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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简、帛《五行》之三层经解

2015-12-03张锦枝

哲学分析 2015年4期
关键词:五行帛书义理

张锦枝

论简、帛《五行》之三层经解

张锦枝

帛书《五行》经部和竹简《五行》之中呈现出严谨的经—解—再解的三层解释关系,完全不需要调整现有的顺序。解的特征是比较完整地阐发经的旨意,并解释其中的每句话。再解的特征是重点解释解中的重点词汇,作延伸说明。按照经—解—再解的解释关系对应竹简《五行》和帛书《五行》经部,一些看似费解的文句意义便可以得到落实。

《五行》;经;解;再解;三层解释

1973年马王堆汉墓帛书出土后,庞朴先生提出帛书《五行》有经、说两部分。①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济南:齐鲁书社1980年版,第8-9页。随着1993年郭店楚简的出土,这一说法得到了证实。在此基础上,学界进一步提出经部中包含经/说或经/解的说法,值得注意。

其实早在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②参见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注释中,以经释经的内容就已经被揭示出来,比如【经】16注中提示“此章注【经】12”。李存山先生也注意到经部自有说,并运用于《五行》的解释分析中,他认为“第一部分(经1至经9)是其总纲大旨,自‘不聪不明’以下则是对其大旨的解说。《五行》篇之‘经部’本自有说”③李存山:《从简本五行到帛书五行》,载《郭店楚简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武汉大学中国文化研究院编,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43页。。实际上,也是在经部分的经、说两部分,以说解经。按照他的说法,竹简《五行》经1-9为经部之经,经10-28为经部之说。此外,郭梨华先生和徐少华先生也都提出竹简《五行》和帛书《五行》经文中包含说和解。①郭梨华先生在《简帛五行的礼乐考述》(载《哲学与文化》,1999年第26卷第5期)中提到“简文当中似乎也已经包含有说解在内”。徐少华先生在《楚简与帛书〈五行〉篇章结构及其相关问题》(载《中国哲学史》,2001年第3期)提出“《五行》的‘经’文中似乎还包含有更早的‘经’与‘解’的成分”。

后来,陈来先生比较具体地仿照朱子的《大学》章句,改竹简《五行》28章为32章,分为上经、下解两部分。解是对经进行的解释。他认为经1-13(按照庞朴《竹帛〈五行〉篇校注》所标注经序)为经部之经,经14-28为经部之解,并按照自己的理解对经部之解的章节次序作了一些调整。②陈来:《竹简〈五行〉章句简注——竹简〈五行〉分经解论》,载《孔子研究》,2007年第3期。经部之中传的部分,陈先生称之为解,并不像朱熹《大学》章句中称为传。庞朴先生曾称帛书《五行》“第一部分提出了若干命题和基本原理,第二部分则对这些命题和原理进行了解说。这是战国时期的一种文章格局。《管子》、《墨子》、《吕氏春秋》、《韩非子》等书中,都有这种篇章。按照当时的习惯说法,这第一部分叫《经》,或有一个切合内容的题目某某;第二部分叫《说》,或者叫《某某解》”③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第8-9页。。陈来先生称其为解也比较符合当时的情况,在称呼上与说又相区别。此外,说和解作为文体,其在涵义和意义上也有所不同。方以智认为:“说者,述也,悦也。解,释也。”④方以智:《文论》,载《浮山集》文集前编卷一,清康熙此藏轩刻本。清人唐秉钧说:“说者,释也,述也,解释义理而以己意述之也。考说之名,起自孔子之《说卦》”,“解者,释也。亦以讲释解剥为义,因恐人之有疑而解释之也”。⑤唐秉钧:《文房肆考图说》,清乾隆刻本。可见说和解作为文体还是有一定区分的,说是对观点的申述,解是解释。从意义上看,庞先生所谓的说,其作者可能不是经的作者,说晚于经。而李先生所谓说和陈先生所谓解的提法,似乎更侧重于文义上的层次关系,说、解本含在经部之中,经/说或经/解的作者未必不是同一人。

不过,这种上经下解的两层结构分析在运用中出现了一些经与解不能完全按照顺序对应的情况。因而,本文提出经—解—再解的三层结构,类似朱子的《中庸章句》,在竹、帛《五行》的现有序列中,经、解、再解交替出现,再解的部分是对解的再解释。⑥方便起见,姑且先称为解和再解,仅从义理层次言之。在两层结构中,首先,有些再解的部分因为和解的叙述重复,被误作衍文;其次,有些部分没有放在再解的位置,而被认为是错简;再次,有些再解的内容不能和解的内容恰当对应,被视为费解,其意义得不到落实。

