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
2015-12-23景菲菲
景菲菲,徐 佳
(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
景菲菲,徐 佳
(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近代以来,海洋灾害对沿海区域的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了严重威胁。为应对发生的灾害,社会力量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救灾的主体。通过考察社会动员的主体、途径、力量等方面,探讨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为我国未来应对突发性的海洋灾害提供历史借鉴,丰富应对措施与经验,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近代;海洋灾害;社会动员;机制
0 引言
社会动员机制是指“在社会动员的过程中,社会主体协调社会动员的各种要素,通过合理化的组合将其形成稳定的联系并转化为一种稳定的活动模式”,通过这一活动模式把政府与社会力量整合起来,以促使政府、社会组织、社会成员共同参与其中,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和义务[1]。
近代以来,为应对发生的海洋灾害,社会力量发挥了重要作用,其中社会动员则是关键环节。作为“主体”的社会力量通过各种途径进行社会动员,在短时间内集合社会各方面的资源和力量,形成巨大的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合力,更好地应对海洋灾害,保障了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因此,探讨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有助于总结过去的历史经验,丰富应对措施,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减少国家和社会损失。
目前关于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的理论研究,在近代方面尚有一定的探讨空间。蔡勤禹教授研究了当代应对突发性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2],并且针对社会组织应对海洋灾害存在的问题,提出了相应的对策[3];宋正海[4]、王子今[5]、闵祥鹏[6]等学者对中国古代的海洋灾害进行了研究;孙翰探讨了民国时期青岛的海洋灾害[7];郑微微[8]、孙钦梅[9]、王雪峰[10]等学者则分别以风灾、风暴潮等个例为视角研究了海洋灾害;苏全有教授讨论了晚清的赈灾思想[11],并进一步探讨了民初救灾的特征等[12]。因此,对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这一问题,尚有较大的探讨空间。
1 社会力量:社会动员的主体
我国是一个海洋大国,历史上有着繁荣的海上“丝绸之路”,海洋文明丰富多样。但是也遭受着风暴潮、台风、赤潮和海啸等各种海洋灾害的侵袭,对我国特别是沿海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严峻的挑战。
海洋灾害来临之际,政府自然会进行自上而下的行政动员,屡屡表示尽速救灾的决心。政府首脑代表官方所作的承诺和号召,短时间内给社会各界及灾区人民带来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和灾后恢复重建的勇气,初期曾焕发出了巨大的感召力[13]。但是近代以来,我国处于内忧外患的艰难时期,当海洋灾害发生时,政府无法及时地应对,此时社会力量成为救灾的主体。
近代以前,荒政是我国主要的灾荒救治方式,“它由国家政权通过一系列救济法令、制度与政策措施来组织实施,是一种政府性行为,是国家管理职能的具体体现,并与国家的政治经济结构状
况密切联系,其实施的对象是全体国民[14]”。每当灾害发生时,荒政的实施对灾民的救助、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生产等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是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随着西方国家的侵入,本就是“末路”的晚清政府由于财政匮乏、吏治腐败、仓储空虚等原因,荒政的功能逐渐下降。到了民国时期,军阀连年混战,政局不稳,社会动荡,政府更是无力维持荒政。
