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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英国城市更新理论在中文语境中的发展及启示

2015-12-22唐洪亚,陈刚

关键词:城市更新

论英国城市更新理论在中文语境中的发展及启示

唐洪亚1,陈刚2

(1.安徽农业大学 轻纺工程与艺术学院,合肥230036; 2.合肥工业大学 建筑与艺术学院,合肥230601)

摘要:文章比较了中英两国城市更新名词概念提出的背景,分析了英国城市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概念名词urban renewal,urban regeneration, urban renaissance与三个中文翻译词汇间的差异,重新定义了中文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城市复兴的范围和意义,以期对中国城市化过程具有相应的理论指导意义,进而有助于推动中国城市化进程。

关键词: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城市复兴;中文语境

收稿日期:2015-03-02;修回日期:2015-07-22

作者简介:唐洪亚(1990-),男,安徽合肥人,助教,硕士。

中图分类号:TU984;H059文献标志码:A

Development of British Urban Renewal Theory in Chinese Context and Its Revelation

TANG Hong-ya1,CHEN Gang2

(1.School of Light-textile Engineering and Art, Anhui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Hefei 230036, China; 2.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Art, 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efei 230601,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compares the proposition background of the concept of urban renewal in China and Britain, and analyzes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the three terms, i.e. urban renewal, urban regeneration and urban renaissance created during the process of British urban development and three translated Chinese terms. The range and meaning of the three translated Chinese terms are redefined. This study may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Chinese urbanization as well as speed up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in China.

Key words:urban renewal; urban regeneration; urban renaissance; Chinese context

近年来,中国学者对于“城市更新”理论表现了极大的兴趣,不管建筑界、规划界,还是风景园林界都开始引用了相关概念到自身学科中。对于学科本身来说,这一概念的促进了新鲜的观点和立场的形成,但是也产生了对相关概念本质的偏差,中英文中关于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城市复兴的概念一直以来有所差别,主要是因为中英两国城市化过程和城市更新过程的不同所造成,中国学者翻译英文中urban renewal,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aissance的时候,容易造成混淆,概念之间的区别与共同点依然模糊,中文文献中学者面对城市问题,提出了对城市更新理论不同的个人理解,如“有机更新”,“新陈代谢”等,目前尚无统一概念。在学习和借鉴英国城市更新的概念之前,必须对中文引用的相关英文概念与中文翻译文进行比较,结合中国实际情况对中文概念名词进行再定义。

一、城市更新概念背后中英两国“城市更新”理论提出的背景

(1) 英国“城市更新”理论提出背景城市更新理论最早来源于20世纪的英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英国政府为了尽快恢复国民经济,于1947年颁布了《城乡规划法》,该项法案使得当时的贫民窟被快速清除[1]。而此时的城市建造运动表现出了大面积的建筑重建和被摧毁的危房的修复,主要目的是为了尽快满足城市居民的基础生活条件,恢复生产,政府扮演着强有力的管理者角色,但是随着基本生产秩序的恢复,尤其是伴随着战后移民的融入,城市社区中出现了以种族冲突、文化矛盾为代表的问题,在1960年代后期到1970年代英国城市兴起了以政府为主导力的城市更新运动(urban renewal),英国政府针对特定种族问题突出的地区进行了改造,强调了社会公平和福利社会[2],但是因为政府投资不足,以及把城市特定区域从大都市环境中割裂出来,使得该项运动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相反,城市更新运动(urban renewal)不仅导致了内城的衰弱,也使得土地“绅士化”(gentrification)现象大幅出现,穷人从原住址搬到新的住址后生活条件并没有得到改善,产生了大量的负面效应。这也使得英国政府开始把城市运动从片面研究特定区域推到了综合考虑城市问题的高度,至此,更具综合性的城市再生(urban regeneration)概念诞生。

