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开国元勋们的海洋自由思想及其实践析论

［摘 要］ 美国立国伊始就把海洋自由确立为外交原则之一，其开国元勋们所主张的海洋自由原则是与商业自由原则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原则在战时的运用就转化为捍卫中立权利和航行自由权利。相较而言，华盛顿的海洋自由思想比较朴素，是贸易自由思想的延伸。亚当斯和杰斐逊的海洋自由思想比较丰富，但都交织着理想与现实的矛盾。麦迪逊延续了杰斐逊的海洋自由思想，并且通过两次海洋战争捍卫了美国的海洋自由的主张。这四位总统的海洋自由的核心思想就是海洋贸易自由和公海航行自由。

［文献标识码］A

［文章DIO］10.15883/j.13⁃1277/c.20150304706

［收稿日期］ 2015⁃05⁃14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美国与世界海洋自由历史进程研究”（15BSS019）；辽宁省社科基金项目（L13DSS001）；2015年辽宁省教育厅科学研究一般项目（W2015019）资助

［作者简介］ 刘博庆（1989—），男，河北沧州人，渤海大学政治与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

乔治·华盛顿马上夺天下，在独立中武功第一，约翰·亚当斯有独立革命首义之功，在欧洲长袖善舞，定鼎之功不让华盛顿。托马斯·杰斐逊起草了流芳百世的独立宣言，言行举止之间对美国影响举足轻重。和他们相比，詹姆斯·麦迪逊制定《宪法》居功至伟，安邦定国之功也当得起国父的名头。这四位美国的开国总统都是一时之选，为美国日后的基业奠定了实力基础，他们的思想对美国的影响更是不可忽视。四位总统对于海洋自由思想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认知和实践，本文旨在通过对四位总统海洋自由思想的认知及其在践行美国航行自由原则举措的梳理，比较分析得出美国开国先辈们海洋自由思想的异同及其关联性，并初步探讨他们的海洋自由思想及其实践对于美国后世的影响。

一

新航路开辟以来海洋贸易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西方各国都向往自由航行在大海之中，也就有了关于海洋自由的讨论。近代海洋自由观念是17世纪初，以雨果·格劳修斯为代表的国际法学家们提出的，其基本主张是：所有人都拥有不受干扰地在国际海域游弋和贸易的权利，战时与平时均然。几乎与此同时，在北美殖民地商业资本主义的社会中也产生了朴素的海洋自由原则。 ［1］及至革命年代，海洋自由已成为美国开国先辈们制定外交政策的重要原则之一。著名的革命鼓动家潘恩就曾提出过“保护中立国权利和贸易海洋契约”的构想。 ［2］美国从立国开始，其政治领导人就坚决捍卫航行自由的观点：无论战时还是平时，海洋都应当是自由畅通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曾说道：“一般而言，我通过观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贸易，即生活必需品的持续性相互交换越是自由和不受限制，所有与之相关的国家就会越繁荣和幸福。”这样，美国人主张的海洋自由原则就与商贸自由原则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这些原则在战时的运用，就意味着中立国公民从事正常商贸活动而不受交战国干扰的权利，除非贸易物品在严格界定的以交战国为目的的战争物资之列。 ［3］111

美国官方首次表达自己关于海洋自由的立场，是在1776年7月18日约翰·亚当斯提交给大陆会议的一份委员会报告中。这个委员会以约翰·亚当斯为主席，成员包括本杰明·富兰克林、约翰·迪金森、本杰明·哈里森和罗伯特·莫里斯，受命起草面向欧洲大国的“条约计划”。该报告建议，在与其他大国建立友好和通商条约时，应该把一套作为范本的、有关战时中立贸易的条款包括进去。同年9月17日，大陆会议批准了“条约计划”。这个“条约计划”主要表达的就是中立国的航行自由权利。此后，这些原则和规定都成功写入新生美利坚的第一批双边条约中，包括1778年与法国、1782年与荷兰、1783年与瑞典、1785年与普鲁士的通商条约。美国早期领导人所主张的海洋自由原则是与商业自由原则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原则在战时的运用就转化为捍卫中立权利。美国早期对海洋自由原则的维护，就体现在对其中立国地位和航行自由权利的捍卫上。

