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被温柔了七次

◎ 刘小甜

1

考试周，走进图书馆，寻寻觅觅心仪的座位，如一个摆锤似的来回摇摆。恰逢一个男生准备离开，我看了这个座位，插座、光线、空间一应俱全，心中暗喜，走上前去，却发现桌子上堆着一小团鼻涕纸，小情绪急转直下。

这位感冒的男生没有注意到我，他只是静静地收拾着书包。

到最后，他把那一团纸握在手掌心，丢进了垃圾筐里，并且又撕下来一些新的纸巾，在刚才堆鼻涕纸的地方仔仔细细用力地来回擦了两遍，这才离开。

2

宿舍的洗漱池若塞到异物，很容易堵塞。

水在池子里越积越多，转眼便会看到水面浮着的牙膏泡沫、零散的脏兮兮的小撮头发……遇到这种状况，我们往往换一个水池，或换一个楼层进行洗漱，等待保洁阿姨进行处理。

一日，我在洗漱间洗衣服，一个穿着光鲜的漂亮姑娘拿着水杯走了进来。她照了照镜子，整理了发型，哼着歌儿把水杯里冷掉的茶水倒进池子里。只是一不小心，水杯的茶网掉了出来，茶叶、柠檬片、枸杞被一股脑儿地倒进了水池。

她“啊”了一声，迅速把茶网捡了起来，使劲地涮了涮，之后离开。

我在一旁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暗自感慨：一会儿水池又要堵了。

不一会儿她竟然又回来了，拿着洗手液。

她用涂着漂亮色彩的长指甲，将水池里的茶叶、柠檬、枸杞小心翼翼地挑出来，又用洗手液认真地洗干净手，这才真正离开。

3

北京大雾。室内游泳成为我最青睐的运动项目。

游了几个来回后，我坐在游泳池深水区边上发呆，看俊男靓女在面前的水域穿梭，琢磨着谁的身材比较好，谁的泳衣比较靓。

其中，一位大叔的泳姿轻盈矫健，让我好生羡慕。

我心里揣摩着大叔的游泳动作，看着他在这条水道上与一个姑娘迎面游过。当两人交叉碰面时，大叔明显减小了动作的幅度，压低了水花，似乎生怕踹到姑娘。通过之后，他又迅速恢复了先前的节奏，一鼓作气，抵达终点。

4

一位姑娘从卫生间走出来，洗手的时候她突然关掉了水龙头，似乎在听着什么。原来是某个便池“哗啦啦”冲水的声音，自始至终没有停歇。

于是她又走进了卫生间，捣鼓了两下，声音停止了。

看见我疑惑地站在旁边，她对我莞尔一笑说：“你看这水‘哗啦啦’地流着多可惜。是冲水的脚踏板卡住了，去踩两下让它抬上来就好。”

5

在公共澡堂洗浴，发现一个姑娘有些窘迫。

当我洗完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位姑娘轻声拦下我，说她一直没有留意，今天才发现洗澡卡里的钱用完了，不知可否借我的一用。

当然可以。

我把洗澡卡递给她，告诉她我的宿舍号。她说洗完澡便给我送回来。

晚上，她不仅把洗澡卡还回来，还送给我一大块很好吃的巧克力。

她对我说：“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6

飞机是我高中时的舍友。她在长春，我在北京，两三年未见，平日也疏于联络。我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她打拼着她的未来。

寒假前求她收留一宿。坐在开往她家的出租车上，寻思着一进门就给她一个熊抱，说句：“好久不见。”

结果一开门，她便笑了笑说：“到了，你歇歇脚，我给你倒杯水。”

仍旧是熟悉的家与摆设，熟悉的笑容与模样。那个预想的深情并矫情的“熊抱”不了了之。

我们像是并没有许久未见似的。

我说：“我的头发好乱！”

她说：“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

7

在报社实习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个即将毕业的中国人民大学的姐姐，她面临着找工作与完成毕业论文的双重压力。

关于找工作，她如是说：“小伙伴们签到好工作，我真是颇有私心地高兴，原因有三：其一，他们越来越成为我抱上大腿的、不得不随时提一提的‘我的一个朋友’；其二，他们的隐退，让仍然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我有了更多的可能；其三，我终于有点信心，规则并非都无法揣度，它为足够好的他们开了一扇门，也会为不太差的我留一扇窗。”

关于毕业论文，她如是说：“一上午收到一封导师的催论文邮件和四张小伙伴的明信片；一上午收到一封导师的邮件和四张小伙伴的来自明丽南方的明信片；一上午收到一封邮件和四张寄自明丽南方的带来温暖祝福的明信片；一上午收到四张寄自明丽南方的带来温暖祝福让我感到幸福安稳的明信片，以及……nothingelse.”

8

就这样，我的心被温柔了七次。

第一次，他虽头晕目眩又感冒，却不掩举止投足中显露出的善良与关怀。

第二次，她想以恶意的方式揣测人，却被善意的行为踹了一脚。

第三次，她在不经意的擦肩而过中，被人压低水花温柔以待却不知情。

第四次，她本以为微小到了尘埃的事，却有人乐此不疲。

第五次，她只是举手之劳、不足为道，却得到令之受宠若惊的感谢。

第六次，她总担心没有陪伴，曲终人散，到头来发现只是不温不火，一如从前。

第七次，她虽心情沮丧，却始终不失快乐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