城市再生(urban regeneration)开始重视市场竞争在城市建设中的作用,市民被邀请参与有限的城市问题讨论,1980年代在新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下,私人资金极大地刺激了城市建设,用以弥补政府的有限资金,政府开始淡出城市建设,城市中心进入发展的新阶段[3-5]。尽管如此,城市发展并不均衡,而且也没有根本缓解城市经济衰败的潜在趋势。到1990年代,英国政府认识到城市的发展核心归根结底就是振兴经济,需要全面考虑,走强调包容性和治理型政府的第三条道路[6],政府、公共和私人组织的亲密合作开始取代房地产或者政府的单一主导力量,民众参与城市建设的能力和愿望也越来越强,1997年英国新政府陆续推出一系列政策来改变此前过左或者过右的政策路线,如建立或委托成立社会排斥小组(the Social Exclusion Unit)和城市工作小组(the Social Exclusion Unit)。

1999年,城市复兴(urban renaissance)概念应运而生,该概念强调政策的包容性和参与的综合性,复兴不仅关注城市建设本身,还上升到国家文化,国民教育等战略高度。可以说,经过前面两个发展阶段,城市复兴(urban renaissance)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复杂宏观的概念。

(2) 中国“城市更新”理论提出背景中国自古以来城市的发展方式就与西方不同,在1978年的改革开放后,为了快速恢复国民经济和城市秩序,政府作为唯一主导方参与总体规划的执行。1990年代,中国商业房地产兴起,福利房逐渐取消,使得一些地区的居住办公等条件明显改善,但是由于过度追求利益最大化使得开发的同质化明显,造成了急功近利的“千城一面”,而忽视了软性要求[7]。21世纪以后,这种过度开发继续加剧,贫富差距明显,与此同时,居民对参与周边环境建设的讨论的诉求越来越高,但目前为止,中国城市建设依然是以政府和开发商为主导的单方运动。

针对中国目前出现的城市问题,比如环境恶化,交通堵塞,贫富差距等,中国学者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就希望从西方城市更新理论中借鉴经验,比如1980年陈占详的“新陈代谢”思想[8],1994年吴良镛提出的“有机更新”思想[9],2004年张平宇针对中国现状提出在城市化过程中系统性管理的城市再生思路[10],2005年吴晨提出与英国城市复兴思想相近的理念,即用全面综合的观点和行动解决问题[11],寻求一个地区在经济、环境、社会等环境上的可持续发展,以及2007年于今把城市发展的可持续思路继续细化,强调城市更新包括两方面:物质方面与非物质方面[12]。

(3) 中英两国“城市更新”提出背景的差异在上述学者的研究中,以时间为顺序分别在中文语境中提到了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城市复兴三个名词,可以看出这与英国的英语词汇urban renewal,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aissance三个名词提出的顺序不同,中文中的更新、再生和复兴已经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这与中英两国的城市化进程与方式不同有直接密切的关系。一般而言,中文中把关于城市物质与非物质方面的优化、调整、改造等统称为城市更新或城市再生,但是,在很多引用“再生”“更新”概念的中文文献中并没有加以识别,只不过随着城市化具体的进程而产生不同的做法和子概念,笔者结合英国提出urban renewal,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aissance的背景与同时期的中国城市化进程(笔者在文中对“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城市复兴”统称为中国“城市更新”理论)进行了比较。

第一,英国“urban renewal”时期与中国战后重建时期(1940年代中期-70年代末)。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英国,国民经济亟待恢复,政府需要解决居民居住却没有基本房子的困境,当时的迫切要求是城市急需大面积建造房屋,用以解决民众基本居住要求,修复被炸毁的房屋。针对该种情况,英国政府制定了“发展规划”(development plan),修改了《城乡规划法》,政府在规划过程中占据主导,政府通过较为集中的行政权力快速组织新的城市空间秩序,并且促进了卫星城的发展,贫民窟被快速清除,城市经济恢复明显。而另一时间的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又迎来了三年的内战,导致了国民经济雪上加霜,国内城市满目疮痍。由于国内重工业严重滞后导致恢复生产困难,中国的城市建设任务定位转消费型城市为生产型城市,一切围绕着恢复工农业生产。并且,在梁思成的提倡下,建国初期提倡新建建筑要尊重当地文化,但是由于后期大跃进而梁思成方案成本较高,使得其方案没有被贯彻执行,同时,中国城市出现了推土机式的大拆大建,城市经济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但伴随着城市建设粗糙等基本问题。

