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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两篇

2015-12-26樊文宏

青海湖 2015年4期
关键词:石棉世界

樊文宏

散文两篇

樊文宏

花土沟的风

对于花土沟的人来说,年过罢就意味着风季到了。

是呀,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在我的记忆中,现在花土沟的风好像没有以前多了,但比以前猛。记得小时候一到下午就准时刮风吹得电线呜呜作响,似幽幽洞箫倾诉。我就是听着这个声音伴随着戈壁的风渐渐长大。

早上起床,还是碧空如洗,心想,嘿,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话音刚落,一到11点,狂风夹杂着沙子就肆无忌惮地从石棉矿的方向横扫过来。顿时眼前一阵迷茫,狂风怒号,沙尘四涌,浮尘和纸屑被狂风卷起,满空旋舞,大地瞬间被飞起的浮沙尘雾笼罩,天地一片混黄愁惨的景象。天空灰蒙蒙的,日光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天空成了暗赤颜色。风沙稍停一会,愁云惨雾之中,隐现一轮淡微微的灰白日影,时隐时现,忽又狂风骤起,日影又被黄霾吞去,风势较前更为狂烈,呼啸之声,夹杂着万丈尘沙,宛如黄河之水、万马奔腾、铺天盖地,一波接着一波,一浪胜似一浪,汹涌起伏,随着风势向前卷去。

狂风怕日落,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花土沟的风也渐渐小下来。这时候出门,你会发现,路边有一些被活生生折断的枯枝,很多商户的广告牌也被吹得歪七扭八,有的甚至只剩下了一半,不知道吹到哪个爪哇国。不过地倒是被吹得干干净净,惨白惨白。这一切似在向人们昭示着这里刚刚经过一场肆虐的风沙。回到房子刚开门,一股土腥味直冲鼻尖,一看地上、窗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细细的沙子,没法,只好撩起袖子开始打扫。

西部是高海拔地区,本来含氧量只有内地的70%左右,遇见刮风日子,仿佛氧气又被刮走一半似的。这时逆风走,得低着头、眯着眼,两腿使劲,为防止沙子入嘴,得急吸一口气,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憋得面红耳赤,胸闷恶心,嘴一张,一口沙子就吃上了,我估计要是在花土沟工作三十年非要吃上十斤沙子不可。顺风走,那就轻快得多,背后似有双手在推你,走起路来飘飘然,但脊梁骨是一阵阵发凉!要是出门的时候穿得少,风能够把寒气逼到你骨头缝里,那可真是寒风刺骨,一会儿手脚就得冻僵!

如在室内工作,还好,大不了就是房子里呛点,最多把鼻子捂上,或在地上洒点水;如在野外工作,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了,采油工遇见风季的时候,尽量在中午之前把一天的活干完,不过遇见电机烧了、卡井了那就得顶风上了;修井工可没那么幸运了,遇到生产时节,他们是天天顶风作战,风吹过他们浸满原油的工衣时,那滋味可真不好受;这时候心里最紧张的是电工了,他们要随时待命,因为最担心零克被大风吹掉,接到命令他们得在狂风中用零可棒把电送上。这就是可爱的柴达木石油人,无论是狂风暴雨、或是飞沙走石,他们都奋战在自己的岗位。或许是柴达木的风塑造了柴达木石油人的性格,柴达木石油精神的形成也有这风的功劳。

花土沟的风啊!吹老了多少柴达木石油人的容颜,同时也雕刻了三代石油人的面容!但这风还将继续吹下去,一如亿万年前;这花土沟的风啊!见证了多少石油人的成长、石油人的爱、石油人的情,我爱这戈壁,爱这风。花土沟的风又似有灵性,它刮出了茫茫戈壁、雅丹奇景,砥砺着万物的灵魂。置身其中,仔细聆听,你会领略到大自然的神奇,听到宇宙苍穹的声音。

花土沟的风,你吹走了稚嫩,带来了成熟;你吹走了怯懦,带来了坚强;你吹走了人性中的自卑,带来了战天斗地的精神。

我想,我终生难忘这生命中永恒的呼啸声。

茫崖石棉矿——一个让时间停止的地方

茫崖石棉矿——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在信封上,当时就没搞明白为啥花土沟地址前面要加上茫崖两个字,后来知道石棉就是家里的茶几上铺的那层层厚厚的东西。我和弟弟吃饭以前把桌子弄得到处是污渍时,妈妈把抹布把在石棉垫子上一抹、一烧,石棉垫便神奇地以旧变新,打小我就知道石棉这玩意是个好东西。后来得知,石棉属于非金属矿藏,工业、农业、建筑、航天都能用到它。而茫崖石棉矿,占中国石棉总储量的三分之一,是世界上少见的特大型石棉矿,据说世界坐第二把交椅。

第一次去石棉矿是在七个泉上班的时候,跟同事偷偷开二蛋车去的,主要是去买矿上一家商场里的萝卜干、酱菜之类。这个“五一”宅在家中正憋闷无聊中,朋友打电话约我一同前往石棉矿,我高兴应允。车沿着315国道进发,一个多小时后,左拐,便要进入石棉矿。进石棉矿之前要走一条砂石路,一条颠簸的小路,透过灰蒙蒙的天老远可以看见石棉矿高耸的烟囱。路边,有个小湖泊,湖泊水平如镜、波光粼粼,芦苇沙沙作响,虽已是五月时节,但芦苇还是枯黄,但芦苇荡中闪现的野鸭、白鹭等水鸟为这片水塘增添了勃勃生机。我们把车停下,端起相机,咔咔连续照了很多张片子,由于没有带长焦,“打鸟”是做不到了。走到水塘边,随手捡起石头,打了几个水漂,清风徐来,水波荡漾,心情超爽。