钱粮是赈灾的基础和保障。拿清代仓储来说,仓储制度既有贮粮备荒、入安而致政洽的社会保障功能,同时又是国家财政中“致财足以制国用”的重要经济保障[15]。清代的仓储变化之大,令人惊讶。
表1 全国常平仓变化情况[15]Tab.1 The changes of Changp ing W arehouse naticonw ide
由表1可知:乾隆时期,仓储情况波动不大,储量丰富。鸦片战争以后,晚清政府内忧外患,从1835年一直到1908年,仓储总额减少了2052万石,递减率为690%,储量所剩无几,更谈不上有效地赈灾。
另一方面,政府的财政匮乏、入不敷出,更加难以维持荒政。晚清时期,列强通过《南京条约》、《马关条约》、《辛丑条约》等不平等条约掠夺了大量赔款,自1840年鸦片战争伊始到八国联军侵华,晚清政府共赔款(含利息)13亿两白银,而晚清政府在鸦片战争期间每年的财政收入只有4000万两,到19世纪末也只有8000万两左右,即使按一年8000万两左右的财政收入计算的话,也等于晚清政府十多年的财政收入[14]。同时,晚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等农民起义,更消耗了大量军费,给国家造成了严重的财政负担。到了民国时期,军阀连年混战,政局不稳,社会动荡,政府更是无力维持荒政。
同时,近代以来随着中国的不断开埠通商,逐渐被纳入世界经济体系,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西方资本主义方式不断传入中国,虽然掠夺了中国的资源,但是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的近代化,壮大了中国自身的近代工业,一大批商业买办、工厂、银行兴起,其中“作为商界精英的买办,促使了近代中国社会的经济结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是早期经济现代化运动的主干力量,是近代商会的中坚力量,为近代中国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16]。”因此,随着中国民族资本主义不断发展,涌现出的大量经济实力雄厚的商业家、实业家等,成为社会经济活动中的重要人物,形成了强大的社会力量。
施坚雅曾说:“地方官员有责任救助穷人,在必要的时候减免租税,然而在繁冗的官僚政治下,国家有限的资金要保证公共救济事业的充分实施是非常困难的。针对此种情形,尽管不同地区实施的步调不尽一致,学者们在这一点上却达成共识,即国家把这种责任逐渐地转移到了地方是无可置疑的[17]”。因此近代时期,我国处于内忧外患、政局不稳的艰难时期,政府无法及时地应对发生的海洋灾害,加之近代民族工商业的兴起,产生了大量经济实力雄厚的爱国企业家、工业家等,形成了强大的社会力量,成为救灾的主体。
当海洋灾害发生时,社会力量动员一切进行救灾工作。近代时期,进行社会动员的社会力量主要是一些同乡会馆、善堂、商会、红十字会等组织机构,他们聚集了大量经济实力雄厚、社会地位高的实业家,为及时救灾进行社会动员发挥了重要作用,有效地调动了社会积极性,形成应对海洋灾害的合力,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1.1 同乡会馆
在全国各大城市中被称为“会馆”的这些以同乡为基础的行会,聚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当得知家乡发生海洋灾害时,会马上动员起来,立刻组织筹赈会,纷纷捐款、捐物,帮助家乡赈灾。同时,他们还在城市中进行一些宣传,号召人们行动起来,支援灾区。
以上海潮州会馆为例。1922年,当潮州地区发生风灾时,上海的潮州会馆积极行动,呼吁社会募捐,救助家乡的灾害。当上海潮州会馆得知发
生风灾后,“先汇汕五千元,交汕头总商会,赶办急赈[18]”,旋即成立了筹赈会,而且在《申报》上刊登了消息,“根据潮汕救灾处来电,八月二日晚,飓风侵袭潮州……本会于八月十日在法租界潮州会馆组织募赈办事处。中外善士闺阁名媛慷解仁囊,大德多多益善,倘赐捐款即交募赈处取回收条,如数速解灾区[19]。”此次呼吁得到了上海各界人士的热烈响应,人们纷纷捐款、捐物,支援潮汕的救灾行动。上海潮州会馆是此次赈灾活动的主要组织者,他们在赈灾中积极奔走,筹到了大量善款,有力地援助了家乡的救灾行动。