竹简《五行》(及帛书《五行》经部)呈现的是天然的三层解释关系,层层递进,无需作顺序的调整。文句的意义在三层的解释关系中得到更明晰的确定。这种经—解—再解的结构在《五行》中表现得非常严格和突出。以下帛书本《五行》以庞朴先生的《竹帛〈五行〉篇校注及研究》①庞朴:《竹帛〈五行〉篇校注及研究》,台北:万卷楼图书有限公司2000年版。中的校注为底本,竹简本《五行》以李零的《郭店楚简校读记》②李零:《郭店楚简校读记》,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78-84页。为底本来具体说明。③本文讨论简、帛《五行》的结构以承认竹书《五行》和帛书《五行》可以互相对照说明为前提。

一、简、帛《五行》之经与解

庞朴《竹帛〈五行〉篇校注及研究》中校注共分经28章,依次对应马王堆帛书《五行》篇。就《五行》的文义脉络来看,包含三个层次:经、解、再解。

图1 帛书《五行》解释关系图

经1-13、28为经部之经,以经1、8和9说明全文主旨。经2-7、经10-28两个语义群分别从仁→智→圣和圣→智→仁两个方面表述五种德之行的关系,尤其是仁、智、圣三者的关系。从《五行》篇中可以看出,作者于五行之中强调圣,四行之中强调智。经2-7中,作者认为圣智所以安乐成德,仁是达到圣智的前提。经10-28中,作者反向说明圣智之于成仁的作用,经28是对经10-13的总结。经2-4和经10-13仍属于经部之经,它们共同解释经1。

一个语义群在完成它们的解释后再进入下一个语义群,经中之经、解没有截然分开为两部分,而是解按照内容附丽于经后。就图1显示的解释关系来看,帛书《五行》的三层解释(经—解和解—再解)具有一定的特点。解对经的解释一律是紧随其后,如经5-7对经4的解释,经14-19对经10-13逐条解释,都是紧接着被解释的经之后。再解对解的这一层解释,多在一个语义群中,解的部分完全结束后才开始下一层的解释,如经20-21、22分别对经15、16的解释就是不连续的,经23-27对经21的解释也是如此。

从功能上说,解和再解也有所区别。

1.解对于经的总体意旨进行阐发或者比较全面地解释经的语句。典型的如,经14-19对经10-13分别解释每句话的意思,都是比较全面的说明。经5-7逐条解释经4中“思不精不察,思不长不得,思不轻不形”一句的涵义。

2.再解对解的解释主要是就解中的重点词的词义进行延伸说明。相比之下,再解没有解那么严格和全面。比如:经20、21分别就经15中的“简”和“尊贤”进行解释,经22则重点解释经16的“外心”一词,其解释方向也与经22中“外心”以外的其他论述关系不紧密。经23-27是对经21的“进之”进行解释,并附以延伸说明。因而,再解更类似对关键词的注解。

3.从结构上看,经5-7对经4的解释和经17-19对经13的解释方式非常接近,构成两个语义群结构上的某种对称。经20-27属于再解部分,它们不仅与解的解释重点不同,文风有差异,内容上也更偏重仁、义、礼,与经文强调智、圣不同。

从以上意义上说,“经—解—再解”的结构也许可以称之为“经—传—解”。再解的行文风格、题旨和解释方式不同于经和解,说明帛书《五行》经部再解的作者可能异于经、解的作者,经、解、再解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帛书《五行》经部和竹简《五行》的章序有部分不一致①参见刘信芳:《帛本行次与简本章次对照表》,载《简帛五行解诂》,台北:艺文印书馆2000年版,第280-281页。,大体上,两篇《五行》在“不聪不明”及其解释句的顺序上有所不同,其后的解释章的章序也相应发生改变。竹简《五行》次序不一致的文句恰好与图1所分的语义群相吻合,这也说明,竹简和帛书《五行》都支持三层解释的关系。对应图1,竹简《五行》篇结构如下图2。