拐个弯,此行目的地就到了。矿区很小,对于我们这些到过很多大城市的人来说,这里确实太小了,打眼望去就能望到边,信步走去,十几分钟,就能从东头走到西头,从南面回到北边。停下车,我们到这里最繁华的商场——昆仑商场逛逛,由于是中午时间,商场几乎没什么人,显得很冷清,拍了几张照,随便看了看我们便出去了。商场外面有家楚留香卤肉店和凉皮店,凉皮店门口挂个牌子写着:今日起有凉皮。矿区虽小,但五脏俱全,银行、邮局、学校、工人文化宫、电视台一应俱全。

曹哥说他已经十几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外面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没想到,这里是时光唯一没有改变的地方,时间在这里凝结,在这里停留,如果说有变化,那么就是显得更破旧了,是呀!茫茫的戈壁把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随便去哪里都是成千上百公里的路程,最近的、最繁华的也只有花土沟了。石棉矿是花土沟的兄弟镇、姊妹镇,它们相聚70公里,不远也不近。到了星期天,你会看到市场门口停了一辆班车,是从石棉矿发过来的。矿上的男人偕着家眷,来到花土沟,可能什么都不买,哪怕吃张凉皮,哪怕看看生人的面孔这就够了,已经够了。花土沟人民在西部呆的时间长了,憋屈了,不也天南地北地到处旅游吗?从某个精神层面上讲,石棉矿人民的心和石油人的心其实离得很近、很近。

吃完中午饭,一行的师傅说,矿区附近有个青年湖不错,建议去看看。车沿着一条道,一直往前开,路边的戈壁、草颜色逐渐发生了变化,一点点的白、一点点的白在我们眼前闪现,很快车进入了矿区,一个静谧的世界、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一个外星世界,一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世界。车在矿区里晃来晃去,由于走错了路,打道回府,青年湖也没有去成,心有怀着个念想,下次再去。

我不知道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但我知道,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家庭必须默默地承受,在这里常年工作的人,肺会受到损伤!他们因长期吸入石棉粉尘会引起以肺间质纤维化为主要病变的职业性尘肺——石棉肺。当北京、上海各个大城市的白领们天天在为PM 2.5的数值矫情、纠结时,他们是否知道在同一个地球、同一个世界生存在这里的人们的生存状态!在我们身边,有一群人,他们为这个世界创造财富,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怎么工作,他们的工作和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世界似乎毫不相关,他们就像另一个星球的故事,然而现世的繁荣又和他们密不可分。他们用双手创造了价值!创造了GDP!支撑着这个世界的繁华!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最值得尊重,但他们的付出和得到的尊重之间并不成比例(其实真正靠石棉发财的是那些倒石棉的老板),他们最需要关爱,但对他们的关爱和他们的需求之间总是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渺小仿若跟石棉融为了一体。他们就静静地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每天默默地劳作、付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朋友亮曾经跟我讲过的一个笑话:他问我石棉矿人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憋了半天答不出。他坏笑着告诉我,石棉矿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钱,然后在花土沟买套房子。听后,大笑。可不知道怎的,笑过后,我沉默了很久,内心竟然有点酸楚!

本栏目实习编辑 韩 林

“文学现场”栏目主持人语:

对世间万物抱有浓厚趣味的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让人解颐,志在探究宇宙本相和大地秘密的哲人间的谈话令人沉思。谈话录不断引发人们对这一文体产生的历史时空的遥想,在雅斯贝尔斯称作世界历史的轴心时代,峨冠博带的东方贤士和鹰准碧眼的西方大哲,在黄河流域和爱琴海边,用口舌唇齿之间的征询、质疑、辩难、反诘,呈现了丰沛的思辨力和生机勃勃的思想创造力,在孔子和他的学生温煦肃穆的对谈中,在苏格拉底和他的朋友诡谲机智的辩论中,我们看到了激情四溢的词语争锋背后先贤对于知识、真理的虔敬态度以及怒放的人类智慧的花朵。本年度《青海湖》杂志开设的“文学现场”选择谈话录的形式,一方面力求复原和保留“现场”的语式、氛围与情景,另一方面也是重温这一古老文体未曾衰减的魅力。相比形式,更重要的还是谈话的内容。本期推出郭建强和藏族作家江洋才让的谈话录,郭建强以其职业记者的敏锐和作为成熟诗人的艺术感知力,围绕生活、阅读、小说观念等话题缜密设问;作为被采访者的江洋才让则从容接招,以一贯坦诚率真的态度娓娓作答,整个谈话灵动、通畅,有着透过清晨薄雾的阳光一般的清澈,展示了立足本民族文化,描述康巴人生活现实和精神向度的江洋才让的小说世界。饶有兴味的是,当郭建强询问江洋才让最满意自己的哪部作品时,他说是“下一部”,这一套用球王贝利的回答,显示了这位创造力健旺的康巴汉子源自骨髓的自信和值得读者期待的理由。

本栏目责任编辑 刘晓林

樊文宏,男,青海省作协会员,现就职于青海油田公司企业文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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