英国在战后为了恢复生产引进大量劳动力移民,该做法对当地的城市建设具有积极意义,然而随着房屋条件的满足,种族文化间的冲突却越发明显。到了20世纪60年代,解决种族间的不平等待遇,打造公民福利社会成为了英国城市发展的新任务。政府以此提出了以政府为主导的“urban renewal”,对问题严重的种族区域进行改革,重视教育、福利等问题。可惜的是,政府未认识到特定区域与整体城市之间的关系,使得该努力并没有达到预定效果。与此同时,中国陷入了三年困难时期和文化大革命,这对刚开始恢复的国民经济产生的中国经济造成严重的打击。中国政府倡导“破四旧,立四新”,该做法对中国封建时期留下的传统文化大幅度破坏,很多古建和园林被毁灭,梁思成提倡的建筑方式也被彻底否决[13]。由于国民经济的瘫痪和公共用地被非法侵占,旧城保护也遇到了严峻危机,此外,这个时期的中国的各个城市的城市规划并没有任何联系[13]。

第二,英国“Urban regeneration”时期与中国改革开放时期(1970年代末-1990年代末)。1970年代至1980年代,随着全球石油危机的爆发,西方出现了严峻的经济危机,英国城市经济遭遇挑战,政府无法带领城市建设走上正确有效的道路。而此时英国城市的发展瓶颈则是以内城衰败为代表的城市问题,需要激发市场活力弥补政府行政力推行的不足。由此被称为“Urban regeneration” 的政策也应运而生,其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参与城市建设。政府开始逐渐放权[14]。虽然该项运动因政府资金有限而致效果不佳,但其观念已经深入人心[15]。而中国在1970年代末的改革开放后,各个城市开始恢复总体规划的编制,在政府推动下进行。为了整顿国民经济,提高市场活力,各大城市基本都制定了较为全面的总体规划,并且利用各类资金来缓解政府资金的不足,根据经济能力来分区开发。中国城市发展开始走上正轨,居民居住条件改善,但是伴随着建设时的质量参差不齐,城乡差距开始拉大。进入1990年代,英国城市中心城区一定程度的恢复,但是社区衰败问题明显,总体城市发展依然不乐观。这一时期,如何进行可持续地发展成为英国政府首要思考的问题。为平衡城市各区域的均衡发展,英国政府加大鼓励投资从中心城区向外扩散,鼓励开发商不仅关注办公区等,也吸引市场参与社区建设。但是社会不平等依然加剧,同时如文化、教育等软性因子则开始受到重视。与此同时,中国房地产开始成为推动中国城市建设的主要动力,商品房发展迅速。而政府与房地产商成为主要动力,双方的经济合作关系迅速转变,在这种动力的冲击下,福利房逐渐被商品房完全取代,城市土地被迅速开发,城市规模也随之迅速扩大。这一城市发展模式带来了双面效益,一方面其带动了城市基础设施的发展,推动了现代化发展;另一方面,由于城市发展不均衡,导致了同质化非常严重,文化被破坏。

第三,英国“urban renaissance”时期与中国可持续发展初期(1990年代末-2014年)。经过了前面的经验积累,1990年代开始,英国城市发展已经被上升为社会发展,各界都参与城市建设的讨论中来。英国将强调公民社会放置极为重要的位置,为了防止社会排斥,带有软性建设性质的“urban renaissance”已经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因为重视软性城市社会的建设和得到相应制度资金的积极配合,英国城市的犯罪率降低,同时因为社区基金的建立使得就业被带动,效果明显[16]。而同时期以固定投资为主要因素之一的中国经济遇到了包含环境污染、社会贫富差距加剧等新的挑战。政府则开始有条件地限制房地产的发展,建立大量的经济适用房,同时在社区建设中开始提前告之居民,文化、教育等多方面提倡全面合作[17],力求多方面的可持续发展。

