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巧入文，情感更深沉

何子芳

小说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人物、情节和环境是小说不可缺少的三要素。《水浒传》一书，其艺术成就，不仅突出地表现在英雄人物的塑造上，而且环境描写也富有特色。今天，我们就一起走进这部名著，去研究这部名著中那些环境描写的句子。

一、写景方法

《水浒传》写景艺术博大精深，堪称中国古典小说写景艺术的一个高峰。主要运用以下方法：

1.妙笔点染法

所谓点染，原是绘画的一种常用技法，后来被成功地移用到写作中。即先点出中心物象，然后就其上下左右着意渲染之。例如第十五回中，作者这样写石碣村景：

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吴学究自来认得，不用问人，来到石碣村中，径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鱼网，依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

这里，作者先点出中心物象“石碣村”，对一个渔村来说，可写的东西很多，但富有特征性的莫过于“渔船”、“鱼网”和“草房”了，作品抓住这几样东西，简笔勾勒，就点出渔村的特征，用语少，笔墨省，却有神韵、有情趣、有风味，还有力地衬托出居住主人的生活境况和社会经济地位。

2.韵语诗化法

此法就是用诗词韵语的形式描绘景物，不但语言生动，形象鲜明，情景交融，而且使写景意蕴深厚，文采飞扬。例如《水浒传》第六十二回，写卢俊义被发配去沙门岛的途中，所描绘的悲秋景色：

卢俊义忍气吞声，只得走动。行出东门，董超、薛霸把衣包雨伞，都挂在卢员外枷头上。况是囚人，无计奈何。那堪又值晚秋天气，纷纷黄叶坠，对对塞鸿飞。习怀四海三江闷，腹隐千辛万苦愁。忧闷之中，只听的横笛之声。俊义吟诗一首：

“谁家玉笛弄秋清？撩乱无端恼客情。自是断肠听不得，非干吹出断肠声。”

这里巧借卢俊义之口，用诗词韵语，借助玉笛悲鸣之声的渲染，写尽了萧飒静寂的秋色，且深沉有力地烘托出“断肠人”卢俊义备受冤屈，落难怨愤的心绪。另外，作品有时还在章回的开头结尾，或创作，或引用优秀诗词来写景，采用这种方法写景，能够将景色和韵语相融合，从而能够创造出意蕴深厚，情感浓郁的意境，为景物描写增色添彩。

3.以人观景法

《水浒传》景物描写的一大特点就是由人物的眼睛看出，随着人物视觉的移动，空间景物逐一显现出来。作者尽可能避免直接叙述。这样既增加了景物的生动性，又自然流露出了人物的主观感受和性格色彩。如《水浒传》第十回，写林冲在朱贵的带领下上梁山，登岸时所见：

林冲看岸上时，两边都是合抱的大树，半山里一座断金亭子。再转将过来，见座大关，关前摆着枪、刀、剑、戟、弓、弩、戈、矛，四边都是擂木炮石。小喽罗先去报知。二人进得关来，两边夹道遍摆着队伍旗号。又过了两座关隘，方才到寨门口。林冲看见四面高山，三关雄壮，团团围定。中间里镜面也似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靠着山口，才是正门，两边都是耳房。

这里作者通过林冲的眼睛第一次正式描写梁山泊的形势，这样写，一是避免了平铺直叙“客观”描写的乏味；二是具有特定的审美意义。此时林冲，已有国难投，有家难归。梁山泊是他打算从此安身立命的地方，故不能不在胸中多次揣测它的样子。上岸时冷眼查看，是他的心机，也体现出他精细的个性。

4.情景交融

《水浒传》许多环境描写，既是写景，又融入了人物的情感，情景交融，因而写景也充满意趣。最精彩的当数第三十九回“浔阳楼宋江吟反诗”一节：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消磨醉眼，倚青天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见钓翁击辑。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击花骢。

正是有这样的壮阔场景，宋江才临风触目，感恨伤怀。于是便有了西江月词调的诞出，便乘其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题诗抒志，正是由于浔阳江壮丽景色的激发，宋江才将积压在心头的胸怀志向吐露出来，展示出了志向远大的形象风采。

二、写景作用

《水浒传》景物描写如此精彩，作者之所以如此用笔，是因为写景在作品中作用不可忽视。

1.设置故事场景

小说中人物的活动总是要依托一定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因而必要的环境描写，就能起到设置人物活动场景的作用。《水浒传》一书，作品中大量的环境描写，如东京的街道、酒楼、食肆小贩等等，就将北宋都城的城市风貌、人情风习描绘出来，既交代了人物活动的场景，又为读者描绘了一幅幅中国两宋以来城乡各地，特别是从京都到大小城镇的“社会风情画”，增强了作品的文化承载。

2.渲染情节氛围

环境描写具有渲染氛围的作用，一部《水浒传》，作者更是巧妙利用了环境描写渲染氛围，例如第十六回“吴用智取生辰纲”一节，作品开篇就写：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这里作者就极力渲染天气的炎热，展现出杨志一行押送生辰纲之苦。再如第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作品写林冲由妥协退让到奋起反抗的性格转变，就巧用“风雪”，突出这一转变的艰难。

