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谈诗歌美的三个方面
2015-12-07秦忠良
秦忠良
内容摘要:中国作为一个“诗”的国度,“诗”以其独特的文学样式,呈现在世人面前,“诗”是情与景的融合,是人间世相的返照,是“心”与物的对话。本文就从诗境之营造、情趣与意象、诗无穷的言外之意等三个方面来探讨诗的无限之美。
关键词:诗 诗境 情趣 意象
一、引言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千百年来,蕴育出了诸多脍炙人口的不朽作品,这些作品不仅观照了社会现实生活,也在一定程度上娱乐了芸芸众生的精神世界,让人们从中体验到诗意的生活。因此,诗是凭借自然,但也超脱自然,它是根据自然而建立的另一个“美”的世界。就凭借而言,它是写实的,就所建立的“美”的世界而言,它是理想的,超越现实的,它是对人世的反映,也是对人生、生活、生命的弥补。进而从诗“言”的有限达到“诗境”的无限超越之美。
二、诗境之营造
“意境”理论是中华诗学的精华,在这里,我们不妨称其为“诗境”,传王昌龄在《诗格》中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云泉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
当然,王昌龄这里的意境不等同于我们现在说的美学范畴的意境,他说的诗有三境,实则是三类诗,一类是山水诗,重在写景,故其境为“物境”,二类是抒情诗,重在抒情,故其境为“情境”,无论是“物境”,还是“情境”都是在实写,“物境”是对客观景物的描写,而“情境”是作者当时内心感受的真实再现,三类是意与诗,重在写意,故其境为“意境”也就我这里所说的“诗境”,当然,写意这个“意”就应是虚的了。诚然,一首好诗,是虚与实相结合的产物,也只有虚实相生,“诗境”才能得以营造。如何营造这“诗境”呢?《文镜秘府论·论文意》传为王昌龄的《诗格》中曾有如此论述:
夫作文章者,但多立意,令左穿右穴,苦心竭智,必须忘身,不可拘束。思若不来,即须放晴而宽之,令境生。然后以境照之,思则便来,来即作文:如其境思不来,不可作也。
夫置意作诗,即须凝心,目击其物,便以心击之,深穿其境。如登高山绝下临万象,如在掌中。以此见象,心中了见,当此即用。如无有不似,仍以律调之定,然后书之于纸。会其题目,山林、日月、风景为真,以歌咏之。犹如水中见日月,文章是景,物色是本,照之须了见其象也。
在这里,他对进人的诗境营造提出了几点:
第一:“立意”。“立意”是困难的,是需要“左穿右穴 苦心竭智 必须忘身 不可拘束” 方可得之,因为“意”是诗境的核心,是灵魂,异常重要。
第二:在“立意”的基础上,还须凝心,目击其物,便以心击之, 深穿其境。也就是说必须领悟并悟透其境。
第三:在前两者都融入到作者的思想之中后,就可以书之于纸了。然而书之于纸的文学离不开语言文字,而诗是最纯粹的文学,所以诗的境界也就是最纯粹的艺术境界。照此而论,诗就是艺术,其实不然。原来诗除了意象之外,还有音律,格式,许多元素。因此,须依照音律格式书之于纸,使诗具有音韵结构美。保证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
因此,诗境在创造过程中是须调动创作者各方面机能,并尽心尽力,深思妙悟,空明灵透,主客相融,“如水中日月”的诗境才能跃然纸上。
三、诗境的情趣与意象
《朱光潜谈美》一书中说:“诗是心感于物的结果,有见于物为意象,有感于心为情趣,有此意象必生此情趣。”情趣是通过作者调动各种感官感受来的,起于“自我”;意象是观照来的,源于作者内心情趣确立的。意象中寓有情趣,情趣就表现于意象。比如柳宗元《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从这首诗里,我们能看出一些具体的意象,此意象呈现出一个整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诗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两句,诗人设置了一个广阔的背景,仿佛一切都都像冰雪一样,凝固了起来,寂静而全无生气。“绝”、“灭”二字,恰是对这种毫无生气情景的真实写照。诗人接着一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似乎给死寂的空间增添一点生气,其实不然,在“绝”、“灭”的大环境里,一位“孤”、“独”的老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独自垂钓。更大程度反衬出江天寂寥,万物萧条的境界。当然,“绝”、“灭”与“孤”、“独”前后呼应,更显苍凉悲切。这些一般化的意象,通过诗人独到的表述,形成一个独特而完整的诗境,让读者深切的体验到不一般的情趣,从而为生活注入了诗意。因此,意象是一切艺术的根源,没有意象就没有艺术。“诗境”就是意象构成的一组联系。诗境就是情与境交融的境界,也就是情趣与意象的完美契合。当然,这种交融、契合不是偶然的,是经过创作者思想与心灵等各种因素综合的结果。意象的确立容易引生情感,这种情感的萌动,是建立在情趣基础之上的,完整的意象与完整的情趣融贯成为一体,那才是真正的诗境,诗才能形成为“诗”。