可以看出,中国的城市化与英国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城市更新在英文中的语境不能直接应用到中文中,这是在研究中西方城市更新理论之前必须认清的问题。目前,国内对于这三个名词概念不是完全清晰。因此,其在中文语境中重新定义便显得非常重要。

二、中英文语境中“更新”概念差别形成的原因

英文中的urban renewal、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aissance与中文中的“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城市复兴”之所以在概念形成上有所差别,主要是因为除了中英两国的城市更新背后的城市化背景不同以外,还包括城市更新政策实施中所遇到的问题和实施效果也不同。

(1) 中英两国城市更新的城市化背景不同中国自鸦片战争到建国初期,一直没有建立相对完整和独立的工业体系,而工业革命在中国并没有对当地的生产力产生革命性的促进作用,使得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的城市化进程非常缓慢。这个情况在英国则是相反,英国城市虽然遇到了诸多问题,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城市规模逐渐扩大,西方学者把近代西方城市的发展描述为“煮鸡蛋,煎鸡蛋,炒鸡蛋”[18]的三个阶段,如图1所示。

图1 城市的发展像不同的“鸡蛋” [18]

城市经历了城市化、逆城市化、再城市化过程,而中国从农业社会直接过渡到中心城区与卫星城同时发展的阶段,缺少工业时代城市阶段,这也意味着中英两国在“更新”时所面对的任务不是完全等同。英国在提出“urban renewal”的时间点上的发展背景,是欧洲战后发展的黄金期,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方主要国家社区基础设施快速发展,英国社会的关注点从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较早过渡到社会环境的重建和优化。而同一时间的中国,由于文化大革命和大跃进的影响,全国交通基本瘫痪,房屋在“文革”中被大量破坏,文化价值遭到蔑视,旧有的建筑外观很多面目全非,城市的基础设施仍然非常落后。中国直到1970年代末的改革开放,才开始重新真正地快速发展城市基础设施。相反,同时期英国经济速度则开始放缓,工党政府无力改变经济衰退给英国带来的经济困境。这一时期的英国经济现状是英国“Urban regeneration”提出的直接诱因。新世纪开始,英国通过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拯救环境污染和社会公平失衡等问题,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并且由于社会公正,民众参与的思想深入人心,使得民众更加关心社会排斥等社会问题,全民参与性和参与力逐渐成熟,英国结合民间市场的推动力与政府执行力结合,推动了“urban renaissance”,使得英国城市发展逐渐趋于成熟。遗憾的是,中国在此时却因之前的粗放经济付出了巨大环境和社会代价,城市规划和旧城更新的民众参与度低,城市社会发展程度依然处于较低的阶段。

(2) 中英两国的城市更新中具体遇到的问题不同英国提出的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ewal、urban renaissance因政策环境的差异,使得中国无法把英文原始概念套用到中文语境中,更不能照搬政策到城市发展的指导理论中来。

第一,中国的内城目前并没有衰落,反而成为商业投资的重心,也没有遇到像西方一样的种族冲突问题。相反,中国大部分城市中心城区各方面的资源较为丰富,同时人口拥挤,城中村和交通等成了主要问题,内城主要停留在硬件的建设和改造中[1];郊区虽然建设了大量的住宅并吸引了部分群众入住,而且也建设了商业综合体去增加郊区部分的功能,可是这些人口大部分是为了躲避中心城区的高房价等因素迁入的,与英国较为自发的富人迁往郊外的情况有所不同,所以导致了大部分郊区或者是卫星城功能较弱,而一些大都市实际上仍然是单核城市,如北京[19]。