“1915年秋季,浙江省沿海受风灾、水灾,镇海、定海、绍兴、萧山等各县被灾人口数十万”,绍兴旅泸同乡会立即进行社会动员,赈济灾区。同乡会先行筹垫款银10000元,由本会会员担任筹募,进行募捐①见《绍兴七县旅泸同乡会通告(自甲寅冬季起至乙卯秋季止)》,上海市图书馆藏,转引自郭绪印.《老上海的同乡团体》[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3.第583页.。
1922年,绍属七县发生数十年未遇的风灾,同乡会立即行动,召开绍属筹赈大会,积极进行社会动员,筹得赈款550000元[20],有力地应对了灾害。
乡土情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这些同乡会馆心系家乡,实力雄厚,有着广泛的人力、物力资源网络及社会影响力,当家乡发生海洋灾害时便立刻借助同乡会馆进行社会动员,及时地给予家乡援助,发挥了重要作用。
1.2 善堂、商会
当时城市中的善堂、商会等机构,当海洋灾害发生时,积极实行救助。更重要的是,这些善堂在平时实行的一些救助措施或施救对象,可以使当时的人们了解其机构的性质、救助措施、救助对象等基本信息。因此,当海洋灾害发生时,人们知道去哪里可以得到救助,得到什么样的救助,这或许就是原始的“预案”。
以上海为例,上海的慈善组织主要以善堂为主,先后成立的数十家善堂,大部分从事收容乞丐、残废、养老、育婴、义学、施医药及修路、造桥等活动。如1862年,席裕宽、张斯藏等成立的同仁保安堂,主要实行施棺、掩埋、赡老、施衣等活动。1867年,陈凝峰、张学堂等设立的仁济善堂,以施诊给药、施材、掩埋、育婴、救灾等为主要善举[21]。当海洋灾害发生后,这些善堂积极地进行救助活动,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广东,1856年谭骏声等设立同善社,募集善款专办水灾赈济;1870年钟平等开创了南海爱育堂,主要救灾患,赠医药;1885年赖子鸿等建立筹赈总局,专司救助灾情;1890年陈明湛等设立名善堂,实行灾后赠袄、赠药、施药诸事;1919年清源县麦涂徽等创立仁爱善堂,实行赠医施药及筹办赈济等事务[22]。
类似这些善堂,各有其施救的方向和侧重点。因此,当海洋灾害发生后,人们由于事先了解各个善堂的救助重点,便会及时、准确的求助,得到相应的帮助。同时,这些商会、善堂自身也会积极地实行救助,应对海洋灾害。
1917年天津发生了由台风带来的水灾,天津总商会立即行动,展开救助活动。商团成员奔赴水灾现场,“驾一叶之扁舟随波逐流,披星戴月详细调查”,救出被困屋顶的灾民[23]。随着天津水灾情况越来越严重,商团的商人往灾区发放了达一月之久的玉米、面条等食物[24]。同时,天津总商会号召天津商人积极捐款捐物,救助灾民。通过他们的动员,共筹集了玉米、白面18000斤,饼干8000斤等[25],有力地帮助了灾民。
1922年,当潮州地区发生风灾时,存心善堂不但“助直银一千九百元,又米一百包②见《大公报》.1922年9月6日,转引自莫昌龙.近代广东地方赈灾活动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学系,2009.第30页.”,而且“派多人,沿向各处施救,死者殓之,伤者医之[26]”。8月13日《申报》刊登消息称:存心善堂“已收埋及查悉之死尸,已有二千七百余具[26]”。同济善堂也于8月13日开始“受医伤民,约有三十余人[26]”。潮安各大善堂为收埋死者尸体做出了巨大工作,“潮安慈善团体,除有德善堂最先来樟外,余各善堂,均先后来樟,咸皆奋勇敛收[27]”。
善堂、商会等机构,当海洋灾害发生时,不仅积极实行救助,帮助灾民;而且有着他们各自的施救方向、侧重点,利用他们的优势,使得灾民能够得到及时、准确的求助,这或许就是原始的“救灾预案”。
1.3 中国红十字会
中国红十字会,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大的慈善
团体,源自国外先进的经验和专业技能,始终不分种族、民族,积极参与人道主义救助工作,为国家和社会做出了突出贡献。
1922年,当潮州地区发生风灾时,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总办事处迅速行动,在《申报》上刊登了《中国红十字会总办事处拯救潮汕风灾乞赈启事》,“此次潮汕风灾,情形至为惨酷,本会派出医队驰往灾区。惟祈捐款施蓝多得一金,即可多活一命,早施一月,即可早救一人,所望薄海内外仁人君子尽有谷之仓康,拯斯民于水火[28]”。中国红十字会积极动员社会,进行募捐,为灾区提供帮助。
