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2014:法国、欧洲与世界

2015-12-11艾洛

留学生 2015年1期
关键词:亚诺杜尚大展

艾洛

刚刚过去的2014年平静中有许多历史的喧嚣。一百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百年后,作为“一战”主要交战国的法国自然少不了各种纪念活动,整个法国仿佛又回到了一百年前那个躁动不安的时代

刚刚过去的2014年平静中有许多历史的喧嚣。一百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百年后,作为“一战”主要交战国的法国自然少不了各种纪念活动:大到法国国家图书馆的展览《旧欧洲最后的夏天》,小到各个城市或区分自己博物馆和档案馆的种种展览和文化活动,整个法国仿佛又回到了一百年前那个躁动不安的时代。

可要说文学中的“一战”,胜利国法国反倒输了老对手德国一筹,其中最有名的当然是雷马克的《西线无战事》,但让法国同行们赞叹的是另一本中国读者不太熟悉的作品,恩斯特·云格尔的《在钢铁风暴中》,纪德在日记中写道:“恩斯特· 云格尔关于14年战争的书是我读过的最好的战争书籍,全然发自肺腑,无比坦诚,无比真实。”《西线无战事》的作者雷马克只上过2个月战场,而云格尔则是德意志帝国最高军功章“蓝马克斯”勋章的获得者,他作为壕沟冲锋手多次重伤不死才获得了最高的荣誉,但他的书中对受伤等事情的描写不仅不煽情,反倒非常冷静,有一种外科手术师式的超脱。

不过要描绘战争未必需要亲历,所以雷马克亲身体验的战争经历虽然比起云格尔来说大为逊色,但文学不一定是比拼谁经历得更多,写什么以及如何写才是更关键的问题。2014年的法国文学最高奖项“龚古尔奖”的得主也证明了这一点。老牌出版社“门槛”(SEUIL)2014年终于跨过了一道许久没有跨过的“门槛”,他们出版的作品已经有25年没有得过龚古尔文学奖,这一次终于由女作家丽笛·萨尔维尔(LYDIE SALVAYRE)凭借其小说《不哭》(PAS PLEURER)摘取了法国文学奖项最耀眼的桂冠。

萨尔维尔的小说写的是“西班牙内战”,但她当然没有经历过西班牙内战,不过她是西班牙内战失利后流亡的共和党人的后裔。全书主要围绕1936年7月到1939年1月之间的西班牙内战展开,这部小说不止有萨尔维尔母亲逃亡这一条主线,另一条平行的主线是著名作家乔治·贝尔纳诺斯(GEORGES BERNANOS)在西班牙的经历和他对弗朗哥以及支持“长枪党”的西班牙天主教会的揭露、控诉。一个是知名作家,右翼人士,另一个是巴塞罗那旁边偏远小村镇上出身寒微的十七岁少女,萨尔维尔的新书围绕这两个毫不相关的人物展开。两个人物,两条线索,两个世界,但西班牙内战把这两个人物连在了一起。整个欧洲都在纪念“一战”爆发一百周年,却很少有人记得,2014年也是“西班牙内战”结束75周年,不过作家们大概对历史和记忆最为敏感,他们会用自己的笔提醒自己的同类,当下有什么正在发生,或者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

2014年法国文学最重大的事件大概是莫迪亚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毕竟勒克莱齐奥上一次获奖也还没有多少年头。和《不哭》的作者一样,莫迪亚诺的写作也与他的家庭历史有莫大关系。莫迪亚诺许多小说以“占领”时期的法国为背景,这个晦暗的时期不仅对整个法国来说异常尴尬,也给莫迪亚诺个人造成了巨大困扰。他父亲身为犹太人,却和德国人合作,他年幼时父亲常常不在身边,还时常听到人们的种种闲言碎语,这些事情如果放在德国人身上,也许用战后经常用到的“随大流”一词就可以过关,但对于一个犹太人来说,和德国人合作,哪怕是出于保命的考虑,也难免遭到非议。这个问题困扰了莫迪亚诺一生,父亲的回忆和他的回忆以及整个国家的记忆,全都混合在一起,在1997年的小说DORA BRUDER中他把新发现的档案资料和他父亲以及他自己的回忆剪切拼合在一起。另外一些时候,他的小说人物较少受到他自身生平的直接插入影响,事实与想象,自传与小说,莫迪亚诺总在这两极之间犹豫不决地摇摆。法国大诗人瓦雷里曾经把诗歌定义为“声音与意义之间永恒的犹豫”,也许对于莫迪亚诺个人来说,小说的困难与意义全在“事实”与“想象”这两极之间艰难的踟蹰。