第二,中国在重建基础设施方面时间跨度久,并且中间曾处于停滞。新世纪以来,在中国总体城市化水平低和经济治理粗糙的背景下,又出现了东西部差距加大、城乡贫富差距扩大等社会问题和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愈发多样化,同时出现了英国曾经出现和不曾出现的问题。而英国已经将本国污染产业移除,实现了环境友好型的生产模式,其重点针对迫切建设公民社会的要求,努力全面建设多方合作协调机制,并已初见成效。总的来说,中国的城市更新同时遇到英国提出“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ewal、urban Renaissance”时期背后的问题,任务更为艰巨,需要借鉴英国和西方其他等国的经验,并提出适合中国城市语境的“城市更新”的政策和语义。

(3) 中英两国的城市更新的政策实施效果不同英文语境下的Urban renewal 更加包含对社会矛盾的关注,其推行缓和了种族问题,一定程度上推进了社区公平;中文语境中的城市更新停留在建筑硬件层面的保护和逐步开发。另外,urban regeneration更加注重内城衰落问题,并以市场为重要推手,目的是为了防止城市衰退,虽然最后没有全面解决问题,但是使得教育、文化等社会因子被重视,市场活力被重新预估;中文语境中的城市再生则无内城衰落问题,所以更加关注以政府为主导,设计为手段的适当规模建设。而中国目前的国情特殊,没有任何其他国家能为中国提供现成的经验,中国同时面临城市化和逆城市化、人口增加和老龄化等问题。1990年代英国等西方国家经历了黄金的战后经济增长后,开始寻求全面解决社会公平、提高软性条件的城市复兴道路,而当时的中国却刚刚走上经济快速发展之路,中国政府意识到未来极有可能出现的西方城市问题,于是在1994年提出《中国21世纪议程》白皮书,寻求一条人口、资源、经济、社会相互协调,既能满足当地人需求同时也不危害后代发展环境的路[15],这与英国政府之后在1997年提出的城市复兴思想“urban Renaissance”一样,都把城市发展与国家社会、经济等发展综合考虑,统筹兼顾,但与此同时,应当清楚地认识到两国当时的政治、文化、经济环境是完全不同的。

中国政府虽然逐渐开放私人房地产商参与城市建设,但是依然是以政府为主导的政策推动[1],如2003年中国政府提出“可持续发展”理念,2004年提出了“科学发展观”,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一直处在“自上而下”的政策落实中,群众参与意识和能力较弱,相反,英国在“urban renaissance”的推动下则进入到“自下而上”的多方面协作,可以说,虽然两国提出的目标都综合考虑社会发展,但是在实际的条件下效果依然相去甚远。

三、中文中的“更新,再生,复兴”名词的再定义

既然两种语言的语境和具体的内容不是完全相同,那么中文文献的表达中,尤其是在引用概念的时候需要重新定义,可是中文语境中,“更新”“再生”“复兴”虽有区别但是意思相近,如果刻意地在中文语境中区分这三个词的区别就显得过于咬文嚼字了,毕竟在英文中的原词是有区别并且有意义(make sense)的,而同样的词语翻译为中文则相反,这是任何学科在中英文转换中都会遇到的问题。但无论怎样,正式定义中文语境中的三个名词是研究城市更新理论的先决条件。

(1) 城市更新中文语境中“更新”强调性最弱,意味着可能会保有旧有的功能,如功能更新、空间更新、形象更新,所指对象范围较为具体,结合之前吴良镛等学者提出的“新陈代谢”“有机更新”强调循序渐进改变的概念,城市更新在中文语境中指的是主要通过设计或规划手段来使得旧有的价值得以保护,而使得城市中问题突出的领域得到重新定义或重新建造,此时的更新内容近似于“改造”[16],看重具体改变的方法,手段偏向于针对物理硬件,只不过对软性定义上的改变(如文化、经济等)持有宽容态度。如上海新天地、北京798、英国国王十字火车站等。