二

海洋自由源于贸易自由思想，乔治·华盛顿向往贸易自由。早在1774年，乔治·华盛顿就曾坚决反对英国在重商主义指导下奉行的这种只利于自己的贸易政策：“我们借此机会宣布我们最真诚的愿望是看到这样一种邪恶的、野蛮的和反常的贸易永远地停止。” ［4］251789年，华盛顿成为美国第一位总统，美国即面临着地中海巴巴里海盗国家对其航行自由和贸易自由的挑衅。根据美国历史学家罗伯特·C·戴维斯的推算，1530至1780年间，北非海盗大约掠夺和奴役了100—125万欧洲白人作为奴隶。 ［5］5当时只要有欧洲国家的商船经过地中海，就不得不向巴巴里海盗国家缴纳贡金，否则就会被其攻击。面对巴巴里海盗的淫威，欧洲诸国大多选择了妥协，即通过缴纳贡金以保在地中海贸易的顺利进行。

面对欧洲国家同北非海盗的“同流合污”，华盛顿疾呼：“在这样一个自由与开明的时代，为何欧洲的海洋强国还会纳贡给小小的巴巴里海盗国家？如果我们有一只海军，将有能力消灭这些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敌人。” ［6］在这里，华盛顿强烈表现出美国对欧洲各国勾结巴巴里海盗，共同违背海洋自由原则的不满和愤恨，以及对美国无力清剿海盗的遗憾和无奈。“美国各州要在地中海进行非常自由的贸易是不可能的”，英国政治家谢菲尔德勋爵在1783年写道，“保护他们不受巴巴里国家的骚扰，不是任何一个海上列强的利益所在。……美国人不能保护自己。……他们不能装作自己有一支海军。” ［7］58对于美国人而言，自由贸易是一项政策更是一种信念：他们相信贸易会增加财富，财富的增加意味着更多自由。但是新生的美利坚没有海军和金钱的支持，他们的商船和船员成为海盗俘获和奴役的首要目标。自由贸易的信念陷入极大的威胁当中。 ［6］14

当时美国在地中海地区的贸易主要的依靠葡萄牙的巡洋舰来保护，而美国自己则没有派出任何军舰。因此当1793年葡萄牙和阿尔及尔在一名英国领事军官的“调停”下意外达成和平时，美国海员沮丧之情无以复加。“英国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美国驻里斯本领事写道，“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们针对我们的目的，而且不遗余力地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以当时美国的经济状况，美国完全有实力打造一支比葡萄牙更强的海军；然而该领事却在其递交葡萄牙宫廷的呼吁书中写出这样令人同情的话：“我们人民今日的窘境乃是信任女王陛下的友谊、权力和保护所致……这种信任麻痹了我们国民的危机意识，这是十分危险的。” ［8］296⁃299由此可见，华盛顿对巴巴里海盗的隐忍政策，实乃美国海军力量弱小情势下的无奈之举。

痛定思痛，在海洋自由主义的信仰激励下，华盛顿试图改变不利状况，筹建海军。1793年华盛顿总统警告国会：“如果我们希望避免侮辱，我们必须能够抵御；如果我们想确保和平……须时刻准备好战争。” ［9］当然，建立海军也有反对的声音，反对者认为海军将使美国卷入战争，而不是远离战争；公债会增加；税收会加重。尽管如此，经过国会激烈讨论，还是以多数票通过了建造6艘快速帆船的授权法，华盛顿于1794年3月7日签字，这标志着美国海军的诞生。 ［7］67可以说华盛顿在美国海军建立的过程中居功至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他的海洋自由思想虽然很朴素，即贸易自由思想的延伸，但是他用实际行动维护着美国的贸易利益，为后继者奠定了走向海洋的实力基础。