同时,中国红十字会致电中央政府,“汕头飓风为灾,全埠房屋倒塌,伤毙人口三千有奇;潮属沿海乡村被水漂没,淹毙乡民约及十万。灾区广大,灾情严重,为历来所未有。……核实赈济以救沉灾,谨为灾民九顿首以请①见中国红十字会总办事处.慈善近录-中国红十字会上海总办事处出发两次救护队救疗潮汕巨灾[Z]. 1924.转引自池子华.民国北京政府时期中国红十字会的赈灾行动述略[J].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005,(0).第72页.。”此次请求得到了内务部税务处核准,拨10万元为汕头赈灾②见《新闻报》.1922年9月16日,转引自池子华.民国北京政府时期中国红十字会的赈灾行动述略[J].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005,(0).第72页.。
不仅如此,中国红十字会还派出了医疗队伍前往灾区。中国红十字会派出了医生郁廷襄、沈嗣贤,看护钱宝珍、张一鸣、张永清等9人的医疗队,前往灾区。只因灾情严重,红会加派第二个医疗队,携带数箱药物,增援灾区[29]。
另一方面,中国红十字会南海分会、汕头分会、澄海分会、番禹分会,都积极参与救灾行动,尽最大努力进行救助,其中澄海分会“协助尤力[19]”。澄海分会自风灾发生之时起,“爰督役冒险,就本分会附近铺屋倒塌露天浸水之男女,极力救护,即将本分会看症房开辟,吸纳安藏达旦。翌早,即由理事黄作卿、医务长吴济民率医队,巡行全埠救伤,医治无数,三四五等日继之③见中国红十字会总办事处.慈善近录-八二风灾本分会救护之情形[Z].1924.转引自池子华.民国北京政府时期中国红十字会的赈灾行动述略[J].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005,(0).第72页.”。而且,共分七次派遣医疗队前往不同的灾区,救治了大量伤员[30]。
当海洋灾害发生时,中国红十字会一方面积极募捐,动员社会力量进行捐款,尽力支援救灾工作,另一方面派遣医疗队伍深入灾区,提供救助、医疗和卫生服务的工作。中国红十字会的种种善举,有力地支援了救灾工作,为国家和社会做出了重要贡献。
近代时期的同乡会馆、善堂、商会、红十字会等等组织机构,作为社会动员的主体,本身拥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网络,加之强大的社会影响力,可以有效地进行社会动员,充分调动社会积极性,共同应对海洋灾害,积极地实行灾害救助。
2 新兴媒介:社会动员的途径
近代时期,由于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的传入和中国一些开明之士的“开眼看世界”,对中国产生了重要影响。中国开始修建铁路、架设电线、设立邮电局等,新兴设施不断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中国的交通条件以及通讯设施大为改善。同时近代新闻、报刊等新兴媒体形式的蓬勃发展,有力地促进了社会信息的交流与传播。因此,当面对海洋灾害进行社会动员时,近代的社会力量就充分利用了新兴的通讯设施和媒体形式,使得灾情得到了广泛地传播,消息及时地传递,为救灾工作提供了极大便利。
2.1 报刊等新兴媒体
报刊等新兴传媒以新闻报道的形式将灾害信息传播开来,形成舆论强势,引起社会关注,唤起社会各界帮助报道对象渡过难关[31]。虽然大众传媒的消息来源主要是政府,但是社会团体及有影响力的领袖人物,借助大众传媒这一形式,可以迅速调动包括人力、物力、财力、精神支持、技术支持、舆论支持等在内的各种社会资源,提高社会群众积极参与应对的责任感和积极性,增进社会的凝聚力,实现有效的社会协作,使得社会潜能得到充分释放,共同应对海洋灾害[32]。
上海潮州会馆在为1922年潮州地区发生风灾进行募捐宣传时,就利用了《申报》这一新兴媒体,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一是通过报刊宣传灾情的严重。上海潮州会馆在《申报》上刊登了消息,“根据潮汕救灾处来电,八月二日晚,飓风侵袭潮州……”,“风起于星
期三夜十时,至次晨四时始已,在此数时内,狂风怒号,其势极猛,海水淹过堤岸六七尺,居民皆拥至屋之顶避水,全城房屋几乎无一不受损失,又吹去层面者,有倒墙壁者,电杆吹断树木连根拔起[33]……”。通过这样的报道,使人们了解到灾情的严重,引起人们的关注,唤起人们的同情心,对社会民众进行动员。
二是通过报刊进行动员,发起募捐。上海潮州会馆在《申报》上刊登了消息称:“本会于八月十日在法租界潮州会馆组织募赈办事处。中外善士闺阁名媛慷解仁囊,大德多多益善,倘赐捐款即交募赈处取回收条,如数速解灾区[19]”。在上海潮州会馆的动员下,上海各界纷纷捐款捐物,积极支援灾区。
