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书香能醉人

秦臻睿

若非那书中醉人的清香浅浅地在心头涌动，我又怎会了然那种对时间的无言，对生命的目送。

薄薄纸页浸透着的是落寞，字里行间缠绵着的是不舍，绾在心间难舍难分的是寸寸情丝。龙应台的一本《目送》写尽了幽微，诉尽了衷肠，那般的温润，又那般的悲凉。

犹记得她笔下塑造的那场别离，她的目光跟着即将外出读书的儿子寸寸挪移，却未能等来他象征不舍的回头一瞥。剩下的，只是被人潮淹没、被一扇门遮掩、倏忽不见的背影;只是浅浅低吟的落寞、难过，烛光打在冷壁上的无声凄凉。可除却深深地凝望，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是她亲眼所见，父亲冰冷的身体被巨大而沉重的棺木包裹着，被推进了火葬场的炉门，屈屈数米，本该触手可及，现却已徒留目送的权利。那些搁浅在心底的言语，那些还来不及兑现的承诺，那些还来不及交付的真心，自那时起，便不得不被时光掷向再也回不去的远方，我才恍然明白她近乎痛楚的坦率：“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那一句云淡风轻的“不必追”究竟是多么痛的领悟，“不必追”注定无果的花开，一语仿佛道尽了人世间的深沉、荒凉，斩尽了所有藕断丝连时的不忍、难舍。似海情深，手起刀落便戛然而止，命运连一句交代都没有。我仿佛能够洞见时光送走的一场场轰轰烈烈的别离，那些身单影只独自成愁的人，在孤灯闪烁的漫漫长夜中，踩过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然后说服自己不去追的一幕幕画面。我想，不论是追得遍体鳞伤终无果，还是从头便了然不必前往碎人心，都无法抹去烙在生活中的无奈、苦楚，更无法化开心头袅袅升起的苦涩香气。

患了老年痴呆的母亲，在幽静的街道困兽般地呜咽，唇齿间酝酿了许久的、反反复复碎碎念的只是一句：“我要回家，天黑了，我要回家。”她要回的家，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递区号，邮差能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是一段时光，一段幸福温暖却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她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但是再也找不到车的旅人。其实早该来到这里，不是吗？在人生这场独角戏里，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而有些路走到最后只剩下孑然一身，就如初来时那般模样。

那味书香并非徜徉于鼻翼，而是撩拨于心间，字字碾情丝，句句柔肠醉。

（指导教师：李春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