亚当斯1797年3月就任总统后，巴巴里海盗问题并没有解决，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亚当斯考虑到美海军实力不济，没有能力远征地中海，所以延续了华盛顿的妥协政策。事实上，亚当斯对于海洋自由的信念要比华盛顿更为明确。约翰·亚当斯主张贸易自由和公海航行自由，同时在政治和外交保持中立。1776年6月，亚当斯在给约翰·温斯罗普的信中指出：“我不是在请求和法兰西的任何政治或者军事上的同盟，尤其是海军援助。我所想要达成的仅仅是与法兰西签订一个海事和商业条约。” ［12］409亚当斯认为海洋自由是自然法衍生的原则，既然“自然之智慧超过世界上任何王室和各色人等”，那么“这个星球上的所有海洋和河道，都应是自由无束的”。 ［3］111具体到商业问题，亚当斯与早期美国许多领导人一样，希望打破束缚贸易的一切锁链，“让人民的精神自主行事”。 ［4］29由亚当斯领导起草的“1776年条约计划”第一条指出，两个国家的臣民都只交纳对当地人征收的关税或进口税，在贸易、航海和商业上享有当地人及其公司所拥有自由、特权、豁免权和豁免税额及其它权利。 ［4］30

1782年，他在日记中记载了当时英国和他国的海上冲突，以及英荷之间有关自由航行的争端，表示期盼英国能够认同航行自由原则。 ［10］亚当斯被认为是美国早期史上热衷于海军建设的代表人物，事实上这是他被现实所迫的无奈之举。早在1779年，当法国海军监督官蒙斯埃尔·赛万纳德说美国将很快成为海上强国时，约翰·亚当斯回答他说：“不会那么快……虽然我们有可观的商业利益，但我们有更多荒芜的土地。如果没有欧洲国家的干涉，我们在几个世纪后才会想要一支海军，或者愿意承担一支海军的花费。” ［11］1800年10月，在致大法官马歇尔的信中，他颇为沮丧地谈道：“‘自由的船只所载的货物自由’原则一旦真正得到确立和真诚遵守，它将会永远终结所有海洋战争，也不会出现什么用于军事目的的海军。”然而，亚当斯无奈地指出：“综上所述殊难成为现实，即便它多么符合人类的需要，哲学家怎样赞同它，以及基督教多么希望实现它。” ［12］86

除海盗外，美国还面临着两个严重得多的威胁，即与英法在海洋航行自由和中立权益上的一系列争端。当时英国和法国正处于战争状态，而美国作为一个中立国家，却与双方都保持着贸易往来。但当涉及中立国和交战国的权利时，各方却有不同的见解。美国认为可以与自己选择的国家通商，但承认交战国可以没收违禁的货物。英国单方面地增加了违禁的货物种类，这就导致了商船更加经常地遭到拦阻和搜查。美国因此认为其中立国的权利遭到了诸多的侵犯。法国的观点是，美国同英国通商违反了美法于1778年签署的同盟条约。因此，它禁止美国的船只出入法国的港口，并且允许它在法属西印度的船只以私掠船的身份缉捕美国船只。

1794年，当英国和美国签署调整它们之间分歧的《杰伊条约》时，法国认为美国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法国于1796年中断了与美国的外交关系。同年12月，华盛顿总统在向国会发表的最后一次年度演说中，阐明了从这一事件中应汲取的教训，甚至连“最真诚的中立”也不能确保“处于战争中的国家不进行掠夺”；因此“在未来的欧洲战争中，我们的通商不应再像现在这样处于无保护的状态”。他深信，美国必须“着手逐步建立一支海军”。约翰·亚当斯在他的第一次总统演说中，清楚地表明他同意华盛顿的观点。他说：“除民兵外，海上力量也是美国的天然屏障。但是，建立永久性的海上防御体系看来虽然完全必要，但我感到，它还不能按目前危机要求的那种速度和范围建立。……它有待于国会制定相应的条例，以便使我们从事航海事业的公民能够在国际法遭到违反时保护自己，而同时又能使他们不致对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采取敌对的行动。” ［7］69⁃701798年，法国在美国大西洋海岸前不断挑衅，战争一触即发。

