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山更深情比路更长

口述/陈玉蕊 整理/冯金源 时义杰 图片/宋 波

爱比山更深情比路更长

口述/陈玉蕊 整理/冯金源 时义杰 图片/宋 波

今天是我们约好进山的日子，这是我们今年第一次团聚。前几天山里下了一场大雪，我风尘仆仆的赶到星星所在的山沟，站在沟口向里看，一条蜿蜒的路一直往上，人烟稀少，山上的雪还没化，冷风直往身上灌，虽说以前来过连队，可竟不知道冬天山里这么冷。

我们相恋7年，结婚一年多，可在一起的日子并没多久。他以前是连队班长，现在是警勤排代理排长，我问他那有啥区别，他说都是部队上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他当班长的时候春节有时还能探亲休假，可自从当了代理排长，已经连续两年都是在部队度过的。

其实我知道，星星不说，我也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责任更大了，前段时间，他跟我说，今年估计又回不去了，说是连队人少，要确保重点要害部位绝对安全，他这个代理排长必须在位执勤。说实话，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既然今年他不能回来过节，我想，干脆我陪他到连队过年吧。

星星听了之后特别激动，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谢我，说我通情达理，思想觉悟高，可你说，这事哪有这么复杂，天底下有几个女人不想念丈夫的？

我到连队沟口的时候，大概是上午10点多，茫茫大山上白雪皑皑，人烟稀少，我一眼看见，星星穿着迷彩服站在沟口，特别明显，他很焦急地在等着我，我从心里一下就笑了，这像他，从来不迟到，老是早早地守在约定地点。

我下了车，拉着行李箱，假装没看见他，四处张望，还是他眼尖一边喊着一边就冲着我跑了过来，一下就把我抱起来了，跟个孩子一样。上山的时候，他拉着行李箱，我拉着他，就跟谈恋爱的时候一样，他路上给我讲了不少的笑话，虽然天气很冷，可我心里真的感觉特别幸福。恋爱谈了7年，相聚的日子加在一起不超过半年，当初决定嫁给军人，想想也不知道图个啥，可女人其实很简单，不就希望丈夫陪在身边，像现在这样，心里啥怨言都没了。

进山的时候雪还没化干净，有一段公路过不去，他就拉着我翻山路，一步三滑，有些地方的雪厚厚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看着他特别熟悉这条山路，就知道，他一定没少走，巡逻估计都要翻山过河，我的年龄虽然不大，但我并不娇气，走了这山路累的气喘吁吁，我才觉得山里当兵真不容易，有时候想想星星，觉得他们当兵比地方同龄人付出的更多。

到达连队时，战士们都去站岗执勤和阵地巡逻了，偌大的连队空荡荡的，没有敲锣打鼓，没有战士迎接，连队显得特别平静祥和。

我到连队的第一感觉，就是“冷”。不过，战友们特别热情。沿着小桥，星星拉着我来到家属院，我发现细心的战友们早已收拾好了房间，朴素而温馨。过去，听星星说过，连队冬天特别冷，条件比较简陋。来的时候，我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适应连队的环境，现在才知道，上级都特别关心连队的建设，整个连队现在都装了暖气，房间虽然不大但特别温暖，实在是没想到。

我觉得大家对我热情，我也必须用同样的热情回报大家。来之前，我让星星问问战友们需要啥不，后来星星跟我说，大家啥都不需要，要是方便了让我给大家带点药品，山里条件差，很多战士多少都有些关节炎症什么的，我来前就专门按大家要求去买了药，他们都太不容易了。

可话虽这样说，自从去年我怀孕的时候，星星工作太忙了，根本无法照顾我，我每天心情都特别的糟糕，焦急又无奈，那个时候我真是讨厌死星星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平常的时候，他几乎从来没陪我逛街、看电影，想想也就算了，可这是有了孩子啊，当父亲的怎么能不在身边？好在公公婆婆特别耐心，对我很好，一直平安无事。可直到我进了产房快临产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意外情况，胎儿的位置不是很正，无法顺产又立即改为剖腹产，整整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女儿才顺利诞生，那天我真的是感觉要死了一样，好在星星这回陪在我身边，领导专门批了他的假，他在我进产房前一天终于赶回来了，有他在身边，我感觉真的特别踏实。

女儿诞生后，星星为小可爱起了个名字叫“李想”，我知道这是“理想”的谐音，也许跟他对于部队所有的梦想有关，可在我眼里，这个“想”字代表的是我对他的想念，也希望他心里能多想我和孩子，多想这个家。

李想一天天长大，我把精力都放在照顾小孩身上，有时候，一个人力不从心，心里又对星星有了怨言，我看到人家都全家人在一起笑声不断，我自己抱着女儿心里真的很酸楚，还好女儿还小，如果将来长大了，她一定会问：爸爸去哪儿了？

不光是这样，以前星星在连队的时候，父母有时候生病，他都从来没有回来过，一问都是任务紧迫，你先支撑一下。去年，孩子有一回着凉生病了，开始有点感冒，也没特别注意，不想过了几天发展成了支气管炎，结果停了几天更严重了，发展到了肺炎，把我吓坏了。我给他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他，他着急了，在电话里埋怨我不小心，说了我几句，我气不过，我埋怨他，你当爸爸的你怎么不在身边，要你这丈夫做什么呢？然后，我们两天没说话。

