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死亡诗派主要作品”研讨会摘要
2015-12-04
张炯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著名文艺评论家)
我们国家作为一个诗歌大国,历史悠久,每一代都有大量的诗人涌现出来,在这个意义上,我想民间的诗歌团体是有其重要性的,像新死亡诗派存在了二十多年。今天我接触到新死亡诗派的这些资料,看了以后非常高兴,作为一个民间诗派,那么执着地开展这么多的活动,有自己的理论,自己的刊物,而且产生了全国性的影响,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也是非常值得祝贺的。
对新死亡诗派的写作我是一点认识也没有,因此我非常犹豫,没有调查研究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我说我是来学习的。昨天晚上我还向登翰同志请教,问新死亡诗派的一些情况,他简单地跟我介绍了一下,使我有了一个非常粗浅的认识。今天本来想多读一读,但是也没有时间读,只看了几首诗,所以我完全没有发言的条件。但是,我想从我们国家的发展史上来说,新死亡诗派的出现、存在和发展也是符合规律的,因为从诗歌发展史上来说,我们每代都有很多诗人和诗歌,而且诗歌的内容、主题形式等等都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不断地创新。我记得冯至先生曾经跟我说过,他说在当年看到郭沫若写的《炉中煤》这首诗,非常震撼。他从没有想到,煤也可以入诗,可以这样写,给他很大的启发。我想诗跟文学都是人类精神的跨度,文学和诗恐怕都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它创造一种艺术的美,使它区别于生活的美。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新死亡诗派的出现体现了一代人对诗歌的追求,也许这个诗派的各个人有所不同,但是生活在同一个地区、同一个历史条件下,他们用一种共同的语言在写作,所以一个诗派的出现,只要坚持,只要不断地有作品出来,不断地扩大自己的传播,我想他就会存在,历史上就会记它一笔。在这个意义上说,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很重要。我们历史上出现过很多诗派,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好,你像湖畔诗派,也就几个人,汪静之、冯雪峰,就几个人,好像是五个人,我印象。但是它在历史上存在了,虽然只有几个人写诗,但是它作为一个诗派存在了。说明只要坚持,只要拿出成绩来,只要作品在那儿,文本在那儿,后人就可以去研究。
文学艺术和社会生产也有共同之处,就是生产培养消费,消费反过来促进生产,相同的,有文学新样式出来后,人们看不懂,但是过一段时间,懂的人慢慢多起来,欣赏的人慢慢多起来了,它就有了一定的读者。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诗歌的发展不单单是写作者的历史,也是接受者和传播者的历史,这是西方提出来的接受美学,从这个角度提出来我觉得是有道理的。因为历史上有很多作品都淹没了,时间像是无情的波涛,冲过来以后,很多作品就淹没了,淹没就是因为它没有得到转播,没有得到广泛的接受。所以说,像新死亡诗派不但写诗,而且很注意来搞传播,我觉得这个很对。就是说你要有刊物,你的作品要发表出来,你的作品要印成诗集,你还要印成诗选,不断地在全国范围内扩大你的影响,让人家能够读到。如果读不到它就没有影响,读到之后第二步才有读得懂读不懂的问题,如果读都读不到那就不行了。所以我觉得像道辉、阳子夫妇有二十几年了吧,坚持写作,坚持团结这样的一个诗派,互相激励,互相促进,把诗歌传播开了,至少你是种地方的流派,你将来不一定在诗歌史上能够形成一个独特美学的诗歌流派一一当然也可能形成一个独特美学的诗歌流派一一但起码你是一个地方流派,地方流派也可以成为流派。