(2) 城市再生中文语境中的“再生”则语气较“更新”强,强调生命力的再生,重心偏向彻底的重新定义,所以之前旧有的功能或者价值在“再生”后就成了完全不同的定义,如苏州园林,之前功能偏向于服务于私人和象征意义,现在“再生”为富有极高文化价值和旅游价值的景点,从私人江南园林到旅游景点的过程就是一种“再生”,而应当注意到,园林本身并没有被刻意地改变,只不过随着时代环境的不同,园林本身所具有价值已经彻底改变。“再生”包含着“更新”的实现手段,但是范围却更加广泛,包容性更强,立场更加宏观。

(3) 城市复兴中文语境中的“复兴”极具宏观概念,涵盖性非常广,比如中国政府一直以来致力于中华民族的复兴,可见复兴是一个全方面并且漫长的过程,需要全社会的参与,而城市复兴已经不仅仅是城市规划师或者建筑师的工作,而是全社会所有公众都可以参与并都需要参与的过程。而“复兴”的评价标准比“更新”和“再生”更加严格,一般而言,“复兴”需要达到的效果是高水平的、健康的、可持续的,评价时间不局限于某一个点,而是未来漫长的时间,比如城市经济的发达就可以作为城市复兴的标志之一,而这又属于经济学者的工作范围之一,而其评价所需要的时间和标准也非常复杂。

虽然三个概念已经被明确区分(表1),但是也应该注意到,后者包含着前者,“复兴”包含“再生”,而“再生”包含“更新”,另外,三个概念可能在同一空间领域和时间长度内同时发生。

表1 中文语境下三个名词的再定义(笔者制作)

四、结语与启示

英国的城市化历经上百年,从农业社会历经工业社会,发展到后工业社会,所经历的城市化问题也是随着漫长时间而逐渐显现,因此其背后所衍生的“urban regeneration、 urban renewal、urban renaissance”也是代表了当时的城市问题解决方案。而中国自1949年以来则直接从农业社会过渡到现在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同时发展的混合阶段,在发展并不均衡的当代中国,所爆发的城市问题也是更加复杂和多元,并可能在同一时期,同时包含“urban regeneration、 urban renewal、urban renaissance”中任意两个英文语境以上中所遇到的问题,这就需要中国自己的智慧总结和加以实践,组建自身的城市更新理论系统。

无论中西方的城市化过程有什么不同,但目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经济发展,每一个城市或国家既要相互借鉴相互的经验,同时也要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中英两国的文化观念和政治体制均不相同,中国学者在引用西方的经验时要结合中国自身实际,重新定义、发掘其自身真正价值,而不要停留在表面的名词上错误地讨论。而在城市更新理论的研究道路上,无论在字面表达、建造过程,或者设计表现出了怎么样的相近或者类似,都要对其追根溯源,认识到其背后的内容和本质的不同和差别。这给目前致力研究解决中国城市更新问题的现状提供了宝贵的启示:第一,西方的城市化进程与中国不同,当前中国在借鉴西方城市规划理论时,在英译中的过程中使得原意被误解,主要是因为部分研究没有对英文原概念的背景进行全盘的梳理。相关学者和研究人员有义务尽可能地了解英文原版的文件资料和社会背景,与中文语境中的翻译词汇进行比较,以免产生误解和混乱。第二,中国城市化进程的特殊性决定了任何西方国家的理论无法为我们提供一个成熟的模板,西方的英文语境也不是为了中国的城市发展现状量身定做。中国城市化,需要创作自己的中文语境和新概念,而不能单纯借鉴西方国家的概念和词汇来单独套用。第三,在中国城市更新理论的研究过程中,需要进行详细全面的概念比较和对比分析,根据“urban regeneration、urban renewal、urban renaissance”的英文语境本质,重新讨论城市更新、城市再生和城市复兴的定义异同,并加以明确,这对中国城市更新理论的深入研究将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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