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电影中古典审美性与现代审美性的融合

牛世峰

宫崎骏电影中古典审美性与现代审美性的融合

牛世峰

动画电影《百变狸猫》剧照

随着电影技术的不断发展，电影种类不断增多，动画电影逐渐成为电影艺术中不容忽视的重要类型之一。简而概括的说，动画电影就是以动画作为电影艺术的表现形式和艺术表现手法，通过动画画面对影片的内容、情节、人物、主题思想等进行表述和阐释。从动画电影的发展进程来看，迄今为止，在世界动画电影的历史舞台上，西方动画电影和东方动画电影分别以美国的迪士尼动画和日本宫崎骏所创作的动画电影为主要代表，并且具有明显的文化差异。在进行电影内容的叙述过程中，美国迪士尼动画电影在叙事手法上偏向于直抒平叙的手法，简明扼要的对影片中的故事情节进行表述，并以塑造夸张的人物形象，记叙充满离奇、荒谬，趣味性极强的故事内容等作为影片中的艺术表现手法和表现形式。反观宫崎骏动画电影，在影片中无论是自然环境、社会环境，还是影片中的人物形象，都与现实生活中基本保持一致，并且具有含蓄、优雅、感伤等日本传统文化中的古典审美性。同时在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中又充满了现代元素，现代元素的巧妙的引用，使影片作品同样具有现代审美性。也就是说，在动画电影中，宫崎骏恰当的将日本传统文化中的古典审美与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现代审美性融合，以此为媒介、载体对作品中的内容、人物形象、主题等进行详尽、生动的表现，在体现动画电影的艺术娱乐属性的同时，通过具有文化内涵的电影艺术表现活动对日本文化思想、世界文化思想等作出深层次、全方位的反映，从而引发观众对于文化、人类发展等问题进行深刻的思考，使动画电影作品更具有文化价值和现实意义。本文以宫崎骏部分动画电影作品为实例，对其作品中并存的古典审美性和现代审美性进行探究活动，以展示宫崎骏独特的艺术表现技巧与方式、方法，及其动画电影作品所具有的独特艺术魅力与艺术价值。

一、宫崎骏动画电影中厚重的日本传统古典审美性

在对宫崎骏动画作品进行描述和评价活动时，媒体、批评家及观众常常将评价的重心放在宫崎骏作品中对日本本土文化的描述与表达方面，换句话说，在宫崎骏的动画作品中本土文化是构成其影片内容、主题思想的重要因素。譬如说，在宫崎骏动画电影作品中，其常常以日本本土文化作为背景元素，在影片中构建一个充满魔幻魅力和无限美感的童话电影语境。同时，以此为基础和凭借，对电影作品中的内容、人物形象和主题思想等进行艺术表述活动。而正因为宫崎骏在进行电影艺术表现活动中大量运用日本本土文化元素，使其影片在流露真挚情感的同时，呈现出浓重的具有日本传统文化气息的古典审美性。