“新死亡诗派”道辉给死亡加了个“新”,“新”就代表新生意识,实际上死亡也就代表新生,从佛家来说,死亡是进入轮回了,死亡并不一定就是单一的恐怖,也有新生的喜悦。诗人作为一个创作主体,他通过想象、联想发挥自己的这种主体功能,把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形象改造成一种意象,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或思想,就是说他的这种创造使得现实生活中的美得到发现,而且得到提高,得到丰富,所以说使读者看到、读到以后会产生美感而喜悦。有一些情感看起来很平淡,但在诗人表达出来以后却特别感动人,所以,我很同意说诗是艺术宏观上的征服,是高层的艺术。从这个意义我对新死亡诗派表示 种我个人的支持。
谭五昌(评论家、北师大新诗研究中心主任)
道辉和阳子开创的诗派是漳州的一道风景,也是八闽大地的一道风景,因为他们这个诗派已经成立二十多年了。我觉得在中国为诗歌做件事可贵的是坚持,包括一个诗歌奖就好,如果你只颁一届两届三届,还是有局限性的,如果你能连续下来,那它这个影响力就非常之大了,就有进入文学史、诗歌史的意义。无疑福建诗歌在中国诗歌版图上有重要的地位,那么到了漳州这个区域,我觉得首先应该要把道辉、阳子所打造的新死亡诗派纳进去,它实际上创造了漳州诗歌的一块高地。这个漳浦诗会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这里头道辉、阳子和他们的同行们所坚守的 个孤独的诗歌高地,有非常重要的诗学和文化意义。
那么,现在谈一谈我对新死亡诗派的一个重要认知。我觉得新死亡诗派这种提法体现了一种先进的诗学理念,在中国的地面上能够把死亡诗学自觉地提出来,这种诗学群体和个人我认为并不是太多,因为在座的很多有造诣的诗人和批评家都知道,真正有深度的写作是不能回避死亡话题的。道辉兄对他死亡诗学的建构是有一个特定的语境,死亡无论是在诗学还是现实的层面上,激发了一部分有思想有建树的诗人的脑神经,形成了自己理念。因此,我认为道辉兄二十多年来死亡诗学的建构至少是给中国的当代诗歌增加了一种精神的深度,这个维度非常重要,如果缺少一种死亡主题的深度抒写,那么这位诗人或者这位作家的写作在深度上就有欠缺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他的理念是很先进的。
另外一点,我觉得体现了道辉兄一种非凡的诗学的抱负,这种抱负在具体的诗歌的层面、在写作的层面我认为是语言抱负。他强调一个“新”字一一我也认真看了道辉的关于死亡诗学的论文一一他比较清楚地阐述了死亡诗学几个建构的层面,其中提到“新”。他为什么叫“新”?我觉得他这个“新”就是要杀死旧的语言。新死亡诗派的同仁作品让我们读起来要放慢速度,就是它对我们的阅读智商是一种考验,所以我们读不快。也许读其他的诗人的诗歌我可能一目十行,但是你发现读道辉和他的同仁们,阳子啦忠成啦,你就要放慢速度,这就是他在对语言进行一种探险,他对旧的语言体系重新打破,试图创造一种新的语言方式、话语方式。
霍俊明(评论家、中国作协创研部研究员)
上次我来的时候是2012年,在“十大流派研讨会”上,那次讨论新死亡诗派非常激烈。讲到新死亡诗派我们会想到临近台湾海峡的这座石头房子,想到闽南,想到漳州,想到旧镇。我觉得这个诗派的意义到现在应该重新估量,不只是在福建的本土语境中来考察它,它有一个中国先锋诗歌产生的非常重要的位置。它是在上世纪的90年代初,衔接的背景恰好是在80年代后期和末期的中国诗歌的一个转型期,因为中国的先锋诗歌在80年代后期发生了一个非常大的转换。实际上我们在诗歌史上研究先锋诗歌的时候,基本上关注的期限还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的那个时候,86年大展之后就认为先锋诗歌稍微式微,但是我认为新死亡诗派不管是它的诗歌宣言还是诗歌文本自身,以及它作为文本的各种实验的性质,它确实是中国先锋诗歌在八九十年代之交的一个重要标志,这也一定还是放在文学史上的意义。新死亡诗派既有一个流派的根脉在里面,同时它又是开放的,包括我们在读阳子、读林忠成新写的诗之后,都觉得有很大变化。确实诗歌和接受者之间确实还是需要有一个平衡度,诗人首先还是为自我的灵魂在写作,这个很重要。包括新死亡诗派的“新”和“死亡”之间,以及在上个世纪的那个时间节点,以及相关诗歌的背景来说,我觉得它有很多重新值得我们认识的东西。包括我手中的这本诗选(《新死亡诗派》,1995年版,山西联合高校出版社),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多诗是我需要重新读的,因为有很多都是我没有读过的。包括当年那些人、国内很有影响的诗人、评论家,对新死亡的理解也是有差异的,尽管我们可以看到的这是一个比较宽泛的诗歌流派。因为新死亡诗派和道辉他们写过很多长诗,长诗写作和它背后的那些东西,包括我们所看到的文本变化,我觉得二十几年先锋诗歌的长诗写作到今天也值得梳理了。
