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性、收入结构变迁与提升居民消费需求

2015-11-30吴玉霞

邢台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吴玉霞

吴玉霞

（河北金融学院河北省科技金融重点实验室，河北保定 071051）

不确定性是转型经济中影响居民消费预期、制约居民消费需求的重要因素。通过研究1990年以后我国居民收入结构的变迁，揭示城乡居民面临的收入不确定性风险，并基于收入不确定性视角给出提升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政策建议。研究表明，20年来我国城乡居民年均收入中不确定性收入的比重都呈上升趋势，其中经营性收入是城镇居民不确定性收入增加的主要来源，且增加速度较快，而转移性收入是农村居民不确定性收入的主要来源，但上升速度较慢。拉升我国居民消费需求可以从提高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劳动者报酬所占份额、快速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大力提高城乡居民的财产性收入等几方面入手。

不确定性收入；居民消费；转型经济；公共服务均等化

2008年以来，我国宏观经济调控的基调是提升居民消费，改变长期以来的以投资拉动为主的经济增长驱动模式。但实际执行效果却并不理想。城乡居民平均消费倾向持续下降，居民可支配收入更多地进入了储蓄领域，全社会消费需求不振，同时居民消费结构两极分化，中低收入群体的消费水平和消费质量始终提高不上去。十八大报告强调要加强消费在经济增长中的基础作用，因为从长期来看，消费的需求效应才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最终和最关键的动力源。在当前经济形势下，如何提升居民消费需求成为当前我国宏观经济调控领域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之一。

我国目前正处于转型经济时期，不确定性是影响居民消费预期、制约居民消费需求的重要因素。本文通过研究我国居民收入结构的变迁，揭示了我国居民面临的收入不确定性风险，给出了不确定性背景下拉升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建议。

一、不确定性是影响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重要因素

根据经典消费理论，影响居民消费的因素主要有当期和前期的可支配收入、前期消费水平、各种经济制度的变革，以及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

不确定性是市场经济的一个基本特征，是转型经济的显著特征。对我国这样转型经济特征明显的发展中大国，消费者行为是与经济转型过程高度相关的, 因此，对于我国居民来说，由市场经济和经济转型带来的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更加突出，并造成强烈的不确定性社会预期，这必然会严重影响我国居民消费需求动机的形成，左右其消费选择行为。

对于消费者来说，未来面临的不确定性表现出来的主要是收入的不确定性和支出的不确定性，而其背后的不确定性主要根源于市场的不确定性和制度的不确定性。在整个社会制度相对稳定和规范的情况下，市场经济下的不确定性主要来自于市场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的直接反映是居民收入的不确定性。因此，收入的不确定性是市场经济的必然结果，同时随着社会分工的越来越细化，强调效率的市场经济必然带来收入来源渠道的多样化和不确定性的增加，而收入不确定性是与市场经济的成熟程度高度正相关的。市场经济越成熟，收入的不确定性越大。同时，在成熟的市场经济下，往往化解支出不确定性的社会保障机制比较健全，支出的不确定性大大降低，因此，在成熟的市场经济条件下，不确定性对居民消费需求的冲击相对较小。而在社会制度变革相对频繁的转型经济中，市场经济不成熟，社会保障机制不健全，消费者面临的收入不确定性相对较小，但面临的支出不确定性要大得多。

除此之外，整个社会制度相对也不稳定，消费者在面临市场经济带来的不确定性的同时还面临着制度的不确定性。制度的不确定性内生于市场经济运行和经济转型过程，市场经济越不成熟，转型经济特征越明显，制度的不确定性就越大，其对消费者行为的影响深度也就越广，制度的不确定性会大大增加消费者未来收入和支出的双重不确定性。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市场经济主导地位的确立，我国打破了过去传统的计划经济，开始向市场经济转变，国民经济进入经济转型时期。在此过程中，我国先后对收入分配体制、就业体制、教育体制、医疗体制、税收体制和社会保障体制等方面进行了不断的改革，由制度变革带来的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强，不确定性因素对居民消费需求的冲击不断加大，使得个人和家庭面临很多无法预期的暂时性收入波动或意外的消费支出增加。因此，不确定性因素一直是影响居民收入和居民消费的重要变量。随着市场经济改革所带来的不确定性风险日益增加，不确定性成为影响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不确定性视角下我国居民收入结构变化

根据持久收入假说理论，消费者的收入包括持久性收入和暂时性收入两类，其中持久性收入是消费者可以预期到的具有长期性的稳定性收入，暂时性收入则是瞬间的、非连续性的、带有偶然性质的不稳定收入。基于持久性收入的相对稳定性，我们可以把持久性收入理解为确定性收入，把暂时性收入理解为不确定性收入。

