等，购买了枪支弹药等军需物资。而张显铭的行动也很快。于是，孙氏兄弟和张显铭共同决定：1931年10月中旬举行起义。起义前，孙铭武提议创作一首义勇军军歌，组织宣传民众起来抗日，鼓舞义勇军抗战士气。

12年前，白先生考察义勇军军歌时，曾在抚顺葛布见到孙铭武将军的长子，88岁的孙超老人，他与他的孙子孙东旭又一次唱起那首义勇军军歌：

起来

起来

不愿当亡国奴的人们

用我们的血肉唤起全国民族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奋起杀敌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起来

起来

全国人民团结一致

战斗

战斗

战斗

战斗

白先生告诉记者，当时孙超老人在唱这首歌时，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首歌是1931年10月16日晚上，在抚顺清原县中寨子村孙家大院我们家创作的”，孙超先生说，“我当时15岁，我在创作现场”。

难忘的回忆

1931年10月19日，孙铭武等人率领400多名热血青年，在清原县小苏河虫王庙起义。他们威风凛凛，高举义勇军大旗，高唱义勇军军歌，几千老百姓闻讯前来助威，孙铭武等人割破中指，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抗日救国，杀身成仁……”这支抗日队伍如下山猛虎，所向无敌。

盘踞在清原县的是东边道保安司令于芷山，他是一个大汉奸，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成为兵强马壮的正规军，他很狂妄的扬言欲消灭义勇军于萌芽之中，然而经过两次大围剿，反遭失败。孙铭武等人组织的是正义之师，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为宗旨而深得民心，队伍很快发展到1000多人。义勇军在柳河县红石镇整编时，大家推举孙铭武为血盟救国军总司令，张显铭为总参议……大汉奸于芷山得知后，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他与义勇军两次作战均以失败告终，视义勇军为肉中刺，眼中钉。想来想去，他这次想去劝降。1932年1月18日，于芷山派手下于营长去孙铭武处传递自己的信，信中写到：“诸君抗日热诚，敝司令岂但不能摧残，且甚感佩，不如与我军合作，待有机可乘，再行起事……”于营长说于司令也想抗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但孙铭武毅然拒绝与其合作，提出双方各不相扰，划分地域，以保存抗日力量。于营长说事关重大，要请示于司令，要孙铭武到柳河三源浦与于司令会谈，总参议张显铭说这是他们的阴谋诡计，是“鸿门宴”，但孙铭武想利用这一机会说服于芷山抗日。正在此时，于芷山派人送来有孙铭武的同事、朋友、老部下唐聚五、李春润等签名赴会的保证书，担保赴会人员的人身安全，义勇军领导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由孙铭武、张显铭等20名领导赴会，由一百名士兵护送。

孙铭武、张显铭等人到了于芷山的部队后，于芷山并没有出面接待，而是派人大摆酒席招待，并强行将孙铭武、张显铭等人留宿，孙、张等人知道中计了。果然，半夜时分孙铭武等20名抗日英雄被于芷山杀害在三源浦西门外，那些担保人终于认清于芷山投降卖国求荣的本质，悔恨交加，唐聚五、李春润等纷纷组织义勇军抗击日伪军。

孙耀祖继承兄志，1932年1月带领500人参加了辽宁民众自卫军，他身为旅长，指挥若定，勇敢无畏，在攻打新宾、新开岭战斗中，接连胜利。在攻打清原县城时，战士们奋勇杀敌，打得日伪军焦头烂额，气的敌人暴跳如雷。

1932年末，孙耀祖西入北平，在北平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早出晚归，痛述日军在东北的暴行和老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当他演讲义勇军抗击日寇的英雄事迹时，多次高唱义勇军军歌，使在场的一些流亡北平的东北人士失声痛哭，他们高呼“打倒日本鬼子，保卫中华”。他们决心打回东北去，赶走侵略者。孙耀祖的行动受到“东北抗日救国会”车向枕、阎宝行、栗又文、高崇民、王化一等领导的赞扬。