曾镇南(评论家、原《文学评论》副主编)
我觉得新死亡诗派现在的问题、对它的评价,并不是说新死亡诗派的这个名称说出去会不会在文化上或风俗上有什么避讳,我觉得问题并不在这儿,这个应该不成问题,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实际上中国的艺术创作的包容度,跟艺术探索、艺术思维的包容度其实是很宽的,除非是在内部评奖的场合,一般人不会在思想上或者在文化上认为这个会有禁忌,对这个诗派的评论我觉得不在这一个问题上,这不是争论的问题,而在于确实是通过这个诗派的有代表性的作品在读的当中能够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和反响。
我上午听了道辉朗诵的那首诗《春,出征》,写妈妈的,我感到受了冲击。这个主题在道辉的诗歌里头很少出现,非常触动感情,能够感受到这是在他的灵魂里头、在他的心里头已经藏了好久了,所以现在他很曲折地把它表达出来。你能够感觉到他对母亲的那种感情,也不是母爱,而是对母亲的那种精神状态的抒写,就是母亲对儿子又想念又复杂的感情,我甚至在这里头看到道辉是属于那种桀骜不驯的儿子,这里头还能够看出来他想表达的内容之外的母子关系,也不完全是爱跟被爱的关系,它还有一个冲突跟对抗的关系,这是我们每个人在成人以后、在生活中都能体会到的,同时我感到道辉诗的风格比较雄深,比较奔放,而且有比较强大的我们闽南人的那种性格、那种激烈、那种决绝,有时候甚至很绝对。在他《无简历篇》里的很多诗歌我都感觉到这一点。之所以他能够不断地写下去,写那么多,他是有自己生命当中的生活留在那儿的,他写的还是他自己的生活,特别是有很多闽南人的生活和闽南人的性格在里头,闽南人的历史、心理等等的表达。道辉的诗歌在诗坛上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不存在问题,而且也不存在被压抑或者被什么的问题,关键我觉得还是在诗意上、在诗的语言的表述上,——不管你有多好的想法,多好的感受,最后还是要通过一行一行的诗,一个词,一个词,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遵循语言的艺术一一我觉得在这方面还是需要进 步的努力的。
刘登翰(评论家、福建省作协顾问)
他们是在漳州、在漳浦的这样一个地区的一批人在写诗,这样一群诗人的生活环境相同,包括他们之间的互相启发,所引发的各种各样的生命思考。他们提出来一个很恐怖的自己诗派的名称,这样的一个标签。但是当我读他们的诗的时候,我并不感到他们的诗恐怖。有时候有一点恐怖不在于他们的诗,而是在于他们的诗很长,一千多行甚至更长的长诗。他们早期出的那个《诗》,基本上都是长诗。一个长篇小说,还有个情节、人物可以遵循,不行我就再跳过两页,还是有人物和情节可以接着读下去,一首长诗一千行两千行想要静心读下去不容易,如果要说恐怖就是这一点。我觉得“新死亡诗派”只不过是他们自己贴了一个标签而已,我们仍然能够从他们的诗歌,包括今天印刷的这些,道辉的诗、阳子的诗,甚至梁石庆的这首《死亡教育》,我们感觉到的仍然不是死亡的恐怖、冷漠,而是温馨的。上次在上面座谈我就说他们新死亡诗派的主题是“向死而生”的。那么,生死就是同构的。我觉得新死亡诗派的诗歌很多也是这样的。他实际上所写的这个向死而生,这个生死关系,所谓的死亡是一种重生、一种再生。这个死亡不是一种人的生命的理念,而是一种过去的、旧的事物的消亡,包括它的诗歌主张,它的风格的主张,它一个诗派的风格的相对的自信,所以我从新死亡诗派他们的身上没有看到一种死亡的冷漠和威胁,相反看到的是生的愿望和生的温馨,在他们的作品里面是一种向死而生的主题。
欧阳江河(诗人、批评家、《今天》杂志社社长)