图2 楚简《五行》解释关系图

帛书《五行》的经20-22对应竹书《五行》的简22-24。其他对应不赘述。

二、三层解释结构对于文句意义的落实

徐少华先生已经指出帛书《五行》经5-8对应解说经4的命题。①徐少华:《楚简与帛书〈五行〉篇章结构及其相关问题》,载《中国哲学史》,2001年第3期。但是他的解释还处于经解的两层关系中。庞朴、陈来等先生指出经14-17解释经10-13,但经18-22的部分其作用交待不明晰,因而只是局部解释关系的对应②按照陈来先生使用的竹书本所对照的帛书本文句而言。。经20看似有与经15内容重复的部分,这些不是衍文,恰恰是经15的解释。只有三层解释关系才能在不打乱顺序的情况下,将经11、经15、经20、21看作是一个意义关联的整体,经12、16、22,经13、17-19也是如此。

这样,帛书《五行》经22的意义就可以得到更为合理的解释。经22说:“耳目鼻口手足六者,心之役也。心曰唯,莫敢不〔唯。心曰诺,莫〕敢不〔诺。心〕曰进,莫敢不进。心曰浅,莫敢不浅。”③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第60页。庞朴先生认为该段“于此无属,疑衍”④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第62页。楚简《五行》对应章为:“耳目鼻口手足六者,心之役也。心曰唯,莫敢不唯;诺,莫敢不诺;进,莫敢不进;后,莫敢不后;深,莫敢不深;浅,莫敢不浅。和则同,同则善。”(庞朴:《郭店楚简〈五行〉篇释文》,载《竹帛〈五行〉篇校注及研究》,台北:万卷楼图书有限公司2000年版,第7页),陈来先生认为“其14章乃发君子有德之意”。徐少华先生认为该章“意在说明‘智’与仁、义、礼之间的辩证关系,即四行的重要性,与前面第十七章互相呼应。”⑤徐少华:《楚简与帛书〈五行〉篇章结构及其相关问题》,载《中国哲学史》,2001年第3期。他所说第十七章指竹简第十七章“闻君子到,聪也。闻而知之,圣也。……”其依据是说文对竹简“和则同,同则善”一句的解释。实际上,帛书说文对经22的说明着重阐发心与耳目鼻口手足六者的关系,心主宰六者,六者为心所役使。而且,说文不能完全作为经文解释的依据,因为说文文义不完全对应经文文句,而重点指向说明仁义礼智。

按照三层解释关系的分析,经22对应解释经16,实际上说明的是“外心”的涵义。按照庞朴先生的注释,《释文》本注曰:“按《礼记·礼器》‘礼以多为贵者,以其外心者也’。郑玄注:‘外心,用心于外,其德在表也。’”⑥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第47页。耳、目、鼻、口、手、足都是听命于心,是用心于外的表现,说明外在的仪则。外心和内心是一个心。朱熹在解释伊川“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时说“此身躯壳谓之腔子”⑦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53,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主编:《朱子全书》(第15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1759页。,也是认为心遍及耳、目、鼻、口、手、足,其一者痛则心痛。心与外在感官肢体统一,内心的活动与外在礼节统一,说明“和则同,同则善”。

以上分析说明,《五行》篇是结构非常完整、论证逻辑相当严谨清晰的一篇文章。

三、《五行》与《中庸》:经—解—再解结构之相类

关于《五行》,学界多认为是思孟学派的作品,一些学者认为《五行》即是子思子所作①如庞朴、李学勤、郭齐勇、陈来、张丰乾、梁涛先生等。,也有少数不同的意见。②如丁四新先生倾向于把楚简《五行》看作是世子的作品,而帛书《五行》说解部分看作其门人作品的看法。(丁四新:《郭店楚墓竹简思想研究》,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年版,第167页。)池田知久认为《五行》成书年代晚于思孟学派,在战国晚期至汉初期这一段时间内。(池田知久:《马王堆汉墓帛书五行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60页)

