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科夫 中世纪旧歌

在波兰的城市中，克拉科夫不如华沙那么出名，但却是波兰最有文化底蕴的一座城市。18世纪迁都华沙之前，克拉科夫作为皮雅斯特和雅盖隆王朝的首都曾经统治了波兰近半个中世纪（约公元476年——公元1453年）。文艺复兴带来的勃勃生机，使其一度成为与维也纳和布拉格三足鼎立的中欧文化中心。随后的“没落”却有些因祸得福的意味。在近代波兰经历的几番易主与战火洗礼下，所有的主要城市都受到各种程度的摧残，唯独这座风光了700年的旧都幸免于难。而波兰人再一次发挥他们对传统的捍卫，坚持将新旧城市分开建设，于是维斯瓦河的两岸成为克拉科夫一道靓丽的今昔对照。

转车南下，我在克拉科夫与波兰人Magdalena会合。借回家休假之机，她将带我参观她的家乡。 于我而言，复活节就是一个4天小长假，可对波兰人来说并非如此。为了让尚不方便乘坐飞机的小儿子与家人团聚，她不惜从英国开车，经英吉利海峡、西欧数国返乡，一待就是一个月。我这才知道复活节在波兰是如此重要，并且数个世纪以来，波兰一直是个突出的天主教国家，9成左右的人信奉天主教已成为波兰文化特色的一部分。

走在克拉科夫老城，浓郁的宗教氛围印象尤深。俯仰之间，各式教堂林林总总。“这不奇怪，若望·保禄二世在当上罗马教皇前曾经是克拉科夫的大主教。”Magadalena说：“而且，他就出生在克拉科夫附近。”看得出来，这位第一个成为教皇的克拉科夫人，令波兰人自豪万分。在社会主义时期，成功当选的教皇是波兰人抵制苏联的唯一抵抗力，他也是唯一能代表最底层民众的人。1979年，若望·保禄二世回到克拉科夫做一场弥撒，当时有不下10万人参加，却几乎没有警察维持秩序。据说当局有意如此，希望发生混乱，致使教会名誉受到损害。但是波兰民众自觉地维持了秩序，连场地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正是这件事让波兰人看到了自己的力量，推动了社会的转型。

这种宗教氛围在克拉科夫的另一项世界遗产——维利奇卡盐矿达到极致。几乎每个前来参观的人，都会对那移步换景之间频频出现的大小教堂记忆犹新。而这座盐矿被纳入世界文化遗产的理由，并非因为“盐”，而是位于盐矿地下100多米的圣金加教堂。我们跟随官方导游下了不知多少级台阶，穿过多少巷道，看见这座防空洞似的教堂时，不由得“哇”地惊叹——它足有10间教室那么大。走进教堂，你会被它的浮雕壁画吸引。一切皆是用粗盐打制的，内容大多是圣经故事，其中一幅是临摹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颇为动人。在地下城般的盐矿走上一遭，发现过去的矿工们竟然吃喝拉撒的空间都可以省一省，却有着足够多的教堂、礼拜堂去做祷告，惊叹波兰人创造力之余，对他们的宗教文化也深深叹服。

回到老城， Magadalena带我来到著名的圣彼得和圣保罗教堂。这是16世纪的波兰最流行的混搭风教堂，即，给别的建筑式样的裙楼统统加上个巴洛克式的门面。门前雕琢精致的12门徒塑像栩栩如生，被誉为同类雕塑里刻得最好的。有人戏称，当年西欧的天主教和东欧的东正教争相拉拢波兰的时候，正是前者的教堂通常采用巴洛克式的华丽，胜过了后者穹顶和白墙的朴素，波兰才选择天主教的。不过，Magadalena说真实的情况是，当时的国王希望借此举讨好西欧其他王室，与其联姻。

顺着Grodzka街向北，走在石板道上，保存完好的克拉科夫古城隐约带有中世纪的生活样貌。路的尽头是占地4万平方米的中央市集广场，最初成形于13世纪，至今仍是欧洲保存最大的中世纪广场。广场的正中央是富有文艺复兴风格的纺织品会馆，米白色的外墙与红砖的搭配衬出这栋建筑的典雅。15世纪，从东方运来的皮革、真丝还有香料等，在此交换纺织品、铅和盐；如今，纺织品会馆的一楼成为贩卖各种传统纪念品的商店，精致的琥珀饰品、缤纷的漆绘木盒、华丽的西洋棋、身着传统服饰的娃娃，做工细腻的刺绣和皮革……拱廊两头间就像时光隧道，在昏黄的灯光下，掠过传统文艺的剪影，漫着浓厚的波兰风情。

从纺织品会馆环顾广场四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高一低双塔构建的圣玛丽教堂。高塔曾是克拉科夫的岗哨，至今保持着有人在整点吹响喇叭的传统。Magadalena说这是为了纪念13世纪一位因吹响警号而被蒙古军射中咽喉而死的号手，所以现在的报时吹奏也是戛然而止的。

除了纺织品会馆和圣玛丽教堂，广场四周环绕着老市政厅、修道院和各具特色的楼房。作为近年来欧洲新兴的旅游目的地，广场附近的酒店、美食也是不一而足。Grand Hotel便是座19世纪开张的百年老店，古典而奢华，还有以当地最著名的先贤哥白尼命名的Hotel Copernicus，更是始建于文艺复兴时期。而在传统波兰菜品中，名气最大的莫过于国菜“苹果鸭”。将波兰特产的酸苹果并生鸭子一道煨制3小时，再送入烤箱小火烤成，鸭香配上苹果甜再开胃不过。就餐时一位侍者向我推荐道，如果一家餐厅的菜单上没有“苹果鸭”，那它绝不是正宗的波兰餐厅。

短短数日盘桓令人回味，与“苦大仇深”的华沙相比，这座南方旧都流淌着恬静。乘坐盛装马车在廊桥、门洞、集市、磨房、书店、乐器店间随意穿梭，古老的街道流溢着浓郁的中古气息，底蕴便藏于一块钟表之中，或摆放在一方书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