（一）以“物哀”实现电影意境与人文关怀

“物哀”是日本传统文化中经典的艺术表现手法和美学思潮，指的是在进行文学或其他形式的艺术活动过程中，创作者通过作品将主观情感与客观存在巧妙的融合，使作品中的事物、景观、环境等客观因素与创作者或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的内心世界相结合，达到所谓的“天人合一”的艺术境界。其中，“哀”特指赞美、喜悦、怜惜、共鸣、壮美、悲伤、失望、感动等诸多情绪和情感。在动画电影创作活动过程中，宫崎骏极为巧妙地对日本传统文化中“物哀”的艺术表现手法进行运用，时刻注意影片中自然环境与人物形象，故事内容和情节发展的统一性。换而言之，在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作品中，自然环境背景、场景的设定与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内容的叙述等方面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体现了日本传统文化古典审美性中“物哀”的艺术特征。比如，宫崎骏根据其幼年时在家乡听闻的故事所创作的动画电影《龙猫》。从画面构图方面讲，在电影《龙猫》中，宫崎骏利用纯净、简明的色彩在影片中勾勒出极具乡土气息的画面，郁郁葱葱的树木、透过树木枝叶斑驳的阳光，潺潺流动的溪水，五颜六色的花朵以及在森林的深处只有孩子才能够看到的精灵等等，在这样的构图与场景的设定下，烘托出的是人类对于宁静、安详、和平生活的渴望。当小女孩迷失在雨夜，森林中的龙猫精灵为其撑伞的画面更是让人从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动，这就是日本传统文化中古典审美性中“物哀”的显著表现。而从故事内容、情节发展和人物形象的塑造等方面上讲，影片《龙猫》以日本乡村、森林作为故事发生、发展的主要场景，讲述了小梅和小月两姐妹在乡村与森林中守护精灵龙猫的奇遇经历。其中着重表现了两个姐妹的善良、活泼、顽皮的个性以及龙猫可爱、友好的性格特征等等。宫崎骏通过在影片中合情合理的对姐妹俩与精灵龙猫友好相处的场景和情节进行描述，将“物哀”精神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表现的淋漓尽致。当然，在电影《龙猫》的创作与艺术表达过程中，宫崎骏还选用具有日本民族风格的轻缓或悠远绵长的音乐作为影片中的背景音乐，更好地为表现日本传统文化中古典审美性中的“物哀”美学提供了有利条件。又比如，在电影《百变狸猫》中，宫崎骏以日本本土的儿歌“狸猫、狸猫，我们去玩好吗？”作为影片的开头，用第三人称视角作为电影旁白对狸猫原本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进行描述。随后又在影片中以对比的手法对繁荣发展的人类社会和逐渐衰败的自然环境进行叙述。其中，宫崎骏为了表现出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对于自然环境和生物生灵的打扰与破坏，在影片的画面中突出表现了大型工业建筑机械对于原有村庄的破坏。满是作物的农田，结满果实的果树随着建筑工地的出现逐渐消失，狸猫的世界以此受到威胁，人类与自然界的矛盾、纠纷愈加明显。在表述“人与自然纷争”内容的过程中，宫崎骏对于自然界颓废景象的表现，以及狸猫的不满、无奈等情绪、情感的表现，是对日本古典审美性“物哀”悲悯、幽怨等特性的彰显。而这样的古典审美性艺术气质在电影《百变狸猫》中又是宫崎骏对人类为了追究经济利益，无节制地破坏自然这一现象的进行了揭示与批判。由此可见，在动画电影的艺术表现过程中，宫崎骏将古典审美性“物哀”作为建构电影语言环境的有利艺术表现手法，以追求更符合影片情绪、情感的艺术意境，从而进一步对影片中所蕴含的人文关怀进行深刻表达，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二）以“质朴、简约”体现民族化元素与文化传承

除了在电影中以“物哀”作为有效的艺术表现手法，宫崎骏在进行动画电影的创作过程中还以具有质朴、简约特质的民族化元素作为构成影片场景、故事情节、思想主题等内容的重要因素。例如，在电影《千与千寻》中，宫崎骏根据日本传统的建筑风格在影片中创建了一个灵异的不属于人类的小镇，在小镇中能够找到古籍中记载的神话传说人物，比如汤婆婆、河神、白龙等等，同时镇子上的人从服饰到饮食习惯都与传统日本民众的生活无异。在影片《千与千寻》中，千寻一家在森林深处走失的情节，与日本传统民间传说中名为“鸟天狗”的山神会将深山老林中迷路的人带入异世界的内容相吻合。并且宫崎骏选择擅长民族音乐活动的木村弓对影片的片尾曲进行演绎，悠扬婉转的音乐与质朴、简约的日本民俗元素相结合，将日本本土传统文化中的古典审美性完美的表现出来。又例如，在电影《幽灵公主》中，宫崎骏对14～15世纪室町幕府统治的东京（江户）进行了写实性的艺术描述，并着重对深受禅宗影响的贵族和武家等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同时宫崎骏以此作为影片中故事背景，讲述了发生在当时日本东北部的虾夷族部落，有关人类、神明与自然界之间的矛盾和争战。而在影片中涉及的神明与诅咒等内容则是宫崎骏对日本传统文化中神话传说和以北山文化为代表的禅宗文化所作出的阐释。因此，我们说宫崎骏在进行艺术表达的过程中，除了依靠“物哀”来实现影片的意境构建，还利用质朴、简约的民族化元素对传统文化进行传承，进而使电影作品更具有历史意义和鉴赏价值。