先秦儒家作品中,所谓“述而不作”,述的形式被称为传或者说。③传、说二者有所不同:陇菲认为“《经》、《说》之名,后又移易为《经》、《传》”,最早为经说,传述圣人口说;后来有经传,不独儒家有,道家、墨家也有。(陇菲,《经说·经传·经变——再说“变文”之“变”》,载《国学论衡》第二辑,甘肃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会学术论文集2001年版,第609页)也有学者认为传在先,说晚于传。“相较传,说不但解经,亦解传。就说一词本意而言,说这种经说体裁晚于传,原多为口授耳听,内容较传繁杂,但通俗易懂,后经学昌明,大师之说也被著于简牍。”(孙筱:《两汉经学与社会》,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97-198页)杜预《春秋左氏传序》说:“《经》者不刊之书也。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主要有:记录对话体,引“子曰”,引五经,义理解释体。目前学界普遍认同的子思学派的《缁衣》、《中庸》、《表记》、《坊记》和《五行》篇中,《缁衣》、《表记》、《坊记》体例一致,通篇记述“子曰”。《中庸》运用体例形式较多,以引“子曰”和义理解释体为主,以及原文引诗和引文引诗。《五行》以义理解释体为主,兼引“子曰”、原文引诗和引文引诗。④详见张丰乾:《论子思学派之〈诗〉学》,载杜维明主编:《思想·文献·历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61页。同时,《中庸》的题旨也是宏阔高远,与《五行》有相似之处。因而,本文在承认《五行》属于思孟学派的前提下,希望通过《中庸》篇章结构的分析,验证经—解—再解的三层结构在《五行》篇以外的存在。

朱子的《大学章句》、《中庸章句》都分为经、传两层。《大学章句》分上经下解,以首章为经,以下按三纲八目为序作传。朱子《中庸章句》以第1、12、21章为经,各章以下为传。《中庸》第1、12章以下皆引“子曰”作为传;第21章以下,主要以传述和解释经义为传。这是两种不同形式的述而不作。基于《中庸》的这种结构,因此也有些学者认为它实际上由两篇组成。⑤梁涛说:“《五行》一篇与《中庸》下半相似,这一点也同样‘极当考究’。从这一点看,今本《中庸》上下部分在文体、内容、思想等方面确实存在着差别,表现出不同的思想旨趣。”(梁涛:《郭店楚简与思孟学派》,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68页。)梁文详细介绍了王柏、冯友兰、武内义雄、徐复观和郭沂五人关于《中庸》分两篇的讨论。(同上书,第266页。)这五位学者虽然对如何划分《中庸》为两篇有着不同的意见,但都认为《中庸》是由两篇不同的文章构成。梁涛从礼的角度释中庸,将《中庸》分为《中庸》、《诚明》两篇。

本文认为,通行本《中庸》篇前后行文的表述形式虽然不同,但不必分为两篇。《中庸》首章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以下第2-15章阐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第16章阐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第17-20章阐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因而,第2-20章可以看作是第1章的传,不必单独成篇。第21章“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呼应第1章“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第22-33章是对第21章的解释。

图3 《中庸》解释关系图

按照王柏的看法,《中庸》“义理精微而实难于窥测,规模宏远而实难于会通,众说淆杂而实难于折衷,此即朱子以任其责而后学亦已春融而冰释矣。惟愚滞之见,常觉其文势时有断续,语脉时有交互,思而不敢言也,疑而不敢问也”①王柏:《鲁斋集》卷十三,民国续金华丛书本。。以《中庸》与《五行》的比较来说明三层解释的结构也许不是很成功,因为比起《五行》,《中庸》的文义结构没有那么严密,但恰恰说明了《五行》篇结构严整,逻辑严密,是独特而让人称奇的。

述的形式从引文解释到有义理的自我阐发,似乎经过了一个过程,《中庸》可能是这个过程中过渡时期的作品。尽管从郭店简的下葬时间来判断,《五行》是战国中晚期的作品,但在思孟学派的传承中,从传述的内容、逻辑结构以及形式上都说明它是一个比较成熟的作品。它在内容上对于圣与天道思想有着精密的阐发;形式上,说与解的结合,及其对于经的解释都严丝合缝。有人认为它是子思晚年思想成熟时的作品也是有道理的。

《五行》之传虽有子言和诗文佐证,但主要是义理的解释。①从思想上来看,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战国晚期的诸子,如《墨子》《文子》《管子》《韩非子》等作品中都有着解释的新体例。从现存小戴《礼记》所存篇目来看,这种独特的说和解是子思学派的特色所在。这种义理的解释开出了“述而不作”的新传统。子思学派以其精深的思想发挥,为儒家学说的传播和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因而,从思想的内在发展的深刻性而言,思孟学派成为儒学发展的主流并非偶然,宋明理学对于思孟学派思想的复兴,接续的正是其开出的义理解释的传统。

(责任编辑:肖志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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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锦枝,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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