“东北抗日救国会”顺应民意，决定派人回东北组织义勇军，孙耀祖临危受命回东北领导义勇军，不幸在大连被捕。原来，孙耀祖是被汉奸出卖的。当他们坐的轮船刚到大连码头时，被日军突然包围，并让从船上下来的人一字排开，日军让一个头戴牛皮纸袋，只露两只眼睛的人在一旁指认，他竟然一连指认出包括孙耀祖在内的20个人，都被日军带走了。日军先对这些人诱降，诱降不行，日军就让孙耀祖观看他们用刺刀杀人和把人扔进狼圈里的惨状，日军狞笑着，但孙耀祖毫无畏惧，痛骂他们“惨无人道”、“禽兽不如”、“罪大恶极”，高呼打倒“日本鬼子”，气急败坏的敌人遂将孙耀祖扔进狼圈，孙耀祖壮烈牺牲……

日伪在《盛京时报》、《泰东日报》及《奉天每日新闻》等报刊发头条新闻，庆功授奖。

义勇军将领李春润等闻听噩耗，捶胸顿足，扼腕痛惜……孙超在回忆这一段历史时，几次泣不成声。

显然，《义勇军军歌》是义勇军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至今唱起这首歌，都会让我们暗下决心：我们不能忘记先烈，我们不能忘记过去……

祖国没有忘记他们

1935年2月28日，在当时北平发行的“东北抗日救国会”救国旬刊《半月1人》刊载：义勇军第三军团总指挥李春润对“义勇军第三军团总参议兼第四梯队少将司令官孙耀祖及其兄孙铭武抗日殉难，为其请恤文”。

1948年5月29日，《沈阳日报》载：“国家内政部因”“孙铭武、孙耀祖忠勇卫国，组织东北抗日义勇军，为国捐躯，准入祀忠烈祠”。

1953年8月，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签名“孙铭武革命牺牲家属光荣纪念证”，题写孙铭武同志“丰功伟绩，永垂不朽”。之后又签发孙铭武、孙耀祖革命烈士证明书。

2014年9月1日，媒体报导：民政部公布300名抗日英烈名录，抚顺人孙铭武排在第一位，媒体把他们创作的《义勇军军歌》认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母本”。

人民没有忘记他们

孙铭武、孙耀祖二将军及其胞兄孙铭玖，为了祖国的国土完整和安全，为了民族的尊严不受辱，为了民族利益不被侵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义无反顾地抗击日军，最后牺牲了年轻的生命……

人们从来没有忘记他们，政府也没有忘记他们，辽宁省和清原县的两级政府为他们修碑立传，穆忠德、贾玉彬、杨沛霖、康晓潺等人陆续发表了纪念他们的文章，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被后人牢记，他们所做的《义勇军军歌》被他们的祖孙传唱……

尤其抚顺人至今还记着孙铭武、孙耀祖留给世人的遗言。

孙铭武——“民族不可辱，国土必救复，毁家杀身何所惧，愿作抗日第一人”。

孙耀祖——“教育救国志未酬，投笔从戎战倭寇，生死离别无所惧，耀祖何惜身与头”。

清原县中寨子村94岁姜学儒老人至今还记得他三大爷孙铭武、四大爷孙耀祖抗日事迹，还有那首《义勇军军歌》。

孙耀祖在唐山的孙子孙克本，1954年就听他父亲孙镇中唱《义勇军军歌》，当时还说是你爷和你三爷闹义勇军时创编的。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人诬陷他篡改“国歌”，被打进牛棚，而孙耀祖的孙子孙滦宁说文革中他父亲孙向诚也因篡改“国歌”而被关押；孙铭武长孙孙显庭说，1963年以前就听他父亲唱《义勇军军歌》。受父亲的教诲，他一看见红旗，就想起国歌，就想起《义勇军军歌》，他经常面壁哽咽着唱起“起来，不愿当亡国奴的人们……”可以说，孙氏子孙一直没有忘记历史，一直在传唱着这首歌。