按照收入来源不同，我国城镇居民收入主要包括工资性收入、经营净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农村居民纯收入主要包括工资性收入、家庭经营纯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对于城镇居民来说，工资性收入是最主要和最稳定的收入来源，这部分收入具有持久性收入的特征，是我国城镇居民的确定性收入，而经营净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则具有暂时性收入的特征，是我国城镇居民不确定性收入的主要来源；对于农村居民来说，家庭经营收入和工资性收入是家庭基本收入来源，具有持久性收入的特征，是确定性收入的主要来源，而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则具有暂时性收入的特征，是农村居民不确定性收入的主要来源。

关于口径问题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农村生产经营活动受自然条件等外在因素影响很大，家庭经营收入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同时，大部分农民工的工作也具有临时性质，农民打工所获得的工资收入也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而城镇居民所获得的转移性收入中的养老保险金收入也具有一定的确定性收入特征。因此严格来说，农村居民不确定性收入中也应该包括家庭经营收入和工资性收入中实际收入超过预期收入的那部分收入，而城镇居民不确定性收入则应当减去养老保险金收入部分。但有于统计数据的限制，这里我们定义城镇居民不确定性收入为经营净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之和，农村居民不确定性收入为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之和。1990年以来我国城镇和农村居民收入结构变动情况如表1。

表1 1990～2011年我国居民收入结构变动情况

从表1可以看出，无论是城镇居民还是农村居民，其年均收入中不确定性收入的比重都呈上升趋势，其中城镇居民收入中不确定性收入所占比重1990年为23.58%，至2011年上升至35.73%，也就是说，自1990年以来的21年间，在城镇居民收入构成中，不确定性收入所占比重由1/4弱上升至1/3强。除固定收入以外的暂时性收入确实提高了城镇居民的收入水平，而且成为城镇居民收入不可或缺的一个收入大项。

同期，农村居民收入中不确定性收入所占比重由1990年的4.22%上升至2011年的11.35%，至2011年农村居民收入中有约十分之一为不确定性收入。这与城镇居民收入中不确定收入所占份额形成较大差距，而且20年来，我国城镇居民所获得的不确定性收入至少十倍于农村居民所获得的不确定性收入，其中主要是转移性收入的差距，主要原因是农村居民得到的社会保障费额度太低。虽然目前我国农村已经实现了基本医疗和养老保险全覆盖，但额度较低，尤其是农村居民享有的养老保险额度实在太低，每月55元的基本养老金实际上连基本的生存费用都不够，根本不足以保障居民的基本养老。

三、我国居民不确定性收入来源变动分析

由于经营净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是我国城镇居民不确定性收入的主要来源，而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则是农村居民不确定性收入的主要来源。为便于观测，我们仍然回到国家官方统计部门对居民收入来源的划分上，来分析城乡居民收入结构的变化，以探寻不确定性背景下拉升我国城乡居民消费需求的主要政策方向。

从表2和图1可以看出，在城镇居民收入结构中，主要收入为工资薪金收入，虽然20年来工薪收入所占比重略有降低，但仍然占到了约2/3；第二大项收入为转移性收入，所占比重约为1/4，经营净收入约占不足1/10，而财产性收入仅占2～3%。但在不确定性收入中，经营性收入是上升速度最快的部分，是我国城镇居民不确定性收入增加的主要来源。

表2 1990～2012年我国城镇居民收入内部结构变动情况

图1 1990～2012年我国城镇居民收入内部结构变动趋势

表3显示，在我国农村居民收入结构中，目前工资性收入和家庭经营纯收入是主要的收入来源，两项合计约占总收入的九成左右，虽然随着国家惠农政策的逐步实施，转移性收入所占比重迅速上升，但也不足1/10，财产性收入也仅占2～3%。20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逐步发展，农民的收入结构发生了重大改变，家庭经营纯收入1990年占农民收入的1/4，是农村居民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至2012年其所占比重是44.65%，而同期工资性收入则由1990年占农村居民收入的1/5，迅速攀升至43.53%，农村居民打工收入所得与从事农业生产经营所获得的收入基本持平，农业生产已不再成为农村居民的绝对重心。在我国农村居民不确定性收入中，转移性收入是主要的收入来源，近几年有缓慢上升的趋势。

表3 1990～2012年我国农村居民收入内部结构变动情况

注:2012年数据来自2013年1月18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2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新闻发布会，http://www.scio.gov.cn/xwfbh/xwbfbh/wqfbh/2013/0118/index.htm