二、宫崎骏动画电影中抽象、深刻的现代审美性

在艺术表现过程中，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作品对于日本本土的传统文化进行了多视角、全方位的深刻表现。随着科技学技术对于人类生活的作用和影响的逐渐增强，宫崎骏还将大量的现代或未来科技、文化、政治、经济等多种元素融入其作品中，通过抽象或象征的艺术表现手法，对现实社会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等进行揭示和反映，使动画电影作品在感官上和心理上具有浓重的现代审美性。

（一）广泛关涉性

从表象上看，宫崎骏动画电影中的现代审美性主要集中表现为其影片内容对于现代或未来社会科技、文化、政治、经济的广泛关涉。例如，在电影《天空之城》中宫崎骏就在影片中对飞行器等相关内容进行了详尽、细致的表述，虚构出的民用扑翼机、民用飞行客船、巨型的军用飞行战舰等等。宫崎骏在影片中除了对飞行器进行了形象、细腻的描绘之外，还对于各个等级的人物形象进行了成功的塑造，比如，具有王室血统的神秘少女希达，担任矿山实习机械工人的少年巴斯，政府情报机构特务罗穆斯卡大佐等等。宫崎骏在电影《天空之城》中对飞行器、人物形象进行准确的描述，对影片中所涉及到的军事、政治、社会等诸多内容进行叙述，使整部影片在具有魔幻现实主义艺术特征的同时，具有现代审美时代感。又譬如说，在电影《风之谷》中，宫崎骏同样采用魔幻现实主义艺术表现手法，对1000年后人类所处的生活环境和所要面对的生存和发展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描述，并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冲突进行丰富的表现。从广泛的关涉性方面来看，宫崎骏动画电影的现代审美性表现为其作品对于现代社会政治、经济和人类文明发展等问题的尖锐揭示与反映。

（二）可持续发展性反思

从本质上看，宫崎骏电影并非仅仅对现代社会、经济、政治等问题进行广泛关涉性的反映，更是在作品中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对历史发展进程中人性的发展，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等内容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无论是电影《龙猫》，还是电影《百变狸猫》，从影片的主题思想上看，宫崎骏通过对自然界神秘生灵的描述，表现人类在不断进行现代社会建设和改造过程中对于自然界的破坏，致使原本美好的自然环境无法长久的得以保存和发展。在电影《风之谷》中，人类之所以不得不在地狱般恐怖的环境中苟延残喘，是因为人类为了不断满足自己的私欲对自然环境进行毁灭性的破坏，以至于各种菌类在没有自然屏障阻挡的情况下对人类世界进行大规模的侵害。而在电影《千与千寻》中，宫崎骏利用脏兮兮的，洗不干净的河神的形象来指责人类对于水源所造成的污染。千寻的父母因为没有听从店员所提出的规则偷食事物而变成猪，则表达了宫崎骏对人性贪婪丑陋的一面表现出的鄙视和厌恶。当然，在影片《千与千寻》中，宫崎骏还利用无脸男、小白龙等人物形象暗指人类不断膨胀的欲望，而千寻在小镇的工作和生活经历则代表着宫崎骏内心对于进行人类救赎活动的憧憬、渴望。由此可见，在宫崎骏动画电影作品中，无论是魔幻现实主义艺术表现手法，还是充满传统古典气息的本土文化元素，都只是宫崎骏用来表达、抒发其情绪、情感和思想的有利工具。而对人性的发展，人与自然关系等内容的可持续发展性的深刻反思则是宫崎骏电影作品中现代审美性的明显艺术特征。

综上所述，宫崎骏在进行动画电影艺术创作活动中，灵活、巧妙的运用其自成一派的艺术表现手法，成功地将日本本土传统古典审美性与具有抽象性质的现代审美性融合在一起，使其作品既具有古典文化优雅、含蓄的美感，又具有现代艺术表现形式下的深刻内涵，为日本，乃至东方动漫电影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并提供了良好的启示。

牛世峰，女，黑龙江人，无锡太湖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日语语言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