三是通过报刊对善人善举表示感谢,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参与救灾。上海筹赈处先后多次于《申报》刊登诸多善人的名字,一方面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为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参与救灾。如刊登的集体捐款:《广东潮汕风灾筹赈处敬谢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慨助一万元》[34]《广东潮汕风灾筹赈处敬谢江永轮船同人诸大善士慨助赈款洋五百元》[35]等;刊登的个人捐款:《旅沪广东潮汕风灾筹赈处敬谢郭柏如先生筵资助赈洋二百元》[36]《旅沪广东潮汕风灾筹赈处敬谢陈椿大善士祈病速愈慨助赈款洋二百元》[37]等。
社会力量利用报刊等新兴媒体形式,通过宣传灾区的严重情况,引起人们的关注,唤起人们的同情心;接着设立机构,进行募捐,号召人们积极捐款捐物;同时对这些善心人士进行感谢,以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来参与救灾。他们借助大众传媒这一形式,迅速调动包括人力、物力、财力、精神支持、技术支持、舆论支持等在内的各种社会资源,使得社会潜能得到充分释放,共同应对海洋灾害。
2.2 电报等通讯技术
救灾要及时,特别是对于紧急、严重的灾情尤须如此,此所谓“救荒贵速而恶迟”,因为“饥民之待食,如烈火之焚身,救之者,刻不可缓[38]。”而近代电报业的兴起,极大地提高了救灾的时效性,使得社会动员可以尽早尽快进行,更好地应对海洋灾害。
1890年(光绪十六年),张之洞奏请开设武汉至襄樊电报线路时指出:“襄樊独无电线,信息灵通,随时捍患救灾,何以备缓急而资控制?且累年汉水盛涨,沿河各属堤工溃决,居民被灾甚重。若设有电线,消息灵通,随时捍患救灾,裨益尤非浅鲜[39]”。因此,电报架设之后,若一地发生海洋灾害,可以迅速、及时地传递消息,广而告之,尽早尽快地组织社会动员,协调社会资源,为救灾工作提供及时的帮助。
一是迅速传播灾情,进行社会动员。1922年8月2日潮汕发生风灾,香港潮州商会利用新兴的电报技术,于9日电函上海潮州会馆,请求救灾,当日下午3时,上海潮州会馆便紧急召开会议,商议救灾事宜。正是由于电报技术的利用,使得潮汕灾情可以及时传播出去,得到远距离的同乡组织的呼应,及时应对灾害。倘若没有电报技术,从广东将灾情传播到上海,距离之远势必需要很多的时间,将无法有效地进行社会动员,延误救灾的最佳时机。
二是互相联系,广泛动员。其他的潮州同乡组织,如“潮州旅省筹赈处”、“福州广东会馆筹赈处”、“北京广东潮汕义赈会”、“汉口筹办风灾义赈会”等,利用电报技术,互相致电函,相互联系,共同救助灾区[9]。福州广东会馆接到驻汕该馆公司集成昌记的报灾电函后,立即开会研究赈济事宜①见汕头赈灾善后办事处.汕头赈灾善后办事处报告书-关于赈灾来往函电[Z].1922.转引自孙钦梅.潮汕八·二风灾(1922)之救助问题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系,2008.第58页.。中国红十字会也致函电北京中央政府,请求拨款赈灾,使得10万元款项及时送到灾区。
近代电报等通讯技术的发展,使得灾情可以及时、迅速传播,在最短时间内动员全国各地的机构、团体进行救灾,也使得全国各个地方、机构可以互相联系、相互沟通,及时关注灾情发展,更好应对灾害。
近代以来,社会力量利用新兴的通讯设施和媒体形式,既可以使灾情得到广泛、及时的传播,为救灾工作提供极大的便利;又可以进行有效的社会动员,扩大社会影响力,号召社会共同行动,为救灾工作提供了巨大的力量。
3 有力的应对:社会动员的力量
同乡会馆、善堂、商会、红十字会等组织机构,利用近代以来新兴的电报等通讯设施和报刊等媒
体形式,使得灾情得到了广泛地传播,有效地组织了社会动员,尽快地整合了社会资源,为救灾工作提供了充分的帮助,取得了巨大的成果,显示了强有力的社会力量。
1939年青岛发生特大风暴潮灾害,刚刚成立的华北救灾委员会青岛特别市分会立即向本市绅商各界劝募捐款,进行社会动员,并在短时间内筹募到赈款20余万元,这对初期赈救行动的顺利进行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7]。同时,为了保障遭受特大风暴潮灾灾民的基本生活,1939年9月10日,华北救灾委员会青岛特别市分会首先向市区发放6万元赈款,为灾民准备了临时帐篷以及食物与水等生活必需品①见青岛市档案馆.日伪青岛特别市社会局——有关救灾捐款卷.全宗号:B38,目录号:1,案卷号:958.。华北救灾委员会青岛特别市分会为应对风暴潮灾害进行的社会动员,募集了大量的善款、赈灾物品,有效地保障了灾民的基本生活,顺利地推动了救灾活动的进展。