中国是一个大国,道辉的这个写作是大国写作才有的,这是在我要讲的两个里的第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原创性写作要面对的另外的一个东西,除了呈现人类存在的根本属性以外,就是把你的环境,所有物象的、词象的对应关系都要揭示出来、呈现出来,包括困惑和困境都要呈现出来。比如像道辉的这个诗歌,包括跟诗没有关系的很多人来接触,我知道你不懂,这没关系,性质不一样。那么,古人都能区别这个性质,我们今天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区别?这就很奇怪了,我现在讲一个具体的,就是道辉的《黑舵》。道辉的《黑舵》写得很好,他这里面出现的那种语调,那么这种语调一一我这次来比较匆忙,我跳来跳去地谈,我谈一下道辉的,我首先说我为什么一定要来道辉你这儿一下,因为原来我看道辉的诗,早期的诗我不太喜欢,但是我都致以敬重,觉得很好,非常成熟了一一而今天我拿着《黑舵》这个诗,我来寻找,比如道辉的生活环境,刚才刘老师也好,曾老师、张老师,你们三个都是福建人,福建我们都知道出大师,真是了不起,他们都认为在道辉的诗里面可以找到环境的对应,人啊物啊生活方式啦,可为什么有人找不到?我觉得你这个诗是一个大国写作的产物。
我的意思是说可以允许我们有的诗有些时候不是落叶、云、阳光和月亮,可以允许它是词块,是煤,是大地深处的黑暗,是死亡。在这个意义上理解死亡,我觉得就不是一个生理意义上的死亡。道辉这个死亡诗社的命名是在给“死亡”这个词找一个反词,从头到尾你们的写作充满了就是想给“死亡”这个词找一个反词的这样的东西。因为我们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存在在这儿的人,比如我欧阳江河,就是按高等物理学家的理解,在世界上的另外一个地方,被折叠的、没有被打开的地方,还有个反物质,还有一个反欧阳江河在那儿,没有那个反欧阳江河我这个欧阳江河坐在这儿就是个屁都不是的东西。它一定是那个东西,但那个东西它又没有被我们发掘和呈现出来。所以,今天我就对道辉的写作提一个一一我今天来不及谈长诗了,另外再专门谈,因为长诗是我最近几年下力特别深的东西,谈长诗,那个太专业了一一最后我谈一个,就是我觉得道辉你这种长度的诗和包括你其它长诗的东西,你还写过很多短诗,我觉得非常好,包括上午读的那首《春,出征》,还有被谁选到排行榜上的那首短诗,很短,只有一页纸,我觉得都写得非常好。你的长诗里面特别重要的 点就是要有“不写”在里面,就是不能整个长诗都是“写”出来的,它里面要包含“不写”的东西,“不写”的东西就包含中断、迟疑啦等等,一句话,就是包含秘密。就是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出来,你不能把煤都挖出来。提这个可能有点冒犯了,但是我觉得是特别中肯的一个概念。有时候让我想到你早期的长诗,就是特别长的上千行的那些。刚才登翰老师谈到的长得特别恐怖。我觉得也是,就那种东西。
伍明春(诗评家、福建师大协和学院教授)
从福建诗歌创作的角度,我觉得以道辉为代表的新死亡诗派或这个群体,我一直把它称为群体,确实意义是比较突出的。虽然道辉是在漳浦的这样一个镇上,但是他的眼光,就像刚才欧阳老师所说的,他有一种大国写作的情怀和视野。谈到道辉的写作,刚才几位前辈也谈到了,就是晦涩。没绕过去的问题就是晦涩,我觉得晦涩的问题确实是值得我们注意的。现代诗的晦涩从某种意义上我觉得是必要的一种存在。当然,所谓的写作,像道辉他们新死亡诗派的这种晦涩恐怕他们不是那种所谓的为晦涩而晦涩,它可能作为现代汉诗中的一种艺术入境,我觉得它还是有很重要的存在意义。我们应该把这种所谓的晦涩问题作为诗歌内部的问题而不是外部的,所以,最终还是落到各种语言和审美意义的建构上。从以道辉为代表的新死亡诗派近二十年来作品的发展,他们也在这方面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就像刚才欧阳老师讲到的他的《黑舵》,应该是他的近作吧,和他以前作品的相比,确实有很多改变,这种改变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不单单在道辉身上,在阳子、何如等其他主要成员身上,这种改变也是存在的。
石华鹏(评论家、《福建文学》主编助理)