美国国会授命亚当斯购买、武备和征募船员来组织12艘舰只，每舰装备22门炮。在这个法令下美国购买了一些舰只并把它们改装为战舰。1798年7月7日，美国国会作废与法国的条约，此举一般被看作是美法短暂冲突的非正式开始。两天后国会又发布法令允许攻击法国船只。1800年秋，美国海军和英国皇家海军的行动以及法国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政府比较和谐的外交政策导致了法国雇佣军和战舰活动减少。1800年9月30日，双方签署合约，美法结束了短暂的海上军事冲突。

海军对贸易提供的保护确实为美国节约了巨大财力。为了对付法国而用于海军的费用接近600万美元，但同时期的关税收入却超过2200万美元。没有海军，很难有这笔收入，而且2亿美元的货物也无法出口。1799年的海军拨款总共为200万美元。海军提供的保护意味着同年的保险费减少了850万美元。因此，建立一支海军显然是有巨大的作用的，是一笔昂贵的但又是正确的商业投资。 ［7］781800年11月20日，亚当斯向国会发表演说，高度评价了海军建设的意义：“因应国家面临的巨大危急状态而迅速建立的美国海军，提高了我们的声望；它对我国贸易所提供的保护，已经实现了我们建立这支舰队的初衷。” ［13］美法准战争无疑是美国捍卫航行自由和中立权益的自卫战争，亚当斯选择战争的目的也很明确，事实证明美国通过战争在某种程度上保卫了自己的权益。亚当斯的海洋自由思想具有理想主义色彩，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亚当斯只能选择发展海军，用实力捍卫自己的权益。

三

1801年3月4日，托马斯·杰斐逊就任总统。9天后，他接到的黎波里无理要求的挑战意味十足的来信。对此，杰斐逊毅然决定用战争解决的黎波里的挑衅及其困扰美国多年的北非海盗问题。1801年3月20日，杰斐逊做出派遣海军前往的黎波里地区保护美国船只和公民安全的决定，并获得了国会授权。

杰斐逊虽然一贯主张武力解决海盗问题，但是在海洋自由思想上面并非一以贯之的坚持，而是有着明显转变的过程。杰斐逊是被反对海军的共和党捧上了总统的宝座，而共和党是以农村为施政基础的。杰斐逊一直坚信国家的未来发展在于西部扩张，大西洋的贸易威胁榨干了国家的钱财和精力。杰斐逊最初的思想是反对向海洋发展的。他早在1784年出版的《弗吉尼亚笔记》中就曾旗帜鲜明地宣称“我们最好把海洋完全放弃”。 ［14］285理由就是消除潜在的海上军事冲突，杰斐逊认为：“海洋是我们容易同其他国家角逐的自然环境。让别人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送来，把我们多余的东西运去，这样我们就不会受欧洲攻击，因为我们在海上没有东西好让他们掠夺……” ［14］285不过，随着美国国力的增强和世界形势的变化，杰斐逊很快改变了原有的看法，逐渐认识到了海洋对于美国的重要性。

1785年在致约翰·杰伊的信中他说：“美利坚人民认为我们自己必须在海洋占得一席之地，人民的日常商业活动使得他们要求把海洋向他们开放，我们所奉行的政策必须在尽可能大的程度上使他们利用海洋资源。我认为那些受托为选民办事的人有义务遵从选民的意愿。所以，我们务必在捕鱼权利和商品运输等方面以及海洋的其他利用方面竭尽全力地使他们获得平等的权益。” ［14］372该年在致霍金杜普的信中杰斐逊再次声明：“美利坚人民钟情于航海和贸易，这种偏好是从他们的母国那里传承过来的，公仆们必须根据以下事实考虑他们所采取的所有措施：我们希望消除一切阻挠，打开所有的通商门户。” ［14］378美国学者弗兰克·兰伯特表示，独立后的美国人希望建立自由贸易体系，这个新的体系会令每个国家都将受益。 ［15］杰斐逊在1785年7月份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我想说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应该自由平等地进行贸易，我们应该结束那些束缚我们的不平等条约，不要卷入其他国家别有用心的纠纷之中。”1793年12月16日，作为国务卿的杰斐逊在《关于合众国的商业在外国所受优惠和限制的报告》中考察了外国对美国贸易和航运的限制，提出了解决的两种办法，一是“通过与实行这些限制的国家进行友好的协商”；二是“由我们的立法机构通过单独的立法措施来抵消它们的影响”。在这两种办法中，杰斐逊青睐于前者。他认为：“即使只有一个国家愿意同美国开始实行这种自由贸易的制度，和那个国家这样做也是可取的；因为只有一个一个地进行，这一制度才能扩展到全世界。” ［4］28