诗从具体的意象表现出具体的情趣,具体意象使这个诗境活泼生动,使人有身在其中的感觉。因此,那种“悟”的情趣也就油然而生。当然,这也是诗人对意象的观照,只有这样,我们作为接受者才能去体味个中情趣,升华感情。诗,作为一种对生活的体验与领悟,不用心体验个中情趣,就不能真正领悟诗意,也就不可能理解作者所营造的诗境具体是要表现何种思想,抑或是“此时此刻”的真情实感,以及所产生这种感受的缘由。柳宗元《江雪》中所写“蓑笠翁”是写旁人,还是自己?据我所知,柳宗元当时的遭遇,与其“孤寂”心理是何其相似,无论怎样,他把他自己都融入到了自己所营造的诗境中,那份近乎超越的孤独个性,仍然坚守“独钓”,清冷萧瑟的画面中,站立起一个孤独老翁直面人生挫折,与命运挑战、抗争的奋斗者形象。
四、诗无穷的言外之意
在中国诗学发展过程中,历来的论诗者都主张“意在言外”、“言有尽而意无穷”“有弦外之音”。 《毛诗序》中说:“诗者,志之能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说语言不能完全呈现出诗的确切内涵,得借助音乐与舞蹈来表现出诗意,让欣赏者捕捉到弦外之音,使其更贴切的传达出“诗” 之外的意。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言有尽而意无穷。”柳宗元《江雪》的“言”就在那里,一看即知二十个字。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文学接受者,难道就只能看到那二十个汉字吗?一气读完,略加回味,自己就仿佛置身于那般环境中,一幅寒江垂钓图深入脑海,有限的文字,给我们无限的想象,让我明白诗以有限寓无限的道理。在这首诗的意境里,覆盖大地的是雪,山、路是雪,“千山”、“万径”也都是雪,因为这样,才使得“鸟飞绝”、“人踪灭”。自然的而然的,渔翁的孤舟上,蓑笠上,依然是雪。但是,诗人并没有把这些意象同“雪”明显地联系在一起。相反的,在这个画面里,只有江,只有江心。由于江水流动的缘故,当然不会存雪,不会被雪覆盖。同样的,我们也应该知道:即使雪下到江里,也会立刻变成水。然而作者却用“寒江雪”三个字,把“江”和“雪”这两个关系最远的意象联系到一起,这就给人以一种空蒙、遥远、幻化的感觉,很显然的就成为了长焦镜头。这样,就使得诗中主要描写的对象更集中、更空灵、更辽远、更突出。乍一远观,江里仿佛都下满了雪,连不存雪的地方都充满了雪,一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这就把苍茫孤寂的环境,把渔翁内心的孤独无奈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把水天相接、上下混沌一片的氛围也完全烘托了出来。至于前面面再加一个“寒”字,除了点明气候,诗人更深层次的意图却是在不动声色地写出渔翁的精神世界,寄托着诗人自己的情感与际遇。有限的语言,无限的言外之意。有限是字数,无限是变数,通过有限达到无限,由实达虚,升华超越于言外,追求一种博大深沉的宇宙观与历史人生感,从刹那见永恒,在微尘中显大千。从这种有限的语言达到无限的诗境。正如陆机在《文赋》中所说:“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诗最宝贵的并不是在文字之内,而是在文字之外,就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诗境。这种诗境是一种别开生面的 “韵外之致”或“味外之旨”,是诗境所构建画面的融合,是无法看到,却可以感受领悟到的一种无法言说的东西。从有限的话语中体悟到无限的意蕴。从而更透彻的领悟到诗的无限之美。
五、小结
综上所述,通过创作者“费尽心机”营造的“诗境”并书于纸上的诗是心灵的苏醒,情志的袒露,是在俗世的浮华或迷茫中直视心灵的洞察,是对人生底色的素描,是对生命五彩斑斓的描绘,是对生活情调的礼赞,是对生生不息万物的顶礼膜拜……是对自然法则的敬畏。而以诗幻化出的那份纯粹的诗心,是对人生、生命、生活、死亡透彻心扉的领悟,是对世界与存在不知疲倦的探索追求,是穿越空间与时间的千年对话……是对宇宙万物无限之美的领悟欣赏!
参考文献:
[1]蒲震元.中国艺术意境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12
[2]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6
[3]陈铭.意与境:中国古典诗词美学三味[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1.12
[4]毛宣国.中国美学诗学研究[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7
(作者单位:中南民族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