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何以成悲剧
2015-12-09陈漫佳
陈漫佳
我和疯子的唯一区别,在于我不是疯子。
——萨尔瓦多·达利
影片《飞越疯人院》改编自美国作家肯·克西的同名小说,于1975年在美国上映。主人公麦克墨菲因厌恶监狱里的强制劳动,装作精神异常而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自他到来,原本平静的精神病院掀起了波澜。
此影片虽以好莱坞的老题材精神病患者为主题,但却表现了深刻的社会内涵和现实意义,美国评论界称它是“一个具有自由精神的人与不能容忍他的社会之间展开的一场巨大斗争。”
护士长拉契德,一个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女人。人们都认为她是一个“好人”,她对工作兢兢业业,接受着外界的高度褒奖和赞誉,管理井井有序,为精神病院付出一切。然而这种“兢兢业业”背后却是一种漠视,漠视病人的内心和真正需求,她的漠视使她能毫无顾忌地挥舞道德大棒来执行她所奉行的行为准则和道德律。一旦拉契德失去对病患的控制力,扭曲的欲望不能满足时,她的本性就暴露无遗。必开的座谈会上,她直接把病患的心事说出,将病人逼到绝境,她的脸上却永远慈祥,实在是可怖之极。
但比制度更强大的是人心,为何自由成悲剧呢?因为被彻底制度化的他们已经成了制度的一部分。原来大多数人是自愿进来的。自愿?是的,不同于《肖申克的救赎》里被强行关押的犯人,不同于《楚门的世界》里生来便在摄影棚里的楚门,他们自己选择进来,并随时可以离开。“你们是自愿的,真的吗?”麦克墨菲无比震惊。如果是这样,那么制度化只是果,病人们的心灵高墙才是因。后来,麦克协助他们逃走,他们却说:“我还没准备好。”但是,“当你觉得可以走的时候,你已经老得起不了床了。”
不单单如此,影片还展现了他们的另一方面。麦克墨菲带他们逃出精神病院出海游玩,麦克的女友坎迪好奇地问他们:“你们都是疯子吗?”一车人笑着点头。出海时,碧海蓝天,和风拂面,这些人一边钓鱼一边玩乐。单看这场景,俨然是一群老友在聚会。谁能猜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呢?我们看不出他们与正常人有何区别,那所谓的“疯子”又是怎么定义呢?但最后,护士长和看守们在码头等待他们,回归,回到牢笼里。
在制度和人心的双重压制下,自由当然成为了奢求。但还有关键一点,就是力量。
麦克墨菲到底是什么人?他厌恶劳动,随性,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就是那个你气得肺炸了,恨不得揍他一顿的人。他代表着一种新生的叛逆,颇有嬉皮士风格。麦克墨菲成功地帮助了一个人,就是酋长——影片重要人物之一。酋长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印第安人,有严重抑郁症,后来在麦克墨菲的真心关怀下,他走出阴影。但是总有一个失败者——比利。一个恋母情结的牺牲者。比利二十岁出头,却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好几年。他口吃、害羞、沉默。麦克墨菲的开导,使比利不再口吃,恢复自信。但护士长拉契德一再威胁:“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有责任看着你,现在我要告诉你妈妈,她的儿子有多令人失望。”比利又口吃了,他成长的幼苗被扼杀,他自杀了。麦克墨菲深受刺激,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比利,麦克墨菲冲上前掐住拉契德的脖子。这是电影的高潮:狰狞的拉契德,暴怒的麦克,突起的青筋,满地的鲜血。
正如前头的话,一个人如何与一个社会作斗争?麦克墨菲被几个看守拉开了,也被精神病院不可撼动的制度分开了,更被一群人的心灵高墙阻挡了。最后麦克墨菲接受惩罚——进行额叶切除手术。
额叶切除手术是什么?一种治疗方法,摘除大脑的前额叶,使暴躁、危险的病人平静下来,同时也丧失了大部分功能,如同行尸走肉。讽刺的是,此治疗方法曾获1949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此时已找回自我的酋长不忍心看到昔日活跃、叛逆的好友如今像小羊羔般温顺,也如死人般安静。酋长用枕头闷死了他,麦克墨菲死了。
这是一个悲剧,但一直弘扬“真善美”的好莱坞需要一个圆满结局。于是酋长接过麦克的叛逆,他抬起浴室里象征自由的大理石台面,那块麦克曾经扬言要用它砸碎窗户却无力抬起的东西。现在,大理石台面被酋长举起。窗户被砸碎,束缚被冲破,酋长气喘吁吁地小跑,向广阔的森林跑去,远方,一轮红日徐徐升起。
多好的结尾啊,但,之后呢?病患们依旧说出“我还没准备好”,他们无法逾越心灵之墙;护士长拉契德依然穿戴整齐,信奉着心中由不合理制度变成的道德律;疯人院里再也不会出现有力量的人了。
一切回归平静。
学校:广东深圳市罗湖外语学校
导师:毛 冰
点评:相信看过《飞越疯人院》这部电影的人,内心都在挣扎,为自由被扼杀的悲剧而痛惜,为人性中甘愿妥协的弱点而叹惋。作者也在此发出了自己的悲鸣:自由何以成悲剧?他给出了三个关键词:制度、人心和力量,这三个词直击心扉,让我们看到了影片背后希望痛陈的东西,制度来自于外界,而心灵的高墙才是最可怕的,那么一己之力就难以释放出自由的光芒,反而被扼杀于牢笼,主人公麦克墨菲便是这场悲剧的最大牺牲者。作者在夹叙夹议中,冷静地剖析这场悲剧的缘由,语言犀利,富有文采,同时也注入了自己强烈的痛惜之情,对自由、制度等社会问题的理解也十分深入,具有直击人心的力量。(王淑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