上海潮州会馆、中国红十字会等机构在潮汕风灾中进行的社会动员,募集了大量的钱粮,有力地支援了救灾行动,显示了巨大的社会力量。
上海潮州会馆在《征信录》中说道:“当敝筹赈处创设之初,本埠各界仁人善士热心捐助二十余万之巨款,数日间而备集。更有远道乡人、青年男女,亲自携款投交或百元以至十元数元不等②见《壬戌潮汕风灾赈款进支征信录》,上海市博物馆资0417(257),转引自郭绪印.《老上海的同乡团体》[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3.第172页.。”
中国红十字会在《申报》上刊登消息称:《中国红十字会敬谢黎集云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五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存心子经募慰记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一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孙月三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三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孙月三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三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喜闻过斋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一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周龙章君经募偷生氏蔡静记二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二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陈庸庵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二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孔金声大善士捐助潮汕风灾洋一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裘焜如君经募延年子大善士捐助潮汕安徽灾洋一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鲍子丹大善士筵资助赈潮汕水灾洋一百元》、《中国红十字会敬谢吴熙元孙贞道安定根经募韩国赤十字会捐助潮汕风灾洋一百元》[40]等。同时,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总办事处电函北京中央政府,筹得10万元的拨款,作为潮汕赈灾费。
钱粮是救灾的基础和保障。这些机构进行的社会动员,取得了显著的成果,通过募捐得到了大量的物力、财力,有力地支持了救灾活动,保障了人们的生命安全。而且,社会动员的巨大力量更在于对灾害后的一些善后工作。近代社会团体已有灾后重建的意识,并制定了一些切实可行的办法。
上海潮州会馆在《征信录》中提到:“经狂风怒潮之播荡,所至乡村,其堤岸有全行崩塌者,有仅流崩隙者。全行崩塌之堤岸固当助款速行修筑,其仅流崩隙者,虽目前未受其患,尤虑春潮一至遂成泽国。则据各处堤局之报告,派员前往当地相度情形酌助经费,该款分期交付,以期事有成,此第二次赈灾善后办法也。地经巨劫骸骨盈野,生者虽获枝栖之所,死者亦以归土为安,则义冢之不容不设也。爰于赈灾款项下提出一万八千余元购地一片,营筑义冢,俾此次灾民合存歿而各得其所,此第三次赈灾善后办法也③见《壬戌潮汕风灾赈款进支征信录》,上海市博物馆资0417(257),转引自郭绪印.《老上海的同乡团体》[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3.第172页.。”
香港八邑商会和其他慈善机构联合起来,建立了珠池肚避风港,为防止海洋灾害再次来临时轮船被损坏的悲剧;海外的同乡组织筹资建造了四座“风台楼”,“俾有灾时,得所躲避,不致坐而待毙”,“平时以该屋为校舍,办公益之事,有事时,则任人入内躲避,冀保安全④见香港潮州商会八十周年纪念特刊编辑委员会.香港潮州商会成立四十周年暨潮商学校新校舍落成纪念特刊[Z].1961.转引自孙钦梅.1922年潮汕“八·二风灾”之各方救助-民初国家与社会关系的一个侧面[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8(3):33-36.第35页.”。