2014年当然也有许多法国重要人物的纪念,作家往往更容易吸引更多注意,杜拉斯百年诞辰甚至在中国都广泛报道,而思想者则很少有人在意,2012年卢梭诞辰三百周年,2013年狄德罗诞辰三百周年,国内都没有太多反响,2014年的萨德逝世二百周年,若是只凭萨德在思想史上的地位,恐怕也难得有多少关注,不过法国人倒是极为重视,在奥赛博物馆专门组织了纪念大展“萨德:攻击太阳”。整个19世纪他的著作匿名印刷,如同地下流传的野火,20世纪则是他被“封圣”的世纪,阿波利奈尔在他1909年编选的萨德文选的序言中写道:“这个在整个19世纪什么都不算的人很可能会统治20世纪。”一个世纪之后看来,这句话简直是一个准确的预言,整个20世纪受到萨德影响的思想者和作家、艺术家数不胜数,但萨德的形象一直颇为可疑。这一次奥赛博物馆的大展大有为萨德正名的意思,但策展人勒布兰的整个展览不仅没有改变人们对萨德的刻板印象,反倒有负面作用,她在萨德研究上的引路人让-雅克·珀维尔(Jean-Jacques Pauvert,萨德全集的出版者,萨德研究专家)通过煌煌三大卷传记《活着的萨德》展示了一个活生生的、非符号化的萨德,勒布兰则又把萨德变成了一个符号,一种症候,萨德又成了“施虐狂”(sadisme)的代名词,成了一个所有与性和暴力相关的物品或艺术品都可以塞进去的万能垃圾桶,这是我们熟悉的刻板的“萨德”形象,但这不是让两个世纪以来众多天才为之倾倒的、值得我们重新发现的真正的萨德。

说到艺术和展览,毕加索博物馆重开是今年最让人期待的事情。巴黎的毕加索博物馆于2009年夏末闭馆整修,原计划三年完成,最终历时五年多,今年10月25日毕加索生日那一天博物馆才终于再次向公众敞开大门。 五年之后重游公共展厅,感受大不相同,虽然有些之前我很喜欢的藏品这一次调整后没有拿出来展示,但整体空间更开阔,展品在其中更为舒展。

蓬皮杜的杜尚大展可谓是近年来最重要的展览之一。当然,这一次展览的意义和上次蓬皮杜的杜尚大展完全不同,蓬皮杜1977年成立时的开馆展就是一次杜尚回顾大展,37年前杜尚在法国几乎不为人知,这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在现在这个恶搞时代,哪怕对现代艺术不甚了解的人都知道杜尚对《蒙娜丽莎》的颠覆性改造,而《泉》这部作品的小便池也成了现代艺术的一个标志。 但在1977年的法国,杜尚确实有被遗忘的危险,在美国他是著名的现代艺术家,受人尊敬,但在他的祖国人们已经忘了他。 这一次的展览正是要把杜尚放回他所处的时代语境,给我们一个不一样的杜尚,让人们重新审视杜尚和绘画的关系。

但2014年最让我激动的展览不在任何一个博物馆或美术馆,而是在巴士底狱的新歌剧院,我在那里看到了美国影像艺术家比尔·维奥拉(Bill Viola)最具野心的作品。维奥拉和巴黎歌剧院合作,再次展现了他十年前第一次在这里完成的作品,一段长达四小时的影像视频。维奥拉的作品以缓慢漫长出名,同时在大皇宫举办的回顾大展上,很多人只能走马观花,因为认真一个个作品看过去,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但在巴士底狱歌剧院你一定不会感到无聊,因为这段视频是配合瓦格纳的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同时放映的,观众一边聆听歌剧,一边观看维奥拉对爱情、忠诚、誓言、背叛和悔恨的表现,这样的观看体验,在博物馆完全无法实现,可惜维奥拉的展览虽然也在2014到了中国,这部歌剧和影像结合的作品却没能引进。一切只能说,有待新的一年!

猜你喜欢

亚诺杜尚大展
2019湖上升明月杯"魅力中国"全国摄影大展获奖作品选登
2019湖上升明月杯“魅力中国”全国摄影大展征稿启事
奖杯我扛走了
因为我们是队友
放弃进球的那个男孩
恶搞杜尚
“恶搞”杜尚
月度游记
让马飞起来
大漆艺术——2014海峡漆艺术大展作品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