任总统后，杰斐逊对于美国的海洋权益更加重视。在1801年9月致罗伯特·利文斯顿的信件中，他谈到：“从未有一个国家自命用他们的法律来统辖在海上航行的另一个国家的船。既然如此，它能根据什么法律登上那条正在和平地、有序的使用海洋公共资源的船呢……”在这里，杰斐逊从国际法和自然权利的角度对违犯中立权的行为和侵害海上自由航行权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14］553⁃5541808年2月，他在致纽约市坦慕尼协会信中谴责了对于英国干扰美国航行自由等一系列事件，他特别强调道：“海洋和空气一样，是天赋人权，却被任意从我们这里剥夺了，一些被时间、惯例以及是非感奉为神圣的行为准则被优势的兵力踩在脚下。” ［14］342

历经五年，美国赢得了第一次巴巴里战争的胜利。双方于1805年6月4日签署协定。协议共20条，除宣布实现和平、美国支付6万美元以赎回所有被俘船员外，第四、第八和第十四条，分别规定了非交战国的中立权，双方船只自由停泊海港不受侵犯以及公海航行自由等诸多涉及美国核心利益的权利。 ［16］由于北非海盗一直针对基督徒，所以教皇皮乌斯七世在得知的黎波里签约投降的消息后，大赞美国人“以区区军力，在很短时间内便对基督事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使得基督世界那些最强大国家数十年的经营相形见绌”。 ［17］542总体而言，杰斐逊对于海洋自由还是十分推崇的，也试图建立新的世界贸易体系。在美国的核心利益受到外部势力侵犯的时候，不惜一战。

四

1809年3月，詹姆斯·麦迪逊就任美国第四任总统。詹姆斯·麦迪逊在政治上提出过许多发人深省的见解，麦迪逊对商业的认识包含着自由贸易的观点。他认为强加给商业的桎梏通常都是不公正的、压迫的和不明智的。如果让工业和劳作顺其自然地发展，一般来说，它们将导向最富有生产力的经济活动。1785年7月6日和8月7日，麦迪逊在分别致理查德·李和詹姆斯·门罗的信中表示，理想的贸易体系是商品的“完全自由”流动。 ［4］32在海洋自由思想上，他同样渴望实现航行自由的美好蓝图。他和杰斐逊一样，坚信把“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之不可剥夺的权利”延伸至公海是天经地义的。

从1807年开始，阿尔及尔人再次劫掠美国商船。阿尔及尔如此嚣张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统治者洞察到了美国的战略意图，即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逐步陷入与英国的纠缠之中并愈演愈烈，没有更多的余力经略地中海。 ［6］36事实虽是如此，但是麦迪逊上台后再不愿支付海盗任何费用，他认为美国的航行自由权岂能让海盗如此践踏。不过当时美国已逐步陷入到1812年和英国的战争，这场年战争可以说是英美间关于海洋自由、中立国权利及英国对美国商业限制和强征海员等一系列矛盾的集中爆发。这场战争值得铭记的一点是，为了捍卫其公民战争期间不受干扰地从事公海航行和贸易的权利，美国甘冒生命、财产，甚至国家存亡的风险。

随着1815年2月麦迪逊总统签署《根特条约》，与英国的第二次战争结束。从1801年到战争结束，麦迪逊先是担任国务卿，后出任美国总统。下面这段话概括了他在整个战争过程中的感受：“如果我们一遇阻力就退缩不前，那就意味着在这个我们所居住的、所有独立国家和平共处的星球上，就构成地球3/4的海洋而言，美国还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是殖民地和附属国。在这种情况下，战争是美国唯一的选择。” ［8］82