但我一直以为新死亡诗派是等于道辉,因为很多人都在这个派别里头,我怎么证明我是新死亡诗派的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就一直认为新死亡诗派属于道辉、道辉等于新死亡诗派。那么,他这个命名之后,他的写作就很有意思了,自己来命名自己的写作就面临一个问题:我要表达我的理念,我要表达我对文学、对诗歌的看法,甚至表达对世界的看法。为了表达这些东西,他的实践的写作将是变得异常艰难,我这么认为。
在道辉的写作当中,我一直认为道辉是个具有野心的人。我曾经也说过,实际上我们都是生活在语言当中,我们给这个东西命名“它是一杯水”,是用杯子装着的,那么,道辉现在说我是“新死亡”,既然语言都死掉了,到了天堂去了,我就要重新命名一切:它不是一杯水,它是一支钢笔。那么,道辉在这里就进入了一个语言的哲学层面上,变得很艰难。我们的理解当然是跟不上他的思维的,我们明明看到的是一杯水,道辉的写作却告诉我们:不,这是一支钢笔。道辉的诗、道辉的写作我觉得是进入了一种语言的哲学层面,进入了命名的根本,我是很欣赏的,对他的写作我也能理解,能读懂他。
道辉(新死亡诗派创始人)
刚才刘登翰老师说了,他不认为是一个流派,是一个群体,实际上流派和群体虽然完全两码事,但我觉得是一样的。就是像父母亲生了我以后,说这个孩子用“道辉”给他命名一下,不然,连名字都没有我怎么生长?钻到地底下去吗?跟蚯蚓一起生长吗?因为我要写作,我要写诗,我就用“新死亡”命名一下。我写一首《黑舵》,是我一首诗的名字而已。像欧阳江河说的,大国写作,不是在后埭村写作,虽然大国是面积很广,但是小国它是有家族气氛的,不要放弃偏僻、隐晦、具有深邃的钻探意识的东西,小地方有时候更加有尖锐性。当时我命名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死亡这是个人类的母题,每个人天天都面对死亡,都面对生存,面对生存的人他就面对死亡。臧克家那么多年前就写出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行尸走肉,我们阅读的就是这种存在中死亡的焦虑问题。我曾经说过,事实是歪曲规律的,人与人之间根本不可能和谐,人是活的,一旦和谐就是一种凝固,一种物质死状。和谐是被规划的,也是被征虐和被控制的。不是说碰撞产生火花吗,诗意就是这种火花的出现,我们今天探讨新死亡诗派就是探讨这种诗意的创意,这就是我的野心。我是想让这种创意到达事实生活当中的一个彻底的企望一一全民的阅读诗篇主义。我说过了我“新死亡”的理论:诗写,从诗歌那边写回来。“诗写”这个词很多评论家都拿去用了。语言会自动进行调整。你根本不用去思考,你一思考就毁掉了,写一首诗想东想西你怎么写诗?语言会自动调整,我经常跟他们说,你真的要写诗就要不择手段地先进入迷幻状态,天天写,天天写,根本不用去想,语言会自动调整,写诗如果你没有进入这个训练程度的话,你绝对永远写不出一首好诗。人的这种诗性,以及人的这种观察事物的感觉,唐诗已经不合拍了。实际上中国人的情感已经被唐诗毁掉了。现代诗必须从西方那消化了以后,站在中国这块新的大地上,这块大地经过二战洗礼以后已经不是中国原来的大地了,必须认真思考你脚下的这块新的大地它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是这么想的,这是一个比较客观或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一种看法。写了几万行,谁要看?当然要拿出新的话词出来。比如写蚯蚓,我现在还写“蚯蚓一节一节地动着”干嘛,我就写钉子,像穿透坚硬阴暗的大地的钉子,或者带节拍的其它什么东西,它感觉就不一样了。所以说,尽管怎么样,我不是评论家,但是我喜欢这样写。我跟曾老师说过,这几年我都搞哲学,写了一百多万字。我是搞人性哲学的,把这个写诗的思维换到另一个角度稍微去磨练一下,但是作为我本身,我还不断地坚持,不断地谦虚,不断地向我感到陌生的朋友,西方的、中方的、古代的,或者民间的、农村的,我都不断地学习与吸收。为什么呢?一个人必须时时刻刻在想着:我要写出一首最好的诗歌。哪怕长诗,哪怕一句话也好,这才是作为一个诗人活着的责任,一个诗人真正在面对写作、在活动、在活下去的那种信心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