3.烘托人物形象

小说为了表现人物丰富的心境、复杂的性格，往往要为人物设置多种不同的自然环境，用以“刺激”人物，显露其性格。如第六十四回“宋公明雪天擒索超”，在索超与梁山军交战的过程中，曾几次写到雪天景色：“其时正是仲冬天气，连日大风，天地变色，马蹄冰合，铁甲如冰。”“那雪降了一夜，平明看时，约已没过马膝。”这里使用景物描写来暗示，衬托人物的性格。索超绰号“急先锋”，素来以忠勇著称。在此之前的战役里，他曾被射中左臂。现在关胜、宣赞、郝思文等官府将领已被梁山擒获，索超此时起兵出战，气氛、情调是相当低沉的，是“明知不可而为之”的悲壮。通过这里的雪景描写，正是为了衬托这位未来的梁山勇将的忠烈慷慨，这就是小说中环境描写对人物刻画的烘托作用。

4.推动情节发展

环境描写还具有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作用。《水浒传》第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将景物（风雪）描写同人物的行动糅合在一起，此环环相扣，推动情节发展：正因为风大雪紧林冲才要喝酒，才会在沽酒途中见到山神庙；正因为风大雪紧，草屋才会被压倒，林冲才被逼到山神庙安身；才听到陆谦等人的谈话，促使林冲杀敌复仇，性格上出现了重大转变。作品一环扣一环，在“风雪”这一意象的推动下展开，所以诗中说：“若非风雪沽村酒，定被焚烧化朽枯”。就是说，若没有这场大雪，林冲不去买酒，岂不早就丧身火场。

5.映照人物心情

同时，景物描写和人物活动紧密糅合在一起，还有力地映照了人物的性格发展。如，刚开始时对那时而明、时而灭的“火”的描写，就映照了林冲心潮的起伏。待亲闻陆谦等人的陷害阴谋后， 林冲怒火迸发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的烧着”——正写出了林冲此刻心底怒潮的奔腾发动之态。林冲铤而走险后，性格变得果断、大胆，且带有三分粗暴，判若他人。此刻，“地炉里而焰焰地烧着柴火”。火光反映在他的眼睛里，显得这样明亮、活跃——更衬托出他，积愤发泄后的痛快惬意。这里作者将那风光、景色、物态全都溶化在故事中、人物的思绪、动作、性格中。情景交融，妙合和谐。

例1.（2010年广东省梅州市卷）名著阅读

（A）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枪、葫芦在雪里。①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林冲把手床上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林冲钻将出来，见天色黑了，寻思：“又没把火处，怎生安排？”想起：“离了这半里路上，有一古庙，可以安身。我且去那里宿一夜，等到天明，却作理会。”把被卷了，花枪挑着酒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

入得庙门，再把门掩上，傍边止有一块大石头，掇将过来，靠了门。入得里面看时，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侧边堆着一堆纸。团团看来，又没邻舍，又无庙主。林冲把枪和酒葫芦放在纸堆上，将那条絮被放开。先取下毡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盖白布衫脱将下来，早有五分湿了，和毡笠放在供桌上，把被扯来，盖了半截下身。却把葫芦冷酒提来慢慢地吃，就将怀中牛肉下酒。正吃时，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林冲跳起身来，就壁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的烧着。

（B）林冲听得三个人时，一个是差拨，一个是陆虞候，一个是富安。自思道：“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轻轻把石头掇开，挺着花枪，左手拽开庙门，大喝一声：“泼贼那里去？”三个人都急要走时，惊得呆了，正走不动。林冲举手，胳察的一枪，先拨倒差拨。陆虞候叫声：“饶命！”吓得慌了手脚，走不动。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枪，又搠倒了。翻身回来，陆虞候却才行得三四步，林冲喝声道：“奸贼，你待那里去！”批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脯，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回头看时，差拨正爬将起来要走。林冲按住喝道：“你这厮原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头割下来。回来，再穿了白布衫，系了搭膊，把毡笠子带上，将葫芦里冷酒都吃尽了。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提了枪，便出庙门投东去。②走不到三五里，早见近村人家都拿着水桶钩子来救火。林冲道：“你们快去救应，我去报官了来。” 提着枪只顾走。那雪越下的猛。（选文有删节）

（1）上文选自古典文学名著《________》，作者是________。

（2）选文中画线的两处文字分别表现了林冲________、________的性格特征。

（3）选文中有许多写雪的文字，有何作用？请简要回答。

此题采用语段阅读的形式考查考生名著知识。其中，第（3）题考查的是环境描写的作用。解答时既要分析作品的内容，抓住文段中“风雪”这一特定景物的意义，还要结合环境描写的作用进行分析。

（1）《水浒传》；施耐庵。（2）谨慎、机智。（3）交代故事发生的环境、渲染紧张的气氛、推动情节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