抚顺市人民更没有忘记他们，2014年抚顺市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了《抚顺民国往事》一书，市政协主席张敏作序，书中介绍了义勇军将领孙铭武、孙耀祖兄弟创作《义勇军军歌》的经过，读了让人倍感激奋。

抚顺市委书记王桂芬非常重视《义勇军军歌》诞生在清原这一珍贵历史史实，并作重要批示，要挖掘研究《义勇军军歌》与《国歌》的关系。2014年12月9日，抚顺市社会科学院在清原县召开了《国歌》素材诞生地研讨会，抚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良玉，抚顺市社会科学院院长李栋、副院长王平鲁，清原县政协主席周国尧，县委副书记吕长珂，县委宣传部长王贵宾，副县长张勇、宣传部副部长李桂芝、战树成，县文体局书记吕道义，民政局书记靳忠民，县档案局局长周俊良等领导都参加了会议。

孙铭武、孙耀祖烈士的孙子孙显庭、孙滦宁、孙恩宁等人应邀参加了会议，并讲述了爷爷孙铭武、孙耀祖抗日为国捐躯的感人事迹。会上，王平鲁副院长讲述了2002年9月28日他采访孙超老人的经过，当时孙超老人说他是孙铭武的儿子，他父亲上校不当，是地下党员，文革中吕奎山说他是共产党员，还说他们创编一首抗日军歌，说着说着就唱起来：起来，不愿当亡国奴的人们……当唱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时，就站起来，做放枪的动作，后来唱“战斗、战斗、战斗”时又站起来，做端着枪的动作，说我当时(15岁)天天唱。

白凤羽讲述了孙铭武、张显铭、孙耀祖创作《义勇军军歌》的经过，辽宁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赵杰先生在会上说：清原县中寨子村可以叫“国歌素材诞生地”，还应有一个显著标志。《人民日报》记者魏亚南先生在会上说：抚顺《义勇军军歌》可认定为《国歌》母本，这是一篇爱国主义教育的大文章，要向上级汇报。抚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良玉说：清原中寨子村可定为“国歌故乡”，要有固化。2014年12月18日抚顺市委书记王桂芬在给孙耀祖孙子孙滦宁的信中写到：“回首往事，正是因为以您祖辈为代表的革命先烈们，为了国家的兴亡和民族的复兴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我们国家今天的繁荣富强。历史不会忘记，国家不会忘记，抚顺的人民更不会忘孙铭武、孙铭久、孙耀祖这些革命先烈的功绩，我们定会遵循英雄脚步奋勇前行，把先烈的英雄事迹转化为全市广大干部群众推动城市转型振兴，建设幸福美丽抚顺的强大正能量，让英雄精神薪火相传。”

王平鲁副院长认为抚顺《义勇军军歌》歌词是《国歌》的母本，白凤羽认为抚顺《义勇军军歌》歌词是《义勇军进行曲》(国歌)歌词的主要来源，他的观点与一些媒体相同，他举出两例：2009年11月11日作者余音在《光明网》著文《义勇军进行曲》歌词的来源，一文载：2005年10月1日抚顺新闻网报导说，抚顺发现中国最早一首义勇军军歌。孙铭武将军的遗孤，90高龄的孙超老人仍能完整地高唱这首军歌……“通过仔细比较分析可以发现，无论是主题结构，还是遣词造句，田汉的“军歌”歌词，主要取材于《血唱救国军歌》(抚顺义勇军歌)”。

2014年12月13日，《红潮网》有作者评论说：“孙铭武、孙耀祖这两位兄弟是最早参与义勇军抗日军歌歌词作者，也就是后来的《义勇军进行曲》，也就是我们的《国歌》，他们无愧是义勇军和义勇军进行曲的奠基人。”

最后，白凤羽先生对记者说，抚顺《义勇军军歌》是爱国主义历史教科书，是《国歌》母本，是国之珍宝，在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之日，中国和世界人民要永远铭记当年日本军国主义对世界人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也不能忘记，当年中国人民高唱《义勇军军歌》，用鲜血与生命保家卫国，冲杀在最前线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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