没想到的是，星星专门请了几天假，匆匆忙忙地赶回了老家，我看到常年风吹日晒、受紫外线侵蚀的星星的时候，我心里也难受极了，怪自己是不是任性了，后来，他带着孩子一起去看病，很快就好转了。走的时候我也不忍心埋怨他，我告诉他，你回去好好干工作吧，我以后一定会带好孩子，不过，你要记住家人都很惦记你，你对谁都大方，就对自己太苛刻！

很多次谈起因为当兵经历过的困难，星星都说：“困难再大，也大不过责任啊，当兵的就是把性命拴在一起，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看到他这样，我只能默默地为他祈祷，希望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因为现在他有一个家，有一个等着他回来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嗷嗷待哺的女儿。

女人嘛，总是这样，容易口是心非，不遇到事情还好，遇到事情就容易埋怨。风花雪月敌不过柴米油盐，山盟海誓挡不住锅碗瓢盆。一提起生活上那些琐碎的事情儿，哪还有恋爱之初的浪漫劲儿，我俩也经常为些琐事在电话里发生争吵，可星星有着军人的宽厚，从不跟我计较。

到了连队，我遇到了一位同样春节来队的士官家属，她是三级军士长汪宏政班长的爱人，她跟我讲了许多阵管兵的故事。前段时间，连队阵地整治，很多都是不折不扣的体力活，像老汪、星星他们这样的骨干，背着200斤的水泥、沙子顶着风雪翻山越岭。这位嫂子说，很多老百姓看到都摇着头说：“这活儿给钱都不能干。”可就是一分钱不给，这也得干啊，有的肩膀的皮肤被水泥灼伤溃烂，有的腰被仪器磨出鲜血，但没一个人叫苦叫累……

咱家里，军功章只属于你一个人

类似的故事其实有很多，我听了之后，心里也很难受，星星也常常说，扎根深山，以苦为乐。我一开始根本听不进去，现在确实对军人有了更深的理解。你想，爱情不是游戏，婚姻更不是儿戏。受社会影响，现在很多人对待爱情、婚姻、家庭的态度不严肃，遇到点困难就想打退堂鼓，吵架完了就想着要离婚。其实，当兵长期处在比较封闭和艰苦的环境下，部队任务又重，每天的压力其实比我们大得多，可我们既然选择了嫁给军人，就要做好承担这些困难的心理准备，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才能实现爱情、工作和家庭的和谐。

你们别看我现在说的这么通情达理，其实要是遇到啥事，我肯定还要埋怨他，可谁家过日子不吵吵闹闹啊，我相信星星的为人，更相信军人的责任感、事业心，等他将来转业到地方，再好好补偿我们母女吧。

去年年底，星星给我打电话，那头的他特别兴奋，他说，他今年成绩突出立了个人三等功，他说这都是因为我的全力支持，让他少了不少后顾之忧，能够全身心投入到部队工作中。其实我知道星星的努力，他们的阵地很重要，虽然地处深山，但周边环境比较复杂，警卫工作量挺大的。

星星说，他每天都要带岗、巡逻、训练，路途加起来就超过15公里。他要求战士们站岗执勤不动如山，巡逻不放过一丝疑点，训练要敢于拼命，而他对自己的要求从来不低于任何人，从没叫苦叫累。连队去年组建防爆队，常常巡逻完就要立即去参加训练，一个月下来，护膝、护肘磨烂了30多副，有时练倒功摔到四肢麻木、肿痛，练如何防御燃烧瓶、车辆冲击、催泪瓦斯等袭击手段，偌大的山区，无论何处遭遇袭击，他们都能很快抵达现场。

星星在电话里说，要当着众人面将军功章送给我。可我跟他说，我要这个干吗呀，这是对你工作的肯定，你应该感谢你的领导。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到连队第二天，指导员托人从机关把他的三等功奖章捎了回来，他真的把大家都喊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这枚军功章挂在我的胸前，我也很激动啊，这是多么让人难以忘怀的情景，你们不知道，结婚的时候，他根本没向我求婚，这次却当着这么多人面，我害羞死了。

这场面我永远都忘不了，星星当时特别深情地对我说：“有首歌里说，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可在咱家里，军功章只属于你一个人！”我捧着看了这个奖章，真漂亮，我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军功奖章，它比任何项链都珍贵，这里面包含了我太多的心酸和委屈，更包含了星星这些年来的付出和努力，大家围着我们又是鼓掌，又是叫好，我脸红的透透的，那种幸福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过，甚至感觉比结婚那天还幸福。

但这样开心的日子没坚持两天哪，从昨天开始，他就又去参加阵地整修任务了，就连人现在在哪，我都根本不知道，前两天在连队阵地，这两天听说在其他阵地，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谁见到他就说一声，工作重要，其他事不用他操心，反正他也没操过心，对，另外还要让他注意身体。★

责任编辑：武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