这场被誉为“第二次独立战争”的1812年战争为美国赢得了极高的国际声望，激起了美国人民高涨的爱国热情。另一方面，战争导致反战的联邦党人从美国政治舞台上消失，共和党人放手执行自己外交政策的一大障碍得以扫除。此外，美国海军在与英国皇家海军的实战中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整体作战能力大为提升。在此有利形势下，麦迪逊毅然决定于1815年出兵地中海，彻底铲除海盗的威胁。在美国强大的攻势下，阿尔及尔很快便缴械投降，合约于当年7月3日签订。美国国会还做出了驻兵地中海的决定，从此北非的巴巴里海盗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1815年12 月5日，麦迪逊在第7次致国会的年度咨文中谈到这场战争，他说道：“我们坚持公平正义与友好交往的态度对待其它国家，也希望他们能用同样的感情回报美国。我们珍视他国的安全、自由和宗教信仰，巩固与他国的自由贸易并促进共同进步。与此同时，我们高度青睐于保护和开拓我们可以独立使用的资源。” ［18］这里麦迪逊所指的资源自然包括广袤无垠的大海。麦迪逊的海洋自由思想具有现实主义色彩，即用实力保护航行自由和贸易自由。

五

四位总统的海洋自由思想体现了当时进步的经济自由主义思想，同时也反映出美国社会要求打破对贸易的限制以扩大美国商品出口的一种倾向。然而，海洋自由及其贸易自由毕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美国的综合国力也没有达到全面推行自己主张的程度，所以他们的海洋自由思想自然难以完全在所制定的政策中体现出来。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始终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他们虽然渴望实现建立一个海洋自由的贸易体系，但是在国家力量不足以实现理想蓝图的时候，他会面对现实采用保守的策略以图发展。

总体来说，美国四位开国先辈们在海洋自由思想的认知程度和实践方式略有不同。相较而言，华盛顿的海洋自由思想基本上与贸易自由思想挂钩，亚当斯和杰斐逊对于海洋自由思想的认知程度较高，先后经历1812年战争和第二次巴巴里战争的麦迪逊在捍卫海洋自由的行动上堪为表率。而他们在海洋自由思想上面共同的特点就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交织，在他们理想的蓝图里面只有实现海洋自由才能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贸易自由的体系，这个贸易体系将会使全世界受益，一旦实现这个蓝图，那么就不需要浪费国力建设海军。然而，残酷的现实使得这四位总统不得不“以暴制暴”，通过发展武力捍卫自己的权益和主张。

四位总统历经了与北非海盗近30年的斗争还有和世界两大强国的海洋战争，无不践行着美国海洋自由主义的信仰，新生美利坚有着“海事独立”（maritime independence）的初步构想，即建立一个航行自由的贸易体系。虽然英法等海上强国并不买账，但是美国却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维护航行自由权。在打击海盗问题上，本来英法等老牌海上强国应该起主导作用，可它们不仅不作为，反而助纣为虐，杰斐逊因此称英法是“世界自由航行体系的瘟疫”。 ［17］544相反，新生美利坚却毅然与巴巴里海盗决战并取得彻底胜利，这当然是维护自身利益的现实需要，另一方面更是一种海权思想的体现，在维护航行自由权上，正是美国人有着和别的国家不一样的主张才激励着美国人与任何违背航行自由权利的行为作斗争，不论是兵临城下的日不落帝国还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巴巴里海盗，新生的美利坚都会选择斗争到底。相较于被动防御英法对于美国的航行自由权益的破坏，美国主动远征地中海无疑更能践行维护航行自由权的主张。美国时至今日无疑是海洋第一大国，其海权思想源远流长，追本溯源这四位开国先辈们的思想和言行对其形成海权论有着重要的影响。总而言之，对于美国如今完整的“海权论”而言，与英法的战争以及清剿巴巴里海盗则是新生美国对于航行自由思想的有力实践，为日后美国成为海洋的超级大国奠定了思想和实力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