图2 1990～2012年我国农村居民收入内部结构变动趋势

财产性收入在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中所占比重，是衡量一个国家市场化和国民富裕程度的标志之一。值得注意的是，我国城乡居民财产性收入在总收入中所占比重都非常低，且20年来变化不大，一直都在2～3%徘徊，这个比例显然是太低了。

四、收入不确定性背景下拉升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政策建议

拉升我国居民消费，应在增加城乡居民收入的同时，尽量减少居民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弱化不确定性因素对居民消费需求的影响。具体来说，可以从提高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劳动者报酬所占份额、快速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大力提高城乡居民的财产性收入等几方面入手。

1.提高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劳动者报酬所占份额。影响居民消费的最主要因素是收入水平，增加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无疑是最主要的措施。多年来，在国民收入初次分配格局中，劳动者报酬部分所占比重过低的状态一直没有得到根本转变，逐年持续提高劳动者报酬应成为重要的政策方向。同时，对于广大农村居民来说，想方设法发展农村经济，加快农村新型城镇化步伐，尽快提高农村当期居民收入水平是尤为重要的战略基点。

2.深化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提高全民社会保障标准。目前我国城乡居民基本医疗和养老保险扩面工作基本完成，今后应深化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加大财政转移支付力度，推进全民社会保障向更高标准发展。与我国市场经济的推进速度相比较，社会保障制度改革的跟进显然是不到位的，居民在养老、医疗、住房和子女教育等方面个人实际负担的部分越来越多，大大增加了居民消费支出的不确定性，只有社会保障制度向更高标准发展，让居民安心、放心，才能增加其不确定性收入，减少其不确定性支出，改变目前我国消费需求不足的现状。需要强调的是，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应向中低收入阶层倾斜，尤其是要尽快提高农村居民的社会保障转移性收入。在不确定性背景下，中低收入者更倾向于尽可能地增加预防性储蓄，不确定性对中低收入阶层的影响要甚于高收入阶层。只有中低收入阶层消费水平提高了，整个社会的消费需求才能真正得到提升。

3.尽量克服制度设计的有限理性，增加制度的相对稳定性和延续性，稳定消费者社会预期。随着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全面展开并逐步向纵深发展，持续的制度变革成为推动改革的主要手段，制度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这就意味着制度的相对稳定性减弱成为常态。制度的不确定性不但增加了制度的执行成本，而且给民众造成了很强的制度变革预期。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直接涉及到居民个人的改革就涵盖了就业制度、收入分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等各个方面，所有制度改革的最终结果是居民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与此同时，通货膨胀和愈演愈烈的高房价也进一步推高了居民的实际支出负担。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普通居民来说，即便是当期有消费支付能力，强烈的制度变革和消费支出预期强化了其跨期平滑消费、风险均摊的愿望，居民预防性储蓄动机强烈，事实上，预防性储蓄在我国居民收入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大，近年来我国城乡居民银行存款余额持续走高就是一个明证。在预期收入增加远远慢于预期支出增加的社会心理预期下，压缩当期消费是居民的理性选择。只有尽量克服制度设计的有限理性，在每推出一项制度变革之前尽量高瞻远瞩，同时完善配套措施，增加制度的相对稳定性和延续性，才能稳定消费者的社会预期，削弱制度的不确定性对居民消费需求的影响。

4.快速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尽快提高经济发展落后区域、县乡一级农村地区和弱势群体的公共服务供给水平。当前我国在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上总量不足，且区域之间、城乡之间和不同群体之间享有的基本公共服务存在明显的非均等化特征。中西部地区所享有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远低于东部地区，农村居民享有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远低于城镇居民，城市弱势群体及农民工所享有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远低于一般城镇居民。未来一方面应根据现行财政体制下各级政府的财权来明确其在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上的事权，纠正事权与财权不相匹配的情况，加大各级政府对基本公共服务的总体财政投入，另一方面要调整纵向及横向转移支付的方式和重点，加快推进全社会的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

5.大力提高城乡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多年来无论是城镇居民还是农村居民，财产性收入增长非常有限，其在城乡居民总收入中所占比重一直徘徊在2～3%水平上，历经近20年，比重上升不足一个百分点。目前我国居民财产性收入主要来源于金融市场和房地产市场，其中来源于金融市场的收入以银行存款利息收入为主，来源于房地产市场的收入以房屋转让和出租收入为主，居民投资渠道比较单一。提高居民财产性收入，应加快金融体系建设，推进金融产品创新，拓宽小规模资金的投资渠道，同时优化小微企业的创业和融资环境，鼓励城乡居民积极创业或参与实体经济的融资活动。总之，要拓宽城乡居民财富增长渠道，想方设法提高城乡居民财产性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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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28

“当代民生建设理论与实践”全国学术研讨会参会论文.