同乡会等机构考虑到海洋灾害带来的巨大破坏,动员社会力量,筹措资金,并分配资金对海堤进行修筑、加固,同时修建避风港、“风台楼”等避难物,减轻再次发生海洋灾害时的受灾程度;另一方面设立义冢,掩埋尸体,使得因灾而死的人们“归土为安”,既有人道主义精神,又可以防止灾
后疫情的发生。他们进行的灾害善后工作,有利于灾区的社会稳定及发展,为灾区作出了巨大贡献。
同时,他们动员社会力量,筹资设立“灾民工厂”,实行“以工代赈”等,既可以实现资本运作,也对当时的灾民进行了有效的安置。一些大型行会组织还发动工矿农垦等各方面实业家增加资本招募灾民,让灾民进入工厂,既避免了他们流落街头的命运,又让他们学到一技之长,对他们日后生活大有裨益。
面对海洋灾害进行的社会动员,取得了明显的效果,显示了巨大的能量:不仅及时、有效地帮助了灾区的人们,而且对当地的灾后重建工作、人们的安置工作等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4 结语
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社会力量发挥了重要作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政府的不足,使得社会潜能得到充分释放。同乡会馆、善堂、商会、红十字会等机构进行了广泛的社会动员,利用新兴的通讯设施和报刊等媒体形式,调动了各种社会资源,提高了社会和公众积极参与应对海洋灾害的责任感和积极性,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显示了强大的社会力量,减少了国家和社会损失,有效地保障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了解近代我国应对海洋灾害的社会动员机制,为我国未来应对突发性的海洋灾害提供历史借鉴,丰富应对措施与经验,可以更好地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减少国家和社会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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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M obilization M echanism of M arine Disasters Response in M odern China
Jing Feifei,Xu Jia
(Ocean University ofChina,Qingdao,Shandong 266100,China)
Marine disasters caused serious threat to the soci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coastal areas,and the relief of the main body,social forces,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To discuss China’s social mobilization mechanism ofmarine disasters response in themodern times,it can provide history lessons to cope with the sudden marine disasters for our country in the future;italso keeps rich experience and better guarantees the people’s life and property safety,reducing the loss of the state and society.
in modern times;marine disaster;socialmobilization;mechanism
K
:A
:1673-8047(2015)01-0082-08
2014-11-24
中国海洋发展研究中心项目(AOCQN201230)
景菲菲(1987—),男,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